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中倒出一种黄褐色的膏体,而不是从白色玻璃瓶中滴透明的不知明的液体出来。这个白色玻璃瓶小茹从未见过,当菊花夫人放错原料后,小茹马上提醒她:
“小姐。拿错了。”
菊花夫人看了眼手上的白色玻璃瓶,笑看着小茹说:
“没有错。”
“错了小姐,应该是这个瓶。”小茹把紫色琉璃瓶递给菊花夫人,菊花夫人笑着推却:
“不。今天不用这个,用这个。”菊花夫人朝小茹举了举手上的白色玻璃瓶。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菊花夫人默不作声,神情却无比专注。细心调配着桌案上的瓶瓶罐罐。到了最后,菊花夫人忽然对小茹说:
“你出去一下,我有事再叫你。”
小茹虽然觉得奇怪,但菊花夫人一向不喜欢人家多问,跟随她这么多年。菊花夫人的脾气小茹最了解,让她出去,她也就乖乖的退了出去。外面起了大风,小茹冷的缩紧了脖子,她看了眼亮着莹莹灯火的帐篷。帐篷上现出菊花夫人苗条婀娜的身形,小茹见她走到梳妆台前。端坐下来,手抚在脸上,显得无比爱怜。
镜中的菊花夫人风采不减当年,白里透红的肌肤,三十几岁的人竟还能拥有这种如瓷器般光滑莹润的肌肤实属不易。她是一个爱美的女人,不过话似乎又要反过来说,有哪个女人不爱美。爱美还要本生质地就好,像菊花夫人这样三十几岁的人看上去就像二十几岁的姑娘,她是天底下为数不多的能有此荣幸的女人。
“美人迟暮,迟早有一天我会老去,老的脸上皱纹横生,鸡皮鹤发。”菊花夫人对着镜中的自己幽然道。她的手始终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脸,真怀疑她是不是一个有自恋倾向的女人。
“咯咯咯……”忽然菊花夫人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语。
“如花美眷,绝代佳人,闭月羞花,菊,无论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你都无法形容你的美,就像无论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奉承你都无法表达我对你的爱,菊,你是我生命中最热的一团火,就算要我为你燃烧自己,我都愿意。”菊花夫人模仿樊世麟说话的语气神态模仿的惟妙惟肖,这几句话是十七岁的樊世麟第一次写情书,写给菊花夫人的。
樊世麟早就把十七岁时发生的事忘到瓜爪国里去了,那时他急于证明自己追女人的本事,证明了之后可以让他在一班纨绔当中树立起威信。樊世麟对菊花夫人的不是爱,是为了爱而爱,菊花夫人始终不明白这一点,这也就难怪当她发现樊世麟不再爱她时显得如此痛苦,好像她的整个世界都毁灭了那样。
“世麟,世鹤说你跟何晴暗中许下终身,我不知是否真有其事,但世鹤后来又告诉我,男人喜欢女人为他做牺牲,做的牺牲越大就越能证明女人对他的爱。我不是一个蠢女人,也不是一个丑女人,可你为什么偏偏就不爱我呢?”菊花夫人两只眼睛一眨不眨注视中镜中的自己,她悠长的叹了口气,转悲为喜,嘻嘻笑着,就像一个娇羞的少女。
这天夜里菊花夫人在帐中跳了她这一生中最美的一支《花间醉》,唱了她一生中最美的一首《蝶衣曲》,等站在外面的小茹听见一声惨叫飞奔而入时,发现菊花夫人正捂着半边流血的脸,痛苦的在地上打滚。
“小姐,你怎么了?”不知菊花夫人在脸上弄了什么东西,她的左半边脸已毁,冒着白色的气泡,血水顺着捂在上面的手的指缝淌下。
“小茹,我变丑了,从今以后世麟就不会离开我了,女人要敢于牺牲自己知道吗?”
