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机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的脉搏上轻轻划过,垂下眼睑,我故做含羞带怯状,道:“太后说笑了,民女哪里敢当,是任……皇上平易近人。”
晕,是子蛊,还是欲望蛊。
这种蛊,种在帝王将相家再适合不过了,此蛊会随着人的欲望滋长而成长,欲望越强,蛊虫长得越快,反之则慢。假如没有欲望,则这种蛊只会白种,可是,但凡这世间之人,又有谁,没有欲望?如今,司马流苏体内的欲望蛊已成气候,怕是种了不少时日了,若是强行解除,司马流苏这瘦的身子骨……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怕是经不起折腾!可是母蛊在谁那儿呢?
子母蛊,子母蛊,有子蛊必有母蛊,而除掉子蛊最简单,最有效,最没有后遗症的办法就是灭掉母蛊。母蛊一死,子蛊便会失去作用,时间一长,它就会作为一种营养成份被人体消化吸收掉。但是,解蛊不慎,母蛊未灭,子蛊就死在了体内的话,它将会作为一种疫症在体内漫延开去,甚至加速人体的衰竭。如果单方面解除子蛊,则人的身体内便会一次性流失一大笔精血和营养,对人体的消耗是十分巨大的。换句话来说,蛊在于人体内,与人体之间,起着相辅相承的作用,也可以将蛊看作是人体内的一个营养集成包,蛊虫成长慢,没有什么影响;蛊虫成长过快,导致营养过剩;蛊虫取出,导致营养不良;蛊虫死在内体,导致酸腐内积。
其实,要去掉司马流苏体内的子蛊也很容易,只需我一滴鲜血即可,可是,这样一来,不仅司马流苏的身体会受到极大损害,起码,现在她是太后,贵体金身,难以动得;而且,还会让带母蛊的人知道,打草惊蛇,不能妨患于未然。
“瞧这丫头,哀家呆在这儿让她不自在了,好了好了,哀家还要去佛堂念早课,你们就自便吧!”司马流苏松开我的手,抽手转身,小环掺扶着她,缓慢离去。
静静地看着司马流苏的背影,孤独而又单薄,我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母蛊,为她解去身上的子蛊。这样美丽娇弱的女子,不该受这份苦。至于任轸身上的种子蛊,斗蓬先生都说了,那就一定是有,先解了这个定时炸弹,再看看这宫里,到底花想容控制到了什么程度!
司马流苏离开后,任轸跟我说了些什么,我也没有听进去,直到他闷闷地出了竹院,我才回过心神,不想却被我发现院落的东边角门外,一个脑袋偷偷摸摸地向我这边张望着,随手打出一只谎话蛊,负手进了房。我已认出,那个丫头片子,正是先前跟着花想容一同进院的小丫环。
冷笑着,花想容,今日,我郑瑶就向你宣战!
第116章 谈今说蛊
不多时,一只多足长脚虫拖着两条残腿从门外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一下子窜进了内房,再也不见了。
我正端着茶杯饮茶,不想却看到了这一幕。
那只多足长脚虫不正是我刚才向那个丫头片子放出去的谎话蛊虫么?我一愣,放下茶杯,关上厅门,进了内房。
近来,我在斗蓬先生那里学习到,蛊虫分三等,第三等是普通蛊,即是放出去,凭某些声音或是味道控制,遇上危险或是克星即束手就擒,比如巫族先前施放的尸蛊,还有昨夜我仍进国师府的跳蚤蛊。第二等是精品蛊,这种蛊已有了自我行为能力,一旦放出去,便不再受圈养者的操控,自动执行着自己的最终使命,遇上危险或是克星会自动潜伏或是逃逸,比如先前窜进内房的长脚谎话蛊。第一等是极品蛊,这种蛊已具有智慧,能生育同样具有智慧能力的小蛊,能与宿主通过神识交流,能自动辨别宿主所处环境的优劣,能自动作出守护,攻击决策,遇上危险或是克星会以保护宿主为首要责任,牺牲生命再所不惜,因为只要宿主不死,极品蛊仍旧可以再生,比如经前遇到过的阴阳蛊,子母蛊,以及我头上的这只鬼蛾子。
