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一怔道:“怕什么?”
欧阳空扮了个鬼脸,道:“最怕人家拔我的胡子,传说一个人胡子让人拔了,死了之后就要下十九层地狱,阎王就要他变成一只黑猫!”
那汉子怔怔的道:“为什么?”
欧阳空心中可乐了,想不到这个汉子真是个浑人,他一生之中最喜欢捉弄人,虽知这个汉子功力太高,但也不愿意放弃捉弄对方的机会,巨灵般的手掌抓住这满脸虬须的汉子胡子,嘿嘿笑道:“从前有个走方郎中,有一天冤死在河里,走进阎王殿,只见阎王爷在桌子上重重地一拍,问道‘你的胡子呢?’这郎中心里一怕,连忙道:‘胡子给鱼吃了!’阎王听了大怒,道:‘混蛋,鱼吃胡子,这成什么世界!牛头,马面,将这小子打进十九层地狱,下辈子让他变成猫,非吃尽所有的鱼不能回来。’所以猫最馋鱼,见鱼……”这汉子双手一松,道:“真有这种事?”
大烟杆欧阳空乘他一松手之际,疾快的拔下一绺胡须,回身便跑,那汉子怒吼一声随后追来。
欧阳空回头一瞧那怪汉还跟在自己身后,不禁骇得魂飞出了窍,他眼珠子一动,计上心来,回头道:“你可不能打我!”
那汉子一楞,停下身道:“为什么?”
欧阳空一扬手中一大把胡须,呵呵笑道:“你没有胡子怎么去见阎王,阎王说胡子是生命之本,乃父母所授,列祖所传,持须人乃父也!”
这汉子低头沉思了一下,道:“有点道理,我不打你了!”
南疆各路英雄俱不认识这个汉子,见他让欧阳空作弄了半天都暗暗好笑。
西门雪脸上突然凝重起来,上前问道:“这位大哥,上我沉沙谷干什么?”
那汉子瞪了她一眼,道:“我不告诉你,师父常说女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舌头都是长的,一句话能说遍十里……”欧阳空哈哈大笑道:“对了,长舌妇像个吊死鬼,舌头吊在嘴边整天吓人……”西门雪气得几乎要吐出血来,她怒气冲冲地道:“老烟虫,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不客气了!”
欧阳空恍如未闻一样,伸了一下舌头,问这汉子道:“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这汉子想了一想道:“孙不二。”
欧阳空伸出一个大拇指头,道:“好!孙子不二姓,你这名字可妙极了!”
大烟杆欧阳空心思灵敏,见这汉子功力高绝,出现得这么突然,顿知是冲着他和白长虹来的,他自怀中摸出两颗从毒神夏巩仞白玉宝库偷来的玻璃珠子,在空中扬了一扬,向孙不二招手,道:“兄弟,你过来,我们打弹子去!”
孙不二也像个小孩子般的好玩,欢呼一声,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身来,摇摇头,道:“不玩了,我师父叫我办的事还没办好呢?”
欧阳空笑道:“没关系,玩一会儿再办事!”
他曲指一弹,抖手弹出一颗玻璃珠子,孙不二终究忍耐不住玻璃珠子的诱惑,俯身拾起,也弹了过去。
两人像个小孩子一样,坐在地上大玩玻璃珠子,非但使南疆各路高手一楞,连白长虹都不觉纳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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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帝霸南疆
正在这时,谷外突然响起一连串风铃摇曳之声,随着铃声,一缕箫声破空响起,回荡在整个山谷里。
那箫声恍如潺潺流水低吟而过,不像是飞涌的瀑布急湍而下,时高时低,令人不可捉摸,但却清新出尘,使人有种飘然欲飞之感。
西门雪神色大变,颤声喃喃道:“是他,是他……”南疆各派英雄似乎也知道是谁来了,大家都肃默的恭立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轻喘一声,俱朝谷外望去。
这里唯有大烟杆欧阳空和那孙不二最逍遥,他俩在地上不停的玩着玻璃珠子,对这边的事充耳不闻,饶是如此,欧阳空也吓得全身是冷汗,脑海中尽是稀奇古怪的念头,尽量设法缠住孙不二。
只听孙不二道:“我不玩了,师父已经来了。”
欧阳空摇手道:“再玩一会儿,我教你‘圆珠滚洞’的玩意!”
