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轩看着门上的绸缎,仿佛明白了什么,从她身后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不……”她挣脱了任轩的怀抱,向冷漠的房内跑去。
“姑娘……”小青听到郑瑶的声音,肿着个桃胡眼迎出来。
“小青,告诉我,这不是真的……”郑瑶握住她的双肩,那一刻,估计她的双肩已经青肿。
“姑娘,冷令使他在你走了不到二十天,病情就恶化了,他每天都叫着你的名字。夜夜不休。”郑瑶木讷地站在门口,从门口到冷漠的卧室,只要几步路,而这几步路,就成了咫尺天涯。
“眼看着冷令使他快不行了,我就日夜在院子外面抚筝,弹奏你教的曲子,一面安抚他一面盼望你能早点回来。七天前的夜里,冷令使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在病床上吹了一夜的笛子,反反复复都是那支曲子,直到天明……”说完,小青又哭了起来。
七天前,七天前她才刚刚上船,冷漠,你怎么就不等等我?冷漠……
郑瑶一步一步挪动着僵硬的腿走向床边,冷漠的身子直直地躺在那里。她慢慢地坐到他的身边,一手拾起他拳起的手,一手抚上他的脸,轻声说道:“冷漠,我回来了,任轩他也来了,来给你看解毒来了。你不要睡了,醒醒,啊。”她轻轻地拍着他的脸,他的皮肤还是那样冷冰冰的,她自动忽视了他苍白皮肤下面暗藏的青黑,那毒发的青黑。把他的拳头抚平,轻轻地放到自己的脸上。
一团纸擦破了她的脸。她把纸团捏进手里,冷漠死时都要握住的东西,现在她也要把它握在手里。用脸轻轻地蹭着冷漠冰冷的手,“冷漠,你还没告诉我,是谁让你那么哀伤,那么幽怨,是谁让你的笛声那样忧愁,那样若泣若诉?冷漠……”她一直微笑着看着那张熟睡的脸。
任轩从外面进来,看着她不哭不闹,只是自顾自地在那里说着话。他一步走过来,就要把她拉开。她甩掉他的手;厉声喝道,“不要理我,我要在这里陪冷漠。”
“行行行,你在这里陪他,那你坐在凳子上,不要坐在冰块上。”任轩温柔地对她说。
冰块上?她把眼睛从冷漠脸上挪开,看到冷漠的床上铺了一整块冰石,冷漠整个人都躺在上面。“是谁放的冰块?冷漠的身体已经够冷了,怎么还放冰块?快,快拿床被子来。快拿床被子来……”她几乎发狂地尖叫了起来。
任轩抬手点了她的昏睡穴,她在昏倒前对他说:“不要抱我离开。”
悠悠醒转来,郑瑶发现自己坐在任轩怀里,任轩坐在冷漠的床边。她无力地靠在任轩怀里;看向冷漠,似乎明白事情已不可挽回,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沉沉地靠在任轩怀里,一动不动。
“哭一下吧,哭一下子会好受一些。”任轩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她抬手抓起任轩的耳发,无意识地把玩起来,突然看到自己手里握着已被汗水浸湿的纸团,曾经在冷漠手中紧握的纸团。
她慢慢将它展开,一行清爽飘逸的字体,出现在她眼前,出现在任轩的眼前:
小竹,我心底深刻的烙印。子其
啊!子其!小竹有一支玉簪,簪身绿白交错延伸到簪头,簪头雕刻的是一片碧绿色的竹叶衬着一朵白白的梅花,仔细看梅花的花芯里面,小小的刻着两个字,子其。当时还问过小青,这是谁送的,小青说不知,只知她来时这支簪子就在了。
呵冷漠啊冷漠,为何你要等到天人永隔,才让她知道,子其就是你,你就是子其?两行清泪悄悄滑落。原来,小竹就是那个让你如此哀伤如此忧愁的人啊!冷漠啊冷漠,你让我要如何背负着你对小竹的深情继续生活下去?你又让我如何能不把你这样的深情深深烙进我的心里?