斗蓬先生还告诉我,天下活物皆可入蛊,上至天上的飞鸟,蚊蝇,下至地上的蛇虫鼠蚁。但是蛊虫要自小开始培养,蛊虫的变相越是奇怪,蛊虫的品质就越高。打个比方说,你找到的是只蚯蚓,自幼虫时期就开始喂养蛊毒,它便会不停在进化,照着蛊毒中的毒品来源的样子去进化,有可能培养出来的蚯蚓便不再是蚯蚓,而一只长着翅膀的肉虫或是长着脚的爬虫。还有一个,就是蛊虫越小,越是精品,比如你找到一枚蟒蛇蛋,自孵化之日起,就开始喂养蛊毒,结果,这条蟒蛇虽然没有什么怪异的变化,但它就是不长大不长长,相反地还越长越短,越长越细,这也算是一种进化,这种进化得来的蛊虫,一般都是精品。只是要找到这样好资质的动物,却是十分不易,所以精品很难找寻。再有极品蛊,则是天生自带的,也有遗传或是传承,这种蛊是极为稀有的,它的形态就连宿主自己都不清楚,一般情况下必须待到成年礼后,蛊虫苏醒,脱离宿主的身体时,才会露出它的形态,天下拥有极品蛊的人,不超出十个。
而极品蛊却也分等级的。蛊虫的天生等级制度十分的严谨,有智慧的极品蛊当然更不会例外,这就是为什么巫族人的圣女只会有一个的原因,他们要找的,就是极品蛊中极品,极品蛊中的老大,而这个任务,自然落在了寻圣蛊的身上。
这寻圣蛊是种代代相传的蛊虫,若是到了天命的时候,会自行孕育寻圣卵一枚,看着其孵化成虫,再以自身喂养之,是谓传承能力,若是自身不死就退茧化蛹完成进化,是极品蛊中一蛊之下,万蛊之上的蛊虫。它没有攻击力,却有强烈的自我保护能力,它唯一的技能就是制造结界将自己藏身其中,一旦预感到上一任的极品蛊有危险,它就会站出来,寻找下一任的极品蛊,可谓铁面无私,毫不留情。
看着躲在衣橱下面瑟瑟发抖的长脚虫,我伸出手将它拎了出来。它的体形很小,像只苍蝇,八条腿断掉两条,六只翅膀折了三只。一看这情形,我知道它遇上了天敌,能逃回来,已算是它的万幸,可是最最不幸的是,它已经成为废蛊。
但凡遭遇过天敌的蛊虫,吓破了胆,从此不能再执行任务,不能再执行任务的蛊,就是一只废蛊。
所谓蛊虫的天敌,这里又有一个学问。养得好的蛊虫,根本看不出其原身是什么样子。比如说,上次任轸队伍中的尸蛊,外貌看起来是一条线细的小蛇,可是谁能知道那是什么动物炼制成的呢?它怕香熏,这世间,怕香熏虫子可就多了,蚊子苍蝇,蛆虫蚂蚁,谁也说不准那线细小蛇的原身是什么。
就像现在这只长脚蛊,它是斗蓬先生给我的众多精品蛊虫当中的一只,这长得像苍蝇一样的家伙,谁也不会想到,它的原身是只蜘蛛,而要找到它的原身,再对它进行攻击就简单了,蜘蛛的天敌很多,蜈蚣,蟾蜍,鸟类都有是天敌,至于那丫头用了什么将这只谎话蛊打成这样,这就不是我所知道的了,除非我能亲眼看见。不过,到是她能认出谎话蛊的原身,这一点让我产生了警惕,花想容身边的一个小丫环,就能这么轻易地解除我的精品蛊,那么花想容本人的能耐呢?
将它放入养蛊盒中,看着其它蛊虫群围了上来,先试探了几下后,蜂涌而上抢食这只蛊虫,我有些犯恶心。可是斗蓬先生曾说过,以蛊喂蛊,才可以养出更强大的蛊虫,何况这只蛊虫已丧失了战斗能力。
合上盒盖,我的内心有些焦虑了起来。花想容的势力,现在已到了我没法估量的强度。皇帝太后均已中蛊,那么极有可能朝堂上的群臣,军营里的士兵个个都中了她的蛊,再加上她的手下,还有那个丫头,控蛊高手这么多,就凭我一个,或是再加上个斗蓬先生,两个人该如何打这一仗呢?