他在地上连着挖了五个小洞,曲指将玻璃珠子一个洞一个洞弹去,孙不二小孩心性,从不知所谓忧愁心机,一见玻璃珠子进洞,觉得非常好玩,不禁又玩将起来。
袅袅的箫声在空中徐徐散去,代之而起的是风铃声,箫声一逝,人影已现,只见八个白衣汉子扛着一顶大轿缓缓而至。
轿门上斜挂着一枝白玉古箫,杏黄的丝总随风飘起,低垂的珠帘镶着五颜六色的宝石,映着燃烧的火炬,泛起条条流滟的晶光,看来夺目至极。
西门雪急忙上前,道:“是段爷爷么?”
轿中传来一声冷哼道:“你爹呢?”
西门雪神色一变,道:“家父封剑归隐,在谷中再也不问江湖中的事。”
轿中的段爷爷又是一声冷哼,冷冷地道:“他倒推得一干而净,那件事他以为可以了解么?哼,他想得太简单了!”
他声音突然提高道:“孙不二!”
孙不二全身一震,急忙丢了玻璃珠子奔了过来,欧阳空一把没抓着,忙道:“慢来慢来,我们再玩玩!”
轿里的段爷爷重重地哼了一声,吓得孙不二急忙跪在地上,口中直嚷道:“师父,师父,徒儿再也不敢了!”
只听轿中的人冷笑一声道:“我交给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孙不二像大梦初醒一样,一拍前额道:“我给玩忘了!”
他自地上一跃而起,大掌在空中一挥,陡然劈出一股劲风,击在地上,响起砰的一声巨响,沙泥扬处,地上现出一个深深的大坑,群雄见这傻汉子功力如此之高,随手一劈便有这么大的力道,不禁骇得各自倒退了两步。
孙不二在场中一站,大声嚷道:“哪个是忘情剑客白长虹?”
白长虹不觉一楞,想不到这个莽汉找的竟是自己,他见这怪汉傻里傻气,没有半点心机,竟存了无限好感,身形向前轻轻一飘,道:“在下就是。”
孙不二飞身跃起,一掌挥出,道:“揍你!”
这个动作突然而起,使白长虹几乎措手不及,在一怔神之间,身形斜斜一移,闪电般的飘了出去。
白长虹心中一凛,道:“你为什么要揍我?”
孙不二抡掌在空中一颤,大声道:“我师父叫我揍你。”
这个浑人臂力之强,掌劲之猛,白长虹还是初次遇见,他让这怪汉没头没脑的连打几拳,心中也暗自生气,掌心一吐,对着孙不二的身上击了过去。
孙不二大掌一翻,道:“好!我让你试试我师父教我的‘赖皮功’。”
“砰!”
双掌骤然相交,发出砰的一声大响,孙不二痛苦的呃了一声,诧异的退了两步,回身乱跑,大声道:“师父,你的赖皮功抵不过他的硬骨功,我老孙不行了!”
轿中段爷爷冷哼一声,道:“没有用的东西,我们段家的武功岂会有人能敌!”
垂落的珠帘轻轻掀起一角,只见一个头戴官帽、身着锦锻黄袍的中年汉子缓缓走了出来,他目光如刃,在忘情剑客白长虹脸上淡淡一扫,鼻子里传来一声冷哼。
大烟杆欧阳空悄悄对白长虹道:“他是大理段皇爷,在南疆各派中下属於任何一家,但功力之高却属南疆之首,提起云南大理段皇爷妇孺皆知,只是此人素来淡泊明志,很少参与江湖是非,这次突然在这里出现,倒是令人颇费猜疑……”白长虹哦了一声道:“原来他还是个土皇帝!”
仔细的朝的段皇爷一打量,只觉此人神情冷肃,一派威严恍如与生俱来,身上长衫飘飘,手中摺扇轻摇,倒是颇为潇洒,举重若轻,行止间有一种皇帝之风。
段皇爷目光朝白长虹淡淡一瞥,道:“阁下便是忘情剑客么?”
白长虹冷冷地道:“白长虹正是在下。”
段皇爷颔首道:“你孤身远征南疆,其志真是可嘉!”
