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轸哈哈大笑两声,打开折扇,声音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那日城门口没有细看你家妹子,今日一见,惊为天人哪,都说深山有俊哥,柴门出佳人,没想到,你们丐帮居然也有这种美人,本王也算大开眼界了!”说完啪地一声收了折扇,扔下一碇银子到地摊上,转身离去。
我从笑三生的身后伸出脑袋,见他走远了,才轻轻吁出一口气。轻轻牵起笑三生的衣角,小声道:“大哥,我们还是回去吧。”目前我还不想与任轸正面接触,还有许多事有待查证,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何况我现在功力尚未恢复。
笑三生点了点头道:“跟你买了首饰就回去!”说完又牵起我的手往首饰铺走去。在首饰店老板热情地推荐下,我选了一支白玉发簪,上面是一朵大白玉兰花,花径足足有我的一个拳头那么大,雕功也十分精致,花瓣的纹路相当清晰,我一眼便喜欢上了这支发簪。
这个世界还没有见过玉兰花,不知道有没有,真怀念家里别墅后面栽种的那片玉兰树林。每次我犯病过后,就爱在玉兰树下面静静地坐着躺椅,闭目养神。叶的清香,花的甜味,总能让自己心绪宁静。我轻轻地抚摸着花瓣,怔忡着出神。
“二妹,我们回去吧?”笑三生笑着打断我的沉思,我回过神来,看到他手中又多出一个首饰盒子。我取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翠玉镯子,还有一条同色系的玉石项链。
“哥,太多了吧,我用不了的!”我有些为难的看着笑三生,丐帮虽然也是大帮派,我却不知道他们的经济来源是什么,这样花钱,我内心很是不安。
笑三生轻轻拥着我,道:“走吧,回去了,我们有尾巴了。”我听他这样一说,不由地一愣。功力没有恢复,灵敏度也差了好多,居然没有发现店外盯稍的人。
不再多话,偎在笑三生的身边,跟着他走回丐帮。
回到房里,静静地等福嫂来为我梳头。笑三生交待过,福嫂是丐帮目前唯一一个六袋的女性长老,由她来为我梳头,最为合适。梳过头后,就是我的及笄宴,而这宴会却与我无关,我不能上席,让我好一阵子遗憾,看来古代女性的地位可见一斑。
福嫂是一个富太的妇人,头发有些花白,圆圆的胖脸上,有些许皱纹,算在年纪已至六十的她,保养得算很好了。
当她捧着一抱衣服跨进我的房门时,那笑呵呵的样子,让人看起来甚为亲切。我站起身对着她福了一福,甜甜地叫了一声:“福嫂!”福嫂欢喜地扶我起身,道:“姑娘今儿个及笄,就由老太婆我来为你梳头吧,帮里找不出第二个合适的人了。”
“老劳福嫂了,小瑶先谢过。”我又施了一礼,就被她扶到化妆台前坐定。
福嫂一边为我梳头,一边说了一些吉利的话,稀里糊涂的,我也没听清她说了些什么,就为我绾好了一个大云髻,又为我插上了先在首饰店里买下的大玉兰簪子,落下的一些未绾的发丝,披在身后。
脱下身上粉红色的衣袍,福嫂帮我换上她刚拿进来的衣衫。这是一套雪白色的宽袖裙装。没有了荷叶的滚边,却是银丝线的云绣花边,抹胸上面也是银丝线绣的玉兰花。没想到,这套衣裳居然与我选的发簪花样不谋而合。
福嫂对着我左看右看,笑眯眯地说道:“好俊的丫头,啧啧,看看看看,这皮肤白得跟雪似的,小脸蛋又是红通通的,看得我呀,真是打心里喜欢,也不知道哪家公子哥儿有这福气能娶到你呀!”