瘫在任轩怀里,郑瑶失声痛哭……
冷漠的葬礼,因郑瑶回来而举行。她坚持我扶灵守灵,任轩在一旁陪着。
夜,已沉寂。
郑瑶坐在灵堂里,面前就是冷漠的棺木,还没有封盖。他们要封,她不让,她说,要等到他下葬。
慢慢地站起来,走到棺木旁边。她扶着棺沿,望向里面静静躺着的冷漠。泪水滴落到冷漠的手心里,他的手微微曲卷着,仿佛在接她落下的泪水。他安祥地闭着双眼,淡红的唇轻轻上翘,仿佛在开心着她的陪伴。她伸出手,抚上他的脸,这张脸上不再有哀伤,不再忧愁,因为,他把她烙进了他心里,带到了他的世界里;不管这个她是小竹;还是她郑瑶,他也把他自己烙进了她郑瑶的心里,永远留存在这个世上。
又一个七日,冷漠就要住进冰冷的地下了,他会不会寂寞呢?会不会孤独?他们在她面前盖上了棺木,她哭着疯狂地扑上去,不让他们把棺木抬走。
小楼有个规定,在楼里去逝的人,可以在自己园子里设灵堂,但要安葬在小楼统一的坟场里。
她跑着去央求尊上,肯求他把冷漠葬在梅园,尊上说,不可能,这是小楼历来的规定,她苦苦地哀求,她说,把他葬在梅园吧,她住进梅园里,生不能好好爱他,他死了,让她好好陪陪他。她跪在地上几次昏死过去,最后,尊上终于怒了,“随便你!”抚袖而去。
她开心了,她把冷漠葬在了那天发现他吹笛的地方,因为,她知道他一定很喜欢那儿的风景,因为他常去那里,一呆就是好几个时辰。
当冷漠的棺木下坑,她撒下第一把土时,她流着泪对他说,“冷漠,我会在梅园里陪你的。”
第十七章 崔飘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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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漠葬在了梅园,郑瑶住进了梅园。从此,她不再穿绣着竹叶的绿色衣服,她只穿灰白色绣着梅花的那种。从此,她不再用别的发簪,她只用冷漠送的那支。
她每天夜里都会去和冷漠聊一个时辰的天,然后在小青的劝说下回到冷漠曾经休息的床上睡觉。
其间,任轩来过好几次,又走过好几次,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管不着他做什么,她只有她自己想做的事情,那就是,白天为冷漠抚琴吹笛,夜里陪冷漠聊天说话。她一天一天地瘦下去,双眼一天一天的空洞起来。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知道冷漠的走,让她的心空落起来,一天比一天更寂寞。
任轩又来了,看着她憔悴的样子,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瑶瑶,你这是何苦呢?师兄走了,你还有我啊,还有我啊!”他摇着她的双臂,她两眼无法聚焦。空洞的双眼看着他的脸庞在她面前放大,感觉到唇上传来他那淡淡药草香的男子气息,终于,她回复了神志。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闭上双眼,两行泪悄悄滑落。感觉到他的舌挑开她的牙,在她的口腔里寻找她的。她轻轻地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他离开她的唇,下颚摩蹭着她的额头,“瑶瑶,不要再这样下去了,难道你想再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吗?你想再有一个人在你面前死掉,然后你再在他坟前陪他吗?”任轩的喉已经沙哑,“我宁愿我是师兄,我宁愿我是!”
她的心紧了紧,把头静静地靠在他的胸膛上。“任轩,你说得对。”
任轩惊喜地把她从他怀里拉出来,定定地看着她,“你说的是真的吗?瑶瑶?”
她对着他露出这么久以来,最真实的一个笑容,“是真的,我不能再这么自私下去了。我还有你,还有爷爷!”
