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开花灯作坊和铺子的事,书香却没露口风,毕竟这不是小事,书香还是想和宁致远商量了以后再定。
成泽接了银子,跪下谢过了书香,又说道:“多谢二少夫人,小民还额外做了盏灯,还请二少夫人笑纳。”
锦瑟在一旁笑道:“你这个人可真是的,既然专门为二少夫人做了灯,为什么不早点儿拿出来?偏要等二少夫人打赏了你才肯说,难不成还要争多争少不成?”
碧萱和绿云等人回过身偷笑,成泽早已红了脸皮,也不敢抬头,将一盏灯奉上了头顶。
书香有些好奇:“是什么?”
锦瑟接了灯,进帘子里给书香看,书香见了不由得心头一喜,只见大红的缎面上,绣着一副孩童闹灯的场景,每一面都有所不同,绣得虽然小巧,却可见孩童个个憨态可掬,看得出是下了功夫的。
书香略一沉吟,便特意看向了锦瑟,锦瑟垂了眼帘,手指却不停地绞着帕子。
这成泽并未见过书香,又怎么会知道书香怀了身孕?又怎么特意做了这盏灯?
书香早就听妍香说过,成泽行事是不大圆滑的,为什么要特意讨好书香?莫非是已经知道了书香有意请他开花灯铺子吗?妍香是不会将书香的想法告诉成泽的,那成泽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只怕这件事,还有别人在暗中帮助成泽。
书香看着锦瑟窘迫的样子,微微一笑,也不说穿,放下了手中的花灯:“难为你做得精巧。”
锦瑟见书香脸上淡淡的,心里发急,脱口问道:“二少夫人不喜欢?”
书香忍着笑,却不去看锦瑟:“倒也罢了。”
锦瑟顿时满脸失望。
成泽却像是松了口气似的,给书香磕头道:“二少夫人肯看顾小民,是小民的福气,小民告退了。”
锦瑟撅着嘴,看着成泽退了出去,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书香露出笑容来:“还不快去送送?外面那么大的院子,若是走丢了可怎么办。”
一句话提醒了锦瑟,锦瑟赶紧跟出去了。
看着锦瑟着急的样子,书香终于笑出声来。
*
后天就是中秋了,宁致远早托人捎信来,八月十五那天是要回来的。书香这日早上一起来,就让锦瑟出去吩咐备车,她要去博古斋给老夫人和二夫人挑几样节下的礼。
从博古斋出来已经是午时,锦瑟扶着书香上了车,车辆缓缓向宁府行去。
刚拐进一条小巷,书香猛然觉得车子一震,紧接着便是车夫的骂声:“你活得不耐烦了?敢拦靖远侯府的马车!”
书香眉头轻蹙,示意锦瑟出去看看。
锦瑟将掀起帘子,利落地跳下了马车:“什么人?”
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低声问道:“敢问车里的人是靖远侯府的少夫人吗?”
书香将车帘掀起一条缝隙,锦瑟面前站着一个有点驼背的女子,看样子是上了年纪的,穿着粗布衣裳,头上草草地包了一块头巾,虽然外表看着是个普通的民妇,脸上的皮肤却是十分细腻丰润。
锦瑟狐疑地看着面前的人,却不答话:“你是谁?”
那女子脸色焦急,左顾右盼地看了看四周,说道:“我家主子请少夫人借一步说话。”
锦瑟戒备地后退了一步:“你家主子是谁?找我们少夫人有什么事?”
那女子却猛然跪了下去:“这里说话不便,求少夫人救救奴婢的主子!”
锦瑟吓了一跳,赶紧让开来去,书香沉吟了片刻,将车帘的缝隙掀得大了些,说道:“你家主子在哪儿?”
