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花容凌煊还想说什么,花容泠焰却把眼睛一闭,同时将头扭向了里侧。
“我乏了,大哥你先出去吧!”虽然看不见花容凌煊的表情,可是她却能清晰的听到了大哥的叹息。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纯粹是在给大哥,爹娘,甚至是整个天应府找麻烦,可是她却不得不这么做。她不能因为忠孝而葬送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要整日面对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而且一面对就是一辈子,这样的牺牲她做不到。
其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烈的心意,可是她的心却自始至终就未在他身上停留过。嫁给烈,也许会安定一身,备受宠爱,可是这些,皆是与幸福无关。她花容泠焰要的幸福,是那种两情相悦的感情,相守一生的长久,若是能做到这些,即使粗茶淡饭亡命天涯又有何妨?
见花容泠焰一直不说话,花容凌煊这才提步离开,而轩辕炽烈则是在他出来之前便先一步走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只有孤注一掷了。
晚宴过后,花容博携着叶琳琅来到了花容泠焰的房里,此时的她正在对镜弄妆,似是心情不错。可是这夫妇俩就没那么轻松了。
“爹娘,有事吗?”花容泠焰见状,心中腾起不好的预感。叶琳琅摇头,而花容博则是长长的叹息。黄昏之时,煊儿刚转达了焰儿的意思,说她想退婚,可话音刚落,传旨司便带来了王的旨意:本定于半月后的婚礼,改期为三天之后。而那天,正是整个冬天里最冷的一天——大寒。
“什么……三天之后……”听完花容博的来意,花容泠焰如遭晴天霹雳。三天,从半个月改为三天,为什么会这样?
正文 第七十三章 黄雀的试探
听说,她就要成亲了,婚期被提前到了大寒那天,也就是两天之后……大将军府后园的人工湖,木扬邶风背着手傲然立于湖心亭,衣袂翻飞潇洒俊逸,可是那轮廓分明的脸上却是人看不透的情绪。是失落,无奈,还是失去重要东西的难过?也许都有,可是这些情绪的出现是如此的莫名其妙,连他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少爷,丞相府的莫小姐来了!”小厮的声音突然传来,木扬邶风应声回头,果见莫雨怜正端庄的站在岸上浅笑。
“知道了,下去吧!”木扬邶风召退小厮,随即朝莫雨怜所在的地方走去。而这短短的一段路,他却走的异常艰难。他依稀记得,自己和雨怜是有婚约的,可最后却不知道为什么被取消了。后来听阳将他和花容泠焰的故事,他才知道,原来被花容泠焰扰乱的婚礼就是他和莫雨怜的婚礼。此时此刻,他是多么希望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那他便能坦然的面对莫雨怜,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百般纠结满心愧疚了。
“邶风!”一见木扬邶风走过来,莫雨怜立马快步迎了上去。“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无事可做,随便走走而已。”木扬邶风含笑答道,有礼却疏离。“不知道莫小姐来找我是有何事啊?”
从琉焱回来之后,这已不是莫雨怜第一次来将军府找他了,以前不明就里尚可真心待之,如今既知自己有愧与人,再想如当初一般随意又谈何容易。而他的这些变化,莫雨怜一开始便有所察觉,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九皇子和焰儿的婚期改在了两天之后,你可知道?”莫雨怜试探着问,但见木扬邶风神情一愣,她心中便已有答案。皇子和王侯千金的婚事,这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都是一等一的大事,他身为大将军之子,岂有不知道的道理?可是既然来了,便要找一个话题。所以,即使莫雨怜已经知道了答案,她还是得明知故问一番。
“知道了!”昨天晚上,都已宵禁了,父亲却被急召入宫,为的便是两日后九皇子与花容泠焰的婚礼。只不过,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她刚称花容泠焰为焰儿,难道她们是相识已久的好友?而且,她到底为何而来?“莫小姐难不成是特意来通知我这件事的?”
