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一块心病终于解了。”
听了阿金的话,米脂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王先生原来是个多情之人。
不过当米脂向阿金打听他们是什么地方的人时,阿金开始支支吾吾,扔下笤帚,说回厨房做饭去了。
“真奇怪,最近厨房的东西经常少掉,刚才我去烧饭的时候发现少了一根胡萝卜。”
米脂见阿金说厨房少掉东西,看了看外面围着铁丝网的围墙,带着戏谑的口吻说:
“你们家公子把仁爱堂都封死了,弄得一只蚂蚁都爬不去,居然还会进贼偷?那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嘿嘿,吃饭吃饭。”阿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米脂虽然肚子饿得直叫,不过吸取上次的教训,怕吃多了像刚才那样引致毒发。
阿金奇怪直嚷肚子饿的米脂怎么只吃一碗饭就说饱了。
乘阿金收拾碗筷的时候,米脂乘机出去逛荡。
仁爱堂地方不大,前面是医馆,后面是一个二进的院落,一条鹅卵石路通向医馆,路的尽头有一扇门,不过门被钉了木条。
不知怎么的,也许身体中毒了的关系,米脂发现自己居然武功尽失,一点内力都提不上来。
“真是什么都跟我作对。”米脂站在秋阳下,用脚踢飞地上的一根树枝。
“哎哟?”就在这时米脂听见惊呼声。
“谁?”声音应该是从左边传来的,那里放着几个盆栽。
龟背竹八爪鱼似的叶片微微颤抖,边上那盆滴水观音盆栽下露出一只沾满泥土的绣花鞋。
“快出来,我已经看见你了,别再躲躲藏藏。”米脂很想看看那个人的样子。
从盆栽下面缓缓升起一个脑袋,米脂从远处就看见这个脑袋顶着一头鸟窝似的乱发,头发长久没有梳理都打结了。
这个人从盆栽后面站了起来,面向米脂的时候,她看到的是一张非洲人的脸,整张脸都是泥污,只有一双眼睛是亮的。
她是谁?是人还是鬼?是人哪有这么黑?是鬼哪会大白天出现?米脂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小,小姐。”
小姐,她居然叫我小姐?
“小姐,你好大的架子,连莫愁都不认识了吗?”
“莫愁,哎呀,你不就是莫愁吗!”难怪觉得声音熟悉,原来是莫愁,不过当看到莫愁弄成这样,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米脂惊呆了。
“小姐。”
“莫愁。”
主仆两个抱在了一起。
“莫愁,告诉我,你怎么会弄成这样的?你的样子怎么比乞丐还乞丐,比流浪女还流浪女?”米脂好心疼莫愁,她实在不忍看到莫愁弄成这样,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莫愁见小姐哭了,忙伸手替米脂抚去脸颊的泪,然而莫愁的手实在太脏,眼泪没有抚去,却把米脂的脸弄成了大花脸。
“莫愁一直都在找小姐,莫愁相信早晚有一天会让我找到小姐的,没想到刚来隆阳府就让我在这里见到小姐。”
莫愁边哭边说,眼泪流在乌七八糟的脸上,把一张脸弄得天花乱坠。
“快别说了,跟我进屋去洗澡,等洗完澡,吃了东西你再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详详细细的告诉我。我报仇的机会来了,居然有人诬陷我是杀人犯,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我多了一条臂膀查清真相。”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交流
阿金还在收拾花圃,见米脂带着一个浑身脏乱差的姑娘朝房里跑去。
“米姑娘,那个人是谁?”
“她是我的丫鬟,你快去厨房烧水。”米脂把阿金关在门外,阿金不解其意,嘀咕道:
“丫鬟?”
