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自信、她的乐观都是他所向往的,就像是灯火吸引着飞蛾,他全身心都被她的笑容擒住,不得挣脱。
那天是个意外,当他从上方近距离望着她的眼睛时,他迷惑了,做出连自己都吃惊不已的事情。
于是她开始躲避他的眼神,而他也开始后怕了。
如果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这样冷淡下去,如果他们不再是朋友,那他该怎么办?寂寞冰冷的宫廷中,他只有她一个朋友而已,他不想也不能失去这最后的温暖!
琳娜的身影消失在花园里,尼尔盯着她最后站立的地方,发了会呆,随后猛的站起身,心中对自己说:去道歉吧,她会原谅你的。
他走到门前猛的拉开门,却惊讶的发现琳娜就站在他房门口。
女孩举着手,似乎正准备敲门。
“我……”
“你……”
尼尔示意琳娜先说。
女孩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是来借书的。”
“什么书?”少年机械的问道。
“……”琳娜无语了,要不要这么直接啊!我还没想好借什么书呢!
似乎是反应过来自己过于生硬的话,尼尔连忙将琳娜让进屋子。
“喝点什么?我这里有杏仁奶茶,如果不喜欢还有柠檬水。”
“杏仁奶茶。”小姑娘不假思索的喊道,说完她就脸红了。
少年给她端了杯杏仁茶,屋子里立刻充满了这种好闻的味道。琳娜捧着茶杯,小口小口的抿着。
她环顾四周,这是间不大的房间,比她目前暂住的还要小上一点,屋子里陈设很简单,床铺叠得整整齐齐、装饰架上摆满了书,还有几个大行李箱,小狐狸软绵绵的窝就安在行李箱边上,此时小家伙搭拉着脑袋正在睡觉。
“你没和你母亲住一起吗?”她随意问道。
尼尔的脸色变了,抿着嘴没回答。琳娜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站起身,走到书架边上,装模作样的挑选书。
身后很安静,琳娜其实眼睛看着书,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全部心思都在留意尼尔。她等了好久,少年终于开口道:“那天……我……其实……”
“哪天?我好几天都没见到你了。”琳娜转过脸装傻充愣的笑了笑,少年松了口气,放下了心思。
“你想看什么类型的书?”他问道。
“随便吧,有趣点的,不上课的日子真无聊。”
“那就看莫里哀的喜剧吧,《伪君子》很有意思。”尼尔抽出本书递给她,“皇家大剧院有时候也会有该剧的演出。”
琳娜接过书,就手坐在沙发上阅读,少年坐在她身侧,静静的看着她发呆。
阳光从落地窗照射进来,将小姑娘渡上淡淡的光晕。她看书时头微微侧着,眉头会习惯性的紧锁,当读到有趣的地方,粉红色的嘴唇会逐渐翘起,缓慢而令人迷醉。她柔软的淡金色头发自然卷曲着披散在她后背上,让人忍不住想去触摸。
尼尔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摸上了她的发梢。
软软的、像羽毛般的触感,骚动着少年的心,尼尔甚至想将整个人凑过去,埋首在她发丝间。
琳娜调换了坐姿,少年迅速的收回手,心跳差点停摆。
“的确很好看,我就借这本了。”琳娜微笑着转过头对他说。
尼尔愣了半响,直到女孩好奇的在他眼前挥手。
“我……你……”
“我会尽快看完还给你的。”琳娜说道。
“慢慢看!其实……也不用这么急。”尼尔抓着头回答。
“我三天就能看完,这样我就可以再来借书。”厚脸皮琳娜笑着说道。
“唉?”少年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姑娘站起身,整整裙子奔奔跳跳的走到门口。
“总是见不到你,我会寂寞的。”她笑着说完开门一溜烟跑了。
只留下少年呆呆的坐在屋内,嘴角渐渐荡漾起笑意……
初入宫廷 第五十三章 天花
春天总是过的很快,花草树木都疯了似地抽条,而克里姆林宫的生活也几乎就像是按了快进按钮。
