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一把将她粗鲁地拉起,她呆怔地看着对方冷若冰霜的脸,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她到底睡了多久?一觉睡醒,怎么会落在了月无尘的手上?
月无尘抓到她,应该大发雷霆才是,偏生他薄唇紧抿,一句话也不说,害她也不敢吱声。
楼翩翩和月无尘各坐一隅,两人有如石化,没人开口说话。
楼翩翩饿得不行,又不敢开口,怕暴怒中的月无尘对她动粗,便悄悄靠近了车窗前,捞起车帘看向窗外,寻找尹子卿的身影。
可惜遍寻不着,全都是些陌生脸孔,尹子卿不知去了哪里。
楼翩翩泄气地收回视线,悄眼看向月无尘,只见他板着一张俊颜,冷冷看着她。
她被他犀利的眼神看得发麻,无措地垂眸,看向自己的指尖。
生气的人最大,她再忍忍好了。
时间过得缓慢,马车内的低气压让楼翩翩无法畅快呼吸,正在煎熬的当会儿,她的腹鸣声不合适宜地响起,大如擂鼓。
月无尘冷冷瞟了她的腹部一眼,并没说话,更不可能体贴地给她找点粮食裹腹。
再这样下去,她会饿死。
楼翩翩美眸一转,决定自己出去觅食。
她悄悄挪动臀/部,一步一步,慢慢地接近门帘。
她一脸喜色,素手才碰到门帘,便听月无尘冷声道:“没朕的命令,你不准用膳!”
楼翩翩黯下小脸,僵硬地坐在马车门边,进退不是。
第一次听他自称“朕”,这才想起他已经当了皇帝,是一国之君。
现在的她,已经是太后。
这个事实,像一张网将她密密匝匝地缠绕。
她现在,是寡妇,而且,她还要进宫。
月无尘此时拍了拍手,扬声道:“传膳。”
“是,皇上!”马车外的冬梅脆声应道。
不多久,冬梅端了许多美食进来,每一样美食都在楼翩翩跟前晃了一圈,最后却到了月无尘的跟前放下。
楼翩翩抱着双膝,美眸无辜地看着美食,只差没流口水。
看起来很好吃,她很想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大块朵颐。只是人家皇帝没开口,她就没饭吃。
月无尘淡扫一眼楼翩翩,女人看起来有点可怜,像只被人丢弃的小猫。在此前可不是这般,若不是亲眼见到,他不会相信在台上跳艳/舞的女人居然就是看似端庄贤淑的她。
一想到这里,火气再度上扬,他凌厉的视线扫向楼翩翩,冷声道:“你若做得令朕不满意,一辈子也别想用膳。”
他眼角的余光,定格在楼翩翩素白的双足,眸色一黯,拿筷子的手一顿。
楼翩翩循着月无尘的视线看向自己的雪足,颇有危机意识的她忙缩了脚,藏在长袍下严严实实。
再一细看,才发现自己身上换了一件男人的袍子。想当然尔,这件袍子肯定不会是霁月给她的那一件。
“这鸡腿味道很一般。”月无尘咬了一口,便毫不犹豫地把整盘鸡腿扔出了马车。
楼翩翩掀帘看去,眼巴巴地直流口水。
真是暴敛天物,这样浪费粮食,会遭天谴。
月无尘又吃了一块蒜香排骨,讥诮地道:“这厨子的手艺太一般,这样的人留有何用?”
他正想把这盘蒜香骨也给扔了,楼翩翩抢在他前面抓住他的手,讪笑道:“那个,不如我来帮你解决这个难题好了。”
她实在饿极,也顾不得不雅,手抓了一块排骨放进小嘴,边吃边道:“味道其实还不错。”
“你敢跟朕抢东西?”看着吃相狼狈的楼翩翩,月无尘还是没有半点笑意,冷声道。
楼翩翩不敢缓下动作,继续吃完一块排骨,这才道:“皇帝应该敬老,再怎么样,哀家是太后,你也不可能不让哀家进食,对吧?”