“莫愁。”米脂扶着莫愁的肩,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着莫愁的样子,心里真是百感交集,看到莫愁弄成这样,米脂好心酸。
“小姐。”同样的莫愁在见到米脂的那一刻也觉得小姐瘦了,憔悴了,看上去像是病了的样子。莫愁紧抿双唇,努力不使眼泪掉下来。
“小姐,你怎么瘦成这样?这些天我不在你身边,樊府的人肯定没有少虐待你,小姐,没想到你嫁入樊府之后过的会是这种日子?小姐,你真是太傻了,冲喜没有冲成,姑爷还是死了,你却搭上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莫愁的话说到了米脂心里,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一块地方让莫愁触碰了,米脂觉得好痛。
她不是痛自己成为寡妇,米脂的痛是不能对人说的,她的灵魂既是古代的也是二十一世纪的,古代的灵魂从来没有爱与被爱过,二十一世纪的灵魂却已经爱了,并且爱了很久。可是这个灵魂将来的出路会是什么?米脂感到从未有过的迷惘。
她就像一个走进沙漠的人,金黄色的沙子诱人,然而阳光炙热的像是要把人烤焦。前面的路真的很模糊,好几次都感觉像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摸着山路旁边的乱石走路,树枝划破了手上的皮肤,痛往身体里钻,变成一根根刺,扎在肉里,想拔也拔不出。那真是一种看不见的痛。
阿金把刚煮开的热气腾腾的水放在屋外,米脂一桶接一桶往澡盆里加水,莫愁终于可以洗一个舒舒服服的澡了。
“没想到要小姐服侍我洗澡。”
“你居然还跟我客气,我早就已经把你当妹妹了。”米脂用布巾替莫愁搓背,背上像是刮掉一层皮,污垢从上面掉下来。
“你怎么弄的这么脏?这些天你都去哪里了?”
“我迷路了,差点回不来。”
“怎么会这样?”米脂解开莫愁的头绳,把一头纠结在一起的稻草样的乱发放在水里。先让热水浸泡一会儿头发。否则都打结了很难清洗。
“小姐你有所不知,现在外面的局势很紧张,好像快要打仗了,听说镇远将军秦远宏通敌,现在进隆阳府的三道城门都被封锁了,只留东边一道城门。不过也是只出不进,我是翻过青云山进的隆阳府。”
“秦远宏,这个名字好耳熟。我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见过?”米脂反复念叨着,猛然想起:
“樊世麟不是有一个表哥叫秦远宏吗?听说他这位表哥一直在边关打仗,会不会就是他呢?”
“没想到小姐知道秦远宏是谁。反正现在外面乱的很,青阳府发大水,无数灾民正在朝隆阳府涌来,关闭城门也是万不得已之举。”
“莫愁,你是如何迷路的?”
“唉。真是说来话长,那天夜里你被关进柴房之后,我也被他们关到了酒窖里,后来是二少爷的小厮小莫放我出来的,他叫我有多远走多远,我当然不肯走,因为你还在他们手里,没想到小莫会把我打晕,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是个独家村,一个人都看不见。我又不认识路,只看见面前横卧着一座好高的山,我想大概只有翻过这座山才能出去,哪知竟迷路了。等我好不容易回到隆阳府的时候,发现城门全都有官兵把守,我只能混在灾民里,乘乱涌进来,因为身上脏兮兮的怕被街上巡逻的官兵当做灾民抓起来,只能东躲西藏,没想到误打误撞居然到了仁爱堂。”
听了莫愁的话,米脂越发心疼起来,伸手搂着莫愁瘦弱的肩膀依偎着她。
“不过现在见到了小姐,这些天的苦难根本不算什么,只要看到小姐平安无事就好,对了小姐,你是怎么从樊府出来的?还有你怎么会在仁爱堂?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是不是病了?”莫愁一叠连声问了这么多问题,米脂真不知道该回答她哪一个。
“我的遭遇和你的差不多,说起来也很复杂,以后有时间再慢慢讲给你听,对了,你是怎么进的仁爱堂?”仁爱堂被王先生封得死死的,真不知道莫愁是怎么进来的。
“西边的墙角破了,我用手扒拉开了几块钻进来的。”
“莫愁,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等你吃饱喝足,我们就出去吧,我想回樊府?”米脂紧抓住莫愁的手,脸上神色凝重,帮助她的人终于回来了。
然而莫愁给米脂的反应居然是一脸愕然:
“小姐,樊府这么凶险,你难道还要回去?能逃出来已经不错了,何必再自投罗网?”
