于是她开始慢慢地讲述她这两年的经历。如何遇上绯衣羽仙,如何学了上乘武功,如何见的花样多婆婆,如何遇上了荆野冥河,如何又重遇了津平珮笙,如何与津平珮笙一起创了幻溪陵,如何与幻溪陵的姐妹一起将普天商号办了起来,以及江湖上为什么会有关于她与津平珮笙是情侣的传说。可以说,她把她所有的事都同他说了,只是独独保留了她师父要她嫁给津平珮笙这一件。不是她想隐瞒什么,她只是单纯地不想让目前的状况更加混乱而已。
想到婚约,岳添翎暗暗叹了口气,愁上心头。师恩大于天,师命怎敢违啊?本来以为只要津平珮笙娶了别人,这婚约也就自然而然废了,她根本不必花什么心思去解决这件事,怎曾料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如今,所有的事情都绞在了一起,如此混乱不堪。在没有爱的情况下,顺应师命,嫁给津平珮笙,那么既对不起他也对不起自己,连带着还会伤害情深意重的宇印沉轩。。。。。。她要怎么做,才有可能让更多的人得到幸福?
这两年的生活已经说完很久了,揣着小心思发呆也很久了,身后的宇印沉轩已然沉入了梦乡,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岳添翎却依然睁着大眼,满脸忧伤。
他睡着了,她不用再强装开心,不用再努力地去笑了,不必再努力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她轻轻坐起身,拧着眉头转头看了看宇印沉轩,拿过被子遮严了他,又叹了口气,然后自窗子跳了出去。
夜,格外的静。
岳添翎也没用轻功,静静地走在有雾的湿气的夜里。一路上,也奇怪地静得出奇,竟然没有碰上一个巡逻的侍卫。回到赏芳梦苑,岳添翎自窗子跳进自己的屋子,现在的她很需要冷静,谁也不想见,什么话也不想听,有太多的事需要她那个早已混沌的小脑袋好好地去想一想。
窗子全被关严了,月光洒不进来,屋内一片黑暗,伸手不辨五指,岳添翎也没点灯,没精打采地摸索着来到了床边,仰着身子就狠狠地将自己摔到了床上。
她气闷地拿过枕头,压住了自己的头。睡不着啊,睡不着啊!脑中那些混乱的画面叫嚣似的游走,她想控制,却是那么无力。
津平珮笙温柔的笑容,荆野冥河伤痛的面孔,都让她头痛欲裂,不堪折磨。
说起津平珮笙,知道他的情意还是在半年前。
还记得那是很温暖的一天。她和仙云若雨一边聊天一边喝茶。
〃仙云姐姐,你怎么一直没看见最美莲?〃
〃最美莲?〃仙云若雨显然很吃惊,奇怪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儿,笑道:〃‘最美莲'乃玉中极品,那是天下无悲城城主家族的女人才可佩戴的东西,我又怎么会有呢?〃
她大吃一惊,心儿猛地便是一颤,隐约感到了什么,吞了口口水,努力镇静地问道:〃怎么,珮笙哥哥竟然没把最美莲送给姐姐?〃
仙云若雨更为吃惊,失笑道:〃翎儿,那最美莲是天下无悲城神圣的吉祥物,是城主或城主继承人送给至爱的求亲之品,津平大哥怎会给我?〃
瓦蓝的天空轰隆隆划过一道响雷。 她的心不合拍地猛烈地开始撞击着胸腔,头脑嗡嗡作响,空空的,寂静得可怕。
见岳添翎神色太过奇怪,仙云若雨有些担心,道:〃翎儿,莫非到现在,津平大哥都未曾同你讲过他的心意吗?〃
岳添翎虽已明白八九,却仍是愣怔着不敢相信,僵硬地笑笑,颤声道:〃什么心意?〃
仙云若雨无奈地摇摇头,道:〃翎儿,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糊涂,津平大哥一直陪在你身边,对你那般疼爱,你都看不出他在爱你吗?〃
岳添翎睁圆了双眼,嘴唇颤了颤,似乎还是不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事实,颤声道:〃可是,珮笙哥哥不是喜欢仙云姐姐吗?我亲眼看见仙云姐姐和珮笙哥哥那样亲密。。。。。。〃
仙云若雨皱皱眉,道:〃翎儿,你是什么时候看到我们亲密?这断然不可能。津平大哥同我乃知己良朋,绝无什么男女之恋,何来亲密行为?〃
〃珮。。。。。。珮笙哥哥竟然。。。。。。竟然喜欢我?〃岳添翎声音弱弱的,似是在自言自语。
〃傻丫头,如若他不喜欢你,干吗要常年背井离乡,陪在你身边?〃
〃他人好啊,他心善啊,他要帮我把幻溪陵带好啊。天下间珮笙哥哥是最好的人了。〃
〃没有那份爱意,他又怎么会对这样的事如此上心,津平大哥可是很淡然很脱俗极不愿意接触江湖上这些杂事的。〃
岳添翎完全傻掉了,脑袋轰轰乱作一团,只觉老天把她当玩偶狠狠耍了一通。苦笑。一场她一厢情愿的误会,惹出了多少事端,让事情有了多少个变化?
