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又打电话给徐影,请她和远皓一起想办法无论如何联系上羽明,不行的话就去他家里找找看,找到以后务必请他给自己回个电话,只要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就好。
徐影接到闽乔的电话后,就和远皓一起到处找羽明,可是到处都找不到,于是只好去了他家里。在去林家之前,远皓特别关照徐影见到李静的时候千万别提闽乔和楚天的名字。徐影问为什么,远皓便说自从羽清自杀以后,在林家,闽乔和楚天这两个名字是绝对避讳的,李静若是听了这两个名字,情绪就会变得相当激动,甚至歇斯底里起来。徐影知道里面的利害关系,所以见到李静之后没说自己的真实身份,更没提闽乔和楚天的名字,只说自己是林律师和远皓的朋友,因为联系不到林律师,所以才冒昧地找到家里来的。
不想素未谋面的李静却对徐影很热情,只说羽明一直在广州,春节也没回来过,远皓不死心,想李静不知道羽明的下落林恒也许会知道,于是又问李静说林伯伯怎么不在家?是不是上班去了,李静却说林恒春节期间出国了,不在北京,不过每天都会给自己打个电话回来。倒是羽明,今年不知怎么了,过年都没打个电话给自己拜年,看来儿子怎么说都不如女儿贴心,只可惜女儿不在了,说完这话便开始掉眼泪。然后便拉住徐影的手眼泪汪汪地看着她,直说徐影像自己去世的女儿,清清秀秀的,都是水样的女孩子,又问徐影和羽明认识多久了,是怎样的朋友,让徐影有些不知所措。从林家出来还有些恍恍惚惚的。
“羽明也许是跟着林伯伯一起出国去了,你想他离开了广州,说是回北京了,可是既没回律师楼上班,也没回家,他还能去哪儿?”
“是啊,我也想不出他还能去哪儿?如果他人在北京,怎么会找不到他,除非…… ”徐影说道这里打住了。
“除非什么?”远皓追问。
“除非他有意不让我们找到!”徐影担忧地说道,“我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我真的有很不好的预感。如果他能打电话他不会不打的,不给我们打也一定会给闽乔打。他对闽乔的心我们有目共睹,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一定是怕闽乔知道了会为他担心,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一定很严重!”
听徐影这么说,远皓的心里也没了底,“那会出什么事呢,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害怕了!”
“我也不知道,”徐影低下头,感到心在隐隐作痛,有生以来第一次她为一个男人而心痛而怜惜,对一个男人产生了无法抑制的深刻的思念和眷恋,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可是还是不能停止对他的关爱和担忧。她用隐隐作痛的心为他暗自祈祷,祈祷苍天让他平平安安。她甚至在心里许愿,如果老天保佑他平安,自己为那个案子许的愿可以不用实现,她甚至愿意用这个来做交换。
三天以后,康复中的梁渠被送回北京继续休养。而与此同时,羽明在连续高烧九天后病情不但没有缓解,反而渐趋恶化。医院紧急召集专家进行会诊,确定新的治疗方案的时候,已在医院守了几天几夜的林恒几近精神崩溃。女儿羽清自杀的阴影还未散去,唯一的他视为命根子的儿子又患上了这种怪病。去广州之前还是健健康康的小伙子,个把月的功夫却成了生命垂危的病患,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所有的不幸和灾难都要降临在林家?他想,如果自己再失去羽明的话,他便再也无心无力活下去了。这个儿子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硕果和希望,他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的荣光。他还那么年轻,那么有朝气,他的未来是那么值得期待,有太多的幸福和爱他还没来得及品尝,他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绝对不可以再在林家上演。
那天下午,专家会诊之后,疲惫的林恒找到儿子主治医生,询问儿子的病情和治疗方案。主治医生是位德高望重的老主任医师,他耐心地解答了林恒的疑问。回答完所有的问题之后老医生突然间问了一句: “你们家族中有人自杀过吗?”
林恒听了忍不住打了冷战,颤声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雅之堂(143)
“你先回答我,有还是没有?!”医生表情凝重地问道。
“是,我的女儿他的亲妹妹在几个月前自杀了!”林恒忍着万箭穿心的痛说道,“她是因为患了严重的抑郁症没有得到有效的治疗,所以………” 林恒实在无法再说一遍自杀两个字,把这两个字说出口实在就像是把两柄利剑生戳进自己的心窝子里,直教人活活疼死。
“抑郁症?”
“是抑郁症!可这和我儿子的病又有什么关系?”
“表面上看起来是没什么关系,但是有时候患者本人的精神状态,心理素质,以及求生意愿会直接影响到治疗。再好的治疗方案,再怎么有效的药物,如果患者自己不配合,也难发挥其应有的效用。”
“您的意思是说我儿子他不配合医生的治疗吗?他拒绝用药?还是怎样?”
