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为郑瑶松松地绾了一个云髻,梳好发辫垂挂在耳边,就走到她身侧为她挑选发簪:“姑娘,这衣服这么飘亮,今儿个,让小丫为你挑几支发簪戴戴吧。”
小丫一脸希翼地看着郑瑶,郑瑶好笑地摇摇头。自从小青被花想容控制后,她的竹梅簪就一直没有取回过,而绍齐送给小青的菊簪,她也不可能总是带着,于是,除了随任轸进宫后带了发簪步摇,其它的时候,头上连朵绢花也无。
“就带两朵绢花吧,发簪就算了。”郑瑶不忍拂了小丫头的好意,于是提议带两朵淡紫色的娟花,好与衣服颜色相配。
小丫找娟花时,郑瑶看着衣服上细密的针脚,平滑的缎面,温暖的皮毛,她没想到,熟男笑三生,也有心思细腻,心灵手巧的时候,她的心,也如同这软软的绒毛一般,变得柔柔的。
小丫没有听郑瑶的,在她的发髻上别了两朵娟花,又在另一侧插上三支带小坠的发簪,随着郑瑶的动作,小坠在发间晃动,更增加了郑瑶的灵动感。
妆扮完毕,出得门来,只见三个男人都负手站在门外,两眼期待地望向门内。
郑瑶最先对上笑三生的笑眼,在她出得门来时,她看到笑三生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艳后,沉淀成为含蓄的赞赏。
接着看到冷月千年难变化的脸上,竟然微微透出了粉红,双眼更是亮晶晶地看着自己。
她脸红地低下头,迈步出来,因为她看到了任轩那双布满浓浓爱意深邃的眼,和带着笑向她伸出的手:“瑶瑶,来,我们去前厅,有客人来了。”
郑瑶望着他的手,再看看另外两位,眼中有些迟疑。谁知,另外两人像是没有看到这一幕般,都微笑着转过身,向前厅方向走去。
郑瑶更疑惑了,任由任轩上前牵住自己的走,被他带着往前厅行去。
他们,究竟是怎么了?难道达成协议,让我跟着任轩了?郑瑶低下头看着有力地牵着自己的这双手,皱了皱眉头,怎么可以这样!我自己都没有想好该怎么选择,你们凭什么替我作好选择?
郑瑶一副不满的样子,向着前面两个人的背影和身边一个人的侧面狠狠地瞪去。谁知换来的,却是两个毫无知觉,一个对着她宠溺一笑。
郑瑶无奈地翻了翻白眼,算了吧,别人都不知道自己生气,这气不是白生了么。这表情还是等到有用的时候再用吧。
“任轩,是谁来了?”郑瑶想到他刚才说的有客来了,于是问道。
“你去了就知道了。”任轩皱了皱眉,抿着嘴不再说话,继续往前走。
会是谁呢,为什么任轩会皱眉?
绕过一条长廊,走近前厅。前厅里静悄悄的,毫无人声,这不得不让人放轻了脚步,放缓了呼吸。
此时众人走在前厅的侧面,看不到厅中的情况,只能从呼吸上来判断,厅里有不少人。
走进大厅里,这才发现,所有的人都在厅里,看着一位不速之客。
茶,还是热茶,人,也是熟人。
只是这个敏感的时期,这个敏感的身份,他不应该到这里来,也没有道理来这里。
沉默,厅里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众人也没有给来人什么好脸色,但是想到他进门时说的话,也没人启口想要赶他走。
郑瑶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来人一见到她,就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匆匆走近几步,捉住她的手,焦急地说道:“遥,花想容她们准备今晚行动!”
