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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听罢李敏一番解释的林飞与段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同时亦将辽东的局势梳理了个大概。就林飞所知,撇去公孙瓒、公孙度两大汉人势力而言,如今辽西、辽东的异族势力按由强至弱排列分别是高句丽、扶余、乌桓、三韩、鲜卑。之所以将鲜卑排在最后并不说鲜卑人的战斗力最弱,而是目前鲜卑人依靠与各方势力,并没有以独立完整的姿态参与辽东的争霸。当然东莱则是刚刚投入这一池浑水中的一枚小小的石子而已。
不过辽东这池水虽然比林飞来时想象中的要混,但与中原那一池大染缸比起来,那可真算是清澈见底了。所以这会儿的林飞并没有因公孙度的残暴以及异族的强势,而放弃建锦西城的计划。相反他已在心里盘算起如何利用眼前这群辽东遗族来。
却见林飞一个抱拳向李敏与王烈躬身施礼道,“此番若非二位指点迷津,吾与伯明宛若盲人摸象,险些误了主公大事。”
“二位郎君初到辽东,不熟悉风土人情,也是人之常情。”李敏以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态捻须微笑道。
不过正当李敏以为面前这两个年轻后生会跟着自己转之时,却见林飞突然将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惴惴的口吻说道,“既然辽东的局势如二位所言如此凶险,而公孙度又是如此的残暴。看来吾主打算经略辽东之事不可成也。”
李敏乍一听林飞有打退堂鼓的意思,不由在心中暗呼不妙,要是将这俩后生吓得逃回东莱那可白费了之前一番口水了。话说,以李敏的见识自然不会天真到认为隔海相望的东莱郡能打得过公孙度治下的辽东。他之所以会在此同林飞等人大费口舌,主要还是看中蔡吉身后有袁绍做后台。在李敏想来只要能成功挑拨东莱与公孙度为敌,那便能顺势将袁绍也拖下水。而当袁绍与公孙度对战之时,也差不多是他李敏报仇之日。
当然与林飞一样,碍于通讯不便,李敏也还没听到蔡吉与袁谭交恶之事,更不知晓此时的蔡吉正与袁绍处于微妙的冷淡期。所以这会儿的李敏又怎会轻易放林飞跑。只见他摆手笑道,“林郎君此言差矣。那公孙度虽说是辽东霸主,对外号称拥有十万之众。但其麾下真正带甲之士不过四、五万人。更何况据老夫所知,东莱已投靠冀州袁绍,袁绍又正与公孙瓒争夺辽西。想来汝家主公此番在辽东属国建海港,怕是不单单只想做生意。”
林飞眼见李敏一语就道破了蔡吉在辽东海港的军事目的,在暗叹姜还是老得辣之余,却依旧不肯松口道,“而今东莱无一兵一卒在辽东,就连这海港也只是纸上谈兵。李府君以为吾家主公能做什么?”
“那若吾等助汝建起海港呢?”王烈沉声追问道。
老哥,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林飞想罢,回过身向王烈作揖道,“若是能有辽东豪族相助,建港之事自然是事倍功半。”
“仅是建港?”王烈皱起了眉头。
“仅是建港。”林飞拱着手肃然答道,“在下的权限仅限于此。倘若二位真有心与东莱合作,可派人随这位段曹掾一起去黄县与吾家主公当面详谈。”
李敏与王烈听林飞这么一说,心知对方这是要动真格的了。于是在沉思了半晌之后,李敏猛一抬头向王烈吩咐道,“彦方,汝留下助林郎君建港。老夫亲自走一趟东莱”
眼看着近知天命之年的李敏,在名为复仇之火的执念敦促下爆发出与其年龄不符的旺盛精力,林飞恍惚间仿佛看见了于吉,仿佛看见了太平众,更仿佛看见了自己。所谓的乱世,或许正是由自己这等执念之徒所组成。想到这儿,林飞暗自感叹,不知于吉那边第一批太平道教民到东莱了没?