我羞红了双脸,低着头,扯着福嫂的衣袖,不依道:“小瑶哪有福嫂说的那样好,福嫂就别取笑小瑶了。”
“福嫂哪有取笑你,福嫂到是巴不得你做咱们家少帮主夫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福嫂捂着嘴笑,见我又待不依,捉起我的手,拍了拍,“走吧,去拜见长辈。”我站起身来,随着福嫂往前厅走去。
路过的院落已被人打扫得干干净净,残旧的廊柱也擦拭得微微发亮,行廊上面,已换好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虽未至夜,花灯未点,但看起来,也颇为隆重,心里对古康年很是感激。
行至前,闹哄哄的大厅见我的到来,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厅两侧坐着有名望的各袋长老,福嫂待我进得厅里,也走到空着的座位走去落了坐。
古康年落坐在厅的正中央,乐呵呵地看着我笑,笑三生就站在他的身侧,也是面带喜色。
我紧走几步上前,对着古康年低头福了福身,笑着行了一礼道:“小瑶见过古前辈。”
迟迟未听到古康年叫我起身的话,我诧异地抬头望向古康年。只见古康年面带佯怒,看向别处,不出声,我微微一愣,不知该如何是好。这古前辈到底是怎么了?我哪里招惹到他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
在我愣忡间,只听见坐在厅侧的吕长老哈哈一笑道:“小瑶,你既然已与三生结拜了义兄妹,而三生又叫帮主义父,你看,你这个称呼是不是有些不妥?”
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叫错了。脸上一红,改福身为双膝跪地,身子缓缓伏到地上,脆生生地叫道:“小瑶拜见义父大人,祝义父大人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说完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这才听到古康年哈哈大笑一声:“我儿免礼起身吧!乖,这是你的红包!”说完,由笑三生给我递来一个大大的红包。我笑着接过,又甜甜地叫了声:“多谢义父!”才慢慢起身。
接着又向在坐的几位长老一一行礼问候,得到大小不一的红包一堆,这才缓缓退到古康年的身侧,与笑三生分开一左一右站立。
“今日我丐帮双喜临门,老夫设下宴席,众位不要客气,一会儿多喝几杯。还没有赶到的长老们,到了再补办一次!”古康年脸上泛起红光,开朗地说道:“我丐帮已很久没有热闹过了,呆会宴席一开,大家尽情尽兴!”
看着笑逐颜开的众人,我不禁又想起了小楼的冥俞爷爷,尊上还有小青他们,心里又泛起了微微酸意。今日回小楼已来不及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担心我?想着想着,眼中起了雾气,厅里也呆不下去了,直想到院子里去透透气。
“义父,快开宴了,小瑶告退!”我侧着身,对古康年福了福,见他点头答应了,接着又向厅里众人道了个万福,就要转身往后堂走去。
“哈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古帮主家有喜事不仅通知老夫,还为老不尊地跟老夫抢孙女啦!”
第五十七章 又见崔飘羽
一行人,从大院疾步往厅里走来。
我听到由厅外到厅内渐渐接近的那大笑的声音,眼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转身向着声音发源处冲了过去,扑到了来人的怀里,带着哭腔叫道:“爷爷……”纵使心中有千言万语,在此刻,我居然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冥俞轻轻拍着我的背,笑着对我说道:“乖孙女……有没有想爷爷?”声音中也略带着哽咽。我在他怀中拼命地点着头,却依然哭着不肯抬头。
“好了好了,不哭了,竹儿乖,快来看看,还有谁来看你了?”冥俞把我从他怀里挖起来,我低着头,胡乱地擦着眼泪。
“竹儿,你受苦了!”崔飘羽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才猛然抬头,望进了一双深幽的眸子。他瘦了,整个人像珍珠蒙尘那样失去了光彩,唯有看着我的眼神还闪烁着光辉。
我对着他福了福身,“小竹见过尊上。”
“免了。”他平静的声调,与他眼中的光茫成反比。我听出了他语音中气息的紊乱,心里有些不安。我转过头看向冥俞,冥俞对着我微微摇头,低声道:“这事儿容后再说。”我点了点头,将众人安排到丐帮弟子刚放好的椅凳上坐下。
这时古康年才开口道:“爷孙见面的场景着实让人感动啊,冥老怪,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硬朗。”
冥俞对着古康年欠了欠身道:“古帮主宝刀未老,风采犹胜当年哪!”
