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的背影,我觉得奇怪,此处想必应是他们的交接地点,为什么没人来接应他呢?这阴差阳错地,货到了我的手上,还真是个烫手山竽,看也看不得,丢也丢不得,带上吧,这么远的路,加上我要做的事,怎么能照顾好这所谓的妖物?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将它交回到夜孤行手上,也不知道夜孤行他们会将这个交给谁。
我在原地坐了下来,想看看能不能等到来接应的人,将笼子交还给他们,这样,程序上多了我这一关,但实质上对他们的任务没有什么影响。
笼子里响起了呜呜的叫声,我听了听,有点像某种小兽,看笼子的大小,这小兽的体形不会太大,应该是小狗之类,声音听起来怪凄惨,不知道是不是饿了。
我从包袱里面拿出一只苹果,掏出小刀,削了一片,掀起黑布一角,将苹果扔了进去,突然又想到,小兽应该是肉食动物吧,自嘲地笑了笑,拿起手上的苹果就啃了起来。
“嚓嚓嚓……”我停下口中咀嚼,竖起耳朵,声音是从笼子里传出来的。我失声笑了,这小兽要吃苹果,看样子吃得还挺香,嚼出的声音都是脆生生的。我已忘记了先前那人的忠告,一把将黑布巾掀开,向里面看了进去。
我立即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美,真美,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出现在笼子里。很显然,它没想到会有人突然掀开黑布,嘴角还衔着半片苹果,眼神有些惊慌。但片刻间,发现我没有下一步动作,它的眼珠转了两转,然后又收起眼睑,吃起了那半片苹果。它收起眼睑的那一瞬间,我有一种幻觉,它那种无可奈何的眼神,明明就是一个人该有的眼神,怎么会出现在这只狐狸身上?难道它是一只狐狸精?
再看看关它的这只木笼子,是个简易的鸟笼,估计是捕捉它的人,临时找来装它的。这只肮脏丑陋的木笼子配不上它,它的灵性应该属于大自然,它应该自由自在地在丛林草间嬉戏,而不是窝在这只简易的鸟笼里生活。
我干脆打开鸟笼,将它抱了出来。白狐很规举地咽下口中的苹果,然后两眼眨巴眨巴地看着我,好像是在问我想要做什么。我“呵呵”一笑,点了点它的鼻子,“你呀,还真像只狐狸精!”
这白狐眼中立刻露出惊恐的神色,竖立的一对小耳朵立时就搭拉了下来。我有些惊讶,它能听懂我说的话?
“唔,的确长得不错,把你卖咯肯定值不少钱!”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细心观察它的神情。我发现,当它听到我说要把它卖了时,它的眼中露出一抹凄惨的神情,长大的白色尾巴在身后扫来扫去,略略显得有些不安和焦虑。
“长得这么漂亮,我还真舍不得把你卖了,唉……”那对搭拉的小耳朵一下子竖立了一起来,那毛绒绒的尾巴也放缓了摆动的速度,有一搭没一搭的。它的样子,就像是在偷听我说话一样,小身子还有些僵硬和紧张。
我在心里暗笑,这果然是个有灵根的狐狸,不知道是不是已修行不少年头,连人话也能听懂了。
抚摸着它身上松软的长毛,看看天色,已是黄昏时分,等了近一个时辰,也没有人前来接应。不可能呀,再怎么错过时间,也不可能一个时辰的时刻啊,难道接应的人路上发生什么事了?我抱着白狐站起身来,向着林子四周张望了一下,确定不会有人前来了,我准备起程前往晚城了,不能再等了。
看了看窝在怀中的白狐,想了想,我对它说道:“小狐狸精,这丛林里,应该少人来,我在这里放了你,你自己要躲好,不要再让人捉到你了。到时候,可不见得能遇上我这样的人哦!”我又摸了摸它的长毛,才恋恋不舍地放下它,拾起地上的包袱,背在身后,头也不回地提步往林外走去。
“嗖!”一声弓箭破空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惊得一转身,只见离我三米远,一支羽箭箭头已没入土中,只余数寸箭尾还在草丛中,那支箭的旁边,伏着一团雪白,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我大惊,这小家伙怎么跟在我身后?我急步走上去,抱起它,顺手拔出那支箭羽,只见箭上刻着“问”字,我心下大疑,是问星的部下吗?正在疑惑间,一阵马蹄声,从丛林深处传来,马蹄声还尚远,到是一个单手提弓的小伙子从树枝间窜了过来,跃身到我面前。