郑瑶一愣,没想到他会来这里给自己报信,更没想到,以他皇帝的身份,此刻他们应该是敌人。
郑瑶诧异地抬头,望进了那双邪魅的眸子,此时,那双眼中,有的只是焦急,担忧,以往的媚惑,戏谑全然不见。
突地,那好看的浓眉一皱,他捂住胸口,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任轸,你受伤了?”郑瑶大惊失色,上前扶住他。
司空摘星挥袖走近,捏开他的下巴,给他喂下一颗赤红色的药丸,抚住他的腕脉皱着眉头说道:“是噬心蛊。”
一听到是蛊,厅里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而任轸仿佛知道自己会变成这样,居然没有丝毫难过,反而宽慰地对着郑瑶一笑道:“遥,终于我没有为自己做了一件事感到不安了……”
“任轸……”郑瑶看着他的笑刹那间在苍白的面孔上消失,整个人倒进了自己的怀里,那雅淡的龙涎香味变得似有若无,她的心突地一抽。
是的,他虽然不怎么好,可是对她却是千依百顺;是的,他虽然不怎么好,可是却时时刻刻呵护着她;是的,他虽然不怎么好,可是相处下来,她觉得其实她有时候还是会想到他……
“瑶儿,他只是痛晕过去了。”司空摘星帮着郑瑶扶起倒地的任轸,看着她有些发愣,怕她入魔,所以柔声提醒了一句。
郑瑶眨了眨眼,像是大梦刚醒一样,欠意地看了司空摘星一眼,说道:“我知道的,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爹爹,我们把他扶到客房去休息吧。”
司空摘星点了点头,与郑瑶扶着任轸就要出厅,谁知,郑瑶的手臂却被冷月捉住了,郑瑶看着他欲又止的样子,疑惑地问道:“冷月,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冷月捉住她手臂的手紧了紧,迟疑了许久,才道:“不可以用本命血!”
郑瑶听了他的话,低垂下眼眸,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而任轩、笑三生以及所有的人听到这句话后,脸色都是一变。
文婷更是激动了起来,不顾就要临盆的肚子,急急地冲到她面前,抓住她,低声吼道:“小瑶,不要啊……我不可以失去你的!你知道的!”
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救他啊!郑瑶在心里回答道,可她的沉默,被众人理所当然的当作了想要拯救任轸的默认。
“我来想办法吧,瑶儿。”司空摘星没有大家那么激动,不过,他心里也为郑瑶的沉默着急,但是他不可以让他和鸠銮的女儿冒险啊。
“爹爹有办法救任轸,大家就放心吧,我……我不会鲁莽行事的。”郑瑶依旧低着头,没有让人看到她的情绪,不过她这么一说,到是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不好啦……不好啦……我们,我们被包围啦……”
第145章 你个老妖婆
“不好啦……不好啦……我们,我们被包围啦……”
就在这时,一个小乞丐跌跌撞撞地冲进院子里,还没有进大厅,就扑倒在前厅的阶梯上。他仰着头,看着正扶着任轸出门的司空父女两人,青肿的眼里闪烁出求救的乞求。
绕是郑瑶也看出来了,他这已是临死前的挣扎。他体内中的蛊虫,是极为低极的蚕食蛊,这种蛊是分裂繁殖的,自从这小乞丐中蛊开始,蛊虫的数量从一只开始自几何数增长,它们正在一口一口吞食他的内脏,消耗他的生命。
他眼中的光茫已经渐渐淡下去,他的面孔、手、脚裸露的皮肤下,开始有乌黑的蠕动,倾刻间,那些蛊虫已咬破他的皮肤,从皮肉里钻了出来,像潮水一样的黑色怪虫子以可见的速度将他包裹,只剩下几层衣布。