“哈哈哈,过奖过奖!”古康年脸上尽是笑意。
这时,崔飘羽才上前一揖:“小侄见过古伯伯,当年一别,现在才来拜访,还望古伯伯不要见怪。”
“唔,这就是羽儿哪!我与你义父交好时,也只见过你一面,没想到,如今,你已出落得一表人才咯,看来,我们是老咯……你说对吧,冥老怪!”
“嘿嘿,竹儿叫你义父,叫我爷爷,你现在叫我冥老怪,咳咳,是不是不敬老啊!”冥俞正襟微坐,正儿八百地抚着自己的胡子,眼睛斜睨着厅正中的古康年,满眼揶揄,一点儿都不怕在众人面前抚了古康年的面子。
看着古康年的脸由红光慢慢转为猪肝色,我急忙上前打圆场:“爷爷,您就别闹了,义父与我,您与义父,咱们各交各的,互不打扰。”说完我又向堂中面色微改的古康年道:“义父,我爷爷老顽童一个,您就别与他计较了。”
笑三生也忙上前道:“是啊,义父,您看,您们两位老人家加起来都百来岁了,还较个什么劲儿?也不怕晚辈们看笑话?小瑶很为难的!”
冥俞,古康年同时哈哈大笑。
“冥老怪,一会拼几碗,看谁顶得住!”
“谁怕谁!”冥俞扬了扬那头鹤白的长发,“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见他们没事了,我也施了一礼,准备退下。
“竹儿……”崔飘羽欲言又止,我看着他道:“席间少喝点酒,散席了托个丐帮弟子到内堂找我吧。”说完,我施施然离开,自动忽略笑三生看着崔飘羽,又看了看我的怪异神情。
刚喝完一碗清粥,崔飘羽就进内堂了。看到他急步向我走来,我起身迎向他。他一脸欣喜地捉住我的手,深情地叫了一声:“竹儿……”
我微笑着任他握住自己的手,引他坐到桌边。细细地看了看他的脸色,苍白中微带青色,我抽出一只手,把住他的脉搏,脉象有些虚浮。我皱起眉头轻声问道:“是不是发作过一次了?”
“你怎么知道?”崔飘羽神情中有些惊讶,旋即又想到了什么,“是冥老告诉你的?”
我“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崔飘羽有些落寞地垮下了肩,声音也很颓唐,“我怕是活不了多久了,小楼以后,就要靠你们了……”
“你不要这样说。神器我已经找回了,那遗命之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如今我和文婷都是遗命之人,可是哪一个,才是他的真命天子呢?崔飘羽无疑喜欢的人是我,可是,我心里总有个疙瘩没解开。重伤后的那个梦,时时提醒着我,当时发生的事,虽然看似与他与关,可事后呢?他有没有为我做过什么?那将我弃尸荒野的情景,还是让人心寒。
抓着我的手紧了紧,崔飘羽的神情有些激动:“竹儿,你是说,你找到了遗命之人?”
“是有点线索了,但我还需要确定。我希望你不到最后,不要放弃。”我一脸希翼地看向他,见他在我面前郑重地点了点头后,我心里才轻松了一点。不管以后到底是谁成为他的遗命之人,不管是我还是文婷,给我点时间吧,我想查明一切,也好放下心来。
“还有,你那功夫,暂不要练了,非不得已,再练一点,不要太过急进了,那样是吃力不讨好的!”我反握住他冰冷的手,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无助过,心里也为他微微有些担忧。
他欣喜地起身,张开双臂想要拥抱我,我后退一步,别过头去。
只听见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道:“竹儿,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么?”
我转过头,看着他,平静地答道:“不是说过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吗?”