白长虹一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段皇爷哈哈一阵大笑道:“朗朗乾坤,混沌宇宙,天下之大,奇人异士何多?你的功夫当真能将南疆的英雄慑服么?”
白长虹不悦的道:“三派二谷六堡折服泰半,阁下莫不也是参与此会之人……”段皇爷冷哼一声道:“这种小事也值得我动手,昨夜接到传出飞笺,得知你此下南疆,大会群雄之事,本不愿前来,只是放心不下南疆之举,是故赶来看看。”
白长虹冷笑道:“你这个热闹可瞧得正是时候……”段皇爷神色一变,道:“你这样一家一家的比下去真是太费事,我现在斗胆代表南疆各派,给予你一次分出输赢的机会,你只要在我手下走过五十招,南疆各派通通退出云南境内,永远不准踏进这里一步,你看这个办法如何?”
白长虹冷漠的道:“你恐怕作不了主吧?”
段皇爷哈哈一笑道:“这个简单!”
他目光朝各派一扫道:“无情剑客的身手你们已经见识过了,你们能否胜过他我相信你们比我还要清楚,现在存亡决於一旦,由我姓段的代表南疆,你们是否愿意?”
南疆各派素来知道段皇爷的武功天下无敌,独居大理,江湖上无人敢轻试锋芒,这时一见他要出头,暗自俱放心大半,不觉同时呼道:“好,段爷爷,全看你的了!”
这里唯有沉沙谷之女西门雪脸有难色,她秀眉一耸,深深愁锁在一起,莲步轻移,姗姗而来。
段皇爷一愕,道:“你是不愿意么?我知道你爹自负一生,必不会服我姓段的,嘿嘿,事隔那么多年,他还没有忘记败在我段皇爷手中一掌之事。”
西门雪神色大变,道:“我爹会败在你的手中?这倒是从没听他说过。”
段皇爷哈哈大笑道:“这种丑事你爹岂会告诉你,你爹如果知道我现在已经进入沉沙谷,他可能又要和我大拚一场了!”
西门雪冷冷地道:“大理段家虽然在南疆俨然一派之尊,可是却也奈何不了沉沙谷,现在你要替南疆强自出头,我就要帮助忘情剑客和你作对。”
段皇爷一怔,笑道:“你爹也是这个性子,专爱和我走相反的路子,好吧,我们各助一方,看看沉沙谷和大理段家那个行?”
事情突然转变到这种地步,确实是出乎意料之外,现在不单是白长虹和南疆之争,也是段皇爷和沉沙谷之争。西门雪伸手自怀中拿出一炷长香,在火炬上引着,香烟缭绕升起,她坐在地上对着袅袅的香烟比划一阵,说也奇怪,那升起的香烟经她指尖一点一划,突然变成各种不同的颜色升入空中,顺着风向大峡谷里飘去。
段皇爷一怔道:“你这是干什么?”
西门雪冷冷地道:“我告诉我爹你已经来了,这是我们沉沙谷独创的救命香,只要燃起这个,我爹立时就会赶来,那每一种颜色就代表一句话……”段皇爷冷笑道:“名堂倒不少。”
他转首望了忘情剑客白长虹一眼,大步走上前去,手中摺扇轻轻一收,淡淡地笑了笑,轻声道:“你是谢冰清的什么人?”
白长虹心头一震,忖道:“真没想到他竟认识我义伯父,不知他晓得不晓我爹爹,我不妨拿话问他一问!”
他恭身道:“那是在下的义伯父,家父是白云飞……”段皇爷哦了一声道:“你说的是那个白云飞吗,当年我和你义伯父谢冰清比武论剑之时,你爹正值英年,不过他那时已退隐山林,不再过问江湖事……”他感叹的道:“一晃就是三十几年,老的一辈不是封剑归隐,就是撒手谢世……”白长虹一听大怒,道:“你有多大年纪,竟敢依老卖老……”段皇爷淡淡地道:“我现在八十有八,难道还不算大么?”
白长虹一楞,倒没有想到段皇爷有如此高龄,他见段皇爷英姿飒飒,顶多四十余岁,那像个八十余岁的老人,心中一楞,不禁忖思道:“传闻世上有驻颜不老之术,我总是不相信,如此看来段皇爷当真是驻颜有术了!”