白女皇陛下举办了十多场舞会、三到四次宴请,沙龙和宫廷派对此起彼伏,而小姑娘由于年龄太小,只陪着打了几场牌,五月就匆匆而过了。
琳娜本人对此却很满意,她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尼尔呆在一起,他们探查宫廷中的每一条密道、从厨房给小狐狸偷吃食、坐在顶层阁楼上看星星……
琳娜总觉得她与他之间有什么不同了,但到底是什么不同,她却也说不出来。只是每每她回身看他的时候,都能发现少年的眼中有光亮一闪而没。
六月初,春天的尾巴还未完全收拢。沙俄帝国的王储彼得殿下却突然发起低烧,这引起了整个宫廷的惊慌。
“到底是什么病?”白女皇陛下怒气冲冲的责问附身跪在她脚前的宫廷御医。
老御医低着头,双手伏地,没敢说话。
费伍德夫人从旁劝说道:“阁下,查不出来也得直说,耽误了王储的病情可不好。”
“不……不是查不出……只是……”老头结结巴巴的说道。
“只是什么?你们这些人都没吃饭吗?说话跟蚊子一样!”白女皇的耐心都要消磨光了。
“天花!”老御医大喊一身仰面坐倒在地板上,“是天花啊!陛下!”
“天花?”
“天花!”
白女皇的怒意凝固在了脸上,逐渐的被恐惧袭染,灰色的死亡令她战栗,畏惧像潮水般袭上心头!
天花,‘上帝之鞭’!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病毒每年都会侵袭人世,它不分年龄、不分贵贱,仅欧洲历史上,皇家宫廷死于天花的就不在少数,天花加速了大英帝国的斯图亚特王朝覆灭,令伊丽莎白一世女皇陛下差点毁容!
想到这里白女皇陛下打了个冷战,吩咐道:“撤离,御医团留下,再安排五十名侍从和一百名侍女,其他人立刻撤离莫斯科!”
费伍德夫人得令下去了,御医老头推搡的瘫倒在地上,他心里很清楚,留守的人等于是半条腿跨入了棺材,治得好王储殿下尚有希望活命,如果治不好……
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宫廷,人们奔走相告,贵族们纷纷从各自的房间里撤出,即使一时半会行礼装备不上马车,站在空旷的室外,也能令他们的恐惧得以缓解。
彼得王储的豪华寝室内,黑森公主眼泪汪汪的望着病床上的彼得王储,男孩此时浑身上下已经开始出现了斑疹,他喉头发炎淋巴肿大说不出话,只能眼巴巴的盯着英伦公主殿下。
“彼……殿下……是白女皇要求我们撤离的,我必须听从女皇的吩咐啊。”黑森公主牙齿打颤,心中十分害怕,自从彼得一生病,自己就马不停蹄的过来照顾他,给他端茶递水带喂药,却没想到他得的竟然是天花!天花啊!对于十五岁的爱美少女来说,即使能治好也是个麻子脸,简直比死还令人恐怖!黑森公主脸上硬挤出几分笑容,解释道:“您就行行好,放开我吧!我的马车已经等在外面了。”
彼得满脸通红,热气从他额头上蒸腾而起,他的眼睛都快要瞪出眼眶了,却死活不肯松手,将黑森公主的手腕都给捏青了。
黑森公主被他的眼神吓怕了,转移了目光也不敢再多说,她使劲一根根掰开彼得的手指,终于将自己的手腕解脱了出来,接着她迅速的提起裙子、捂着嘴头也不回的奔出了房间。
彼得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再看看身边留守的侍女们死灰样的面容,眼中逐渐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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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娜扶着尼尔的手上了马车,从车窗往外望,整个皇宫就像是逃难集中营。
女皇陛下的奢侈家具又被抬出了宫殿,运载到马车上,而女皇陛下本人已经于一天前先行离开了。克里姆林宫内的贵族廷臣们缺乏了约束,变得粗鲁而匆忙起来。
女士们用厚厚的围巾裹住头脸,男人们拉高了竖领子的风衣。彼得王储刚刚发病,天知道有没有人被传染呢。