“唉,没射中!”他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这猎物是我看见的,你给我!”他说完就向我一伸手。
我没有答话,只是用手安抚着怀中瑟瑟发抖的小狐狸,两眼冷冷地看向他。一个十二三岁的娃,还想从我手中要东西,哼。
他见我不答话,将手中的弓狠狠地往地上一砸,摆开架式就要向我攻来。我后退一步作好防御的架式,那阵马蹄声已到近前。
“小星!你干什么!”为首的那男子骑在马上喝住那男孩儿。
“义父!她抢了我的猎物!”那叫小星的男孩儿收住架式,跑上前去,站在马前仰头望着马上的男子,我抬眼往那男子看去。
那男子三十多岁的样子,四四方方的国字脸,浓眉星目,挺鼻厚唇,身着玄色劲装,肩披一件灰色氅子,坐在马上的英姿,让人一眼看了,就觉得这个人天生就是在马背上生活的。我想到那箭上刻的“问”字,难道,他就是问星?他身后跟着七八骑,也是气势辉宏,这些人年纪都不下四十,还有两位年过花甲,若他是问星,那这些应该就是问忠的旧部了,可是他们南下做什么?
“敢问这位姑娘,这白狐可是我儿先猎到的?”那首领男子对着我客气地一拱手。
我抚了抚白狐的背,那白狐抬起头,看了看对面的男子,直起了身子,在我怀中顺了顺毛,接着就是一窜,上了我的肩头,四个爪子轻轻地扣在我的肩上,稳稳地站住,又用头亲呢地蹭了蹭我的脸颊。这狐狸,还知道讨好我。我微微一笑:“这位首领,这小家伙是小女子的小宠,刚才跟我呕气来的,跑不见了,我正四处寻它呢!”
第六十一章 似曾相识
“原来是姑娘的小宠,在下的儿子刚才还差点将它射杀,实在是报歉,问星在此向姑娘致歉!”问星下得马来,对着我又是一礼。
他正直的脾性我早已听说过,没想到能亲眼见到,心里又多了几分好感,果然是将才,光明磊落,刚直不阿。当下我回了一礼,道:“不妨事,只是打扰到小公子打猎的兴致了。”我看见那小男孩儿一脸的不高兴。
问星看了一眼小男孩儿道:“小星不懂事,还望姑娘不可介意才好。”
“哪里,小公子气宇轩昂,是可造之材,它日定是国之栋梁。”我笑着意有所指。
问星目光一凝,盯着我细细打量。我不想再多作逗留,对着问星道:“不打扰各位打猎的好兴致了,小女子既寻得宠物,先行告辞!”也不待问星回答,转身离去。
“姑娘请留步!”问星的声音在我就要展开轻功时响起,我止住脚步,转身疑惑地看向问星。
“姑娘好生面善,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问星凝眉作思考状。我轻笑了下,道:“小女子生得大众,谁见了也会觉得眼熟的。小女子到没有觉得在哪里见过问首领。”
问星摇了摇头,道:“不对,我是在哪里见过姑娘。让我想想……”他拍着脑门儿,在原地走了几步,突然,他眼光一瞪,道:“你就是刺杀皇上的那个女子!”话音一落,他身后的众人立即策马过来,将我团团围住,隐隐摆出一个阵形,将我困在里面。
我身子一僵,我刺杀皇上?我冷冷地对着问星道:“问首领,这无凭无据,你凭什么说我刺杀皇上?”一边说着,我一边迅速地思考着当下的情况,为什么问星会说我刺杀皇上?难道是……这个想法,让我惊出了一身冷汗,看来,北上的速度要加快才行。
“哼!无凭无据?这京城到叶城,很快就是晚城了,最迟两三天,缉捕你的告示就会贴满朝国的天下,看你还哪里藏身!”身后一匹马上的花甲老人那厚重的声音响起,我又是一惊。
“姑娘看来比画起画上看来,还要美上几分,难怪我乍一看之下没有认出你。”问星向着我踱了一步,我站在原地不动,却凝神戒备。这几个人可不能小看,我要紧防他们突然袭击,在事情真相没有弄清之前,我不能作以待毙。白狐也觉出紧张的气氛,转身对着我身后的几人,长大的尾巴有些不安地在我的手臂上扫来扫去。
我伸出手在他的背上轻轻拍了拍以作安抚。接着又平静对问星道:“问首领,你们是朝廷派出来缉捕我的吗?”