女子像是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急切地说道:“我家主子就在前面。”
书香点点头,放下了帘子,轻声说道:“过去看看【。”
锦瑟还有些迟疑:“二少夫人……”
书香说道:“快点儿。”
书香虽然不认得这个女子,但是看她周身的气度,定是大户的贴身仆从,看她焦灼的样子也不似作伪。敢来拦书香的马车,这份勇气也值得书香钦佩。
锦瑟紧紧跟在马车旁边,警惕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行到巷子深处,那女子停下了脚步,看了看左右无人,才上前敲了四下门。
房门立刻打开了,一个年轻些的女子开了门,看见来人顿时一脸喜色:“是靖远侯府的少夫人来了吗?”
先前拦马车的女子低声说道:“是,快去禀告主子。”
然后又走到书香的车旁,说道:“请少夫人下车说话。”
锦瑟立刻说道:“你家主子到底是谁?干什么弄得神神叨叨的?若再不说,我们就回去了!”
书香没说话,也没有下车的意思。
那女子面露难色,说道:“少夫人请放心,我家主子是少夫人的旧相识,若不是身处险境,也实在不敢惊扰少夫人的大驾。还请少夫人进来相见再说。”
书香在车里说道:“你拦我的车,说请我过来救人,如今我也来了,难道你还要瞒着我不成?”
那女子咬了咬牙,走到车帘前,低声说了几句话。
书香面色一变:“此话当真?”
那女子说道:“奴婢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欺瞒二少夫人。”
书香不禁攥紧了手指,迟疑了片刻,终于说道:“锦瑟,扶我下车。”
锦瑟搬了脚凳,扶着书香下了马车,刚要开口相问,书香却向她缓缓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开口。
锦瑟扶着书香进了门,这是个小小的院落,书香跟着那女子走进了厢房,就看见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年轻女子正坐在房里。
房里的人见了书香,立刻站起身来:“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书香满脸惊讶:“当真是您!”
第一百九十九章 陷害(二)
书香看清了房里女子的面容,立刻便要行礼,那人过来扶住了书香的手臂:“都这个时候了,不必讲究这些虚礼。”
书香还是不敢置信:“县主娘娘,您怎么在这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屋里这个一身民妇装扮的人,竟然是安清县主!
安清县主携了书香的手,向桌旁坐了,书香回头看了看那个拦住书香马车的年迈女子。
察觉到了书香的目光,安清县主说道:“那是我的奶娘,那个年纪小些的,是我的贴身丫环凝云。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奇怪,只是这件事情一言难尽,咱们还是先挑紧要的说吧。”
书香看着安清县主郑重其事的脸,凝重地点点头。
安清县主叫凝云去门外守着,便说道:“如今太后和皇后不睦,想来你也是听到过风声的。我娘嘉阳大长公主,和太后娘娘从小就关系亲密,皇后看在眼里,便时常在皇上面前编排我和我娘的坏话,好在中间有太后娘娘保着,皇上虽然有些半信半疑,却也没有对我和娘做过什么不利的举动。
自从我嫁进了肃南伯府,皇后便对我们更加提防,偏偏我们伯爷性子刚烈暴躁,对皇后从不逢迎,皇后对我们家里就更加心生记恨,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昨天皇上无意中说起中秋节收到的礼物,其中不乏许多珍稀之物,伯爷听了便说道‘奢靡之始,危亡之渐。’本来只是想提醒皇上,凡事不该太过追求奢华而已,谁知皇后却说伯爷危言耸听,妄图动摇国之根本。
皇上当时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伯爷仗着是皇上的长辈,又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把皇上气得拂袖而去,伯爷也是个硬骨头,不肯去向皇上赔礼,也赌气回了府。谁知到了晚上,太后娘娘打发人来报信,说皇后在皇上面前说我们府上收的礼比皇宫还多,甚至还说许多地方来进京进贡。
贡品都要先送到到我们府上,要求我们伯爷的恩典才能见到皇上。皇上本来就生气,听了这话哪有不恼的?太后娘娘传话出来,她会在宫里替我们多多周旋,可是以皇上的性子,只怕我们府上的伯爷和世子爷要吃些苦头,让我们立刻拿了太后的懿旨出城躲几日,过了这个风头再回来。我和世子爷赶紧跟伯爷和夫人商量。谁知伯爷却大发雷霆,说他的话都没有错,为什么要躲出去?若是躲了出去,反而会让皇上以为我们是做贼心虚。说什么也不肯离开伯府,世子爷是个孝子,伯爷不肯离开。他自然也不肯走,只是让我陪着夫人快走,夫人和我都死活不肯,世子爷却命奶娘和凝云硬架着我换了衣裳。出了府,夫人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样。”
安清县主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情绪显得十分激动,说到世子爷命令奶娘和凝云带她出府的时候。眼泪止不住涌了出来。
书香听的惊心动魄,下意识地抓住了安清县主的手:“娘娘别急,那伯爷和世子爷怎么样了?”