“不是这样的,我说他不配合不是指这些。您看看,他是自己主动要求入院的,在入院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患的是呼吸道传染病,也知道这病很危险,会危及生命。明知道自己患了危症,却表现得非常平静,平静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他是真的很平静,如果是假的,伪装的,这些日子我不可能看不出破绽来。勇敢坚强的患者这些年我也不是没见过,但是不论多勇敢和坚强的人,一但得知了自己有生命危险,或是患上了不治之症,多少都会表现出一些不同程度的恐惧,紧张或者是不安的情绪,有时候患者会刻意隐藏这种情绪,但是却逃不过医护人员的眼睛。而且这些患者在恐惧紧张的同时也都会表现出极强的求生欲望。不瞒您说,像您儿子这样的患者我还是第一次碰到,治疗的起初,我以为他能如此平静地对待自己的病情是因为这个年轻人心里素质好,又勇敢够坚强的缘故。可是您也看到了,这些日子以来,我们用尽了各种方法治疗,不仅没有好转的迹象,病情反而在恶化。而无论我们用什么药怎么治疗他表面上很配合其实却很不在乎,对自己的病情更是漠不关心,连问都不问一下。要是换了别的患者,只要还能说话,总要不断地向医生护士问一些关于治疗和病情的问题,可是自您的儿子入院以来,只有我们问他,他从来不问我们什么。甚至把他从普通病房转入加护病房,再转入重症病房他也不问。这让我开始怀疑,他这么年轻,身体也很好,我反复询问过病史,他说从小到大他连感冒都很少得过。而且他在刚开始出现发烧症状的时候就来及时就医了,病情也未被延迟和耽搁。虽说目前对这个病我们还没掌握最有效的治疗方法,但也不应该是这个结果。所以我的感觉是他自己根本就没有求生的意愿!本心就不想和疾病做抗争!这就很可怕了!”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没有求生的意愿?他的职业是律师,心里和精神一直都很健康。得了抑郁症的是我的女儿,不是他……”林恒听了医生的话,有些急了,情绪也开始激动起来。
“您先别急,听我慢慢说!我是医生,询问患者的家族病史也是必要的程序。要想治好病,就要考虑到给患者造成影响的一切因素,不遗漏任何细节,这对患者的治疗有百利而无一害。虽然家族病史会增加抑郁症的易感性,但也不是说妹妹得了抑郁症,哥哥也会得这个病,据我观察,您的儿子他没有抑郁症,他很健谈,而且性格也开朗,我们这里的护士都夸他人好。我只是想妹妹的死对哥哥不会没有影响。还有他的病历表上婚史一栏里填的是离异,我想婚姻或者爱情的不如意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的话,这个孩子的人生缺少幸福感,换句话说他对自己的人生已经不寄什么希望也没什么乐趣,活着对他来说大概仅仅成了一种义务和责任,比如说要对父母尽孝等等。如果没得这个病,他决不会去主动选择自杀这样极端的行为,但是一旦得了这样的病,却也很难激起他的生存欲望,不但不会有和疾病抗争的意识,反而会采取一种放任自流的态度。以我的经验来看,您的儿子的确有这种倾向!不过或许只是存在于他的潜意识里,连他自己都还没有觉察到。我想这个时候,最好您或者是他的知心朋友能和他谈谈,能够唤醒他的求生意识,再配合我们的治疗,这样治愈的希望和把握会大很多。”
听了这些话,林恒痴痴地半晌无语。到底是老医生,说的这些话句句在理所作的分析亦丝丝入扣,让他不得不相信事实的确如此。作为父亲,更作为儿子的知己,他知道完全知道他心里的寂寞和孤独,苦苦暗恋的人不能成为人生的伴侣,他内心忍受着什么样的煎熬又有多少无奈和悲伤,他都知道。林恒还知道因为妹妹的死羽明心中所承受的自责与负疚,他曾经亲口对自己说过,妹妹的死他应该负完全的责任,是自己娶了不该娶的女人,是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哥哥细心看护的责任,才害得妹妹命丧黄泉。他的心里装满了这些感受,又去哪里寻找幸福感?幸福是种子,需要土壤才能生根开花结果,他的心里却没有这样的土壤,又如何让幸福在他的心里生根。想到这里,林恒的心都要碎了。
林恒为儿子心碎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北京的闽乔正在为寻找羽明而心急如焚。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到处都找不到他,也得不到来自他的丝毫的讯息。从广州到北京,他就像从这个世界上突然消失了一样,没了影踪,没了声息。
就在闽乔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接到了林恒打来的电话,林恒在电话里说无论如何要和闽乔见上一面,闽乔没有立即答应见面,而是反复问林恒是否知道羽明去了哪里,却不想这样一问之下,却听见电话里传来林恒的哽咽啜泣之声,只说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还是见面再说吧。闽乔突然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问清了见面的地点后说自己马上就到,而后即刻挂断了电话,没和任何人打招呼便匆忙出门了。
见面的地方是一家饭庄,就在302医院的附近。闽乔赶到的时候,林恒已经等在那里了。乍一见到林恒,闽乔被吓了一跳,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神采奕奕,举手投足无不流露着一个外交官所特有的风采和气度。这才多久?他不仅老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胡子也好象很久没刮了,面色土灰,眼神黯淡,精神恍惚,型容消瘦。不知想什么入了神,闽乔走到他的面前他都没有发现。看见他的样子,闽乔的心里竟然涌来一阵酸楚,一句话没说,拉开椅子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也许是椅子发出的声音惊动了林恒,他这才发现闽乔已经到了。
“你来啦!”看见闽乔的一刹那,林恒的精神突然振作起来。
“路上没什么车,所以很快!”闽乔答。
“事情很急,我就长话短说吧!”林恒长吁了一口气,“羽明病了,病得很重,现在正在302医院住院。说是呼吸道传染病,持续高烧不退,医生说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听了林恒的话,闽乔的心上轰然一声,只感到天旋地转,脑子里嗡嗡作响一团混乱,眼泪跟着扑簌簌地落下来。林恒说了很多话,可她的耳边却只响着一句:“羽明病了,病得很重!”
