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一切都依道长吩咐。”
七年前发生的事,到现在这些人才病发,而且都是最近一个月发病,无论如何,太过巧合。唯一过几番探查,才知道原来两个月前,镇子曾经办过白事,而这个镇子的白事有一个习俗,就是在设宴时会上一道白肉,即生肉。
“如果那些肉被人换了……”
无为没有说完,但唯一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因为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那些巧合。
镇长下令不准外人进镇,并且日夜派人把守在进镇的路口,看来那个道长有所戒备了,惟一让古家娘子私下联系了几个病人家里,告诉他们要救家人,便依照他们的话做。
三天来,镇上沉浸在一种悲伤的气氛中,相继人有死去,余下的人心惶惶,害怕着有一天自己也步入后尘,得病然后死去。
法清高兴的扭曲了面容,他想这是上天在帮他,让他可以提前计划,不过他原本是打算让那些人痛苦地被烧死,要他们感受感受当年哥哥经受的痛苦。
真是便宜这些人了!
办起道场,作法超度,几家的白事一起办,这里的风俗是棺木抬上山后,下午就会聚在一起吃顿饭,算是缅怀死者。
从山上回来后,道长让所有人聚到一起接受符水祛邪赐福,就在这个时候,有一道黑影闪入后厨,黑影的手中提了一道东西,出来的时候还是那个袋子,只是里面的东西却早已换了个个。
就在他自以为得手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前方一个男人倚着墙,英俊的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神情:“我已经等很久了。”然后看着转身而逃的黑影嘴角撇过不屑。
法事做完,宴席开场,第七道菜就是白肉,当肉端上来时,从门口闯进来一班捕快。
“究竟是怎么回事?”镇长慌忙迎上去,不明白办场白事怎么会惊动县里的捕快。
那为首的捕头没有理会镇长,径直走到一张桌前,端起白肉又看又嗅了一番,突然脸色大变。
“岂有此理!镇长,古鲁镇的风俗什么时候变了,第七道白肉竟然从猪肉变成人肉了?”
捕头话毕,全场哗然,有些人盯着那肉当场脸色变青了。
镇长不敢相信,还要据理力争,如果这种事情传出去,他一镇之长的颜面何在?只怕被其他镇的人狠狠唾弃。
“易捕头乃是本县最出名的捕头,破过无数大小案,更有一项绝技,便是超人的嗅觉,可以分辨更种气味,人肉与其它动物的肉气味不同,易捕头轻易就能分辨。”惟一是跟着捕快进来的,看到镇长想要反驳,便淡淡地陈述,易捕头的大名在附近是耳熟能详的,而且他为人公正,许多人受过他的帮助,所以他的话是十分有威信的,这下人们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无为知道是该他出场了,手里提着那个溜进后厨的人,把他扔在众人面前。
“小道童,这?”镇长认出是法清道长身边的道童,不解地看着无为。
“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是道长让我把肉换成人肉,那些 人肉也是道长给我的,我只是听命行事,求大侠饶了我吧。”那小道童一把鼻涕一把泪,也不知道无为使了什么手段,让他怕成这样。
所有的矛头指向法清道长,众人疑惑愤怒地目光射向他,他站在众人面前,忽然疯狂大笑。
“哈哈哈,没有想到还是被你们识破了,不过无所谓,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全都留下来给我哥哥陪葬吧。”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铁球,而无为看到后,马上移到惟一身边。
“是雷火弹,危险!”雷火弹,可以破山开石,不过这种东西罕见,多为军队或大门派拥有,轻易不外传,这法清能拿到,可见他有些手段。
就在这时,银花扶着一位老妇人出来,声音哀戚:“勇哥儿,难道你连都不顾了吗?”
混沌的眼含泪望着离家七载的儿子,她才十十出头的儿子,究竟是吃了怎样的苦,变成四十多岁的模样,连为娘的都认不出来?