那人形的虫队正要向四面八方散开去,这还得了!司空摘星立即扬手打出一把白粉,白雾当空散下,落在那小乞丐的衣布上,将黑色的虫子死死罩住。那些虫子也像是遇上了天敌一般,顿时张开尖细的嘴尖叫着,接着‘噗噗噗’爆炸开来。
郑瑶脸色难看地扶着任轸退后几步,避免蛊虫炸开的血水溅到两人身上。
片刻间,蛊虫全部自爆,只余下空气中难闻的血腥气味,和一摊裹着血肉泡在血水里的乞丐服,连骨头都不剩。
文婷早已被血腥气熏得晕倒在了崔飘羽怀里,而伊黎则吓得尖叫着躲进了问星的臂弯里。厅堂里的男人们神情各异,对于蛊,都有一种与生具来的恐惧。
郑瑶将任轸交到司空摘星手里,在袄袖下握紧了拳头,压抑住内心的愤怒,咬紧牙关冷冷地说道:“请爹爹先将他安置好,把众人聚在一起作好防护措施,女儿先出去看看。”说完,一甩袄袖飞身向院外奔去。
“瑶瑶,等我……”
“瑶,等等我……”
任轩和冷月立刻飞身而出,追着一道蓝色身影身后出了院去。原来,笑三生见郑瑶一动,就贴身跟了出去,竟比他们两人还快了一步。
司空摘星看着郑瑶离去的背影,忧心忡忡,但此刻不是忧心的时候,现在要先作好防范措施,保护好没有能力对付蛊虫的人。
将任轸又扶进厅里,安放在一张横几上躺好,司空摘星对着众人道:“按原计划行事吧,这里我来,”说完对着厅里接收了郑瑶心头血的男人点了点头后,几人心领神会,继续迈出大厅,分散着向院子不同方向奔了出去。
丐帮京城分舵有着悠久的历史,仅管屋舍有些陈旧,可也是一套五进院的大宅子。如果真是被包围的话,那么四面八方都有潜在的危机。得了圣女心头血的人,都不惧怕蛊虫的入侵,则被分派驻守大院的几个方位,而其他人,则一收到信号就拿起武器避入了司空摘星的防御圈中,紧张地备战。
一路往大宅门奔去,郑瑶看到了好几处摊倒在地的衣服,却不见人影,连一点儿皮肉血渍都没有。忍住胃上不住地翻涌,郑瑶满脸怒气。
太可恶了,蚕食蛊这么丧尽天良的蛊,也敢拿出来用!郑瑶有些心惊,这些蛊虫在吃光了一个人后,数量已不计其数,而此时已不知去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会受到这样非人的虐待?不知道丐帮分舵周遭无数的黎民百姓会有多少会遭此无妄之灾!只怕是今日的京城,会变成人间炼狱,修罗坟场。
加快步伐,走出大宅门外,站在门边的阶梯上负手而立,郑瑶看到了宅外小广场中傲慢站立的那位华发娇容的妇人——花想容。
此时,她正伸展双臂,微闭双眼,仰头向天念念有词。原来,因为任轸的报信,她们的行动提前了。
平地起风,卷起地上片片枯叶,围绕在她身边打旋。天边,越来越浓的黑云正缓慢地向着这边移动着,空气中愈渐愈浓的腥气铺天盖地。
花想容身边几十个黑衣蒙面人,见到郑瑶三人从宅门里出现,立即有几人围了上来,没有交谈,直接对上手,招招狠辣。
任轩、冷月和笑三生进入战斗,郑瑶看得出来,这几名黑衣人身手都不错,几人以二对一的攻势强攻不下,又加入了几人。看样子,他们是想尽快解决,三人陷入苦战。
愤怒,在郑瑶的血液中漫延,此时的她眼中布满了血丝,在盛怒中,瞳眸逐渐转红,变得血色妖异。
她负手站立,望着天边的黑云,嗅着空气中的腥气,她知道,那不是云,而是成千上万的蛊虫组成的黑雾。那片黑雾的行动极为缓慢,但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也应该接近了不少。
“花想容!你招唤这么多蛊,准备置朝国京城百姓的生命于何地?”郑瑶冷声喝道。
那花想容就像没有听到郑瑶的厉喝,依旧保持着招唤的姿势,默默地念诵着。
“放肆!竹儿你怎可用这样的语气对你外婆?”是冥俞的声音,他就在那几十个黑衣人当中。
郑瑶徇声望去,发现其中一个蒙面人双鬓露出的华发,不怒反笑,对着他说道:“外婆?我连母亲是谁都不知道,怎会知道自己的外婆?”
