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神道:“你不必这样捧我。”
常护花道:“这是事实。”
毒神冷笑道:“我退出江湖的时候你大概还未出道,你知道什么?”
常护花道:“我却是绝不怀疑一个人的话。”
“谁?”毒神有些儿诧异。
“唐百川唐老前辈。”
毒神一怔,道:“你认识。”
常护花道:“还承他错爱,在他那儿学到了一些收发暗器的本领。”
毒神上下打量了常护花一遍:“听说,唐门掌门受聘于承德行宫,负责训练龙飞属下杀手的暗器功夫。”
“这也是事实。”
毒神道:“有他训练你们难道还不成功?”
常护花道:“唐老前辈不是负责训练暗器,乃是与卜巨老前辈一起保护当今圣上。”
“金刚卜巨?”
“正是——”常护花说道:“有他们两位坐镇宫中,我们才没有后顾之忧,放心全力去对付天地会。”
毒神点点头,忽然问:“你可知道我怎样称呼唐百川。”
“唐老前辈在兄弟之中,据知排行第三。”
“不错,他是我三叔,也是我惟一心服的一个长辈。”毒神继续缓缓道:“他为人一向不拘小节,也从来不接受礼教俗例的拘束,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
“现在也是的。”
毒神接道:“当年我离开唐门,他是惟一没有反对,而且加以鼓励的人,他也就叫我别管那许多,自己喜欢干什么就什么。”一顿接问道:“你当然也知道这件事。”
常护花摇头:“不知道。”
毒神厉声说道:“你难道不是因为知道我只服这一个长辈,所以就拿他出来,要我放你一条生路吗?”
常护花淡然一笑道:“晚辈绝没有此意。”
毒神冷笑,突然拂袖,十二点暗器射向常护花。
常护花一眼便看出那是唐门暗器中最难练的“十二连环”手法,十二枚暗器看似同时射出,实则先后与距离速度都不一样,看似平凡,'奇+'书'+网'实是并不简单。
能够练成这种手法的人并不多,练到毒神这地步的人相信不出三个。
那十二枚暗器飞出丈许,竟然成一直线,相撞在一起,“叮”的一声,再分开,与方才所射的方向完全改变,分袭向常护花的十二处要穴。
常护花的身形这才动起来,“折腰步”,“拈花手”,拈住了射来的第一枚暗器,接变“朝阳式”,将那枚暗器吸在第二枚暗器之上。
第二枚暗器这一吸立时溅开,撞在第三枚之上,两枚暗器一分,撞向第四第五枚,“叮叮”声中,十枚暗器坠地。
第九章 一叶轻舟过 连闯六险关
常护花与之同时,屈指将拈在手中那枚暗器弹出,正中最后一枚暗器,双双坠地。
毒神看在眼内,颔首道:“懂得这样破解十二连环的只我三叔一人,看来,我三叔果然已指点了你不少收发暗器的本领。”
常护花道:“他老人家却是不肯收我这个徒弟。”
毒神道:“好像他这样怕麻烦的人我实在难以想象,他竟然会进宫中做皇帝的侍卫。”
常护花道:“他认为这件事很有意义,也多亏他跟卜老前辈,一再粉碎了天地会入宫刺杀圣上的行动。”
毒神沉吟道:“难怪司马纵横千方百计要得到唐门的解毒药。”
常护花闻言心中一动:“我早就知道这件事与司马纵横有关系,可惜来晚了一步,未能够阻止铁甲人的行动。”
毒神转身道:“所以你只好将那个铁甲人救走?”
常护花道:“前辈能否给时间让我将整件事情说清楚。”
毒神转身道:“看在三叔的面上,我给你机会将事情始末说一个清楚明白。”
常护花于是说了一个清楚明白。
毒神静静的听着,一点反应也没有,到常护花将话说完了,才转回身来,道:“你可知道我怎会知道你与那个铁甲人有关系?”