米脂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气:
“就算龙潭虎穴我也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去,有人诬陷我杀人,我到要看看,这个诬陷我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什么,有人居然诬陷小姐杀人?”莫愁从澡盆里站起身,身上湿漉漉的,正用布巾擦干身体,见米脂说被人诬陷杀人,看向米脂的眼神满是惊愕。
米脂注视着莫愁深灰色的眸子,觉得这双眼睛是多么清澈,就像水中柔和的月影,是可以暖心的。
莫愁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女孩,更是自己最值得信赖的人。
米脂伸手轻抚莫愁还在滴水的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柔声道:
“莫愁,你可知樊府是一个既叫我爱又叫我痛的所在?”
“爱了怎么会痛,觉得痛干嘛还要爱?莫愁愚钝,不知小姐之意?”莫愁自知读书不多,她尴尬的笑看着米脂。
米脂疼爱的轻捏了一下莫愁还显婴儿肥的面颊:
“你可真是一个小傻瓜,不过你还小,不懂这些完全可以理解,只是不要阻止我去樊府,我太想去樊府一探究竟了,不知道里面的人见到我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他们都说樊府死了人,连王七都这么说,可是究竟是何人要诬陷自己?是奶奶?她老人家不是一向都把自己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吗?
不会的,不会是奶奶,奶奶几十岁的人了,留着点精力养养身体多活几年难道不好吗?干嘛没事找事来诬陷自己?
☆、第一百六十三章 见冰莹
“我吃饱了。”莫愁揉着肚子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还不快谢谢阿金,这顿美味佳肴可都是阿金做的。”
“多谢阿金哥。”莫愁朝阿金抱了抱拳。
“嘿嘿。”阿金憨憨的笑了笑。
米脂喜欢阿金的笑容,觉得有一种太阳的味道。
“阿金哥,你过来看一下,这里的蚂蚁怎么是蓝颜色的?”莫愁低头看着门口地上,一脸认真的对阿金说。
“莫愁姑娘大概眼花了,蚂蚁怎么会是蓝色的。”
“什么蚂蚁是蓝色的?”米脂觉得好奇走了过去,忽然米脂叫了起来:
“真的是蓝颜色的蚂蚁,阿金哥你快过来看!”米脂朝阿金拼命招手,阿金有点将信将疑,放下手上的碗筷,走了过去。
“你们两个女的只知道叫,让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阿金刚低下头,只听一声娇喝,后颈已被莫愁劈了一掌。
阿金昏倒在地。
“小姐,我们走吧。”
“等一下。”莫愁走到书案旁,在纸上写了一行留言:
“王兄,谢谢你救了我,我走了,务念,米脂敬上。”
一白一紫两片衣衫消失在树影丛中,米脂带着莫愁离开仁爱堂,踏上了一条险象环生的路。
一艘两头尖,腰身鼓,犹如一片树叶的小船停泊在河中。
王先生负手站在船头,双眼一眨不眨凝视着不远处的一片山峦。
山上黄的、红的、绿的染满了颜色,就像打翻了颜料桶,正是深秋时节,背阴面和向阳面的树叶自然呈现出不同的色泽。
小船随水流时伏时沉,站在船首的王先生岿然不动,他就像一座凝固的雕塑。已经在这里静静的站了两个时辰。
一杆玉笛横卧在手,修长十指在笛上轻舞飞扬,如泣如述的旋律响彻四野,听得那片山峦也仿佛动了真情。
微风吹皱一池绿水,却吹不开王先生心中的柔曼,他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他的故事是常春藤的藤蔓,缠绵在伤心处。就像在那里撒了一把盐。
王先生浓眉一舒。心中漾开一朵浮莲,船尾悄然无声站了一个人,若是换做普通人是感觉不出来的,也只有王先生这样的高手才会感知。