他诧异的道:“你有八十八岁?”
段皇爷笑道:“你不要怀疑,如果你义伯父在世,也算是我的晚辈!”
他面上突地一寒,道:“我们动手吧!”
白长虹心中一凛,道:“你既是我义伯父的长辈,晚辈万万不敢出手……”段皇爷怒哼一声,叱道:“你非动手不可,这是南疆谁属问题,不是交情可以解决的,你只要胜了我,点苍才能重新在南疆树立起来。”
白长虹心中一震,道:“好!在下只有舍命一搏了!”
他凝重的拔出射日神剑,斜斜的舒展出来,冷滟的剑尖泛起条条寒光,那种沉稳的样子看得段皇爷心里大惊,没有想到他年纪如此之轻,已将剑道之神髓融会贯通。
段皇爷诧异的道:“你这是射日神剑,当年在大理后宫曾见你义伯父施出射日神剑,正是这柄神剑,想不到竟传到你的手中。”
他哈哈一笑,问道:“不知射日剑法你学会了没有?”
白长虹淡淡地道:“我义伯父剑法通神,在下天资愚笨,那能及义伯父万一,在下学狐施步,只得勉力一试!”
段皇爷大拇指一舒,道:“好,这正是学剑的本色!”
他在袖中缓缓拔出一柄匕首,在空中轻轻一扬,笑道:“神剑之下无坚不摧,只好拿出这柄寒玉匕和你过招了!”
白长虹这时豪气大盛,只觉自己能和名传天下的大理段皇爷交手,将是件震动天下的大事,斜驭长剑,平缓伸出,剑光流滟,笔直推去!
段皇爷心中一凛,身形晃动,寒玉匕连着削出三次,但见冷厉的刀气飒飒而起,周围一片寒光。
白长虹将这一战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他知道这一战不论胜败都关系着自己的一生,会很快的传遍整个江湖,他深知对手太强,不敢贸然进攻,抡起射日神剑,严密的防守着,只望五十招快快过去,便能慑服整个南疆。
段皇爷一抖寒玉匕,大声道:“你的功力不错!”
白长虹只觉剑刀一震,恍如受到一柄无形的巨锤重重击下,几乎把持不住,他心中大凛,一招“烈日普降”斜劈而出。
段皇爷心中大震,道:“你竟得了谢冰清的真传!”
他似是自知无力和这神奥凌厉的一招相敌,身形拔起旋空而去,回手一抖,寒玉匕突然脱手飞出。
“呃!”
白长虹呃了一声,身形陡地一坠,群雄还没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只见白长虹手抚腰际,一柄匕首的外柄露在外面,他痛苦得冷汗直流,却没发出声来。
欧阳空神色大变,道:“你!”
他身形一跃而去,伸手抓住匕首之柄往外拔去,那知手臂一麻,右手突然垂了下来,只听西门雪道:“不要动他。”
西门雪冷冷的瞪了段皇爷一眼,道:“你竟施出‘回旋手’杀他!”
段皇爷冷冷地道:“这点伤在你爹的眼中并不算什么……”西门雪怒气冲冲地道:“原来你是故意留个难题给我爹,我真没有想到堂堂的段皇爷竟拿一个晚辈作替身。”
段皇爷恍如未闻一样,转身道:“回宫!”
那八名白衣扛轿汉子疾快抬着敞轿奔来,大烟杆欧阳空心中怒火燃起,伸手朝段皇爷肘下点去。
段皇爷蓦然回身,沉声喝道:“你要怎地?”
大烟杆欧阳空一呆,只觉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居然不敢再出手,这时手尚停留在空中,出手也不是,收手也不是,一时楞楞地僵立在地上。
西门雪轻叱一声道:“我来领教……”
南疆各派本见段皇爷胜了这一场,不觉松了一口气,大家正待欢呼,陡见南疆最负盛名的段皇爷和沉沙谷将要动手,不觉俱都上前走近一步,看看两家究竟是哪一家功力最高,一时沉沙谷寂静异常,全都望着场中。
段皇爷摇摇头,道:“你差得太远,我不和你动手。”
西门雪冷笑道:“你不要依老卖老,我不信这个邪!”
她身形向前一欺,指影闪起,对着段皇爷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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