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轻叹了一声,抚着那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孩子,闭目说道:“你去吧,我要一个人静静。”
长孙晓月看着看着苏烈出了屋里,好半天才撑起身子跟了出去,立时寻人一问,已知道苏烈骑了马出了府,当下便心里大怒,只是压着心头的那股火,才忍住没有即时发作,立时吩咐跟在身后的福安找人备车,福安急急忙忙准备好车辆,便看长孙晓月有些慌乱的匆忙坐了上去,刚想听一句去那,便听车幕里传来长孙晓月有些阴沉的声音:“去秦王府……。哦,不,还是去朱淮大街。”
苏府的仆人都知道长孙无忌与高士廉的府第便是新建在朱淮大街的,但也知道长孙晓月多半是要去见她的兄长,若是见高士廉,她一般会说一句,去舅舅的府上。
马车夫得了令,立时一扬鞭便向长孙晓月指定的方向驶去了。
苏府的马车慢慢的驰向朱淮大街,方进街口,便有一骑马车疾驰而过,卷起一阵黄土,尽数被旁边一辆马车吃了去,车夫抹了抹脸,低声骂了两句,却让他身侧的福安立时止住了他的话头,轻声说道:“那是秦王府的马车。”
车夫立时收了声,却让长孙晓月听见了,她挑开车帘,却是只能看见遥遥的车背影,想到秦王府的马车便是来了,或许也只是给自己那个挂名舅舅高士廉送些贺礼,必竟明日才是寿辰,便做罢了叫住马车的念头,却不知道车厢内便是秦王的正妃,长孙氏和她的一双儿女。车里的长孙氏正小心地嘱咐着十三岁的长子李承干说道:“你外祖家里是世代的读书人,最讲究规矩礼法,明日里的寿旦,各家姐妹兄弟都到齐了,且你父亲现在位高权重,少不得会有些比较议论,你不用怕,平日里如何,今日便如何。只需守住两点,慎言慎行。”
李承干乖巧的点了点头,又对长孙氏道:“我去了不说话就是。”
长孙氏笑了,摸了摸李承干的脑袋道,“不是让你不说话,你若像个木头似的,也会招人鄙薄,没得还丢了你父王脸面,谨慎点不出大错便罢了,你年纪还小,只要大面上过得去,不会有人太过苛责,记得看住妹妹。”
李承干认真地应了,伸手戳了戳昏昏欲睡的小妹李丽质说道,“你要乖乖跟在我身后,不许乱跑。”
只有十一岁的李丽质正靠在长孙氏的腿上打盹儿,被李承干一指戳醒过来也不恼,揉了揉眼睛,娇憨地笑着道,“什么?”
“丽质却是个好性子,”长孙氏轻轻拢着女儿柔软的发丝,对李承干道:“别欺负你妹子。”
“哪里是好性子。”李承干小声嘟囔,“分明是呆傻。”
他这么说着,被林氏佯怒地拍了一掌,“哪儿有这样说自己亲妹子的。”长孙氏虽口上责备,眉眼中却带着疼爱。
李承干知道母亲不是真的生气,嘿嘿笑着不答话……
马车便这样载着这一路脉脉温情向朱淮大街外驰去,这时候长孙晓月的车也到了长孙无忌的府外,她在丫环的扶助下踩着马凳下了车,门口侍立的小厮立时就迎上去说道:“呀,夫人也回来了,刚才才送走了王妃娘娘。”
长孙晓月这才知道自己在路上错过的那辆车便是自家妹子的,但也不多说话,径直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大爷在家嘛。”
“在的,在的。”小厮一边应着,一边领着长孙晓月往里走,接着说道:“老爷正在厅里用饭。”
说话间长孙晓月已到了长孙无忌用饭的那个厅室,也不等人通报了,她就那样直接闯了进去,长孙无忌一家不由有些发愣,还是长孙夫人先恢复过来,浅笑着说道:“大妹来了,一快吃饭吧。”
长孙无忌已经十五岁的长子长孙冲也站起身来,有礼的欠身行礼说道:“姑姑。”
“大哥,有事和你商议。借一步说话吧。”长孙晓月却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人,只是拉着长孙无忌的手便扯着他一起往后堂走,长孙无忌看着她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说道:“你就不能镇定一些,出了什么大事了。”
