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昨晚月无尘宠幸了楼翩翩。依她看,“宠幸”这词用得不妥当。
一直是月无尘追在楼翩翩身后跑,要说宠幸,也该是楼翩翩宠幸月无尘才对。
“他在跟前的时候烦他,他不在跟前晃的时候想他,人怎么就这么矛盾?我主要是希望他能更像一个皇帝,别一天到晚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我进宫到现在,就从未看他做过一件正事。”楼翩翩说着一声轻叹,眉心微蹙。
闻言,月漓莞尔。
或许这就是爱情的患得患失吧?
“你没见他做正事,不代表他就没做。就好比,他找到望川这样的臣子帮他处理朝政,这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正事。如果哪一天他突然忙于国事,无暇理会你,你是不是又患得患失?”月漓笑道。
“你怎么知道望川是他的得力臣子?”楼翩翩疑惑地问道。
“自然是尹大哥说的。尹大哥说,皇上表面上看起来吊儿郎当,不务正业,其实厉害得很。当初尹大哥首先提到的就是望川,说望川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却为皇上所用,这就是皇上的能耐。”月漓笑着回道。“这么说来,也对。望川那小子确实能耐,这官没当多久,便将以前朝臣的几大派逐个击破。可我总觉得望川能耐也是望川的事,跟他月无尘没啥关系。”说及此,楼翩翩笑了:“也许我是希望他的江山稳固,老百姓能在他这个国君的带领下安居乐业吧。”
“你说到了重点。虽说皇上这几年看似丢下了朝政,但风月王朝没有乱,老百姓过着富庶的日子。应该说,看到望川,你就像是看到了皇上,他们同一种人。表面上看来无害,其实厉害得很。”月漓这话,令楼翩翩顿住了眸光,她直直地看着月漓。
“做什么这般看着我?”月漓被楼翩翩看得头皮发麻,嗫嚅道。
楼翩翩微笑启唇:“你发现没有,提起他的时候,你很多话说,似乎很了解他一般。”
关于月无尘的性格特征,她了解得不少,但自月漓口中听来,竟是了解了月无尘一辈子那般。
如果月漓失去了关于月无尘的记忆,那她说起关于月无尘的性格特征时,月漓对月无尘的了解令她心惊。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奇怪,为什么我说起皇上时头头是道?”月漓喃喃自语,美眸闪过一丝迷惘。“很简单,以前你和他是好朋友。只不过,你忘记了那段往事罢了。”楼翩翩淡声为月漓解惑。
她没有刻意要月漓恢复关于月无尘的记忆,也不再刻意想知道关于月漓和月无尘之间被尘封的往事。
这一切,端看老天爷的意思。
“皇上好像不喜欢我,如此,我和他又怎会是朋友?”月漓满脸不解,看向楼翩翩。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能否忆起以往的那些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过得很快乐。月漓,随心就好,我不希望你有压力。”楼翩翩搁下书本,握住月漓的玉手,柔声道。
“是啊,现在这样挺好的。来来去去一个人,了无牵挂。翩翩,你继续看书和胡思乱想吧,我不打扰你了。”月漓对楼翩翩露齿一笑,便走了寝殿。
待到走离楼翩翩的视线,月漓的笑容垮下。
虽然一个人也很不错,可那些她曾经历的人生,她过去的那些年不过是一片白纸,会不会有遗憾?
如果月无尘讨厌她,是不是说明她以前不是一个好人?
既如此,不忆起就更好了吧?