“呵呵,娘?”苍凉的笑声,法清的脸上绝望悔恨哀伤混在一起,“我的娘,我不想恨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当年你不让我去救哥哥?你明知道我跟哥哥感情那么好,你还把我锁起来?啊!”
疯狂扭曲了那张脸,他的眼里有怀念更有讽刺:“哦,我知道,你是怕哥哥勾了我的魂,怕我喜欢上男人,不过既然怕我喜欢男人,怎么还把用哥哥的肉煮的汤给我喝呢?就不怕哥哥缠上儿子?呵呵呵,说起来,儿子还得谢谢你呢,我的娘,多亏了你那汤,我才能永远和哥哥融为一体。”
“我错了,我错了…”老妇看着痴狂的儿子,重复地喃喃自语,当年的她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就对福哥儿判了死刑,认为他勾引自己的儿子,所以才会轻信那个道长的话,没有想到,害了福哥儿,也害得儿子离家出走,不肯再认自己。
阴沉的风刮在这个小镇上,多年前的往事一点一点在人们脑海浮现,有人愧疚,有人心虚……
就在沉默的时候,无为突然出招,快如闪电,夺过法清手指手中的雷火弹,并将人制住交给捕快。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为什么要阻止我,我只是要给哥哥报仇,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为了报仇我整整计划了七年,才想到这么完美的计划,才找到能让人致命的人肉,你们为什么要破坏!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自以为侠义心肠,可是你们看看,你们救的是什么人,会吃人的人,你们为什么要救这种人!”
惟一没有看他,只是心中沉沉一叹,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但只有生命不息,才会还有善的希望,不是吗?否则上,一个死镇,怎么会有希望存在?
离开古鲁镇的时候,镇长和镇民都为他们送行,其中还有一些“死而复活”的人,那场为他们准备的白事,原来只是为了引蛇出洞。220788
车子离开,惟一回头,在那些依旧显着病色的脸庞顿了顿,然后移开视线。
“六十岁,得笑死病的人,寿命最长不过六十。”
无为静静看着惟一,伸手摸着他的头:“无需自责,这是他们自己种的苦果。”
“无为,这样救人,为什么我却开心不起来呢?我变残忍了吗?”
“没有,只是有时候,选择有很多,但无论哪一种选择都是沉痛,只要不后悔就行。”
幽幽一叹:“其实,法清也没错,对吗?只是他的复仇太偏激了。”
“小傻瓜,不要多想。”在唇上烙下一吻,然后大手轻轻一拂,“睡一觉吧,你已经累了几天了。”
看着变得安稳的睡颜,无为在那额上眼角唇边都珍重地落下吻痕。
马儿拉着车子,轱辘地声音单调得像只有一个音符的歌。
惟一,法清的确没有错,因为如果被伤的是你,我会比他残忍千倍,比他疯狂万倍,甚至为你颠覆所有杀尽天下也在所不惜!
第十五章 在生活面前
在生活面前,有些人就是傻子,可是却傻得可爱。
“江湖通缉令?这是怎么回事?”惟一惊讶不已,怎么就与世隔绝了几个月,自己就成了江湖通缉令榜上顺位第一的通缉犯了?
无为皱眉,本来是想和惟一两人世界,可是现在看来,还是要联系上龙卫,惟一可以不在乎,可是他不能,无论是谁,抹黑惟一的名声,让惟一陷入险境,都不可原谅!
