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轻轻地拔开门闩,微微—开,立刻闪身而入。
石室中点着一盏油灯,昏黄幽暗的光芒中,只见炕上睡着二人。一时虽然难以看清面貌,但以二人皆是黑发来判断,显然都不是燕神君。
罗成怔了一怔,上前一掀二人被子,喝道:“你们都给我起来!”
炕上二人一惊坐起,还在迷迷糊糊问道:“什么事?什么事?”
罗成冷冷道:“此地是石牢吗?”
二人齐齐点了点头,揉揉眼睛,神色齐惊道:“你是谁?”
敢情他们这时才看清问话的人并不认识。
罗成沉声道:“少噜苏,隔壁石屋是处什么地方?”
较年青的汉子讷讷道:“那是调配火药的工场!”
罗成明白了,难怪警戒都在前面,于是又问道:“石牢就此一间吗?”
二人又点点头。
“你们可知一位姓燕的老人被关在什么地方?”
二人迷惑地摇摇头。
罗成道:“你们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约有一个月。”
罗成略一计算,二人既被禁此月余,自不知外面发生的事,于是微微一笑,道:“你们二人被‘火神门’禁锢在此,谅与‘火神门’是敌非友,现在你们就安心睡觉吧!”
说完,轻轻启门而出。溜到转角,那知身形刚翻过墙头,陡听得墙那边擂门之声。
接着有人大叫道:“姜师兄,有奸细,有奸细!”
一阵厉喝嘈乱之声中,急促的锣声划破夜空而起。
罗成心中一惊,他暗暗后悔自己刚才未制了石牢中二人穴道,以致露了行踪!
其实他一心以为牢中二人必是火神门之敌,那知道竟是犯了过错的“火神门”子弟。
等他急奔到前面与天星宫主会合,前后院子已是一片灯火,人声如潮,一条条人影来往如梭飞掠,火神门所有高手弟子闻讯赶至,闹成一片。
天星宫主低促地道:“他们刚才一敲锣,我立刻为你着急,见到燕神君没有!”
罗成摇摇头。
天星宫主目光四下一扫道:“前后屋顶上都是人,现在怎么办?”
罗成凝重地道:“只有挑明要人了!”
二人正低声商讨,只见一群人影临空泄落三进院中。为首是个红袍红发老人,高声问道:“谁敲警锣?”
一名粗壮蓝衣汉子,立刻上前行礼道:“禀师尊,石牢中的八师弟发现有强敌潜入!”
罗成心中一震,附在天星宫主耳边低声道:“看样子那红衣老儿就是火神门当家‘玄火’卫烈,等一下只要把他制住,一切都好办!”
天星宫主微微颔首,只见“玄火”卫烈厉声道:“既发现有敌,还不快搜!”
罗成长笑一声,道:“卫当家,不用搜了,我们就在此!”
口中说着,与天星宫主并肩过了月洞门,昂然徐步而出。
二人一现身,所有火神弟子与高手齐都神色震动。大弟子姜裕农振臂大喝道:“围上去!”
四周奔走的人影立刻围了上来,罗成目光四下一扫,灯火通明,墙上屋顶皆是紧张的火神门弟子。不由微微一笑,向“玄火”卫烈拱手拳道:“久闻卫当家大名,今夜冒味拜访,还望担待一二!”
“玄火”卫烈厉声道:“阁下是谁?”
“在下江南罗成与天星宫主,卫当家,打扰了。”
“玄火”卫烈神色微微一震,冷冷道:“原来是武林世家罗公子与天星宫主,难怪这么大胆!”
语气倏沉,道:“但火神门与江湖素少往返,二位深夜潜入不知有何指教?”
罗成徐徐道:“特来求见贵门一位来客!”
“谁?”
“三环先生莫于道。”
“玄火”卫烈一哼,道:“本门与姓莫的素无往还,阁下找姓莫的竟找到本门来,这就奇怪了。”
罗成道:“卫当家既说姓莫的没有来,区区就向当家的请求放一个人!”
“谁?”
“七剑神君燕大侠!”
“玄火”卫烈道:“老夫也不识燕神君,罗少侠,你找这二人怎会跑到这里来?”
天星宫主冷笑道:“姓卫的,你倒会推,但本宫问你,贵门中可有魏长豪其人?”。
“玄火”卫烈道:“魏长豪是老夫三徒,触犯了门规,已被老夫逐出门墙,你问他做甚?”
口中说着话,目光却在注视着天星宫主腰袋,显然他已认出这腰袋正是他门中之物。
罗成道:“原来姓魏的是贵门弃徒,但区区得到消息,姓魏的已回来此地,并且助虐帮凶,俘燕神君为人质,当家的可否赐告?”