“当然不是!”莫雨怜浅笑回答,明眸如水娇媚动人。“但如果你不知道,如此理解也可以。”
清湖碧水,白玉为栏,温婉倩影,清丽佳人。此情此景,应是极为动人,可是此刻木扬邶风的心思全在花容泠焰的婚事上,也就自然而然的过滤掉了眼前的美景美人。莫雨怜有些恼怒,可一向善于掩饰情绪,所以并未有丝毫显露。木扬邶风,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匍匐在我的脚下。没有了花容泠焰,我倒想看你的坚定能持续多久。
“那你此番前来是为了什么?”木扬邶风头也不抬的问道,沿着湖边前行的脚步一直未停。到最后,等待许久也没有听到回答,他这才抬起脑袋,赫然发现莫雨怜已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此刻正站在他身后愣愣的望着他。
木扬邶风,你非要这样对我视若无睹吗?如果走在你旁边的是花容泠焰,你还会这样不管不顾的径自往前吗?莫雨怜垂手而立,隐在广袖中的纤纤素手此时已紧紧攥成了拳。一股骇人的气势随即腾起在她的身体周围,同时携带的劲风像一只无形的手撕扯着她身旁的常青树。待见到木扬邶风停下,并徐步往回走,她这才松开手,而周围的那些能量也随之消失。
“呃……对不起,我……”木扬邶风想为自己的失礼而道歉,怎奈何心不在焉,口中便早已词穷了。莫雨怜不语,只是苦笑着摇头。但任她再怎么掩饰,也阻止不了眼睛里泛起的晶莹,而这也出卖了她的真实情绪。不是不痛,不是不恨,只是现在还不是表达真实情感的时机。眼泪属于弱者,而她莫雨怜不是。倔强的抬起头仰望天空,强迫的逼回了眼中的温热。也不知是修炼的不够,还是她即使能做到没有眼泪,却仍旧无法面对他的伤害而无动于衷。
情之一字,锐比利刃,原来自己根本就做不到无视他的态度。莫雨怜心中无比苦涩,脸上却已是云淡风轻。
“我此番前来,不只是问你是否知道焰儿的大喜之日已改,还想邀你一同去天应府看望她。听说她已临大喜,却突染恶疾,现在已是连床也下不来了。”莫雨怜一脸担忧的说道,眼睛却不动声色的注视着木扬邶风的神情。果然,只要一听到她不好,他便会慌的丢了魂儿。
…
“怎么会这样?”木扬邶风闻言,激动的问。前几天不还好好的吗?难道就是那天晚上受了凉?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因为掉了一条什么很重要的手链,久寻未果,所以才突然病倒的。”莫雨怜据实以答,语毕还不忘补上一句“心病还须心药医,若是能找到那条手链就好了。”
原来,那条手链真的是她掉的……木扬邶风愣愣的想着,突然转身便往外跑去。望着那个狂奔的背影,莫雨怜脸上挂着捉摸不透的神秘笑容。待木扬邶风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之后,她才慢悠悠的从袖中掏出一物。七彩绳编,炫目银环,正是花容泠焰当日遗失在河边的那条手链。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又能想到木扬邶风躲在暗处守护着花容泠焰,而在他的身后,还藏着一个莫雨怜呢。那日,莫雨怜正从城外回来,刚巧在夜不息看见了同坐一席的木扬邶风和花容泠焰,也因此听到了酒馆老板娘与他们的谈话。在那之后,她便一直跟着木扬邶风。去大皇子府,王宫堵截,甚至是与大皇子的谈话,这些她都知之甚详。最后,木扬邶风行至河边,又遇到了郁闷出逃的花容泠焰,二人相靠过夜,莫雨怜便在暗处守了一夜。直至天明,轩辕炽烈将花容泠焰带走,木扬邶风失意的放下那条手链,她这才重新捡起置于囊中。本是一个无意的动作,却没想到这手链竟对花容泠焰如此重要。
如今,她将花容泠焰的信息泄露给木扬邶风,为的便是想试他一试。她倒想看看,这花容泠焰在如今的木扬邶风心中到底还有多少重量。莫雨怜一声冷哼,纵身跃上房顶,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将军府内。置身高处,悄然跟上木扬邶风的脚步。前者骑马,后者轻功,二人的速度竟是不分上下。谁又能想到,堂堂丞相的千金,温柔娴淑知书达理,美誉在外,竟有如此一身精湛的好武艺。
木扬邶风策马狂奔,不多时便来到了当日与花容泠焰相依过夜的那处河边。不过,现在的河滩已与那日全然不同了。一年之末,连接春始。由于下游春耕需水,所以昨日上游便已开闸放水,河水涨起,此时已漫上了河滩,而当日他们呆过的地方早已被水淹没了。
望着已经大变样的河滩,木扬邶风却没有丝毫迟疑,翻身下马,毅然决然的走进了水中。这个冬天,本就比往年更冷,再加之临近大寒,所以即使是站在岸上稍有风过都能感受到空气中的寒意。可再看水中的木扬邶风,这彻骨冰凉的河水仿佛对他起不了半点作用。弯下腰将手探入河中,逐尺逐寸的摸,仿佛誓要将那手链找到才肯罢休。
莫雨怜站在河边,看着他这般不管不顾的样子,心中苦痛难言,却已是连眼泪都没有了。他不是失忆了吗?他不是不记得与花容泠焰有关的过往了吗?那么,他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因为轩辕炽阳的几句话,他就对花容泠焰痴心再付了吗?