酒肆茶楼,两人一路行来,在这些地方听到了许多关于佛医的不利流言,或者说,曾经的佛医已经沦为了魔医因为凡经“佛医”之手的,没病的也得病,小病的得重病,重病的直接踏入鬼门关。
“咄,让俺看到那庸医,俺一定把他大切大块!”满脸胡腮的汉子义愤填膺地挥着手臂,仿佛佛医杀了他全家似的。
就在这时,一根竹筷疾速飞向他,“咚”;那大汉被钉在了墙上,他头顶上一根竹筷穿过他绑成小包的头发,入墙三分。
酒肆里多是走江湖的,有几分眼力,一看这情形就知道大汉方才无意间得罪了人,都安静下来,不敢嚼舌。
“别生气,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不在乎。”酒肆里的安静更加突出惟一的如诗的声音,众人瞅着说话的人,不敢相信这样出尘的人竟是那个魔医。
“你就是那个魔、佛医?”那大汉从墙上脱身,竟然并不畏惧无为的气势,走到惟一跟前嚷道。
“在下吴惟一,有幸的江湖朋友送了个佛医的称号,如果这个称号并无第二的话,那么兄台口中的佛医就是在下了。”
髯须大汉虽然觉得面前的人长得好声音也好,不像个恶人,可是想到那些传言,就觉得自己果然碰到了戏文里说的“人不可貌相”;于是收起才发小芽的好感,粗声道:“既然大伙儿叫你佛医,那你怎么可以做出伤天害理的是,不好好医人反倒害人,那不是愧对大伙儿的信任?”
这汉子虽莽撞但不是耿直,惟一弯了眼眸到:“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害人了,要知道这三个月来我都在雅各雪山寻药,甚至连江南地界都未踏进去。”
“你说的是真的?那那个害人的大夫是谁?”
“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大汉挠头,惟一暗笑,这人可真单纯,难道他不怀疑自己说的话吗?
“是。不过,事关多人性命,我回查明这件事,在五月杏林交流会上给受害的人一个交代。”
惟一挥手告别送行的人,那些都是他医好的人,忽略背后那道崇拜的目光,此时此刻,把某个脸冷得媲美南极冰山的家伙先解冻才是最重要的事。
坐在马车里,惟一靠近无为,抓着他的胳膊摇了摇:“还在生气?”
“没有。”
还说没有,语气这么僵硬,黑眸滴溜溜转了转,然后啾一声,在某人脸上偷了一个吻,又捏着某人的脸摆弄笑脸的样子:“别气了,生气伤肝伤胃伤脾伤肾的。”
把玩弄自己脸的两只手包在大掌里,看着那双讨好的眼镜,无为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没有生气,再说,你不是拒绝了?”
惟一应着“是”;躲进某个说不生气的男人怀里,周围还有酸酸醋味,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狐狸般的笑。
在前一个村子里,他救了个女子,然后就被那女子家人以准女婿的眼光包围着,再加上女子娇羞的模样对着惟一,无为于是醋缸打翻了,可是对这些平民他又不屑动粗,便只能用可以杀人的眼光凌迟那些家伙。惟一在旁看到那龇牙咧嘴想撕裂却又是那样一副看待弱小傲慢不屑地样子,憋笑不已,他总不能告诉无为,他那副模样真的好别扭,好憋屈,好可爱!
不过以后碰到这种情况,自己还是早些告诉别人,自己已经有爱人了吧,毕竟醋喝多了,对某个大家伙身体也不好不是吗?
因为耽误课了时间,他们今天没有赶到地方投宿,就在林子里将就一宿。惟一看着郝大打的一串猎物,有山鸡野兔什么的,都还活蹦乱跳,被郝大绑在一起搁在一旁,看来明天他又能给老婆本添上一笔了。
郝大就是当天在酒肆遇见的汉子,他原本是个猎户,家中只有一老母,去年老母走了,而老母去世前让他娶个老婆传宗接代,可是他家贫如洗,根本就没女人肯嫁,于是他就出来行走江湖,只因为听说行走江湖能赚很多钱。
出外闯荡,他一无权无势的穷汉子,没啥功夫又没心计,自然只能给人做点苦力度日,可即使吃了许多苦,他还是不改一副热心肠,所以那日听说有个坏人魔医害了很多人,才会那么生气。而在惟一和他说自己并未害人且打算在凤香城五月杏林交流会上给众人一个交代时,他提出要和惟一一路,说要监视惟一,看看他一路有没有害人,如果没有,他就给惟一作证,告诉大家惟一不是坏人。
这样一个很让人啼笑皆非的提议,难得的,无为竟没有反对,是欣赏郝大率真的性情,更是因为,这个人愿意帮惟一,即使那帮助在他看来微乎其微。
“师傅,大夫,今晚咱们可以加餐,俺今天碰到一窝山鸡蛋,掏了几个回来。”因为无为教了郝大几招功夫,所以郝大就一直喊无为师父。
“郝大你没把蛋都掏光吧?”看着郝大挖坑准备埋来烤蛋,惟一问道,惹来郝大的憨笑。
“大夫你放心吧,俺出生猎户,这点还是懂得,不杀下崽的家伙,要留下一些崽子,以后崽子长大才会有有崽子,咱儿子孙子才能继续猎到东西。'
”嗯。“惟一点头,可是为什么觉得听着别扭呢,难道您留了它们就是为了儿孙不断粮吗?