如果没有这个误会,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
她知道津平珮笙的感情至今已有半年。自那以后,她就无法再向以前一样,单纯地对他笑,肆无忌惮地跟他讲些小心事。见到他,她心里总是隐着那么一丝愧疚。她试着喜欢过他。她曾经喜欢过他,所以她试着再次喜欢他。如果真的喜欢上了,那么就真的圆满了,她可以幸福,他可以开心,师父也会满意。可是,让她气苦,令她悲哀的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再找回当年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面对他,她永远那么平静,没有强烈的喜,亦没有深刻的悲。他之于她,依然只是一个哥哥,一个似神仙般美好的哥哥。她找不到除了依恋以外的感觉。
那个时候,她意识到,有些东西一旦逝去了,也许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珮笙哥哥,尽管他很好,尽管她很不愿意伤害他,却也终究是无能为力,也许,这一世,她只能做他的妹妹。
无数次她想开口,告诉他她已经知道他的感情,告诉他她不可能再对他有那种情感,可每每触到他温柔的眼,她就无奈地收回了已到嘴边的话,要她亲自说出那些话来伤害他,她如何能狠下心呢?所以,她只有侧面地来提醒他。她极力地撮合着他和仙云若雨。她想亲眼看着他快乐。仙云姐姐是孤独的,她也是神仙般的人物,如果两人结合了,肯定是对佳偶。虽然,两人之前的感情是她误会出来,但是她可以把它促成事实啊。她知道这样做,也许也会让津平珮笙伤心,她却还是做了。如果她成功了,这样的伤心就是短暂的,接下来的就是两个人的圆满幸福。这样,总比他把心一直悬在她这里,空等着她这个〃不可能〃要好。她只想在最小的伤害下,让他尽快地获得幸福。
时间就在她的不忍中匆匆过去了半年,她和津平珮笙依旧各怀心事,装作不知地生活在一起。情势也仍旧停留在原来的地方,没有半点前进。
然,春极海棠的事却让她认清了一个她不愿意去承认的事实:津平珮笙对她的感情远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他的感情,不是她几个暗示,她几个推拒,就可以磨去的。而且,他似乎对仙云若雨根本无法产生那种情感。这一次如此快就自天下无悲城来到京城,算算路程和时间,她知道他一定没有按她的话去见仙云若雨。果然,他还是固执地喜欢着她,不曾转移过,也许他压根也就不曾想过要转移过。今天,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无疑又伤害到他了,即使他依然浅笑淡然,即使他依然温柔似春风,她却还是看到了被他深埋进眼底的伤痛。
她可以再不忍心下去吗?她是不是该狠绝一些,痛快一些的同他讲清楚了?这样下去,是不是反而会给他带来更大的伤害?可是,那样的话,要她如何能说得出口?