亏得月无尘的好心提醒,她才想起自己的身份是太后,他的身份迈进一大步,她的身份何尝不是如此?
“你还不是太后。只要朕一回宫,宣布姓楼的死于非命,你就什么也不是,只能成为朕的掌中玩/物!”月无尘冷眉冷眼,就连嘴里吐出的字句,也冷得没有半点温度。
楼翩翩啃完一块蒜香骨再啃一块,一边口齿不清地道:“皇帝确定要这么做吗?我是无所谓,反正也不想做什么太后。你向天下宣布我死最好,总会让我逮到机会出--”
看着眼前诡谲阴邪的脸,她的话如哽在喉,始终吐不出“出宫”二字。
月无尘探出长指,轻刮她粉唇上所沾的油渍,绽放没有半点温度的笑花:“你不是很能说么?尽管继续,让朕知道你心里真正的想法。你若不说,朕将你的心挖出来,看看这里在说什么。”
看着眼前一张一合的薄唇,他灼热的呼吸就在她的颊畔,楼翩翩屏住了呼吸,不敢动弹分毫。
“说!”月无尘掐着她的雪腭,轻声道。
楼翩翩摇头,表示自己无话可说。
她真是笨,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刻再挑起月无尘的火气呢?第一关她都没过,好歹让她吃饱了再来安抚月无尘濒临爆发边缘的怒气。
其实这个男人之所以生气,无非是因为她跟霁月走得近吧?再加上她在画舫上跳艳舞,其他男人都看了她的身子,若是月无尘有点在意,铁定会生气。
硬碰硬的不行,不如试试另一种方法?
心动即刻行动,楼翩翩秀眉紧蹙,突然捂住自己的心脏部位,紧咬粉唇,发出一声痛呼,身子倒向月无尘。
月无尘即刻松了手,堪堪接住楼翩翩轻灵如羽的身子。
他慌了手脚,不敢碰她,连声问道:“哪里不舒服?朕找太医救你,喂,你哪里不舒服?”
他脸上的慌乱和焦虑骗不了人,这令楼翩翩有点内疚。
她好像越来越坏了,居然拿自己的身体来捉弄月无尘,被他知道,她不知会有多惨。
不敢轻敌,楼翩翩忙收起自己的同情心,指着自己曾经受伤的胸口,轻声细气道:“这里疼,上回被师太刺中了这里,我差点就玩完了。”
不知她演得像不像,她真不是故意要骗月无尘,只是没办法了才施展苦肉计。
失控啊失控……
“对不起,我没能及时赶到救你。”月无尘抱紧楼翩翩,声音有些不稳。
不管他怎么漠视,他都在意这件事。那些若不是有霁月,楼翩翩确实已香消玉殒。
“又不是你的错,你说什么对不起。”楼翩翩满足地依偎在月无尘的怀中。
月无尘这么骄傲的人,居然为了这样的事跟她说对不起。
“赵德祥说了,就是因为我在意你,所以他要把你杀了,为父皇报仇,他要让我痛彻心扉,尝到失去喜欢的人的痛苦。若不是我对父皇做了那些大逆不道之事,赵德祥就不会为此对你下毒手,是我害你差点死于非命,都是我的错。”月无尘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自己狂乱的呼吸。
其实他在意这许多做什么?重要的是她回来了,还活着,就算她跟其他男人打得火热,也好过她不在这个世间。
只有她活着,才能感受她的体温,她的呼吸,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切一切。
“听你这么一说,我这里都不疼了。当初霁月来得巧,他再晚来一步,我就没救了。他认识的人都很厉害,凌茉救了我,她爷爷很厉害,据说是用毒高手,她的毒术和医术一样厉害,听说还会下蛊……”楼翩翩的喋喋不休被月无尘以吻封缄。
他火热的唇/舌缠绕上她的,卷起她的舌/尖过到自己口腔,激烈地吮吻。楼翩翩羞涩地回吻,她的主动令月无尘的身子一震,吮着她的舌又啃又咬又吸,双手滑溜地探进裹着她的衣袍,摸上她柔软的胸房。