长孙晓月赶紧把事情说叨了一遍。长孙无忌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他不说破,你便不要说嘛,好不好,恶人全让你做了,你且想想,明儿个舅舅寿辰里,本来本家的人得了晓舒与秦王殿下的面子不得不来,这会子把苏烈惹毛,你看自己怎么做脸。”
“哥,我这不是没办法了,才来求你的嘛,你就少说我两句。再说,我以为这么多年,他都不管不问……”
“他不管不问,你就更不该问。”长孙无忌摇了摇头,然后说道:“这样吧,你去找李靖,苏烈无事离京,总应该有兵部节制,你只推说不想让他受御史的唠叨,若是李靖也管不住他,我们更是管应不得。”
长孙晓月抿了抿唇,还是应了一句,这才离了长孙无忌的府里,长孙无忌摇了摇头,终是没有多说什么,便是看着一脸关切自己的夫人,也只是温和一笑……。
远在南山镇驻军处的苏若尘可想不出来,她人还没有进长安,便已是让众人皆知,还引的这么多人的不安,这时候她正在犯办,正靠在苏氏身上睡觉。
苏诺悠看见这娘两人挤着那一个三尺见宽的小床,不由摇了摇苏若尘说道:“别睡,这床太小了,挤着娘睡不舒服了,你啊,这么大还喜欢腻在娘身边,唉。”
“别听你哥哥胡说,”苏氏难得女儿这般与自己亲近,居然也不顾这会还在军营里,就伸手搂住苏若尘说道:“女儿,自然该和娘亲近。再过几年,你妹妹要是嫁出去了,便是想亲近也没……。”
苏若尘立时眯了眯眼眸说道:“娘,小尘还小着呢,不要嫁人,只想陪着娘。”说着还伸出手臂环抱住苏氏,逗得苏氏轻笑出声。
苏诺悠立时说道:“那我也要与娘亲近……。”话还没说完,苏若尘与苏氏便大笑了起来,苏氏立时说道:“你呀,是男孩子,得独立些。”
苏诺悠只好期期艾艾的看着苏若尘又搂着苏氏蹭了蹭,苏氏看着一双小儿女憨态十足,不由笑道,“娘有你们,就知足了。”
一双儿女听到这句话,却是心里一酸,苏若尘只是抱着苏氏不说话,苏诺悠也坐在了苏氏的床边,母子三人正这样依恋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苏氏拍了拍苏诺悠手掌,他起身去抽了里面顶着门的棍子,便说道:“谁呀。”
“我,给你们送饭来的。”来的人还是刘隐与之前的那个小士兵。苏若尘也不多话,便去接了刘隐手上的食盒子,自己过去摆起了饭桌,虽然菜不多,只有两个,但份量很足,还有米饭,馒头,也算是比较照应着他们了。
苏若尘也不多话,便招呼着大家吃饭,刘隐只是笑着与那小士兵说道:“要不你去休息一下,呆会我把这食盒送回去就是了,我正好也饿,便与他们一起吃些。”
那小士兵似乎与刘隐关系极好,也不拒绝,只是揉了揉头,又说道:“刘大夫,你小心着他们些,我听说这一家人狡猾着呢。”
苏氏一家都没把他的话当回事,打发着他出了门,刘隐这才闭上门说道:“方通判明日里就来了。”
苏若尘正咬着馒头,完全不太在意,苏诺悠也正在菜里挑着他爱吃的杆子,苏氏正没好气的瞅着他说道:“你这孩子,那里来的挑嘴的毛病。”
刘隐说完,三人才慢悠悠的抬起头,瞅了他一眼,然后神色倦倦的说道:“哦。”十分齐声。
“你们都一点也不急嘛?”刘隐有些着急的继续说道:“我听说那刘俊言早就买通了官媒,把你们两家的婚书做实了,而且,那你们闹公堂可是铁证如山啊,这样的话,苏将军只怕也只能把你们交出去由县官审判。”
苏诺悠这才放下手里的筷子,然后瞧着刘隐说道:“不论如何,我们现在也改变不了什么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听天由命,那便只怕就只能送命了。”刘隐有些绝望的叹息着。