“小姐,你,你——”小茹彻底崩溃,她摇着头向后退去,觉得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发现是那只玻璃瓶。自己居然还天真的以为小姐拿错了瓶子,没想到她用这只玻璃瓶里的毒药毁了自己美丽的容颜。
很久以后小茹还在想一个问题,爱一个人难道真的要像小姐那样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似无必要,又似有必要,反正小茹决定今生不爱不爱自己的男人,只爱爱自己的男人。
☆、第三百九十六章 乘船离开
菊花夫人疯疯癫癫跑到樊世麟跟前让他看她的脸,她嘴里念叨着,我为你做牺牲了,你要如何感谢我。樊世麟吓一跳,菊花夫人的脸怎么会这样。小茹一五一十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樊世麟,樊世麟面对痴傻的菊花夫人,无言以对,只有用痛苦的眼神看她。
樊世麟万万想不到菊为了他会毁掉自己美丽的容貌,她有必要这么做吗?樊世麟真想大声质问菊花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然而为时已晚,当岛上响起杂沓的脚步声,当火把照亮漆黑的夜空,当熟睡中的人被凶狠的官兵惊醒,一切都已经注定。一大队官兵从海上乘风破浪而来,他们探听到传国玉玺的下落,连夜前来,为的是出其不意,瓮中捉鳖。
等米脂发现院子里站着一群官兵后,脑中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樊世鹤,这些官兵肯定是冲他而来。米脂推醒还在呼呼大睡的樊世鹤,跟他说院子里来了很多官兵,樊世鹤故作惊讶状,过后又说要跟他们拼命,冤有头债有主,这些人是冲他来的,他有责任保护大家的安危。
米脂强力把樊世鹤按住,她觉得如果他像他说的那样做的话跟找死差不多,当然米脂一开始没能劝住樊世鹤,因为樊世鹤是一个不想连累别人的好人,他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拼掉一条命也总好过躲在屋里做缩头乌龟。米脂没有看穿樊世鹤的为人,见劝不住他,于是从门后找了一根木棍,一棍子把樊世鹤敲晕。说来也奇怪,武功高强的樊世鹤,居然被米脂这个才只有三脚猫功夫的人一棍子敲晕。然而无论怎样,樊世鹤不省人事的晕了过去,米脂担心他会被屋外的官兵发现,把他藏了起来。
后来发生的事情充满戏剧性,大批官兵冲了进来。米脂把樊世鹤藏在屋后的柴垛旁。等官兵叫嚷着从空无一人的屋里冲出来,米脂发现柴垛下面不是最佳躲藏之地。还得找一个更稳妥安全的地方把昏迷不醒的樊世鹤藏起来。
但是樊世鹤实在太重了,米脂先得把他弄醒才能和他继续逃。二摇三摇之下,樊世鹤吃力的睁开了眼睛,他眯缝着眼看米脂,说着乱七八糟的胡话:
“天亮了吗?阿牛。快服侍我穿衣。”
米脂无奈的直摇头,樊世鹤神志不清,她能拿他怎么办。还好樊世鹤不是全无意识,他还能在米脂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走。尽管嘴里胡话连篇,但至少能动,能动就有办法救他。
漆黑一片的大海给人一种茫然无措之感。米脂扶着糊里糊涂的樊世鹤不知不觉走到海边,海上停着几艘船,天公不作美,关键时刻居然下起了雨,可能岛上很久没有下雨了。雨一下下来就是如注的瓢泼大雨。樊世鹤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响,米脂觉得他的神智比刚才更乱,那是狡猾的樊世鹤故意为之,他已经看见停在海上的船,但不能对米脂说他要上船。于是就比刚才做的更傻。
大雨轰然而下,除了船上能避雨之外再无可以避雨的地方。米脂只能把樊世鹤带到船上。
官兵找不到樊世鹤,就逼樊世麟交出玉玺,反正他们是亲兄弟,弟弟犯下的事有哥哥承担这是天经地义。樊世麟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可他没想到,当真正来临时樊世鹤会失踪,会不见,就像从空气中蒸发那样。连他最担心的米脂居然也不见了,樊世麟交不出玉玺,官兵要拿他回去问罪,形式到了千钧一发之际。
米脂和樊世鹤会坐船出海,居然会离开忘忧岛,会来到陌生的南国,一切发生的很突然,但又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安排一切。
南国一年当中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冰天雪地,东国此时深秋,南国已是一片茫茫白雪。站在船头的米脂看着这个陌生的国度,樊世鹤给她披了一件衣服,米脂回头看他,说:
“把衣服给了我,你怎么办?不冷吗?”