楼翩翩不避返迎,热情地迎上他带着魔力的手掌,发出美妙的轻咛娇/吟。这更加激励了月无尘,他的唇舌吻过她雪腭,沿着她的玉颈一路往下,吻上她胸前的丰/盈,热情吸/吮……
马车内的温度热得几欲沸腾,两人意乱情迷,浴火缭原,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迹象。
一声响过一声的腹鸣响起,令月无尘吮/吻的动作顿了顿。他想忽视,继续自己的美味大餐,楼翩翩已从激/情的魔咒中挣脱而出。
她哑声道:“我好饿……”
月无尘吻上她的唇,不满地嘟哝:“我也好饿,先让我吃饱再说。”
楼翩翩却不配合,将他推开,拉好自己的衣袍,裹紧自己。
月无尘看着她的玉颈,又看向她娇艳欲滴的红唇,浑身紧绷得要爆发。为什么这个女人用膳时看起来也过于媚惑?举手抬足之间像是蛊惑人的妖精。
他呆怔地看着她探出的舌/尖,突然就凑上前想要吻上她的,吓得楼翩翩迅速躲了开去,缩在了角落,她瞪大美眸,手拿骨头指向月无尘,嗫嚅道:“哀家要用膳!!”
月无尘瞪她一眼,跳下马车,命人就地休息,他则在外面吹冷风。
这种现象很不妙,楼翩翩无论做什么都能轻易勾起他的情火,他就像是未经风月情事的毛头小子控制不了自己的噪动,这不好!
他现在是皇帝,做什么都要三思而后行。就算他再喜欢楼翩翩,也不能动当今太后,不是吗?这若是动了她,要将她置于何地?
她不是那种随便哄哄就能让她服服贴贴的女子,他如果动了她,更不能就这样将她丢在慈宁宫。如果他还有一点点理智,就不该对她下手。
月无尘从未试过如此煎熬。
他一心一意想带她回宫,总觉得只有皇宫才能困住她的脚步。
可是还未进宫,他已经在退缩。
他首先要想的是家国,而不是儿女情长。做了皇帝,不能再任性妄为。当他登上帝位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担起了什么样的重任。
无论月无尘用什么方法说服自己,闪过眼前的仍然是方才楼翩翩躺在他身下的妩/媚模样。
“冬梅,哀家用完膳了。”此时楼翩翩娇脆的声音响起,惊醒月无尘的思绪。
月无尘循声看去,只见她穿着他宽大的衣袍探出身子,说不出的妖媚动人,他顿时大惊失色,冲上前粗鲁地将她塞回马车。
楼翩翩一脸莫明,她看着背对自己的月无尘发呆,不明白月无尘为什么用背对着自己。他刚才那么大动作,是在做什么?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宽背,小声道:“喂,你还好吧?”
月无尘站在原地,漠视在他背上放肆的小手。
他还好吗?这种问题也只有这个女人才问,他现在一点也不好,身心饱受煎熬,倒不如让她死了痛快,他也可以解脱。
见月无尘没有反应,楼翩翩又伸手戳了戳他的背:“喂,你没事吧?”
月无尘沉着脸转身,若他一直不回应,相信她会一直戳他。
楼翩翩看清月无尘阴沉的脸,吞了吞口水,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你好像很忙,继续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见月无尘死盯着自己,楼翩翩干笑,打破死一般的沉寂。
月无尘上前揪着她的衣领,视线定格在她微露的玉颈,眸色黯沉:“你穿成这样,成何体统?要知道你是太后,为了风月王朝的声誉着想,就不该做一些伤风败德之事!”