“哼,苏定炎不会让我死的,我感觉。对吧,娘。”苏诺悠刚说完,苏氏却是猛的一下站起身,她这个动作,把苏诺悠吓了一跳,只得瞧着苏氏,苏氏好半天才说道:“你说这样的话,你知羞嘛,诺悠,若是真如刘隐说的那般,要是六郎一意维护你,你有没有想过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麻烦,还有妄顾你是一个读书的人,明白不明白,如果我们只是依仗着六郎的势力才得出生天,那与那贪赃妄法的狗官又有什么区别,诺悠……娘送你上学,是为了让你明理的。”
苏诺悠听到苏氏说的话,脸色慢慢涨的通红,好半天才垂下头说道:“娘,我知道错了,一码归一码,我不该把对那个人的气怨放在苏将军身上。”
刘隐听他们说的话,只觉得一头雾水,好一会,只得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最终苏诺悠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娘,我们是清白的,便一定能证明。”
苏氏听到这里,回望了一眼已站直身子的苏诺悠说道:“那好,你且说如何做?”
苏若尘也跟着回望了一眼苏诺悠,想是听听他在这风尘浪里如何行舟。
南山卷 062 前往长安之途
062 前往长安之途
苏诺悠双眸又是转动了一下。这才继续说出他的见地:“首先,只要能证明那份婚书是假的便成。婚书上都会有生辰八字,便是修改,也不易,再查一下刘俊言的年庚便好说。”
“这确实是最简单也最快捷的方法,现在的问题便是,这件事已经扯进了县官刘大人,他们若是想要改一改府里的年庚底子却是不难。”刘隐听了苏诺悠的话,却是又继续说了一种假设。
听到刘隐的话,苏若尘皱了皱眉头,虽然可能在府里擅改年庚,操做起来这些事情不会想他们想的这么简单,但这时候苏定炎却是有意要维护他们,若是那县官大人拿不出实证来,必是少不了一个贪脏妄法的罪名。
何况,此事经过那天大闹公堂,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却是难上加难,说起来也算是一个生死存亡之事,要是县官他们把心一横。倒是真没什么不可能把县府里文书名册上留下的年庚底子换一下,而且刘山与刘俊言年岁出入不大,未必行不通。
苏若尘正在皱眉之间,却听苏氏轻声说道:“这样吧,我听说那刘俊言父子也是崔家放出来的家仆,得意也只是这些年的事,崔家那里应该也有存他们的年庚。”苏氏说到这里,抬了抬眉眼说道:“只是调查起来,费些时候,却也不是不能查的。”
苏氏说到这里顿了顿方如叹息似的说道:“可惜锦书不在这里。”
刘隐闻言却是的神色动了动,苏若尘一下也没放过大家神色间的细微变化,赶紧问道:“刘隐哥,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哦,不是,我只是听说崔家少爷……今天下午已经到了南山镇。”苏氏脸色立时一征。
苏诺悠听到这里,却立时说道:“那刘隐哥,你帮我们给崔公子送个信吧。只要把我们现下的情况告诉他。我想他不会袖手旁观的。”
刘隐虽然不知道苏诺悠何来的自信,认为崔锦书必会帮他们,但只要有一丝希望,只念他与苏诺悠自幼一起长大的情份,也是不想放过的,便立时应了一声,
苏若尘抬眼看见苏氏脸色似乎并不见多欢悦,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但碍在刘隐在场,也不好多问,只是待到他们都吃过饭。刘隐离去后,苏若尘这才瞅着苏氏说道:“娘,你似乎对崔公子回来的消息并不开心。”
“不是,锦书回来了,那孩子天性聪颖,我也看的出来,对与我和他娘亲之间的情份,他是看重的,并不会坐视不理我们的生死,有了他在的话,刘家父子是做不了什么的,说白了,人家给他们面子,很大一部份的原因也只是因为他们是从崔家放出来的。”苏氏把这事看的也很透,说出来以后,却还是不见欢色,只是长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只是觉得奇怪,崔诚已经去了,秦氏也不在,这个时间,不论他是在那一家里过年节。都不该来南山镇呀。”