任轩开心得抱起她,在原地转了两圈,放下来。一阵眩晕,抓住他的手臂。他急忙扶起她,“对不起,对不起,看我开心得。从今天起,我负责调理你的身体,让爷爷看着你习武。”
“嗯。”她对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对嘛,年轻人,就该朝气蓬勃!”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任轩身后响起。
“爷爷!”她越过任轩扑进了老人的怀里,“对不起,对不起,让您担心了,小竹不乖,愿意接受惩罚。”
“好了好了,只要你开心了,爷爷就放心了。”冥俞宠溺地拍着她的头,湿润了眼眶。
一个月后。
小青在劂瑶的推荐下,参加了暗夜组的竞选,荣登梅座。她搬出了梅园,住回了竹院。兰座还是一直空缺着。在任轩地精心调理下,她恢复地很快。暗夜组的暗主由她代职,她开始忙变得碌起来。任轩也离开小楼,做他的事去了。
自从上次跟她回小楼救冷漠,郑瑶就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悄悄地为小楼捏了一把汗。不过在他的再三保证绝不让朝廷为难小楼后,她放下心来。他还跟崔飘羽达成了一协议。协议书的内容大概是:朝廷为小楼提供发展空间,准予小楼垄断某一行业,但小楼在以往绝不干涉朝政的情况下,为朝廷铲除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三月十三,郑瑶迎来了她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亲人的寿辰,爷爷今天七十四岁的寿辰。小楼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只可惜,任轩没能来,他托人带来的礼物爷爷很喜欢,还捎来一封信,为爷爷拜寿,同时叮嘱她注意身体。她小小地幸福了一把。有人关心真好!小青执行任务还没有回来,这热闹的寿宴因为两个人的缺席略留下点遗憾,但没有影响到爷爷的好心情。
夜了,众人都散去了,崔飘羽还在宴席上喝着酒,郑瑶和爷爷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回到崔飘羽的桌前,爷爷带着酒气的对她说,“小竹,呆会送尊上回去,爷爷……呃……爷爷不胜酒力,要睡觉了。”说完,在他贴身小童的掺扶下进了内屋。不一会儿,内屋里传来轻微的鼾声。
郑瑶坐到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茶。看着崔飘羽早已醉眼朦胧,还在不停地为自己灌着酒。她上前去,一把抢过他手上的酒杯。他拿起另一支手的酒壶,又往嘴里倒酒。郑瑶又抢过他手中的酒壶。他就开始满桌子找酒喝。
“不要找了,你找不到了,没有酒了,起来,我送你回去。”她柔声对他说道。
他抬起迷醉的眼,看向她,“竹儿……呵,竹儿不会对我这么温柔的……”他开始扑倒在桌子上喃喃自语。她听不清他都说了些什么,但仿佛一直都跟小竹有关。
郑瑶皱起眉,放下手中的酒具,把他一只胳膊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撑他起来。呵,可真沉,若是让一个没有练过武的女子来,怕是扶不动他。
踉跄着扶他走进他的卧室,低头绕过桌子,来到床边把他放在床上,由于他身体太重,放他到床上时,她被迫倒在他身上。他顺手把她搂进怀里,喃喃道,“竹儿……你是竹儿……只有竹儿才有这种香味……”郑瑶挣扎不开,只好听他发疯,“竹儿……为什么你对我就不舍得一个笑容呢?你还在记恨我吗?竹儿……那次我是无心的……我们都喝醉了……竹儿,愿谅我,你想怎么样我都答应你……竹儿……你要爱冷漠,你要住梅园,你要任轩抱你,吻你……竹儿……为什么就拒绝我?竹儿……”
“崔飘羽喜欢我?呃不对,崔飘羽喜欢小竹?他们之间……无心的?难道……”难怪最初听到他的声音时,有种寒意,从心底不喜欢,恐怕是这小子霸王硬上弓了吧。郑瑶轻笑着出声。
“竹儿,你笑了……你对着我笑了……呵呵……”他把头埋放进她的颈窝,吸取着属于小竹的香味。蓦地,他抬起头,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准确地找到了她的唇,狠狠地吻了下来,仿佛要把这段时间以来的相思,爱意全部都用光。郑瑶挣扎着,却没有他力气大,她运内力挣扎,他就用内力桎梏。她软下来,他就轻轻地拥着她,温柔地吸允她,他伸出舌尖,想挑开她紧闭的牙齿,感觉到她不让他进入,他又将她在怀里紧了紧,要强行挑开她的牙。从身下传来信息,她感觉出他已情动,怎么办?她不想做让自己和让他后悔的事。