手中,那条手链上的银环异常的冷,莫雨怜用力将其握在手心,结果却是被恪的生疼。为什么,为什么都到了这个地步,她仍是输了?难道,他真的要到死了才能彻底将花容泠焰放下吗?
望着木扬邶风一遍遍直起又一遍遍弯下的腰,莫雨怜心有不忍,但却又不想出言制止他。因为她有自知之明,就算她好言相劝,他也是不会听的。可是,难道任凭他在水里漫无目的的寻找吗?更何况,那手链根本就没在水中。稍加思索之后,莫雨怜心一狠,把那手链扔在了离岸很近的河滩上。
“邶风,你看那是什么?”莫雨怜朝木扬邶风大喊,而后者则是一脸疑惑的抬起头,目光随着莫雨怜所指的方向,果见被浅水淹没的河滩上有一发光物体。快步走近,将那发光体捡起,正是当日他在河边拾到后又放回的手链。
“终于找到了!”木扬邶风如释重负的笑着,将手链放入了怀中。“应是被水浪拍到岸边来的,早知道我就先找水边了。莫小姐,谢谢你!”木扬邶风笑着道谢,转身便往天应府的方向跑去。他要赶快物归原主,只希望她能快快好起来才是。
“等等!”莫雨怜唤住木扬邶风,然后徐步走到他面前,一脸认真的问道:“为什么你这么关心焰儿?莫不是……”
“举手之劳而已,还需要原因吗?”木扬邶风沉声回答,转身便跑,浸透了水的鞋裤一路滴水,也留下了一路的脚印。每一个,都似乎是踏在了莫雨怜的心里。这……还只是举手之劳吗?
路上,木扬邶风却也在探寻着这个问题的答案。这般着急,这般义无反顾,到底是为了什么?她花容泠焰,不过是别人口中与他有过纠葛的小女人,而且那还只是过去,甚至连记忆都没留下,他又有什么理由为了她奋不顾身?