“竹儿……”冥俞的声音一下子变得苍凉哽咽。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郑瑶扬了扬手,面色平静地说道:“不管你是什么原因背叛了小楼,但我还认你这位爷爷,我不想与你为敌,你如果还认我这个孙女,那么,请你什么都别管,立即退走。”
花想容似是为他们的谈话有所动,停下了招唤,睁开了双眼。当她看到郑瑶那双赤瞳时,瞳孔微微一收缩,随即又爆出一个笑脸,不可否认,她的声音很好听:“瑶儿,冥俞不是你爷爷,而是你外公,鸠銮是我们的女儿,你当然就是我们的外孙女啊。”
郑瑶厌恶地别过脸,不去看那张做作的面孔,不是她不尊老敬老,而她很难以接受这样一位与自己很陌生,又视人命如草芥的妇人作自己的外婆,她的声音带着冰渣:“花想容,你别妖言惑众了,我郑瑶不吃这一套!你若有点人性,我还尊你是位老婆婆,如果你丧心病狂,不顾旁人安危,那么,你就是一老妖婆!”
郑瑶声色俱厉,没有丝毫感情痛斥花想容,饶是花想容脾气再好,也难以接受自己的外孙女叫自己老妖婆,那鹤发童颜的脸上已然胀得通红,两眼已快要冒出火来,一张双臂,宽大的绣袍因内力而鼓胀,雪白的长发随风而动,她神情颠狂地叫喊道:“好,既然你不惜福,那就享受一下蛊儿们的洗礼吧!”
第146章 迫在眉睫
天边的黑云开始如沸水般涌动,那腥臭的蛊虫如花想容一般开始颠狂起来,那移动的速度明显加快,转眼间又移动了数丈。
郑瑶蹙起眉头,眯了眯眼,内心万分焦急。怎么办?怎么办?原先自己让蓝色妖姬跟踪的冥俞都在此,可是它却不在,它上了哪里?会不会出事了?或许有它在,自己便不会这么慌张吧,如今它不知去了哪里,自己又当如何应对?
这边几声闷哼,闪光的刀剑已架上了任轩三人的脖子,他们被围攻受了重伤,嘴角挂着血丝,不得不束手就缚。
郑瑶捏紧了拳头,紧咬银牙,潜运内力,正想出手对付花想容,谁知身后院内传来一声婴儿啼哭声,是文婷的孩儿早产了!
众人都被那异常而来的婴儿啼哭惊了一下,而花想容的脸上居然浮现了一摸不易宗察觉的笑容,奸滑的眸光一闪而过。
花想容的神情落在郑瑶的眼中,她的心一紧,婴孩不仅是培养炼蛊能手的最佳对象,同时也是炼制邪蛊的最佳材料,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孩子居然出世了,可千万不能让他出事啊!
不再多想,郑瑶飞身上前,对着招唤中的花容拍出一掌。
那花想容不躲不避,郑瑶心中一喜,谁知一道黑影闪过,接下郑瑶的这一掌,与她缠斗在了一起。
看着那黑影蒙面巾外露的苍白华发,郑瑶心中一怒,撤回掌风,单手成爪,绕着那黑影的手臂而上,直奔其肩胛而去,“爷爷,你真的要助肘为虐么?”
冥俞不答话,也不攻击,只是招架。郑瑶的武功是他教的,什么路数他都清楚得很,应对起来也轻松自如。
郑瑶心头火起,收起攻势,沉静心绪,内沉丹田。转爪为掌,两掌合一,在空中画出一个怪异的姿势。
冥俞见此,黑面巾外的双眼露出惊讶的神情,转而变得凝重起来,他摆出一个防御的姿势,依旧不说话。
内劲积蓄到一定的程度,合起的双掌缓缓拉开,掌心中阵阵寒冷的雾气涌动,竟是玄冰神功的第一式玄冰神掌!
“竹儿,你如何会司马家传绝学?!”冥俞惊讶地叫出口,得到的回应则是郑瑶换形转影后的一掌寒气。
两人分身而错,冥俞堪堪躲过这一掌,手臂却也被寒气扫到,那丝丝寒气透过衣物,浸入肌肤,随着经脉游走,虽然不多,但也已伤及手臂,冥俞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本以为郑瑶就算学了这玄冰神功,也没有时间深入练习,哪里又知道她是在进入那石洞前就已知晓神功密诀,又在石洞潜心修炼三年,并辅以琼浆补助功力,硬是将这玄冰神功学到了最高层。
“玄冰神功不愧是神功绝学,单单第一式玄冰神掌就已有如此威力。”冥俞扯下了面巾,曾经慈爱的面容出面在了郑瑶的面前,他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