“玄火”卫烈沉喝道:“满口胡言,二位借口生非,无故挑事,何不干脆说明来意!”。
天星宫主道:“卫老儿,你既说我们来无故生是非,依你看咱们来干什么?”
“玄火”卫烈狂笑道:“你以为老夫不知道吗?其实你身上的腰袋已告诉老夫来此的企图了!”
“卫老儿,你敢情是说我们来此是偷东西的?”
“玄火”卫烈道:“本门神火,武林一秘,你已窃取了本门神火弹,除了还想盗窃本门火器方面的秘密外,老夫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企图!”
天星宫主发出银铃般的轻笑,道:“好啊!想不到你猪八戒倒打一耙!”
神色陡然一沉,道:“卫老儿,本宫希望你干脆一些,你究竞交不交出燕神君!”
罗成接口沉凝地道:“卫当家,区区与莫贼势不两立,你老与世无争,何不抽身事外,难道非趟这场混水?”
“玄火”卫烈怒声道:“老夫听不懂你们为何如此夹缠,告诉你,本门没有什么姓莫的,也没有什么燕神君……”
天星宫主峻声道:“老儿,我们是先礼后兵,你若再固执,等火神门覆灭,就悔之晚了。”
“哇!”卫烈一声怒吼道:“你竟敢恫吓老夫,若不还个公道,你们二个也休想离开火神门!”
振臂一挥,四周围住的弟子与高手倏如潮水一般散开,齐都跃起墙上。
天星宫主已伸入腰囊,冷冷道:“看样子你想动手了!”
卫烈狂笑道:“无理挑事,老夫要不给你们尝尝神火滋味,岂非让你以为火神门好欺!”
话声一落,身形骤退,大喝道:“送他们二颗神火珠!”
但天星宫主早已注意四面动静,四名火神门弟子手刚扬,她双手已取出四粒神火珠抖腕疾射而出。
四点黑影分射四方,正好与四名火神门弟子刚出手的神火珠碰个正着。
轰!轰!
四弹同时爆炸,浓烟烈焰飞溅,四周顿时响起惊呼惨叫声,五六名汉子被火烧伤坠墙落地,其余的纷纷救助,乱成一片。
“玄火”卫烈气得发须倒竖,他想不到天星宫主的反应竟如此快,火神珠没伤对方,反而伤了自己门下。
怒极之下,厉声大喝道:“准备烈火筒!”
他话声方起,人影一闪,罗成竟已站在身前五尺之处,心中一凛,掌势猛扬,出手就是成名的“烈火三式”中一招“野火烧天”。
炎热无比的掌风,挟着威猛的招式向罗成劈胸撞到。
罗成轻飘飘一闪,掌形倏如风切入,出手就是十二掌。那四面八方的掌形,似真如幻,带着柔中带刚的坚勒罡气,像一堵墙,又像一张网,不但把他的一招‘野火烧天’挡了回去,而且使他觉得这一招简直避无可避!
“玄火”卫烈也算是一流高手,但他是以火器成名,以技击功力而言,仅不过与各派掌门相若,比罗成还差了一大截。
在眼见一招既将败北,立刻起了拼命之念,不退反进,双掌狂挥,烈火三式中另两招式“火焚赤壁”、“玉石俱焚”接连施出。
罗成一声朗笑,双臂挥出半个弧度,接着猝然翻出,一连串掌风互撞门声中,“玄火”卫烈踉跄倒撞七步,被人从后面轻轻托住,才没有倒下去。
回头一看,这位火神门当家顿又大惊失色。身后哪有什么人,而是被人以逼出的无形气劲所托,那人竟是天星宫主,居然已悄无声息的自院中移至厅门走廊上,此刻脸上露出一付不屑的微笑。
罗成一招占先却未追击,负手道:“卫当家,贵门火器虽是厚利无比,可是对区区及宫主来说,不见得管用,依我之功,何不心平气和交出燕神君,化干戈为玉帛!”
“玄火”卫烈惊怒交加,厉声道:“你们太横了,凭什么要老夫交人?”
天星宫主道:“老儿,你真的不交人?”
“玄火”卫烈略侧身狂笑道:“没有人要老夫交什么?动手吧!今天老夫要以死相拼,拼个同归于尽,也比受你们屈辱好!”
说到这里,倏退身一丈,振臂高呼道:“凡是本门弟子,不准后退,本门荣辱就在今夜!”
四周轰然响起一声是。
天星宫主厉声道:“卫烈,你真想把火神门倾覆于一旦!”
“玄火”卫烈狂吼道:“火神门纵然死光,你们也休想全身而退,上!”
随着这一声大喝,四五十名火神门高手立刻欺身而进。
人影纷动倏出现二十名铁牌手,大方形乌光闪闪的铁牌,排成一道铁墙。后面十名执着烈火筒的弟子。
天星宫主脸色一变,道:“卫老儿,你先尝尝自己的神火弹!”