岳添翎狠狠捶了捶压着自己头的枕头。烦啊,好烦啊!比耍枪弄剑、比抓采花贼都要困难得多了。
〃翎,你是我的,你一定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荆野冥河坚决的声音犹在耳侧。黑暗中,岳添翎似乎又看到了他绝望布满伤痛的眸子。
〃‘冥儿!〃岳添翎惊愣着,一下子自床上弹了起来。
看看周围的一片漆黑,她苦笑着扯开了嘴角,不过是幻觉而已。。。。。。
叹了口气,脱掉了衣服,扯来了被子,岳添翎缓缓闭上了眼。
睡吧,天,还没有塌下来。
***
夜很黑,风很大,呜咽着发出犹如狼嚎的恐怖声音四处侵虐着。树枝在风中剧烈地摇晃,发出了吱呀吱呀磨人的声音。树林中,两人迎风而立。一人一身华衣,随风猎猎起舞;一人一身红裳,迎风浪动飘飘。华衣男子,手中一管浅碧色玉箫,映着月光,散发着清冷的辉芒。红裳少年,臂上一条银晃晃的锁链,衬着月辉,越发地晃眼。
陡地!地面旋起一阵诡异的冷风。华衣舞得更甚,红裳摆得更狂。蓦然!一道白光划过。红裳少年臂上的锁链犹如银龙一样,迅捷地飞出,直接奔向了华衣男子的胸膛。华衣男子嘴角扯起一抹嘲弄的冷笑,轻轻一躲,避开了那来势汹汹的银链。同时,碧箫一出,绿光铺天,万千箫影将红裳拢在了中间。银色的冷光同浅碧色的辉芒交织着,纠缠着。。。。。。
〃呲……〃的一声闷响,顿时血珠冲天!鲜红的液体似是喷泉一样飞上了天空,然后又像瀑布一样坠了下来。悄无声息地,那不知属于谁的血液,染红了他们脚下大片的土壤。顺着血,向上望去,只见那管浅碧色的玉箫已然插进了红裳少年的胸膛。而那银晃晃的锁链尖端也已然刺入了华衣男子的心脏。血,正在无声的流着。。。。。。滴答、滴答、滴答。。。。。。两人的眸子都圆睁着,震惊地看着对方,似是仍在不相信自己会被对方杀死。
风,呜咽着,再次划过。两具高大的身躯在风中晃了几晃,摇了几摇,短短几个挣扎后,几乎同时向后翻倒。〃砰〃的一声闷响后,激起了漫天的尘埃。空气静止着,漫天横行着的都是死亡的气息。两具身体一动不动,正在慢慢僵硬。
〃轩哥哥!冥儿!〃岳添翎惊叫着坐起,浑身冰冷。她慌乱地看看自己的周围,这才发现自己还在赏芳梦苑的房中,哪里来的什么血腥的画面。苦笑,原来那竟然是一场可怕的梦。她摸摸额头,随手一抹,竟然抹下一把汗来,而那温度似乎比她冰冷的手还要冰上几分。
长长吐了一口气,轻轻拍拍胸,岳添翎缓了缓心神,拍着,拍着,她忽然意识到一个可能,旋即惊恐地睁圆了眸子。冥儿,冥儿走时的反应太不正常了,那么安静,他怎么会那么安静? 他一定有什么其他的打算,他。。。。。。他。。。。。。他。。。。。。啊!轩哥哥!岳添翎一下子自床上跃了下来,也没穿鞋子,也没披衣服,直接向盎然轩奔去。冥儿,那个傻小子,不会真的作出什么偏激的事吧?