建安初年,九月初,依照东莱各府县上交的文案,在刚刚过去的七、八两月间,约莫有八万多流民进入东莱地界。当然蔡吉本人很清楚,这八万人中有近五万是由于吉带来的第一批太平道教众。这批人被集中安置在牟平屯垦,一旦锦西港建成,便从牟平直接搭船前往辽东。至于其他那些非太平道的流民则被安置在了黄县周边开垦荒田,扩建城池。不过这一年来黄县的可不止那些慕名前来讨生活的流民。
“爹”城门口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儿跳下马车,像只小鹿一般摇头晃脑地朝着郭嘉飞奔而来。郭嘉张开双臂一把抱起男孩朝天托了托之后,哈哈大笑道,“好小子又重了不少。再这样下去,爹爹都快抱不动奕儿了。”
“奕儿是重了不少。不过奉孝汝也瘦了不少。怕是在东莱没少喝酒,没少熬夜吧?”站在车旁的华佗望着这对久别重逢的父子摇头苦笑道。话说,半年前本在小沛行医的华佗突然收到郭嘉托人捎来的信,要其帮忙将留在阳翟老家的家眷送来东莱。华佗并不明白,郭嘉为什么要在青州战云四起的时候,将他唯一的儿子郭奕去东莱。但郭嘉既然开了口,他也只好照办。不过受之后蔡吉与袁谭、吕布交战的影响,华佗在相对安稳的兖州观望了一段日子之后,这才将郭嘉的家眷送了过来。
此刻面对华佗的告诫,郭嘉却不以为然地半开玩笑道,“元化,吾这是结实,可不是瘦。”
哪知华佗骤然板起了脸道,“志才走了。吾不想看汝也入歧途。”
乍一听戏志才死讯的郭嘉当场楞了一下,继而将儿子放到地上,怅然道,“志才未熬过今年啊。也难怪,这两年曹操恶战不断,志才怕是没少耗费心血。”
“哼,真不知道汝等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了他人的霸业,耗得自己油尽灯枯,值得吗?”华佗冷哼着扫了一眼面色同样不健康的郭嘉反问道。
郭嘉听华佗如此一问,便抬手指着官道上那些陆续赶来黄县讨生活的流民反问道,“若是为了他们呢?”
华佗看了一眼往来的流民,沉默了半晌之后,叹了口气道,“罢了,人各有志,吾也不勉强汝。但奉孝汝还是得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莫要再像在颍川时那般放浪形骸。”
“元化放心,吾眼下在黄县想搞壶酒都得使三十六计。”郭嘉说罢,再一次抱起了儿子,并让其直接跨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一旁的奶娘见状惊呼着要郭奕快下来,却被郭嘉摆手阻止道,“没事,在东莱百无禁忌。”跟着,他又回头向华佗咧嘴笑道,“元化去见见蔡府君吧。伊现在可成大美女了哟。”
华佗见郭嘉儿子都这么大了还没个正经,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跟着这对招摇过市的父子进了城。话说,自打蔡吉在不其县打败吕布之后,其威名便传遍了整个中原。而关于这位东莱小蔡太守的种种夸张传言更是层出不穷。华佗虽说见过蔡吉本人,知道她不是一些人传言中雌雄难辨的母老虎,也不是会使妖法的巫女。但人在得到权利之后,终究会产生一些变化。所以华佗本人也很想看看当初那个女扮男装的女童太守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
此时此刻的蔡吉正在二堂院同黄珍商讨安置流民之事。听闻华佗送郭嘉的家眷来了太守府,惊喜之余她当即放下了公事,快步出门相迎。不曾想,还未出二堂院,就看见郭嘉扛着一个小男孩,同华佗有说有笑着走了过来。
“主公,此乃犬子奕儿,今年刚满七岁。”瞧见蔡吉出门相迎的郭嘉,当即举着儿子招呼道。
蔡吉则凑上前好奇地打量起面前这个与郭嘉有几分相似的小娃娃来,“奉孝先生的儿子都这么大了啊。”
“奕儿快见过府君。”郭嘉将儿子放回地上吩咐道。
而那郭奕也不怕生,在扑闪着水灵的大眼睛看了蔡吉一眼后,便学着大人的模样拱手作揖,脆生生地喊道,“见过府君姐姐。”
“乖。”蔡吉被郭奕这一声“府君姐姐”直叫得心里酥酥地。心想,谁说郭奕“弘旷不足”,瞧这张小嘴多甜啊。趁人死后搬弄是非的才最没品。想到这里,蔡吉干脆蹲下身子平视着郭奕逗问道,“奕儿换牙了没?”