正在月漓为自己失忆一事烦恼不已的当会儿,凤羽宫冲进来一个女人。
众人想拦她,她却如入无人之境,随手一挥,便让所有拦她的人都顿在原地,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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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是三更。
求婚(中)
月漓不知如何应答。
自这个横眉竖眼的小美人嫌恶的神情知道,以前的自己确实令人厌烦。
“茉儿,你怎么进宫了?”楼翩翩闻声出了寝殿,看到是凌茉,又惊又喜。
“知道你在宫中烦闷,特意来陪你了。”凌茉热情地扑进楼翩翩怀中,抱着她又叫又跳:“翩翩,我好无聊啊,爷爷就想把我关在毒医谷陪他一辈子,坏透了。”
“你不是说江湖好玩吗?怎么会跑进沉闷的皇宫?!”楼翩翩好不容易才拉开凌茉。
可惜凌茉的八爪功日益厉害,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终于将凌茉扒离自己身旁。
“我最好的朋友要做皇后,我当然要进宫观礼。”凌茉像蚱蚂一般跳上凤椅,坐在上面歇腿。
楼翩翩傻了眼,和月漓异口同声地问道:“我(她)要做皇后?”
凌茉来回扫视和楼翩翩和月漓半晌,朝楼翩翩招手。
楼翩翩走至凌茉跟前,便听凌茉小声道:“她不是奸人吗?你怎么跟她好起来了?”
“这事以后我慢慢跟你说。你先回答我,为什么我要做皇后,我自己不知道?”楼翩翩紧追方才那个最重要的问题不放。
“坊间都是这么说的。说月无尘那胚子非你不可,会在近期内将你纳入后宫,做他的皇后。”凌茉灿笑如花:“你若是真做了他的皇后,以后谁陪我玩啊?”
当下楼翩翩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道听途说。还好,不是真的。
“你这么大人了,整天只想着玩。你看你一来,把凤羽宫当成了你的练毒房,先把他们身上的毒都解了吧。”楼翩翩看向凤羽宫的大殿,只见一众人等都动弹不得,想也知道是凌茉做的好事。
“反正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翩翩,你进来,告诉我一些事。”凌茉索性拉着楼翩翩进寝殿,说起了悄悄话。
待知道关于遇到月漓的前后经过,她蹙眉道:“你相信月漓是真的失忆?”
“为何不相信?”楼翩翩失笑反问。
月无尘也曾问过相同的问题。可她觉得,这根本不是问题。
她始终相信人之初,性本善,否则当年的月漓不可能令月无尘动凡心。
她一直觉得,月无尘以往对月漓的感情,不浅,只是他自己不记得罢了。
“反正你这个女人就是怪胎。会把自己的情敌留在身边的女人,世间恐怕只有你一人了。”凌茉索性跳到了凤榻之上打滚,嘻笑着回道。
正值春风入内,看到凌茉在凤榻上放肆的样子,心疼得紧:“凌姑娘先下来,你没有洗浴怎能上凤榻?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又要数落奴婢们的不是了。”
“我就要滚,月无尘敢有意见,叫他一辈子娶不到翩翩大美人。”凌茉孩子气地大笑,果然在凤榻上翻来覆去,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春风无奈地看向楼翩翩,撒娇道:“娘娘,管管凌姑娘吧,这没大没小,成何体统?这可是在皇宫呢。”
“翩翩,让这个女人出去。一天到晚说废话,吵死了。”凌茉跳起来反朝春风吼。
“都给我闭嘴!”楼翩翩来回扫视二人:“春风,你退下。”
凌茉一听,喜上眉梢,还没等她高兴完:“茉儿,你下榻,跟春风去沐浴,洗干净自己。你看看你,一个女儿家,脏死了,这样的女人谁敢要?”
凌茉即便百般不愿,还是不敢有异议,随着春风去洗浴。
多了凌茉,凤羽宫顿时变得热闹非凡。
她生性活泼,坐不住,总是喜欢说话大笑。还要求楼翩翩弹曲儿唱歌,一时间,凤羽宫的欢笑声,乐曲声飘了老远。
月无尘闻声而来,站在殿外静听楼翩翩清脆动听的歌声,一时愁肠百结:“凌茉那个女人又来了,她一来,翩翩准没空多看朕一眼。”
钟南深深明白主子的忧虑,附声道:“皇上说的是。”
“朕要你找的人到底找到没有?这是刻不容缓的大事,一定要找个人制住凌茉这个该死的女人。”月无尘咬牙切齿地道。
“卑职一直尽力在找。”钟南回道。
月无尘在殿外听了好一会儿,禁不住诱-惑,举步进入大殿。
楼翩翩正在跳舞,舞姿妙蔓,赏心悦目,月无尘看得入迷,这还是他第一次看楼翩翩跳舞,凭什么凌茉这个女人比她更有眼福?