“他现在在哪里,我要去看他,林伯伯,求求您,让我见见他,我一定要见到他。”眼泪瞬间打湿了衣襟,闽乔只感到要天崩地裂了。
“你听我把话说完,医院正在全力治疗,可是现在的问题是他自己全然不努力!医生为此十分担忧,我也跟他谈过,可似乎并没有起到作用!”
“您这话我听不懂,什么叫他自己全然不努力,他不想接受治疗吗?”闽乔一边流泪一边痛心地问道。
“他的处境你是了解的,他的心情他的苦你也知道。医生是这么跟我说的,这孩子的人生缺乏幸福感,他不寄什么希望也没什么乐趣,如果没得这个病,他不会去主动选择自杀这样极端的行为,但是一旦得了这样的病,却也很难激起他的生存欲望,不但不会有和疾病抗争的意识,反而会采取一种放任自流的态度。他自己没有求生的意愿,这才是真正糟糕的事情!”林恒说到这里亦忍不住老泪纵横了,“今天他的病情又加重了,院方说这样下去明后天恐怕就要上呼吸机维持了。羽明他特别嘱咐过我,不要让你还有远皓他们知道他生病的事,可是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我现在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闽乔,求你救救我的儿子,我知道,他最听你的话。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要是再失去他,我真不知道……”林恒再也说不下去,失声哭了出来。
“林伯伯!”听了这话,闽乔早已哭成了泪人,“告诉我他在哪个病房,您现在就带我去,”闽乔说着已经急切地站起身来了,“我什么本事都没有,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救他,我现在只想守着他。他不能有事,他不能离开,不然我还怎么活?!”
看见她伤心欲绝的样子,听她说这样的话,林恒才看清了她的心,发现她原来是爱羽明的,是真的爱。如此并不是自己的儿子一厢情愿,自做多情。虽然还只是第二次见她,他却突然觉得和她是如此亲近,或者是因为此刻他们心系情系着同一个人的安危,“你跟我来吧!”林恒说着站起身来,到前面带路,闽乔紧跟在他的身后出了饭庄。
大雅之堂(144)
昏昏沉沉中,羽明听见门响,朝着门口看过去,视线却很模糊。只隐隐约约朦朦胧胧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跟在护士身后进了病房。他的心骤然间狂跳起来,他以为是自己烧糊涂了,出现了幻觉。于是抬手揉了揉眼睛,那个身影却渐渐清晰起来,是她,真的是她。她身上穿着隔离服,他看见护士堵在门口示意她把手里的口罩也带上,她却摇头。然后他听见护士对她说这也是为了患者好,为防感染。她这才把口罩带起来。再然后他看见护士转身出去了,她却向这边一步步走过来,他看见她望着自己,眼泪从又黑又亮的眼睛里不断地涌流出来,就好像是汩汩流淌的泉水。羽明本就不顺畅的呼吸变得更加不顺畅,感觉自己就要窒息了。
害怕她知道自己生病的消息会担心忧虑会伤心难过,所以不让她知道。可是躺在病床上的日子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她,此刻,出现在自己病房里的她就像炙烈的阳光,照亮了这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照亮了他的眼睛他的心同时也灼烧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尤其是看见她流泪的样子,他更是心如刀绞。她和楚天在一起时的表情和神态和此刻她垂泪的样子交替着在眼前出现,为什么自己总是让她流泪?为什么她和自己在一起时眼神里都是伤痛?自己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惹她哭害她痛的人,可是楚天却是那个能为她擦干泪痕能让她笑的人。既然如此,自己的心底为什么还总是存一份隐隐的不甘和朦胧的渴求?她走向病床,他却说不出一句话。
“羽明!”他听见她在轻声地唤自己,他望住她的眼睛,努力冲她笑了笑,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你不要哭,我很好,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不用担心!教授的病好些了吗?”
不想听了他的话她却哭得更凶了,就连说话的声音都被眼泪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