郭奕像只小狗一般摇了摇头。引得蔡吉在心中直呼可爱,当即便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块酥糖递给郭奕道,“那就趁牙没换之前多吃点糖吧。”
且就在蔡吉当着郭嘉与华佗的面向郭奕灌输不健康饮食习惯之时,不远处,太史慈亦领着一个与郭奕年纪相仿的男孩走了过来。其皮肤虽没有郭奕白,却看着比郭奕要壮硕,再加上他那浓眉大眼的五官,活脱就是太史慈的翻版。蔡吉见状,不禁在心中感叹,今天是什么日子。开家长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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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青州之鹏 第2卷青州之鹏 第46节名医巫医
第2卷青州之鹏 第46节名医巫医
“府君,此乃慈之子享,刚满七岁。慈想让其进讲武堂念书。享儿快来见过府君。”太史慈领着男孩向蔡吉引荐道。而男孩则看了一眼父亲,亦跟着虎头虎脑地抱拳施礼,“太史享见过府君。”
“七岁?如此说来岂不是与奉孝先生的儿子同岁?”蔡吉望着面前的郭奕与太史享,忽然有了一种老了一轮的错觉。不过也怪不得郭嘉和太史慈儿子大到可以打酱油。东汉时期虽不乏活到七八十岁的长寿者,但人们的平均寿命却只有22~26岁左右。为了子嗣着想这个时代人普遍早婚。男子十七八岁,女子十五六岁便已进入适婚年纪。
蔡吉此刻的身体满打满算已满十五岁,按十月怀胎起算更是到了十六岁。若是换成寻常女子,这会儿提亲的人早就该踏破门槛了。不过蔡吉目前却丝毫没有谈婚论嫁的打算。诚然之前袁绍在邺城时曾暗示过要替儿子向蔡吉提亲。之后在东莱腹背受敌之时,蔡吉也曾一度打算用与袁氏联姻的方式来拖延时机。但这一切都在不其之战后迎刃而解。须知,倘若蔡吉这次败了,那袁绍便有着大把的理由,逼她嫁入袁府。当然这还是在袁绍重颜面前提之下的推测。要是袁绍是像吕布那样不顾名声之人,那他可能连联姻这块遮羞布都用不着,直接就能以强势的兵力占据东莱。好在,这一次蔡吉并没有败,虽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却好歹取得了“西拒袁谭,南挡吕布”的骄人战绩。在这种情势之下,袁绍若是再提联姻之事,不仅会让人以为袁绍这是要吞并东莱,更显得颇不合时宜。因此至少目前蔡吉是不用再为如何搪塞袁绍而烦恼。至于何时谈婚论嫁,反正历史上,诸葛亮与黄硕亦是二十七八岁才结婚,也没见此二人在东汉引起多大的轰动。
事实上,不仅是蔡吉不急着嫁,就连郭嘉、太史慈等人也在有意回避着这个问题,更不会因看到孩子而去刻意提醒蔡吉婚嫁之事。这不,此时的郭嘉就拢着双手打量着两个小鬼头,哈哈一笑道,“同岁不是挺好。正好可以成同窗。”
“没错,与其留在老宅长于妇人之手,还如来讲武堂求学,既能学文又能习武,还能与同龄人结交,一举多得甚是妙也。”太史慈跟着点头附和道。
蔡吉从郭嘉与太史慈的对话中听出,郭嘉似乎也要将郭奕送入讲武堂学习,连忙追问道,“奉孝先生要让奕儿也进讲武堂?可是讲武堂的师资比不上颍川啊”