问星冷笑道:“捉拿反贼,匹夫有责。何况是刺杀我朝国的皇帝!”
低下头,笑声从我口中渐渐溢出,“问星,你怎么没有好好呆在南山山麓,南下来做什么?”抬头,望进了问星有些错谔的眼眸,我傲然站立。其实很不想戳穿这一层关系,若不是我有伤在身,这几个人,也留不住我。
“你是陆怀安的人!”问星冷冽的声音响起的同时,身后“噔”地几声响,几把钢刀已架在了我的四周,“姑娘就别怪问某不讲情面了,你既然是陆怀安的人,那我只好……”
“问星,倘若我是陆怀安的人,你说,这个时候,还会跟你废话吗?”我冷喝道,“刺杀皇上非我所为,你若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但我同你一样,都想弄个水落石出,是谁嫁祸于我,我想,在这一点上,我比你更为急切。”
见我面不改色,问星眼中闪出犹豫,这时,一个满脸虬髯的男子走上前,用刀指着我道:“你这妖女,休得迷惑我家少爷,陆怀安的人个个巧言善辨,少爷,别信了这妖女的话,否则我们……”
“否则你们身份就暴露了?”我冷着脸转向那虬髯男子,只见他脸一红,有些语塞,但手上的刀,却仍旧对着我。
“你知道得太多了!”身后一个沙哑的声音刚刚响起,肩上的狐爪一紧,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后背就结实地挨了一掌,我踉跄向前,喷出一口鲜血。还未站稳,手腕就被问星捉住,命脉被把住,我使不出一点儿力气。
“哼,原来你是重伤在身,难怪会巧言诱骗我!”问星懊恼地对着我发怒,虎爪的钢劲,捏得我直发疼,我咬住牙没哼出声。白狐站在我的肩上,狠狠地盯着问星咆哮。
问星不耐烦地一把抓住白狐,将它狠狠地往旁边一棵树杆上扔去,小狐狸的身体,砰地撞上树杆,呜咽一声,倦在了地上,样子好生痛苦。
“小狐……”我挣扎着上前,却被问星捉住,手腕传来的疼痛,使我额上密密起了汗珠,我愤怒地转脸看向问星,咬着牙,对他吼道:“问星,我敬你的忠臣名将之后,想不到,你对小动物居然也如此狠毒!”
问星被我的话惊得一呆,就这一瞬间,嗖嗖嗖地不知从什么方向飞来几块硬物,同时射向围困我的几人。天色已暗,由于看不清飞来的是什么东西,问星为了躲避,不得不将我放开,他们队形一散,我奔向了小白狐。
刚刚抱起小白狐,还没来得及查看它的伤势,身子就一轻,被人连带小狐一同带起,在丛林间左闪右拐地飞跃起来。
“还不给我追!”问星的声音在林间响起,接着就是沙沙的声音,想是众人开始追捕起来。
带走我的人没有停顿,身后已经没有追兵的声响,他也一直不歇气地飞奔着,直到来到丛林深处的一条小溪边,才将我放下来。
天已黑尽,月亮也没有探出头来,我还没有看清来人,他就拾起我的手腕为我把起脉来。
“多谢阁下相救,不知阁下怎么称呼?”我望向面前这个救了自己的黑衣人。
“伤势怎么还没好全?”那黑衣人的语气好像挺不满意,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怒气,“给你的药没吃的吗?”