常护花心念一动:“莫非是司马纵横给前辈的消息。”
“不错——”毒神接将司马纵横来找他的事简短摘要地说出来。
常护花越听神色越凝重,道:“事情绝无疑问是出于司马纵横的摆布,目的难道就只是在那份解药?”
毒神道:“是不是,你要知道也容易。”
常护花点头:“由现在开始司马纵横若是不再出现,那大概可以肯定,解药是他这一次阴谋的目的,若是他仍然一旁窥伺,势必还有所图的了。”
毒神仰首道:“听你说,九王爷与司马纵横都是出得起钱的人,既然那个铁甲人是能够用钱来支配,他们似乎没有理由不加以重用。”
常护花转问:“是不是她能够进入五毒谷杀人。”
毒神道:“要进入五毒谷并不难,要杀我的儿子可是不简单。”
常护花沉吟道:“他要七绝追魂散的解药,目的只怕是为了对付唐老前辈。”
毒神道:“那些解药连七绝追魂散都能解,三叔的毒药暗器当然对他起不了作用,交起手来,自然稳占上风。”
常护花嘟喃道:“这是说,他们下一步的计划又是进入禁宫刺杀皇上的了。”
毒神道:“天下暗器之外之毒莫过于唐门的人,我实在想不出他还有什么目的需要得到七绝追魂散的解药。”
常护花一声叹息:“司马纵横这个人也可谓老谋深算了。”
毒神冷冷道:“以我所知,江湖上只有这个人配称为老狐狸。”
常护花又一声叹息:“这个人若只是条老狐狸就好了。”
毒神道:“据说江湖上有人形容他是几种恶毒的爬虫野兽的化身。”
常护花点头,毒神却接着道:“这样形容他的都不是聪明人。”
“老前辈以为他其实是怎样的一种东西?”
毒神从牙缝冒出一个字:“人——”
常护花一怔,点头道:“不错,他是一个人,也只有人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毒神道:“狐狸的所谓狡猾,只是一种求生的本能,与人比起来,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见到比人更可怕的东西。”
一顿毒神又说道:“他先是买杀手暗杀他的敌人,到他发现那个铁甲杀手并未能够完成他所谓的暗杀计划的时候,立即就利用那个铁甲杀手去换取他需要的解毒药,还希望借此挑起我们的争执,狠狠的干上一场,以便他趁这个机会去完成他的阴谋,天下间除了人,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想得这么透,这么远?”
常护花道:“老前辈既然明白,当然不会为他一用。”
毒神慨叹道:“活到我这把年纪的人,纵然不懂得去害人,多少也应该懂得怎样避免为别人所害了。”
常护花道:“老前辈如此明辨是非,司马纵横这一次是必又白费心机,一无所得。”
毒神道:“既然知道他将会用那些解药对付什么,还不赶回去好教各人小心防范?”
常护花道:“晚辈这就赶回。”抱拳一辑,随即转身举步向高雄那边。
毒神即时道:“你走错方向了,上京该是那边走。”
常护花一怔,道:“老前辈有话又何妨说明白。”
毒神道:“我不明白你还走过去干什么?”
常护花忙说道:“那边是我的好朋友。”
毒神道:“他中了七绝追魂散,你还带着他到哪儿去?”
常护花说道:“七绝追魂散乃是老前辈的独门秘制毒药,我原是该将人留下,由老前辈施以妙手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将人交给我最好不过了。”
“这个人与这件事并无关系。”常护花微喟。
毒神说道:“我明白,孙杰丘堃那边的消息我已经收到了,这个人是一个好管事的侠客,为了帮助你才中了七绝追魂散。”
常护花道:“老前辈既然是爽快人,有话何妨说清楚?”