安清县主定了定神,说道:“我们才到西大街,就遇上了巡逻的官兵,凝云是个机灵的,赶紧拉着我和奶娘躲开了,我却依稀听见那些官兵的话,说已经有人围住了肃南伯府,伯爷和世子爷都给带到宫里去了。皇后特意命人将我也带进去,谁知道搜遍了府里也没找到我,皇后便亲自下令关了城门,一定要找到我。”
安清县主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从小养尊处优,何曾遭受过这样的磨难。
书香略一思忖,说道:“娘娘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回定国公府,皇后娘娘既然要找娘娘,定国公府只怕早就被围起来了。”
安清县主点点头:“我也想到了这一层,皇后找不到我,一定回去找我娘,如果我这个时候回去,只能让定国公府也受牵连。”
书香看了看四下:“这是哪里?”
安清县主说道:“这是我一个陪房置办的外宅,昨夜里我们实在无处可去,好在奶娘想起了这个房子,就暂时过来躲躲。”
书香蹙眉说道:“此地不该久留,敢问娘娘有什么打算?”
安清县主愁绪满怀:“若是能逃出京城去,那是最好,可是现在这个样子,我身边只有奶娘和凝云,连个马车都没有,也实在是想不出办法。说来也巧,奶娘是冒险出去想办法,凑巧遇上了你,知道你我私交甚好,才求你来帮忙。”
书香说道:“娘娘若是不嫌弃,外头有辆马车是我们府上的,现在就送给娘娘,以解燃眉之急。”
安清县主一筹莫展地摇了摇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就算有了马车,又怎么能出得城去?凝云一早上就去城门那里看过了,那些官兵拿着画像,见到年轻姑娘就拉着打量,见车就搜车,我……”安清县主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若是让我受此大辱,不如让我死了得好!”
书香忙说道:“娘娘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皇上圣明,一定会还伯爷和世子爷的清白。”
安清县主拉住了书香的手:“从前锦衣玉食,身边都是奉承的人,如今真的大难临头,却只有你还肯来救我。”说着忍不住哽咽起来,“之前奶娘也曾经去拦过几个马车或轿子,求过几个从前交好的人家,可是……”
书香看了不禁心生恻然,世态炎凉,人心难测,奶娘在遇到书香之前所受的冷遇,不必说也能大致猜得到。
书香劝道:“娘娘先别急,咱们想想办法。”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的锦瑟见书香许久不出来,却着急起来,过来敲了敲门:“二少夫人,您怎么样了?”
书香听到锦瑟的声音,灵机一动,说道:“娘娘,我倒是有个办法,只不过,要委屈一下娘娘的千金贵体。”
*
一辆马车缓缓地向西城门行去,锦瑟扶着车辕,目不斜视地走在马车的旁边,凝云走在另一侧,垂了脸看不清楚神色。
“站住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一个官兵走了过来,毫不客气地问道。
锦瑟立刻上前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是谁的车,就敢伸手拦下来!”
那官兵见锦瑟穿金戴银,身着绫罗绸缎,通身都是大户人家侍女的气派,语气不由得和缓了下来:“恕我眼拙,不知这是哪个府上的马车?”