刚奔到盎然轩,岳添翎就听到了兵刃相碰的声音。桃花林里零落地掉了很多花瓣。
遍地的,都是凌乱的粉色。而那桃花的上空中,华衣同红裳正绞在一起。那梦竟然真的是真的。荆野冥河的确没有走,他居然跑到皇宫来,找宇印沉轩拼命。
〃住手,停下!〃岳添翎慌张大叫。空中的两人都有些吃惊,同时转头望了她一眼后,又同时转过头去,继续出招,竟然谁也没有理会她。岳添翎一急,纵身一跃,也窜入空中,插进了两人中间。她抓住荆野冥河的银链,痛心道:〃冥儿,你在做什么?你方才跟我说过什么?你说过你不会杀他的。〃
荆野冥河冷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你不要管。在你和命之间,他只能选一样。〃
〃冥儿,听话,跟我走。〃岳添翎急了。
〃除非你跟我走,否则我一定要杀了他。〃荆野冥河眼神冷得骇人。
岳添翎气极,一拳捶在他的胸膛上,道:〃杀谁?你要杀谁?他是谁呀?你以为他是谁呀?他的武功在这武林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你怎么杀他?你拿什么杀他?你打不过他的。冥儿,停手,跟我走。〃
荆野冥河突地一声怒吼,哑着嗓子道:〃我才不走。今日,如若他不躺下,那么就让我荆野冥河躺下。没想到,在你心中,我竟然什么都不如他!〃说完,闪过岳添翎的挟制,抛出锁链又去与宇印沉轩纠缠。
〃主子!〃桃林外传来一声惊呼。
插入书签
波涛汹涌(3)
〃主子!〃桃林外传来一声惊呼。
岳添翎暗叫糟糕,四大侍卫闻声赶来了。再这样下去,早晚也会有其他侍卫赶来的,到时,事情可就没那么容易收拾了。
〃轩哥哥,冥儿,你们快住手。〃岳添翎又飞过去,挡在了他们中间。
宇印沉轩看看她,眸子一暗,向刚赶上来的几大侍卫道:〃缠住这小子。〃说完,揽着岳添翎的腰身就飞了下来。岳添翎一惊,也不知他要干什么,只顾着回头,向着荆野冥河大喊,〃冥儿,快走,这里是皇宫,待会儿侍卫会多起来的。危险。〃
趁她走神,宇印沉轩迅速点了岳添翎几处穴道,抱起她大踏步向赏芳梦苑走去。他撩起衣衫一摆,盖住了她赤裸的脚,皱眉道:〃怎么赤着脚就出来了,不知道地上凉吗?也不披上一件衣裳,夜里这么冷,自己也不知道注意,还有你看看你这件单衣,穿同没穿有什么区别。我见了也就罢了,如若让别人见了,你想我挖出他们的眼睛?〃
岳添翎低下头看看自己,这才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一件贴身的单衣。更要命的是那件单衣是薄纱所制,她里面粉色的抹胸都看得清清楚楚。她顿时红了脸,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焦急地看着宇印沉轩,似是要他给她解开穴道。
宇印沉轩低低笑笑,摇摇头,道:〃反正都已经看见了,也不怕再多看一会儿了。〃
岳添翎皱起了眉,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宇印沉轩却只是笑着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到了赏芳梦苑,宇印沉轩将岳添翎轻柔地放回了床上,手掌握上她的脚,慢慢地开始揉搓。〃有没有暖点?〃他一边搓着一边问道。岳添翎仍旧皱着眉瞪着他。宇印沉轩也不理她,依旧轻笑着继续揉搓着,待她的脚大概恢复了温度的时候,他才停了手,并解开了她的哑穴。
岳添翎一得说话的机会,立马道:〃轩哥哥,快放开我,我不能不理冥儿。〃
蓦然间,宇印沉轩眸子就沉了下来,冷冷道:〃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怨不得我了。〃
〃轩哥哥,你不能伤害他。〃岳添翎着急地叫着。
〃可是,他口口声声要杀我,难道,你就不担心我?从方才到现在,你都没问过我。〃宇印沉轩将手指捏得咯咯作响。
岳添翎急了,道:〃轩哥哥,他杀不了你,他已经两年没用过那条锁链,什么都怕手生,如今的他已经不能同当年那个赤衣银链相比了呀。他伤不到你的。〃
宇印沉轩皱了皱眉,给她盖了被子,道:〃我知道怎么处理,你好好歇着。〃说完转身走出了房门。
〃轩哥哥,你不可以伤害他,他已经很可怜了,你怎么还可以再去伤害他?〃岳添翎望着宇印沉轩的背影一边大叫一边运行内功想冲开穴道。
宇印沉轩的功夫到底不似一般人,尽管岳添翎有芳阴经录这门奇异的内功,冲他的穴道也着实费了一番工夫。好在他怕她血液不通时间太长了会难受,点穴时似乎也没用上全力,三炷香的时间过去后,岳添翎终于重获了自由。她提起冰极剑,随便穿了一件衣裳,展开轻功就飞速向盎然轩奔去。
来到盎然轩,岳添翎发现四大侍卫居然一个靠一个整齐地排排站着呢。他们竟然没有围堵住冥儿?岳添翎有些吃惊。顺着他们的目光,只见华衣飘飘,红裳飞舞,宇印沉轩同荆野冥河打得正是难解难分。岳添翎提气,便要腾跃而起,四大侍卫却拦下了她,道:〃添翎姑娘,您别插手了。〃岳添翎眉头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