也许,这都是命。命中注定,他木扬邶风要为了一个叫花容泠焰的女人伤神费力!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关于幸福
章节内容为空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大婚之出阁
喜庆华丽挤满梁,双喜大字贴中央。左左右右两把椅,夫家妻家皆高堂。老管家林伯忙里忙外的招呼着到访宾客,丝毫不敢怠慢。花容博坐在内院堂上,耳朵里满是嘈杂。叶琳琅体贴的为夫君倒上一杯参茶,然后在他的旁边坐下。两人虽都未开口,可几十年的相处,早已有了默契。很多时候无需多言,他们就能明白对方的所思所想。
今天,焰儿大喜,即将嫁与九皇子为妻,从此深入宫中。暂不论王宫里的明争暗斗,就是他们亲人想相见,也没有那么方便了。而且,这桩婚事本就不是出自她的本意,也不知道她嫁过去之后会不会开心。若是依她原本的脾气,这要是想起了过往种种……叶琳琅与花容博相视一眼,两人皆是忍不住叹气。
“老爷夫人,迎亲队伍来了。”家丁来报,花容博这才起身,拉起叶琳琅的手往大门外走去。
“大喜的日子,没事的!”路上,花容博拍了拍发妻的手背,也不知是在安抚叶琳琅还是在稳定自己的情绪。对于这场以花容泠焰一身幸福为赌注的博弈,他实在不敢掉以轻心。只祈求上天感念他们作为父母的一片苦心,不要让焰儿再历情劫了。
天应府门外,到访宾客以及一些来看热闹的百姓将整条大路给围了个水泄不通。直到一声响亮的锣声响起,拥挤的人群这才自发的让出了一条通道。花容博微微探头,便看见轩辕炽烈一身喜服器宇轩昂的骑着高头大马朝这边来了,而在他后面便是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皇家礼数果然周到,三媒六聘八抬大轿一样不少。
“岳父,岳母!”锣鼓笙箫声声逼近,轩辕炽烈行至府门前,翻身下马,极为有礼的朝候在门口的花容博夫妇鞠了一躬。翁婿见礼过后,挂在天应府门前的两挂大鞭炮同时响了起来。懂得新婚礼俗的人都知道,这是对府内宾客的通知:新姑爷上门迎新娘了。
一身华服面上浓妆的花容泠焰端坐在闺房床上,也听到了这响亮的鞭炮声。趁丫鬟们都在门外守候,她便掀起盖头,再一次做到了镜子前。铜镜中的女子面容清秀,灿若桃花,浓浓脂粉遮住近日的憔悴,却无法遮住那眼眸中的沧桑。这个女子,真的年方二八正值豆蔻年华吗?为何在她的眼里,仿佛装满了人世间的沧海变迁,盛满了乱世浮华中的儿女情长?
“花容泠焰,你到底有怎样的过去?你心里挂着念着的那个人……到底是谁?”镜子外,花容泠焰喃喃自语,随即又自嘲般的笑了笑。不管那个人是谁,现在就算是知道了又还有什么意义?难道你还有那个勇气置整个天应府的安危和荣耀于不顾,难道你还能在这个关头抛下所有人逃之夭夭吗?花容泠焰扪心自问,虽然无言,但心中已有答案。
她不敢,也不会,她不能自私的让花容家的人为她的任性妄为买单。如果必须有人牺牲是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必须遵守的游戏规则,那她愿意牺牲自己。这不是因为她有多伟大,而是她一直对爹娘哥哥们都有一股无来由的愧疚。虽然不知缘由,但却无比深刻。
只是,从今天起,她真的就要嫁人了吗?嫁给九皇子,当个人人敬畏的皇妃,深居宫中,拥有着享用不尽的富贵荣华。这真的是她想要的生活吗?如果可以选择,她宁肯和自己喜欢的人隐居山林,后倚青山,前临碧水。春耕秋收植桑养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白天相携干活,夜晚相拥入睡,若是偶尔失眠,便可寻个清静的地方,彼此相依相靠,赏月谈心……
花容泠焰自顾自的遐想着,思绪却不受控制的飘回了和木扬邶风在河边相依入眠的那个夜晚。那夜,即使没有避寒取暖之物,她也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冷。那夜,即使他们谈论的话题不过尔尔,她的心境却突然开阔。那夜,她虽只是简单的靠在他的肩头,却驱逐了每日必来的噩梦的侵扰!木扬邶风,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他的一举一动都能轻而易举的拨动她的心弦?
满心疑惑无从解答,花容泠焰只得叹气。如果,只是如果,如果她还有得选择,她也许出乎众人意料的选择木扬邶风,因为只有他才能安定她那颗浮躁的心。只可惜现在的花容泠焰,已经没有选择了。
“小姐!”叩门声响起,花容泠焰连忙将盖头重新盖好,然后摸索着坐回床上。
“进来!”花容泠焰应道,丫鬟随即推门而入。
进来确认新娘妆容是否妥当的丫鬟将花容泠焰扶起来站好,然后前后左右绕着圈的仔细检查着,最后,她的目光落到了花容泠焰的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