苏氏说罢,便也只是摇摇头,然后叹了一口气,苏若尘发觉最近这个娘亲叹气是越来越多了,有些心痛的抚了抚她正深锁的眉头,然后说道:“娘,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苏诺悠听到妹子与娘亲之间的讨论,一双眼眸来回转动着,却是没有说话。当下苏若尘又温言安慰了苏氏几句,弄的苏氏带着几分好笑的说道:“成了,成了,安心睡下吧,这事儿啊,也便只能待明天再看了。”
母子三人又说了几句话,这才各自找了一张床躺下,那小床虽硬,但几人都是白天拼杀了一天,着实还是有些疲累的,居然一会就睡着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军队的早号吹响,他们方才惊醒,苏诺悠打开门,看见屋外还是如昨天一样有着兵士守候着,也只得认命。
当下早上还有兵士给他们送来了洗脸水和早餐,苏氏一家用过早饭,便只能闲闲的在里面等大人们的传召,却是一直也没等到,苏诺悠无聊的去了几次茅厕。只是每次去的时候,身后都是跟着几个兵士,加上苏氏与苏若尘还在这里,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回来,居然就这样磨磨蹭蹭的到了中午,又是昨天那个小士兵来给他们送饭。
苏若尘看着人家黑红的小脸,总算是忍不住的问道:“你家将军啥时候传我们去问话啊?”
“这个,小的不知道。小的只是个送饭的伙头军。”小士兵随意的应着。
苏若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再追问了几句,他也是一问三不知,最后只好闷头吃饱饭,然后母子三个人在屋里讨论来讨论去,也得不出个结论,就只能看着太阳西下,又是一天快要过去,正在他们无聊的时候,门突然让打开了,苏定炎领着崔锦书一起站在门口,苏氏眉头挑动了一下,还不待开口,崔锦书已先说话道:“都是我们崔府管教不严,才累的绿萼姨娘与表弟,表妹受委屈了。”
苏若尘只是静静的听着。苏诺悠却是急急的说道:“我们还要……。”
“那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县官大人已经同意不再追究你们大闹公堂一事,而那天下午,你们也只是配合我们军队做了一次演练而已。”苏定炎侃侃而言,虽然没有说明经过,但苏若尘已经知道他们几方都已达成了共识,这件事,应该已是民不告,官不究。
苏诺悠愣了一下,万没想到之前大闹公堂这么热闹的事,到这里也只变成了一个配合军方的演练。但这样的结果,对苏家来说已经是最好下台的机会,他也不能再说什么,反是听到苏若尘说道:“那婚书……。”
“自然消约了。”崔锦书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句。
苏若尘听到这个结果,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嘴角忍不住的开始微微向上弯。虽然经过这次大起大落的一闹,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总算无婚一身轻。
苏定炎这时候也知道过去与苏若尘有婚约的是刘山,这时候女子婚约被毁也是有伤名节之事,怕苏若尘难过,还赶紧温言相慰道:“若尘也不必难过,那样赌妻输约的浪荡子,原也不值得托付终身,回头回了家,让你爹在军里给你挑个好男儿,要是他们再给对你不好,看六叔不拿着银枪敲他屁股。”
“尘儿还小,这事,不急,不急,以后再说。”苏若尘一听苏定炎的意思,又打算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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