想了想;不如以退为进吧;她开始配合他,张开她的唇齿,轻轻地回应着他的吻,温柔而深情。他的呼吸浑浊起来,只听他闷哼一声,松开拥着她的手向她的衣领口探来,她快速地运气点住了他的穴道。轻轻地把他的身体从身上推开,立马翻身下床,整理身上有些松散的衣服。
“竹儿……”他迷离的双眼瞬间清明,“我……”他的声音中有不舍,有内疚。
“你喝醉了。”郑瑶笑着为他脱去鞋袜,给他整理好睡觉的姿势,为他盖上锦被,放下帐蔓,在放下帐蔓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深情。她只能回应他一个笑容和一句晚安。
转身,准备离开,可是……她发现她居然迈不开腿。
望着他这满室都是自己的;不对;是小竹的画像,墙上,柜子上,书桌上,窗棂上,门背后,甚至是天花板上,全是一副副的画,或立或坐或卧或奔跑,或笑或嗔或忧或泣……她的一颦一笑,一举动,全跃然纸上。就像……对,就像家里为自己拍的全息相片一样。她惊谔地转身,看着躺在纱帐后面的男子,闪亮的星眸透过纱帐延射出来的深情,她有点不知所措。
“你……”郑瑶发现自己的嗓子居然有点干涩。尽管她明明知道;这些图上;画的是另外一个人;尽管她明明知道;这图上;仅仅是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可是;她还是被震悍了;被感动了;但是;感动;并不能代表可以有爱。默默地压下了心头的震动;她选择了沉默。
“原谅我,竹儿……我们从头开始,好吗?”崔飘羽的声音温柔而痴情。
“呃,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你,就不要挂在心上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么说,你愿意和我从头开始咯?”崔飘羽激动地坐了起来。
看着他突然坐了起来,想起刚才的情景,她尖叫一声,跑了出去……没想到他自己解开了穴道,那个汗啊……
第十八章 冷漠的死因
跪求推荐票一堆;;;;回到屋里,郑瑶坐到梳妆台前,痴痴地望着镜中的人儿,想着刚才震悍她心的那一副副书画,复杂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镜中吹弹即破的雪肤上,嵌着一双细细的柳叶眉,水盈盈的大眼睛,顾盼生辉,小巧的琼鼻下面一张红艳的樱唇。身体的样貌已经起了变化,逐渐趋于成熟,这些日子,郑瑶已经拔高十几公分,差不多有一米六五了。圣婴丹的药效开始渐渐淡去。
抚着红肿的唇瓣,想起刚才香艳的一幕,又一丝复杂的情绪闪过。
崔飘羽的这些作法,以及刚才吐露的信息,都明显地表现出小竹曾经与他有过一些过往,这而些过往,似乎因为某种因素变成了矛盾,成为他和她之间的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两人的心中,到底是什么事呢?
“……竹儿……那次我是无心的……我们都喝醉了……竹儿,愿谅我,你想怎么样我都答应你……”崔飘羽的话语盈绕耳旁,难道真的是自己猜测的那一种情况?可是怎么看,如果发生这种情况的话,当时的自己也不过看起来才十一二岁的样子,他真的能下得了手吗?可是明明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宠爱着小竹,似乎又不像。如果不是,那他们之间到底又发生了些什么事?
看来,自己只得从旁人口中得知曾经的小竹,到底与崔飘羽是什么关系,还要查出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再有,小楼的人去逝,明明要安葬在小楼的坟场里,为何要把小竹的尸体扔到断肠谷?这也是一大疑问啊。
“呼……”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心里变得异常沉闷。
“想什么哪,这么入神?”没有发现屋内突然闪入一个身影,郑瑶吓了一跳,起身戒备。
看到来人,松了一口气,“是你啊,怎么不出声的?”郑瑶有些嗔怪。
“是你自己发呆,没有注意到我来了。到底想什么呢?”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