“那你今日为何对我如此温柔?”崔飘羽的声音有些激动,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你不要激动,我只是,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原由,只得轻轻叹息。
“竹儿,你心里,是不是对那日的事还有所介蒂?虽然你不说,可我也感觉得出来。”崔飘羽再次上前,握住我的双手,温柔地对我说,“你还想问我什么,我都可以跟你作答。”
听到他说要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我,一时间,突然冒出许多问题来,我轻咬着下唇,不知道该从哪个问题开始问。
见我沉吟不语,崔飘羽松开我的手,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踱步到窗边,用低觉的嗓音缓缓道来:“竞暗主的前夜,嫣然和小兰找到我和你,说是在竞赛前一晚大家聚一聚。”说到这里,他偷偷看了我一眼,见我望着他,脸上腾起一抹不自在。
轻咳了两声,他继续说道:“那日宴席设在我院内,当时,你刚做完一个任务回来,许久不见,我本欲约你共饮,嫣然提出这个建义,正中我下怀,故我答应得很是爽快。小兰拿出珍藏自酿的兰花醇,我更是乐不可支,席上就多喝了几杯。她们频频劝酒,本来酒量不错的你,却很快就倒下了。我正奇怪,想上前掺扶,哪知刚站起身,头一旋晕,脚下一滑,也倒了下去。”
“怎么回的房我不知道,只知道丫环进门一声尖叫,惊醒了我俩。这才发现,我们……”崔飘羽的脸,刷地一下子红了,像煮熟了的大虾。他不安地看着我,想从我眼中发现点什么。
我心里隐隐有些明白当时发生了什么,可当真正从崔飘羽口中证实了之后,满腔的愤怒却不知道该从哪里找到出口。这一点上,我不能怪崔飘羽,他也算是一个受害者,可是……我深吸了一口气,平下自己内心的愤怒,不去看他,用没有任何感情的语调:“那么,为什么将我的尸身丢至乱葬岗一样的断肠谷?”
“引诱尊主在小楼是死罪,但带罪者若是不服,扔可以挑战暗主位,如若胜出,可选择自裁,不必受小楼刑堂的百般虐待。而你上场挑战前对我说,就算弃尸荒野,也绝不入小楼坟场……”
第五十八章 一个承诺的困扰
“呵呵……你就真如我所言,将我弃尸荒野了……”我的笑,有一股莫名的苦涩,有一抹失落的无奈,我还对他抱着什么样的希望呢?我自嘲着,正要转身离去,却因崔飘羽后面一句话僵住了身体。
“竹儿,我们本已互定终身,我执意保你的,可是,是你倔强的脾气……当时,我练功已至危机,性情又不定,白日作出的决定,夜里后悔莫及,潜回去找你,你已经不见了,当时我就抱着希望,你一定被谁救走了……”
他说了什么,我已无心听下去,脑海里只得一句“我们本已互定终身”如同夏日惊雷将我呆呆地轰在了原地,心里却是百味陈杂,思绪万千。
“互定终身?小楼尊主不是必娶遗命之人吗?何来互定终身?难不成,小竹想做妾?”我的声音几不可闻,但崔飘羽还是听到了,他激动地跨步到我的面前,执起我的手,深情地望着我:“竹儿,你说过,如若找到遗命之人,你甘愿做妾,我崔飘羽也绝不会亏待于你;如若我找不到遗命之人,便陪我一起上黄泉之路。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我也没有想你与我共赴黄泉,我只想在我有生之年,能够看着你笑看着你开开心心地,就足够了。”
我目光呆滞地望着他,我不敢相信,这样爱我的一个人,会因为自己负气一句话,就将我弃尸荒野,等我回来,又对我甜言密语。我摇着头,后退两步,甩开他紧握着自己的手,转头向外跑了出去。
出门就碰上呆愣在原地的笑三生,知道他一定偷听到了我们的谈话,我羞愤地一把推开他,向丐帮总舵外冲去,也不在乎路过正在席上人们诧异的眼神,我很混乱,需要找个地方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