他们互相之间也不再寒暄,匆匆的上了马车,紧闭车门。
而运载东西的侍从侍女们仿佛是得了特赦的囚犯,他们笑脸如花的忙碌着,以此宣泄建立在留守同僚未来恐惧生活上的优越感。
马车开动了,驶出了深红色的宫墙,琳娜看着留守侍从们关闭了雕花铁门,将绝症与死亡紧紧的封闭在高高的墙壁之内。
一个多月的莫斯科行即将结束,返程的时候,所有人心中都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那彼得呢?那个喊她‘肥屁股’的傻瓜彼得,那个懦弱无能的十四岁少年,就被关押在死亡城堡之内,苟延残喘的等待命运的安排……
琳娜突然想起来时的心悸,这里,莫斯科的克里姆林宫果真不详。
自己从肺炎面前偷溜而过,彼得这次又有没有机会同样幸免?说实话,虽然不喜欢他,毕竟也是俄语小组的同学,想到某个共处过的人生病死掉,琳娜心中总是觉得咯得慌。
她掏出画本,无意识的划拉着线条,可这次却什么都没有画出来。
尼尔安顿好小狐狸,给它喂过食,回身就看到琳娜坐在那里拧着眉毛绘画。
“担心他吗?”少年问道,“还是担心自己?”
“都有。”琳娜老实的回答。
“是啊,如果彼得死掉了,你和黑森公主也就可以回家了。”
琳娜听到他这话,想到家乡的布斯特平原,心中不由越发惦念。俄国和普鲁士的路程太远,并没有惯常的通信系统,母亲和父亲的来信也都是通过国王腓特烈的官方信件转交的,因此一两个月能有一封就很不错了,而自己几乎没有机会送出回信。
如果我回去?琳娜问自己,家里会如何呢?父亲说如果不如意就回来,可是真的回家,布斯特平原上的要债人又要上门了。
她咬紧牙关,说道:“但愿他能尽快好起来。”
“你就这么想嫁给他?”少年别过脸,几乎是从牙缝里冒出这句话。
“我必须嫁给他。”小姑娘斩钉截铁的回答。
初入宫廷 第五十四章 庆宴
六月的圣彼得堡,是变幻、躁动的季节。
早晨天空可能还晴空万里,到了中午不知道哪里飘来的雨云就开始瓢泼大雨。冬季的寒冷和暖春的和煦,就像是抽了风似地轮流交替,让人无可是从。
白女皇的贵族车队抵达圣彼得堡之后,就在这抽风的季节密切的关注起南方莫斯科的抽风消息。
女皇陛下下令取消宫内的所有娱乐,于是除了上朝,大贵族们都没有机会来皇宫赴宴了,他们百无聊奈的在圣彼得堡各自的府邸中,相互之间也不敢公开聚会,省的被说成对王储殿下的病情漠不关心。
可是即便如此,从南方来的信件中也没有能令冬宫执掌者心情愉悦的消息。不到十天的时间,留守的一百多名侍从中也开始出现了病患,他们挨个开始头疼、失眠、浑身无力、怕冷或者高烧伴随着恶心和呕吐,接着两三天之后就开始有人身上张出斑疹。情况糟糕的甚至会溃烂和感染上败血症,或者肺炎、脑炎等其他并发症。天花这种爆发迅猛的传染病,能引起主要器官的一系列并发症,而死亡率往往高达三分之一。
倒下需要被照顾的人甚至比健康的人还要多,因此白女皇陛下又下达了命令:身份地位低的天花病患都将被关到克里姆林宫后院封闭管理,所有的人力物力都集中治疗王储彼得殿下。
毕竟无论如何彼得都是白女皇陛下血缘最近、也是最适合的继承人。
琳娜连续失眠了两个多礼拜,尼尔给她送来了杏仁奶茶,说是这种饮料很助于睡眠,可小姑娘即使偶尔睡着了仍旧是噩梦连连。
她梦到了死气沉沉的克里姆林宫;浑身长满斑疹、惨叫着被拖走的病患;宫廷后院燃起的火焰:烧毁那些充满病毒的尸体以及所有他们使用过、触碰过的物件;宫廷中那些面如死灰的幸存者,他们空洞的眼神中充斥着绝望的神情……
天花,就像是悄无声息的魔鬼,在空气中、触碰间迅速蔓延,莫斯科那座死亡宫殿反反复复萦绕着琳娜,仿佛诅咒般的预知,让她不得解脱。
小姑娘的眼睛下方出现了浓重的黑眼圈,这反而得到了白女皇陛下的赞赏。她是这么说的:“哦,我亲爱的琳娜,还是你识大体,对彼得的病情牵挂万分。听说黑森公主天天都在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斑疹,真是个自私的女孩。”
琳娜撒娇的依偎在女皇陛下怀中,心中暗道:妈妈咪啊!我其实不想牵挂啊,让我睡个好觉吧!