蔡吉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在妄自菲薄。要知道汉代私学遍布中原各地,其中又以颍川最盛。许多名士大儒都设馆授徒。颍川的私学主要分两大派系,一是律法,如郭躬讲授《小杜律》,钟皓讲授诗律。二是经学。如唐溪典讲授《左氏传》,张兴讲授《梁丘易》。且他们所穿之经学都具有“擅长于论辩,多博通而不专攻一经”的特点。如此这般,在私学中,颍川士人不仅能学到精深的法家、儒家的知识,也从这些名士大家那里学到很多政治经验。而且这些私学中的士人还相互结交,互相影响。因此不仅仅是颍川的士人,不少其他地方的士人亦不远千里来颍川游学。如汉中人祝龟十五岁时,就从汉“中远学汝、颍及太学”。梓潼人杨充“受古学于颍川白仲职”。在这等大风气下,郭嘉将郭奕从颍川接来东莱入讲武堂学习无疑会影响其学业,同时亦会限制其与士人的交往。
然而面对蔡吉的追问,郭嘉却只是淡然地作揖答道,“嘉即已在东莱出仕,自然得将家眷接来东莱。更何况奕儿还小,颍川也不太平。”
耳听郭嘉提到“颍川也不太平”,再一联想到颍川目前正处于曹操的控制之下,蔡吉顿时就明白了郭嘉将幼子接来东莱的真正深意。虽说,眼下曹操还没做出“将徐庶老母胁于曹营”之类的事。但鉴于郭嘉与荀彧等颍川系名士的关系,以及曹操好挖人墙角的习惯。只要郭奕还留在颍川,难保哪天曹操不会上演一出“将郭奕胁于曹营”的好戏来。
此刻体会到郭嘉良苦用心的蔡吉,当即颔首应答道,“既然奉孝先生与子义将军如此信任讲武堂。那本府也在此保证,待到奕儿、享儿年及志学,讲武堂定能直追颍川私学”
眼见蔡吉当众发誓要让讲武堂追上名满天下的颍川私学,郭嘉与太史慈非但没有觉得眼前的少女是在夸夸其谈,反而不约而同地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因为他们十分清楚自家主公要么不发誓,发誓必会做到。
却见此时的郭嘉扭头冲着还一头雾水的两个小娃儿告诫道,“尔等自即日起需好好念书,莫要辱没了讲武堂之名。”
“奉孝先生说得没错。享儿太守府比不得老宅,汝可不能淘气。”太史慈也跟着向儿子警告道。
被连番训诫的郭奕与太史享哪儿敢有所造次,当即双双老实地低头应答说,“喏。”
倒是一旁的蔡吉见两个孩子过于拘谨,便向他二人微笑道,“来日方长,汝二人还是先熟悉一下讲武堂吧。”
起初听罢蔡吉所言,两个孩子都不敢动。待到他们的父亲点头之后,郭奕与太史慈这才如出笼的小鸟一般蹦蹦跳跳着出去野去了。而这一切都被一旁的华佗看在了眼里。是的,华佗看着蔡吉如邻家女孩一般送糖给郭奕;看着蔡吉同郭嘉与太史慈商讨孩子们的教育;看着蔡吉向自己的臣下许下诺言。华佗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少女府君与他所接触过诸多达官贵人都不同。
而就在华佗感叹蔡吉的独一无二之时,却见后者欣然上前向其施礼道,“两年未见,华医师还是这般精神抖擞。”
回过神来的华佗连忙拱手还礼说,“府君客气,老夫不过是个闲云野鹤之人。倒是府君小小年纪便能将一郡之地治理得政通人和,真是令人由衷钦佩。”
“华医师过奖了。”蔡吉谦逊了一番之后,又向华佗探问道,“华医师此番来东莱能否多留一段时日?本府有些伤寒上的问题想请教华医师。”
“哦?可是东莱发现了疫情?”华佗眉头一皱紧张地追问道。东汉所谓的“伤寒”其实是一切外感病的总称,包括霍乱、痢疾、肺炎、流行性感冒等急性传染病,而并非后世通常所说的由伤寒杆菌引起的肠伤寒病。因此在这个时代一提起伤寒人们往往第一反应就是有疫情爆发。
“暂时还没有。不过眼下移居东莱的流民越来越多,本府担心周边州郡的伤寒会因此影响东莱。再怎么说未雨绸缪总比亡羊补牢来得强。”蔡吉不无担忧地说道。因为熟知历史的她很清楚,在汉末“伤寒”是仅次于“战争”的隐形杀手。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