樊世鹤温和的笑了笑,轻拍了拍米脂的肩,道:
“我还好,还能挨得住,我怕你受不了。”
米脂在船头站了会儿,对樊世鹤说:
“进去吧,里面要比外面暖。”
樊世鹤对米脂说既然到了南国,他正好可以去找一个人,他是南国羽林军统领飞雨。米脂一听南国羽林军几个字,脑子里就嗡了一下,她愕愣的看着樊世鹤,疑道:
“南国羽林军,你真的和他们有关?”
樊世鹤苦笑了笑,握着米脂的手,说:
“我原先也不知道密林里被我杀死的那些人是南国羽林军,是菊花夫人认出了他们身上的令牌,米脂,你信不信我?”樊世鹤真诚的眼神不容米脂说不信,她默默的点了点头。
“你能信我真是太好了,太好了……”米脂第一次看到樊世鹤露出孩子般高兴的神情,难道自己的信任对他来说这么重要吗。
船在海上行了不到一天就靠岸了,米脂以为樊世鹤对南国地形不熟悉所以才把船停在荒山野岭,她却不知樊世鹤这么做也是故意为之,他是南国常客,每年进朱砂至少来南国两次,他怎会不熟悉南国地形,南国的每一寸角落对他来说都熟悉不过。
南国羽林军统领飞雨是飘雪和冰莹的表哥,皇帝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他把这个外甥当自己的亲儿子看,还让他做了羽林军统领,对他够意思了吧。但外界总是有一种传言,说飞雨觊觎皇帝之位,在羽林军当中秘密培养亲信,将来等羽翼丰满之后,就一举把皇帝赶下龙椅,他做一国之君。
传言毕竟是传言,其可信度微乎其微,可如果密林中被樊世鹤杀死的士兵真的是南国羽林军,传言的可信度就增加了。不过樊世鹤在米脂面前自有一套说辞,飞雨是他认识的拜把子兄弟,他经常来南国做生意,一次在酒楼吃饭时无意中和飞雨相识。几杯水酒下肚,两个人已经做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以后每次到南国樊世鹤总会找飞雨叙旧。
米脂还没有看清樊世鹤的为人,对他的话说不上言听计从,但从未想过是否合理,真实,可靠。
就这样米脂踏上了一片全新的国土,她在这里经历了九死一生,也对樊世鹤的为人也有了全新的认识。
☆、第三百九十七章 荒村密谈
“二少爷,你好好安息吧,阿牛所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如果你在天有灵就保佑妹妹平平安安,不被人欺负,不被人看不起,她虽然长的不好看,但是她的心最真诚,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阿牛在烧纸钱,那天晚上二少爷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官兵带到这就不见了,神秘般的不见了,如果已经被官兵所杀,总有尸体,但奇怪的是连尸体都没有。
何晴把整个忘忧岛,包括不远处的密林,远处的竹林,近处的枫林,全都找了个遍,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根本不见二少爷,连二少爷的尸体都不见。
回忆起那天晚上的官兵,何氏兄妹至今仍心有余悸,不过阿牛庆幸的是他趁乱把妹妹强行带到了溶洞里,否则这个傻丫头就要冲过去救二少爷,那些官兵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妹妹若有个闪失,他这个做哥哥的就太对不起妹妹了。
“你又烧那东西干嘛?”何晴怒道,她不相信二少爷已死,正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连尸体都没有看见如何证明二少爷已经没了。
“妹妹,我知道要你接受这个事实很难,因为你和二少爷情深意重,况且你们成亲还不多久,但是二少爷这次真的凶多吉少,你难道没有发现那些官兵有多残忍吗?”