晚上,惟一把厚被子留给郝大,又在周围洒了些驱虫蛇的药,然后和无为爬进马车里休息,无为的怀抱很温暖,惟一紧紧挨着他,仿佛嵌进他的怀里,如此契合,就如天生一对。
接到庄主的信号,龙九马不停蹄的赶来,却未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落到这种地步,站在街上,对着所有的人卖笑,就为了眼前这一串、、。
为什么?他欲哭无泪,为什么自己要抢着来接庄主和庄主夫人?早知道她们身边跟了这么个傻大个,他打死都要让其他人来。
位移趴在二楼窗旁,看着龙九卖力招呼的样子,还真的说服了好些个大妈大姐买了郝大的山货,没多久,以前郝大要卖半天才能脱手的东西就都被卖完了,惟一惊讶地转头看着无为:’没想到,六龙山庄的人如此多才多艺。”做保镖扛锄头卖东西样样精通啊,太有才了,看来山庄培养人才很有一套。
无为摸了摸惟一的头,没有答话,总不能告诉他,其实这些他也会,甚至更精通,就因为他当年太无聊,贩夫走卒屠户农人什么的都去体验了一把。
龙九看着咧嘴笑得特别欢边数钱的大个,额头冒黑线。郝大收拾好摊子,转身看着他,憨笑道:“龙兄弟,今天多谢你了,走,俺请你喝酒去。”说着也不顾他的拒绝揽过他的肩,哥俩好的往酒肆走去。
“喂,我说你不是叫庄主师傅吗?怎么还要自己打猎赚钱。”
“庄主很有钱的。”
“可是那不是俺的钱的啊,在俺们村里,徒弟都要孝敬师傅的,不过师父和大夫对俺很好,叫俺把钱存起来娶老婆。”
惟一没想到,那张通缉令竟然会引来无数麻烦,就像现在,想睡个好觉都不成。
在头上的瓦片第四次传来被踩的声音,他恼火的睁开眼,按住想出去赶人的无为:”你睡,我出去!“
外面的天还黑着,正是那些夜游辈出来逛的好时候,把一个穿着夜行衣的家伙打晕扔出去,然后又在周围布置了一番,他才满意地回到房中,跳上床钻到无为怀里。
”高兴了?“把小家伙的头发放到肩膀上调整一下,用发根猜也知道明天早上客栈的人会发现外面多了些”挺尸。“
”嗯,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闭上眼,带着笑进入甜蜜梦乡。
第十六章 当你走不动的时候
当你走不动的时候,我背你走,做你的双腿;当你看不见的时候,我牵你走,做你的眼睛。
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批人来犯了,惟一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突然那通缉令就变成了追杀令,击退这一批人后,几人商量,最后决定易容再走。
惟一看着面前鹅蛋脸长睫毛美丽却脸色阴沉的女子,偷偷捂着嘴偷笑,刚要迈步,就被裙脚绊了一下,身子顿时往前倒,在倒地之前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
恼怒地看着长裙,唯一这才想起,不单单九龙,自己也被要求男扮女装,那方才不是一五十步笑百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