毒神道:“我只是觉得我这样对你,大概你也不会一走了之。”
常护花恍然道:“老前辈要知道那个铁甲人的所在。”
毒神道:“司马纵横不错是罪魁祸首,但是我的儿子死在那个铁甲人手下也是事实。”
常护花道:“她只是一时不慎中了司马纵横的圈套。”
毒神道:“她应该查清楚才动手的,这种过错是最不值得原谅。”
常护花道:“我也不知道她的背景怎样,但可以肯定,既然已到了家,老前辈要杀她,也得付出相当代价。”
毒神道:“老夫活到这把年纪死不足惜。”
常护花道:“你们互相残杀,司马纵横是必掩嘴窃笑。”
毒神道:“我只有那一个儿子,若是我就此罢休,我心里再不安也是其次,他在九泉之下一定不得安息。”
常护花无言,毒神接着又问:“你大概也不会认为那个铁甲人这样做是无可厚非……”
常护花道:“晚辈只是觉得,应该先解决司马纵横,才再……”
毒神摇头道:“司马纵横目前我还没有他的丝毫线索,而我已肯定你是知道那铁甲人的下落。”
常护花只有叹气,毒神接道:“我还知道只要你将人送到铁甲人那儿去,一样能够消除他中的七绝追魂散,你若是一定要舍近求远,我也不会介意。”
常护花道:“老前辈的意思……”
“你要走,可以将人带走,我绝不会拦阻你。”毒神淡淡道:“这是因为你可以算是我三叔的弟子。”
常护花道:“但是我能否摆脱你们的追踪,就要看我的本领了。”
毒神道:“不错,你这一走不难也将我们带到去。”
常护花叹息道:“我只希望老前辈明白,司马纵横九王爷一直与异族勾结。”
毒神却截口道:“我甚至明白你不惜投身做御用杀手,是为了天下苍生,所做的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加上你与我三叔的关系,我根本就没有打算为难你,我只是请你告诉我那个铁甲人的下落,难道那个铁甲人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一顿毒神又道:“难道没有了那个铁甲人,你们便不能与天地会一分高低?”
常护花道:“那个铁甲人是我的朋友,我不能够出卖朋友。”
毒神道:“河西一条龙高雄也是你的朋友?”
“也是的。”常护花叹息。
毒神道:“对这个朋友你当然也不会见死不救。”
“当然——”常护花笑道:“我却是不能够为了这个朋友而出卖另一个朋友。”
毒神冷笑道:“我以为你会明白事有轻重,这个时候你应该赶程上京通知龙飞,司马纵横将会进宫去有所行动。”
常护花道:“司马纵横果真此意,我现在就起程,如何追得及,而且我也不以为老前辈连我的信鸽也不放过。”
毒神道:“五毒门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也不会做这种卑鄙的事情,什么时候你要将信鸽放出去尽管放好了。”
常护花道:“晚辈无话可说。”
毒神道:“那你且上路,我也想知道,天下间是否真的还有人能够化解七绝追魂散的毒性。”
常护花无言,毒神接着又说道:“若是不能够你也不必失望的,只要我追到去,我仍然会给你解药。”
常护花苦笑,毒神缓缓转过身子,一面道:“我还要告诉你的是,五毒谷的人能够出动的都已经出动,要避开这许多人的追踪,不是一件易事。”
话声未已,毒神便飘失在梅林朝雾之中,常护花不由又一声叹息。
辚辚车声未几传来,往东面迅速远去,常护花这才回到高雄的那匹骏马旁边。
高雄的一双眼睁着,已然昏迷中醒转,以微弱的声音道:“丢下我,去做你的事……”
常护花沉声道:“我知道怎样做的了。”牵着缰绳往前走去,高雄好像还要说什么,但话尚未出口,人又已昏迷过去。
※※※※※※
第三天黄昏,常护花又穿过那座古树林,来到了河边。
最后一颗药丸常护花已给高雄服下,只能够暂时压抑毒性蔓延,高雄的情况当然比当日的双双要严重,双双当日虽则一路自己走来,可是有足够的药物控制毒性,幸而常护花一开始便将高雄穴道封闭,阻止那附近的血气流动。
这也是唐百川告诉他的一个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却也同时告诉他这只能维持七天,七天之内仍找不到解药,那么七天之后纵然能够将毒化解,中毒的人也会变成个废人。
常护花下手之前当然已考虑到这个问题,他深信有七天应该足够,毒神的出现,却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一路上他绕了几个弯,又利用那匹马的神骏,在适当的时候快放一程,希望能够摆脱毒神方面的追踪。
在绕弯当中,他抓上了一个暗桩,看着暗柱中的十二只信鸽飞走才离开。
司马纵横可能偷袭禁宫的消息也就由那十二只信鸽带出去,每两只飞向一个暗桩,除非十二只鸽子全都被击下,又或者飞向的六个暗桩尽被毁去,无一幸免,否则消息一定能够由鸽子一只接一只飞快送到皇城去。
一路上,常护花也没有发现五毒门的追踪,所过之处全都平静,就像现在他眼前的流水般。
也没有等上多久,那叶轻舟便来了,操舟的仍然是那个白发老婆子。
轻舟在常护花身旁停下,老婆子竹竿往水里一插,看了看常护花。
“老人家——”常护花一揖。
老婆子轻“嗯”一声,问道:“要渡河?”