“月无尘,你怎么又来了?”正在磕瓜子儿的凌茉见到月无尘,对他摆不出好脸色。
“这句话朕该问你。你不是该在毒医谷吗?怎么跑进了朕的皇宫?!”月无尘走过去,一把夺过凌茉手中的点心托盘。
这是他皇宫里的东西,凭什么凌茉吃得这么欢快?
“翩翩,管管你的男人,他不让我吃点心。”凌茉得费神跟月无尘吵,直接向楼翩翩求救。
楼翩翩命人都退下,这才道:“你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她是孩子?都七老八十了。”月无尘鄙夷地扫视凌茉全身上下,眼神不屑至极。
“谁说我七老八十,我跟那人拼命!”凌茉怒视月无尘,说的那个人,就是指眼前的月无尘。
“如果你们两个人不能并存,那好,给我出去一个。否则,都给我安静。”楼翩翩听了犯晕,索性开口让两个人都闭嘴。
月无尘觉得自己跟一个像凌茉这样的女人计较有失自己的身份,便索性拉楼翩翩到一旁道:“我过来是接母后前往承乾宫居住。”
楼翩翩淡瞟一眼月无尘,回道:“我在凤羽宫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住进承乾宫?”
“自然有理由。明日你就知道了!”月无尘淡笑,轻敲楼翩翩的头道:“你一定是想歪了,以为我是想念你的身子。我保证,今晚一定不碰你!母后,你随我前去承乾宫可好?今晚前来接你时,我和夏兰冬梅下了赌注,若是我不能带母后前往承乾宫,丢脸事小,以后我这个皇帝在两个丫头跟前抬不起头事才大。”
“我跟你过去便是,你无端端跟她们下什么赌注,我都有这么难伺候吗?”楼翩翩莞尔。
她也想知道,色狼如月无尘,是不是真如他所言,忍得住不对她下手。
“真,真的?”月无尘不敢置信地问道。
“翩翩,你不能这么偏心!你最好的朋友我刚进宫,你就要跟月无尘跑,都没成亲,就住在一起,成何体统?!”凌茉一听楼翩翩要走,对月无尘更不满。
“未婚同居,先试一试,看看对方到底有多少缺点,岂不是更好?”楼翩翩悄眼看向自己的腰。
月无尘这会儿已对她上下其手了,真难想象到了承乾宫他能做一次君子。
“翩翩,咱们别理她。”月无尘直接动手,将楼翩翩连拖带拽地带离了凤羽宫。
殿外并没有步辇,楼翩翩不免奇怪,淡笑道:“我以为你会大阵仗回承乾宫,摆你臭皇帝的架子。”
“就我们两个人,我想和母后走回承乾宫,一边欣赏夜色,一边和母后散步,我们手牵手,如果这样一起走到老……”说着说着,月无尘自己笑了。
他垂眸看着楼翩翩沉静如水的秀颜,她美好的侧脸,眸色渐柔。
楼翩翩抬头觑他一眼,紧牵他的手:“换作以前,你会觉得这样走回去浪费时间,还不如在榻上培养感情来得痛快。”
“母后真了解我,在此前我还是这样的想法。不过跟母后牵手的瞬间,我就明白母后想要的是什么。”月无尘两眼发直地看着楼翩翩美好的笑容,移不开视线。
楼翩翩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微嗔道:“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说来听听。”
“你想要一个有安全感的夫君,能在这样的宁静夜晚陪你散散步,赏赏月,吹吹夜风,即便什么也不说,就这样手牵手静静走在一起,你也会觉得很幸福。”月无尘说着顿下脚步,把楼翩翩的头摁在自己的怀中,哑声道:“我也不是不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就是性子使然,做不出一些体贴的事。还有,你别以这种诱-惑的眼这神看我,否则我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我经不住你的诱-惑。”
求情(下)
楼翩翩圈紧月无尘的腰,深深汲取他怀抱的温暖,原来他也能带给她这样的安全感和饱胀欲裂的幸福感。
人生得一良人,夫复何求?