“贱男人,有时间吹笛,干嘛不去跳河自尽?”好美妙的一个声音。清脆嘹亮,如闻莺啼。
王先生缓慢的放下手上玉笛,笛音消失在山水之间。仿佛失去主心骨的层峦。
“冰莹。”王先生轻唤一声。
冰莹身着一袭银灰色锦衣,站在船尾犹如一根银色的缎带,她身形纤细。美目如水,娇俏的小鼻子微微扬起,给人一种孤傲不可侵犯之感。
冰莹和姐姐飘雪长的有几分相似,飘雪好读诗书,身上多的是书卷气。冰莹从小习武,使原本高挑的身材越发风姿绰约。五年前姐姐飘雪带着美好的憧憬嫁给面前这个男人,听说未来夫婿品貌俱佳,飘雪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见到姐姐幸福满满的样子,冰莹也着实替姐姐高兴。
然而好景不长,嫁过去不到一年姐姐就死了,据说流产失血过多而死。
这种话只有鬼才会相信,冰莹根本就不信。她要查出姐姐死的真相。
“冰莹,你还好吗?”王先生幽然道。
冰莹冷笑,她叫冰莹,真的像一朵晶莹的冰之花。
然而从前的冰莹留给王先生的印象不是这样的,她是一个明丽的活泼的如山花般烂漫的女孩。如果冰莹是一朵黄菊,那么就是一朵笼罩在一层薄冰之下的冰之菊。
“说吧,你想怎么死?”冰莹留给王先生一个傲然不可侵犯的侧脸。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怪我,因为你姐姐的死令你很痛苦,我何尝不是生活在痛苦中,这五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飘雪,飘雪的死对我来说太突然了……”
“你给我住口!”冰莹断然喝止王先生,腰上一把软剑已直指王先生眉间。
“那天晚上去仁爱堂的时候,我本来可以杀了你这个贱人,没想到半路会出来一个救你这个贱人的女人,不过我想你今天不会这么幸运,这里很偏僻,连鬼都不会来,何况是救你的人。”
“你把我杀了吧,这五年来我也很痛苦,每晚都失眠睡不着,如果你杀了我能解你心头之恨,你快动手吧。”王先生向前一步,眉心落下几滴殷红的鲜血。
“贱男人,我杀了你!”冰莹狂叫一声,收剑入怀,等一剑勃发的时候,凛然之气胜过漫天飞雪。
“呵!”剑尖没入王先生左肩。
“好,好,再来一剑。”王先生笑着看向冰莹,身体朝前一倾,剑尖更深的没入王先生左肩,血滴在船舷上,一滴一滴掉落的音响显得非常突兀。
那种痛是深入骨髓的,不过只要一想到面前这个年轻姑娘因为姐姐的死被折磨了整整五年,王先生努力展开笑颜,望向冰莹的眼神充满柔情。
“冰莹,我真的没有忘记飘雪,飘雪身前爱茉莉,仁爱堂有一株茉莉是我亲手为飘雪所植,经过五年的悉心栽培如今越发娇艳欲滴。”
冰莹从王先生肩上用力拔出软剑,不知为何刚才还很想杀了面前这个男人,然而当看到他痛苦的神情,冰莹的心一阵纠疼。
为什么我会缩手?我不是想这个贱男人死的吗?可是,可是我的心,我的心为什么会有一种痛的感觉?
王先生脸上依旧挂着笑,根本不把肩上的伤当回事。
“冰莹,你的气解了吗?若是还没有解,就再来一剑吧。”
“你个疯子。”冰莹束上软剑,背过身去。
“我用笛声召唤你过来,是有事相求。”
“如果你想求死我马上就可以让你死。”
“我知道你恨我,恨我负了你姐姐,害她蒙受不白之冤而死,不过这五年来我过的也很痛苦,飘雪的样子时常在我眼前出现,如果可以让飘雪复活就算让我折寿二十年我都不会有一句怨言,我肯放下锦衣玉食来到偏僻的隆阳府隐姓埋名,你可知我的心意?”
王先生说到动情处,眼眶湿润了。毕竟他为了飘雪跟自己的家族抗争,只是他的家族太强大,王先生不想再看到身边的人痛苦,只能屈就自己,躲到隆阳府委屈的做了一名医者。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主仆入府
冰莹看向王先生,在他身上寻找曾经的记忆。他比从前成熟了,身上散发出一股成熟男人特有的味道,冰莹攥了攥手,心不由自主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