深深地蹙起眉头,若是此刻斗蓬先生在,那该多好?至少,还有个人可以同我商议战斗决策啊!哀叹一声,托起腮坐在床沿,我还真不知道,这一仗该怎么打,从何处着手。
“呵,你在想我?”一声轻笑,引起了我的窘态。我的确是在想他没错,可是这人怎么能这样开玩笑!
“还脸红了?”那声音再次响起时,我不得不站起身来,对着面前的空气道:“你老是神出鬼没的,可不可以现身一见啊!”
“哈哈哈……我这不正在你的客厅里么?”
听完他的话,我一个箭步冲出了房间,来到客厅里。
只见这时的厅里有两个斗蓬先生,有一个斗蓬先生听到我出来,转过脸来看着我。另一个却不动声色,端起手上的茶杯,自顾地饮着茶水。
看我的这个人,不是斗蓬先生,或者明确的说,是多出来的一个斗蓬先生!因为他的斗蓬是灰色的,面具却是木质的,虽然神色藏在了面具下面,但却露出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这双眼……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还愣在那里干什么?你不是要商议战斗方针吗?”斗蓬先生放下手中的茶杯,朗声对我说道。
我这才从与另一位的对视中清醒过来,道:“你怎么知道?”
斗蓬先生也不答话,伸出手指,一只蛾子停在了他的指尖上。我这才看清,那夜他神密造访,与鬼蛾子共舞的蛾子长什么样子。如果说我的鬼蛾子像只蝴蝶的话,那他那只蛾子,就是一只真正的蛾子,灰黄色的三角形翅膀两两相叠,灰黑色的身子带着节子,蜈蚣的脑袋,却有一支细长的针嘴,基围虾似的扇尾却是毛绒绒的。
“呵,原来是鬼蛾子告诉它的。”我恍然大悟,伸手疾指他的蛾子。他曾经教过我如何同鬼蛾子交流,那么,鬼蛾子之间也可以交流,自然,他的蛾子也可以同他交流,消息传递得鬼不知神不觉呢。
那蛾子仿佛听懂了我的话,得意在扇了扇翅膀,我狠狠地在心里憎恨了一翻自己的鬼蛾子,出卖宿主,这个叛徒!谁知,鬼蛾子像是接收到了责怪,慌张地飞到我的面前,委屈的神色,我自犹怜。
我又瞪了瞪鬼蛾子,愤愤地走到斗蓬先生的对面坐下,满脸不高兴地看着他,说道:“说吧,怎么办?我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相信谎话蛊的事,鬼蛾子也告诉你了,对手这么强大,我才刚刚入门,怎么和花想容斗?”说完,别过头去,嘟起自己的嘴。眼光过处,看到木质面具在看我,一个白眼狠狠地对着他瞪了过去。
“斗蛊技能可以说是他们的优势,但是,先天控蛊是我们的优势,你忘了我跟你说的蛊虫等级制度森严了?”斗蓬先生不怒不惊,一语中的。
看着他自信满满地逗弄着自己的蛾子,恶作剧心理突然开始作祟。
我脸一肃,眼一睨,声音平平板板地道:“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是在帮我还是在害我?就凭你有一只鬼蛾子,还有一枚星使币,就让我替你卖命吗?我才没那么傻。今天你要不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其他的就免谈了吧。”
“噗呲……”那木质面具笑了出来,又被斗蓬先生一眼瞪得不敢出声,不过从他露出的双眼来看,笑意正浓,他憋得紧。
是他吗?为什么要带斗蓬遮脸?如果是他,为什么不与我相认?我有些懊恼地盯着木质面具,想看出一点破绽。
谁料想,斗蓬先生幽幽地叹出一口气道:“唉,我还是输了,好吧,今天就告诉你,我到底是谁。”
说完,他的两只手,缓缓地向头部伸去。
第117章 相认
他缓缓地揭去了斗蓬,一头银丝从斗蓬里滑落了出来,浓密而柔软的长发铺泄到他的背部,肩膀,胸前,就像是为他披上了一张银色的披肩,雪白的流海覆在了金属面具上,这一刻,我突然感到他神情有些落寞,有些凄沧。
看着他将手伸向面具,我虽然很是期待,但是他的情绪让我有了很深的罪恶感,“对……对不起……不好……意思,如果……如果你不愿意,我……我不会勉强的,刚才……我……只是和你开玩笑来的。”
揭面具的手并没有因为我的道歉有丝毫停顿,拉开面具上系的绳结,那金属面具一下子落入了他宽大的掌中,他并没立即有抬头,我却已经看到了一张瘦削的脸,尖尖的下巴,雪白的肌肤莹莹透着粉红。
我张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慢慢地抬起头来,薄薄的唇带着性感的流线,瓜子脸上没有一点暇眦,尖挺灵秀的鼻子高耸着,细长的柳叶眉下面一双灵动的美瞳,当我在看到这双美瞳时,我惊呆了……
那是一双魔鬼般的美瞳,带着引诱,带着蛊惑,美目流光,左顾右盼,熠熠生辉。然而,就这一双诱惑的美瞳,它的眸色,却是晶亮的赤红!