锦瑟扬起下巴朝车上努了努:“这是我们靖远侯少夫人,要出城去呢,你们快闪开,别惊扰了我们少夫人。”
堂堂的靖远侯府谁不知道,皇上又刚派了宁致远去天津督建海桥,那可是重任,可见靖远侯府在皇上心里的分量。
锦瑟的声音把守城的官兵都引了过来,带头的打量了几眼锦瑟,又看了看垂得低低的车帘,客气地说道:“卑职不知少夫人在此,失礼了,还请少夫人恕罪。”
车里传出书香懒懒的声音:“罢了,你们下去吧。”
领头官兵迟疑着说道:“皇后娘娘有旨,要严查出城的马车,还请少夫人行个方便。”
锦瑟高声骂道:“大胆!少夫人是什么身份,哪能容你们放肆!”
领头官兵却并不理会,靖远侯少夫人固然是得罪不起,但是比起皇后的旨意,他还是宁愿得罪了靖远侯府。
锦瑟死死抓住车辕,摆出一副谁要靠近就跟谁拼命的架势:“你们这群狗奴才,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得罪我们少夫人,我跟你们拼了——”
看着锦瑟的样子,领头官兵的心里更添了疑惑,若不是有鬼,为什么这个丫环脸色那么紧张?想到这里,领头官兵更加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看个究竟。
锦瑟再泼辣,毕竟只是个女子,这些官兵哪里放在眼里,伸手抓住锦瑟便往旁边一甩,领头的官兵顺势掀开了车帘。
刚看清车里坐着两个女子,领头官兵的脸上早已挨了*辣的一个耳光。
奶娘下了车,破口大骂道:“你们作死呢!?少夫人可是双身子的人,哪里容你们胡作非为!?惊扰了小世子爷,把你们抄家灭族也担待不起!”
领头官兵捂着脸,却不敢说什么,虽然只是瞟了一眼,他却看到了车里的女子腰围宽大,显然是怀了身孕。
既然是这样,锦瑟刚才那么拼命,也就说得通了。
锦瑟被人摔倒在地,此时身上沾了不少灰尘,她哪里吃过这样的亏,立刻翻身起来,叉着腰横街站了,又嚷又骂地闹了起来,引得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你们这群狗眼看人低的奴才,趁着我们侯爷不在府里,连少夫人都欺负上了!要是少夫人有什么好歹,看我饶了你们哪个?!我告诉你们,别以为侯爷不在,就没人治得了你们了!我们少夫人的父亲是堂堂正二品工部尚书,我们少夫人的嫡亲姐姐如今是镇国公府的奶奶!随便拿了帖子递到顺天府,打你们每人一百大板!”(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陷害(三)
领头官兵被锦瑟骂的狗血淋头,却一句话也不敢说,毕竟是他们有错在先,撩了车帘惊扰了靖远侯少夫人,听到锦瑟这顿得理不饶人的话,不免心虚起来,少不得上前赔了半天的不是。
既然知道了车里的人不是安清县主,自然是立刻放行,领头官兵亲自送到城门外头,说了许多赔礼的话。锦瑟和奶娘一边走,口中还嘟嘟囔囔地骂着。
马车走了很远,直到确定城门的官兵再也看不见她们了,奶娘和凝云赶紧掀开车帘唤道:“娘娘,娘娘!”
只见车里的柜子一开,安清县主爬了出来,书香忙伸手扶着。
这马车里的柜子,原本是在依着车厢内部,在窗子下打得一溜长柜子,打开箱盖可以放不少东西,合上盖子,铺一层褥子又可以当座位,本是给大丫环或者妈妈陪坐在车里,服侍主子的,这回正好派上了用场。
安清县主在柜子里闷了半天,好容易才透了口气,书香扶着她坐在柜子上,说道:“事出无奈,还请娘娘不要怪罪。”
安清县主忙说道:“你说的这是哪里话,我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才对。要不是你肯带我出城,我现在早就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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