一个月后的某天,琳娜的噩梦突然消失了,那一晚她睡的很香甜。
第二天从莫斯科快马送来了好消息,彼得王储殿下的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没有感染其他并发症和败血症,脸上的斑疹脓包也逐渐收敛。
后文没有汇报留守侍从们的患病率和死亡率,估计撰写人非常清楚他们的白女皇陛下根本不在意这些。
白女皇陛下看了信果然非常高兴,她立刻举行了弥撒祈祷仪式,并发出公告:为恭贺王储殿下的康复,冬宫邀请全国的贵族参加庆祝宴,六月二十五日请各地有爵位的贵族都来圣彼得堡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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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统计,沙俄帝国目前有二十四位亲王、五十六名公爵、一百八十七位侯爵、五百六十六名伯爵、三千七百多名子爵、五千多名男爵以及一万名以上的从男爵。
这浩浩荡荡的两万多人绝大多数都从未涉足圣彼得堡宫廷,他们与帝国的政权基本无关,但是他们代表着帝国最高等的权利阶层,白女皇既然开口邀约,那必须是要到场的,即使为了吃这顿饭他们几乎要坐着马车横跨整个亚洲。
全国各地的贵族,基本都是一得到消息就连滚带爬的打包踏上行程。他们日夜赶路,有的甚至动用了全部财力生怕万一六月二十五日当天到不了圣彼得堡,喜怒无常的白女皇笔下说不定会将他们家族顺势就从贵族名录上勾掉。
而整个冬宫也开始高速运转,所有的宫廷侍从都开始围绕御厨房行动。大批的动物被源源不断的从皇家牧场送来,蔬菜商也川流不息的从皇宫后门进进出出,有的时候琳娜甚至坐在三楼的房间内,都能听到从**传来牲畜被屠宰时发出的惨叫。
空气中荡漾着几预爆发的热情,人们脸上洋溢着欢笑:庆典,尤其是不用自己掏钱的庆典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备受欢迎的。
还没到六月中旬,可怕的贵族大军就已陆陆续续的到达了圣彼得堡,将这座首都城市拥堵的比往常热闹百倍。两万名贵族自然不会空手孤身前来,他们拖家带口,有钱些的甚至还带着为数不少的仆从。
一时间圣彼得堡几乎堪比二十一世界的巴黎时装节,贵妇们穿着颜色夺目的裙子,带着马瑙、翡翠、珍珠、钻石等等各种名贵首饰,她们摇晃着极富各地风俗的扇子,带着盘踞成箩筐、瓶子、果盘等各种造型的假发,生怕被人说落了俗套或者没赶上潮流。
男人们也不甘示弱,从公爵到子爵,都按照宫廷正装要求穿上了深红色丝绒燕尾外套,他们的帽子上按照等级镶嵌着貂尾,晃来晃去的,让人一眼就能识别出他们的身份高低。
在盛宴举行之前,几乎所有的贵族都上书要求觐见白女皇陛下,当然绝大多数都被婉言拒绝了,但是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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