他……居然是赤瞳人!我再也无暇顾及他是不是一个美人,我惊慌地看着木质面具同样用着无比震惊的神情望着斗蓬先生,就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了。斗蓬先生的容貌,长久以来无人得以见着。
“我……我我,你……你……你你”我有些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了,我想起了很多武侠片里那些带着面具的人,他们被人看到了真实面的时候,通常会说一句话:见过我的人,都得死!
虽然觉得他是个美人,值得一看,但是,要为此付出生命,我怎么都会觉着不划算的,因为自己这身皮囊端的也是个超级美人胚子,再加上,男美人,我看过的还少吗?阳光的有任轩,冷傲的有冷漠,邪魅的有任轸,外冷内热的有崔飘羽,温和柔润的有冷月……所以,不划算啊不划算!
可是,那阳光的味道,冷傲的气质,邪魅的风情,温和柔润的神色,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时,还真的是很诱人咧!眼前这个,不正是吗?我不想死,却还是痴痴地望着他看,这越看,就越觉着熟悉,这越看,就越觉着在哪里见过。
直到……那木质面具先生轻咳了两声,才惊醒了欣赏美人模样痴呆的我。我不爽地瞪了一眼木质面具,又回头看向斗蓬先生,却听见他道:“你们是这十九年来,第一个见到我真面目的人。”
我“咕嘟”地吞下一口唾沫,道:“那,你不会杀我们灭口吧?”我瞄到那木质面具眼中露出惊讶的神情,突然觉出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了。
“呵呵,瑶儿,你认为我会这样做吗?”那张年轻俊美无暇的脸上露出好笑的神情,那凄沧的情绪也在刹那间消失,我这才感觉到浑身轻松。
“你……叫我瑶儿?”我皱起了眉头,虽然你有份儿教我蛊术,可是毕竟大家还不熟吧,怎么这么亲密?
看着我怪异的神情,那斗蓬先生又是一阵轻笑,道:“你母亲是巫族圣女鸠銮,想必你也知道了吧?”
我听着他说着很多人都知道了的事实,木讷地点了点头,接着又看着他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是个乖女儿,我知道,你在明白了自己身份后,就以母姓为自己起名为鸠瑶,不怕自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也不怕有仇人寻仇,却方便了为父寻你!”
鸠瑶?郑瑶?呵,谐音也谐得这么巧?难道真的是天命使然?等等,为父?他……是司空摘星?惊讶之后很快就是恍然,也对,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赤瞳?看着他俊美的脸,隐约明白自己为什么感到他那么地熟悉了。因为,他俊美精致的五官,遗传给了小竹,我这身皮囊的样子,跟他的容貌竟然有七成的相似!此刻,如果再加上我也赤瞳了,那足足就像了八成!
“瑶,还不快快拜见你父亲大人!”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厅内响起,犹如一道晴空霹雳,硬生生霹开了我坚强的伪装,我的神情一黯,伤痛的心悄悄泛起一丝苦涩——既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