“翩翩,嫁给我,好不好?”月无尘推开楼翩翩,终于说出这句话。
现在氛围刚刚好,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就是怕楼翩翩不答应,所以一直没敢开口。
楼翩翩傻了眼,她没想到月无尘会在这个时候向她求婚。
这应该,算是求婚了吧?
月无尘变戏法似地掏出一捧花,他一扬手,他们所站位置的周遭便燃起了火焰。火焰有特色,似乎能烧出各种花的形状,倒也趣致。
“我记得你说过求婚要有鲜花,所以准备了这些。翩翩,嫁给我,我们错过了这么多年,如果再不成亲,便都老了,届时我想逗母后开心也有心无力。趁我们现在还年轻,赶紧成亲,你说是不是?”月无尘也不待楼翩翩回答,便自顾自地替她簪上发簪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明日你和我一起上早朝,向天下公布这件事。”
“可大臣们一定不会答应这件事。”楼翩翩话才完,月无尘便又在她的手腕上戴上一只晶莹剔透的玉镯。
“这件事有我在,不需要你操心,你只管安心嫁给我为妻。”月无尘不以为然地道。
他满意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既然收下他的定情信物,她就是他的未婚妻子,想跑也跑不了了。
“我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有人不会准我们这么顺利地结为夫妻。”楼翩翩忧心忡忡地道。
“这些事让我来操心。有困难,我来克服,你只管安心地做我的新娘,我要让天下人见证,你成为我月无尘的皇后!”月无尘声音不大不小,竟也有信服人心的沉稳力量。
“那我就指望你了,我也希望自己在这把年纪还能嫁出去。”楼翩翩笑着躲进月无尘的怀抱。
她不注重名份这东西,却很想成为月无尘名正言顺的妻子。若老天爷怜悯,可以和他白发苍苍,携手至老。
这是不是很贪心,她不知道。
不过此时此刻,她很幸福,这个男人终于开了窍,在今晚向她求婚。
“母后,你这是答应嫁给我了?”月无尘不敢置信地扶正楼翩翩的小脸,问道。
“难不成你希望我不答应嫁你?”楼翩翩忍着笑反问,憨态可掬。
“当然不是……”月无尘一把将楼翩翩抱起,兴奋地将她抛入空中,吓得楼翩翩大声尖叫,直至她稳稳地落入月无尘的怀中,还有些惊魂未定。
“母后,咱们现在就去洞房……”月无尘抱着楼翩翩往承乾宫方向而去。
“是谁说,今晚不碰我?”楼翩翩没好气地回道。
“我有说过吗?”
“你说呢……”
两人渐行渐远,声音也渐渐隐去,其他候在他们身后的宫女内侍及侍卫也很快走远。
藏身于暗处的黑衣人现身,冷眼瞅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想成亲?还要看我答不答应!”
“你未经我允许便杀了两人,我说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另一个黑衣人现身,冷眼看着第一个黑衣人。
“虽说我是协助你,可你办事不力。主子说了,你潜入皇宫多年未能有所作为,此次若还是办事不力,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黑衣人不以为然地道,眼神倨傲,不屑地盯着第二个黑衣人。
“这些事情无需你来对我指手划脚。我再警告你一次,如果你再敢轻举妄动,休怪我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