“又不是我自己穿的。”楼翩翩颇觉冤枉,忍不住回了一句。
“你还敢顶嘴?!”月无尘瞪着楼翩翩,怒道。
“什么是顶嘴,我是说事实。本来就不是我穿的,至于伤风败德之事,还不知是谁在做呢,你管好你自己吧。”楼翩翩火大地拉下车帘,将阴阳怪气的月无尘挡在马车外。
之前还热情如火,一下子风云突变,简直是莫明其妙。
刚才她是才傻了才在意乱情迷,竟然差点跟他做出有违道德伦/理之事。以后要守好自己的身体,不能再被情浴控制。
那只是生理反应,她不能只图一时欢/欲。走错了第一步,以后就再难回头。
多想想月无尘的阴阳怪气,多想想他的坏脾气,多想想他的不好……
这晚上,楼翩翩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很热,渴望男人的大掌--
她第十次坐起来,扇了扇自己满是红晕的脸,希望能扇走脸上的燥意。
她越来越不要脸了,居然渴望男人,都是被月无尘教坏的。
不知月无尘在做什么,他们“吵”过之后,他就没再看她一眼,好像她是什么碍他眼的苍蝇。
楼翩翩叹息着再躺下。
与其想男人的身体,不如多想想以后在深宫中要怎么过。近些日子在霁月的带领下过惯了自由生活,再回宫,只怕会不习惯。
深宫苦闷,在里面简直就是受刑,她骨子里期盼自由生活。
楼翩翩越想越苦闷,忍不住哀声再叹气。
马车里的楼翩翩心情不好,马车外的月无尘也不自在。
他尽量离楼翩翩的马车远一点,就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进去,不顾一切地要了她。
如果真发生这种事,这在场的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对自己的母后做了什么恶心事。楼翩翩说得对,他首先要管好自己的身体。
当他看着马车车帘发呆时,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又靠近了马车,只差没掀帘而入。
此次,月无尘头也不回地跑到了车队最前面,与尹子卿并肩而行。
“无尘,你做皇帝是对的!”尹子卿含笑看着努力佯装冷静的月无尘道。
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月无尘正在跟自己的心较量。他只差没扑上楼翩翩,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其实所有人都看出了究竟。
好在这些人都是月无尘精心培养的心腹,不会乱嚼舌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不能给她名分,她跟着我只会痛苦,不如就让她做个单纯的女人,做她的太后好了。”月无尘无比郁闷地道。
“我觉得你真为她好,不如放她出宫。她才十五,不该在深宫这样埋没自己的后半生。”尹子卿就事论事。
难为月无尘想事不再像以前那般自私,他也会为楼翩翩打算。
“放她出宫,这辈子她别想,她只能在我看得见的地方生活。”月无尘冷声回道。
只要想到他以后的生活中不再有她的存在,就有一投无名火在心中熊熊燃烧。如果是这样,还不如让他一剑把她杀了痛快。
太后就是未来的皇后
尹子卿笑了笑,月无尘对楼翩翩狂炽的占有欲,只怕他自己都没发现吧。
月无尘知道自己喜欢楼翩翩,却不知这份喜欢有多少。只怕他知晓后,就会不顾一切地将那个女人占为己有了。
他以为,这是迟早的事。
他没想再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只因自己有私心。有时他不希望月无尘多情,帝王多情不好,容易被女人牵拌了脚步。
偏生这个女人,也是他深深喜欢的女人,这就是矛盾所在。
现在他能冷眼旁观,只怕自己有一天也会被这对男女逼疯。
生平第一次,他产生了隐退的想法。只是,他放不下月无尘,又放不下楼翩翩,所以只能佯装不在意地看着他们苦苦挣扎和纠缠。
“子卿,女人这种东西真烦!”月无尘回头瞄一眼队伍正中央的马车。
女人在那里安睡,他们这些男人却必须保护她的周全,下辈子他也做回女人。
“如果觉得太烦,不如把她扔了。”尹子卿不紧不慢地回道。
月无尘仰望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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