常护花摇头,探怀里取出了那片只有三指宽阔的铁片。
老婆子目光一落,道:“你姓常?”
“晚辈常护花。”常护花转问:“是双双告诉老人家的?”
老婆子颔首:“你来得倒快。”目光转向高雄:“是为了这个人?”
“正是。”常护花接道:“我这个朋友中了七绝追魂散,危在旦夕,晚辈不能不走这一趟。”
“双双说你是一个侠客,难道你真的是?”老婆子冷笑。
常护花道:“晚辈只知道什么事应该做什么事不应该做。”
老婆子又一声冷笑:“答得好!难怪双双对你念念不忘。”
常护花不由问:“双双她怎样了?”
老婆子面无表情,淡淡道:“很快你就会见到她的了,还问什么?”
常护花转问:“晚辈应该怎样称呼老人家?”
老婆子想想道:“双双叫我梅娘,你可以跟她这样叫。”
“不敢。”常护花语声神态是那么诚恳。
“这年头,好像你这样有礼的年轻人已不多的了。”梅娘把头一摇,道:“还不将你那个朋友抱下来。”
常护花应声解开捆着高雄的绳子,将他抱下来,反手接在马头上轻拍几下,那匹马低嘶一声,缓步踱了开去。
常护花接抱着高雄跃下那叶小舟,待他将高雄在小舟上放好,梅娘才再问:“此时此地你只有这个朋友?”
常护花一怔,道:“不错。”
梅娘又问:“你当然也只准备与他随我去。”
常护花点头,方待问,梅娘矮小的身躯已带着那支竹竿拔起来,凌空一竿刺进一丛枝叶内,这一竿刺得异常迅速,与梅娘的身形配合得恰到好处。
一声惨叫即时从那丛枝叶中响起来,也就在枝叶纷飞中,跌出了一个身穿褐色衣衫,头巾腰带插着几簇枝叶的中年人。
常护花看在眼内,心头一凛,梅娘这一竿虽然不见得独步天下,耳目的敏锐却实在惊人,以他的耳目敏锐,留在那儿这么久,并没有发觉那个人的存在,梅娘一来竟就发觉了。
那叶小舟与之同时顺着水流回荡,梅娘身形落处,正好落在小舟上。
常护花由衷一声道:“佩服!”
梅娘摇头道:“你若是像我这样每天都到这儿走一趟,这附近的树木多一簇少一簇,应该不难看出来。”
“原来如此。”
梅娘淡淡道:“看来厉害,说穿了也就一文不值的了。”
常护花道:“老人家言重,好像老人家这一竿,没有相当的功力,如何施展得出?”
梅娘道:“小伙子原来也懂得油腔滑调,讨人欢喜。”
常护花正色道:“晚辈所说都是肺腑之言。”
梅娘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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