何晴比阿牛聪明,分析形势的能力自然也比阿牛强,她对阿牛说:
“你怎么证明二少爷已经死了,要是死了的话尸体呢?还有那些官兵为什么要杀二少爷,他们的目的是三少爷,难道你没有听见他们一个劲的叫嚷樊世鹤呢,把他叫出来。既然他们的目标不是二少爷为什么要杀二少爷?再有,这几天我差不多把忘忧岛找了个底朝天,但奇怪的是不但找不到二少爷,连菊花夫人、小茹、大少奶奶、三少爷都失踪不见了。哥哥,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你那天把我藏在溶洞里是不对的知道吗?”
何晴已经不止一次责备阿牛。阿牛觉得他这个妹妹完全被二少爷迷住,已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阿牛除了叹气之外。已无计可施。
那天夜里樊世麟被一群官兵重重包围,难怪何晴对他的下落存疑,是因为在那样的情况下,如果他还能逃脱官兵的追捕已绝无可能。正像何晴说的,官兵不可能杀了他。否则为何不见他的尸体,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被官兵抓走了,他们逼他交出传国玉玺。当然何晴不知道樊世鹤和米脂此时已到了南国,她猜测官兵把他们全都抓了。她和哥哥因为躲在溶洞,才侥幸躲过一劫。
隆阳府郊外一处偏僻的村落,其中一座不起眼的院落内此时还亮着灯火。这是一个才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落。因为交通不便,村子有点与世隔绝的味道,外人很少知道它,它也几乎不跟外界联系,十几户人家相依为命。就像一个小社会那样,互相帮持,互相依靠。
可尽管此处偏僻闭塞,但却民风淳朴,十几户人家。总共才一百零几个人,既不种地。也不畜牧,然而却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有一个人长期支援全村居民,他们都喊他恩公。
此时那座低调的院落内响起一阵争执:
“你是什么人,你自己心里有数。”这个声音显得很喑哑,好像伤了喉咙。
“我是什么人,你说我是什么人?”说话的人比较激动,若不是来了一个女的,他似乎要跟刚才那个人吵起来。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要不坐在那里你看我我看你,看半天都不说话,要不一开口就吵架,你不相信他,他也不相信你,你们这样到底累不累?”
“是他要这样不是我要这样。”这不是那个喑哑的声音,但此时却显得无比傲慢。
“好了,你们两个都少说一句,平心静气的坐下来说话不是很好吗?”那个女人又做起了和事老。
沉默了一会儿了,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原本就夜深人静,若是换做相对无言,肯定静的可怕。不知是谁咳了一声,接着响起那个喑哑的声音:
“告诉我,米脂去了哪里?我敢肯定她已经被樊世鹤那个坏蛋拐走,她不相信我,始终认为那个坏蛋是好人,你看,这下吃苦头了吧。”樊世麟显得很憔悴,菊花夫人用头发遮住被毁的半边脸。她如一具鬼魅,在樊世麟和周凯恩跟前晃来晃去。
不知周凯恩是如何到忘忧岛来的,他带着自己的人赶到的时候,官兵正逼樊世麟交出传国玉玺,樊世麟心里打了千百个问号,樊世鹤那个坏蛋去哪儿了,米脂去哪儿了。可能樊世麟做梦都想不到米脂会和樊世鹤一起去南国。
周凯恩说周家和樊家一样同属皇商,樊世麟不信,他对周凯恩的突然出现始终抱怀疑的态度。不过周凯恩对他们樊家发生的事了如指掌,传国玉玺怎么会在他们家,后来怎么会不见,又怎么会被樊世鹤拿走,好像周凯恩是一个透明人,发生的每一件事情他不但如数家珍,连有些细节都知道。
最后周凯恩语重心长的对樊世麟说:
“其实我们周家也是太子党,你我应属同路,我们应该互相扶持,你说对吗?”
“对,互相扶持。”樊世麟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我信你才怪,你如果不是和玉千池一党的,我樊世麟三个字可以倒过来写。
“我劝了你两天两夜,你总算开窍了。”周凯恩伸出大手跟樊世麟相握,两个人算是冰释前嫌,从这一刻开始就是同一战线上的战友了。
周凯恩告诉樊世麟如今称帝的人是玉千池,玉千城再次失踪,这一点樊世麟已令阿牛下山打听过,没有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