“呵,原来是你!”我笑着出声道:“你怎么认出我的?”
那人拉下面巾,还是那双黑亮的眼睛,只是容貌在黑夜里看不清楚,但他的声音,我还是熟悉的,这人正是夜孤行。
“你能在我的手下那里接过灵狐,我自然就知道是你。”夜孤行也不多话,直点要害。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有些不好意思,还好夜色遮掩了我的脸红。
火光骤然亮起,夜孤行燃起了火折子,突来的强烈光线,让我的眼很不适,我闭了闭,才睁开,对上了一双戏谑的眸子,他还是那天那张脸,没有换面具。只听见夜孤行道:“你果然是个女子!”一边说笑着,一边点燃就近捡来的几根树枝和地上的一堆枯叶。
我低下头,查看小白狐,忽视他的调笑,小白狐的前腿骨折了,我皱着眉,心疼地将它在我怀里放好,然后从包袱里拿出金创药,又将衣摆撕下一条。
夜孤行笑着从我怀里抱过小白狐,道:“它又没有外伤,金创药没什么作用的,还是我来吧。”
听见轻微地咔一声,随着小白狐一声轻叫,夜孤行将我撕下的布条缠在了小白狐的腿上,系好结,“好了,只要不乱动,半个月就恢复了。”说完,他又将灵狐递给我。
我迟迟不肯伸手去接,因为,这灵狐本来就是他们组织上要找的。
见我神情迟疑,夜孤行笑了笑道:“这灵狐可遇不可求的,你看它,眼巴巴地望着你呢!”他举起小白狐,那小白狐的眼神中,果然露出渴望我的神情,我笑着伸手接过它,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
“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我低下头,抚弄着怀里的小白狐,半天没有听到夜孤行的回应,我疑惑着抬头看向他,却望进了一双温和的眸子,那神情,让我想起了某个人……
第六十二章 巫族圣女(一)
这一刻,那暗香浮动的林子里,腊梅的冷香仿佛充斥在鼻尖。我的神情有些恍忽,不自觉地抬起手,用指尖触碰那轻颤的睫毛。眼睫在我的触碰下,微微下睑,我的指肚沾上了他的眼皮。冰凉的皮肤,给我带来更深的感触,有点像那冷冷的怀抱。
我闭上了眼,指尖游走在他的眉间。因为我的触碰,他的眉头微微轻蹙。我知道哪个部位是揭开人皮面具的最佳位置,我很想看看,这张平凡的脸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容貌,是不是和我幻觉中的一样,虽然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我的手指在他的脸庞游移着,来到他的耳垂,那里我找到了切合点。仿佛看穿了我的意图,我的手,被他轻轻拉下,指肚被动地触在了他的唇上,那冰冷的感觉,再一次来袭,我身体轻颤着,他们就连这样的动作都是那么的相似,我的心,透出浓浓的悲凉。冷漠,你在那边还好吗?
轻叹一口气,我收回自己的手,别开脸,目光落在小白狐的身上。那小白狐正用它那双灵动的眼,充满理解的神情望着我。见我看向它,它呜咽一声,用头蹭了蹭我的手,窝在我的怀里再也不动了。
燃烧的枯枝败叶,在啪的一声响下,火焰熄灭。夜已沉了,我得走了,赶不上明天落日进城,就又得等上一晚了,我站起了身。
见我起身,夜孤行也没动,但他的声音却从黑暗中幽幽传来:“你想进晚城?”
“嗯,我要北上。”
“不行。”他的声音中露出急切。
“为什么?”我很是疑惑。
“缉捕你的告示已经到了晚城了,你进去,只会惹麻烦。”声音从我头顶传来,他已站了起来。
“皇上不是我刺杀的。”
“我也相信皇上不是你刺杀的,但是皇上他不知道!”双肩被他把住,“呃,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