抖手扔出三粒铁球,连成一线,疾射而去。
“玄火”卫烈一声大喝:“铁牌手,挡住!”
十名铁牌手迅速移动,轰!轰!
神火珠在半空中互撞爆炸,顿时火光迸裂,两道烟硝火龙自铁牌后射出。罗成暗道一声不好,上前一拉天星宫主,闯入屋中。
天星宫主立刻气得娇容铁青,道:“我们进来干什么!干脆就杀得他们鸡犬不留。”
罗成皱眉道:“不……我有点奇怪……”
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得“玄火”卫烈在院中吼道:“别顾忌房子,给我轰!”
罗成吃惊道:“这老儿真的拼上了,我们快离开这地方!”
一拉天星宫主向后面的门户窜去。
身形刚掠过门户,身后已传来一声暴响,屋宇震动,碎木撞裂之声。
穿过二道门户,罗成目光一扫,原来已到第四进院落,一楼高耸,杳无人迹,只有那座小楼,纸窗上映出昏黄的灯火。
天星宫主道:“这院子如此幽静,似乎是卫烈的居所了,我们何不上那小楼去看看!”
罗成点点头道:“卫老儿性烈如火,不见我们,必然会寻到这里来,我们正好借那小楼暂避其锋!”
说着,身形凌空而起,左手一搭窗缘,右手轻推,立刻像游鱼一般滑入。
可是当他看清楼中竟有一名少女坐在炕上拥被而坐时,不由一呆!
竟闯到人家房里来了,罗成有些脸红后悔,正想退出,天星宫主已跟着翻身而入,见状轻笑道:“这地方不错,暖和和的,而且还有人,大姑娘,咱们在这里歇歇脚,你不会反对吧!”
床上是位二十左右的少女,鹅蛋脸,美极了,但此刻七分惊愕带着三分羞畏,一直望着罗成,闻言倒大方地道:“你们请炕上坐吧!既有你这位姐姐在此,我也不须避嫌了。”
天星宫主微微一笑,道:“大姑娘,你知道我们与火神门是敌非友吗?”
少女道:“我当然知道,不过看你们并不像凶恶之徒,既对我并无恶意,我又何必自找煞机?”
罗成叹道:“你那位卫当家若有如此想法必就好了。”
天星宫主道:“成哥,刚才你说奇怪什么?”
罗成道:“我奇怪闹了半天,为什么不见莫贼影子,莫非真的受了‘钓魂魔叟’之骗了?”
天星宫主想了一想,问少女道:“大姑娘,能告诉我们你的身份吗?”
少女道:“奴家卫青青,家父就是火神门掌!”
罗成失声道:“原来是卫姑娘,区区失敬了。”
卫青青道:“少侠用不到客气,奴家能不能问一问二位到此究竟为什么?”
罗成道:“我们是来找人的,卫姑娘,你知道最近贵门有名弟子姓魏的,回来了吗?”
卫青青道:“噢!二位原来是找魏师哥的,可惜魏师兄在半年以前不告而别,被家父宣布逐出门墙,至今还未见过他的影子。”
天星宫主道:“他真的没有回来?”
卫青青正色道:“我从来不骗人,不过——”
罗成接口道:“不过如何?”
卫青青道:“听说魏师哥前几天托人带了一封信回来!”
话声方落,楼下院中已传来喧哗的人声,罗成道:“令尊搜来此地了!”
卫青青道:“二位请放心,我先把楼下的人遣走!”
只听得“玄火”卫烈已在院中大声问道:“青青,你睡了吗?”
卫青青下床推开窗户,道:“爹,什么事?”
天星宫主双掌已经提起,罗成却摇头示意。
院中的“玄火”卫烈道:“青儿,有人闯上楼吗?”
“没有啊!”卫青青回答。
“好,你小心一点!”
接着听到“玄火”卫烈命令门下再往前面搜的语声,喧闹遂即渐渐隐去。
卫青青闭上窗户,含笑道:“我爹已离去二位可放心了。”
天星宫主一哼,道:“我们放心得很,不是这位罗公子怕本宫手不留情,杀人太多,此刻只怕火神门都变成了幽魂,留不下几个活鬼!”
罗成忙道:“卫姑娘,这位天星宫主的嘴巴总是不肯饶人,你不要介意。”
卫青青目光一亮,道:“啊!这位姐姐原来是威名赫赫的天星宫宫主,奴家失敬了。别人说这些话,我或许会不高兴,但出自天星宫主之口,我相信决不是倨傲之词,我决不介意!”
听到这番话,天星宫主反而敌意尽失,笑道:“你刚才讲到你魏师哥曾捎封信回来,信中说些什么?”
卫青青道:“我爹说,魏师哥信中通知我爹,说最近强敌寻事,想不到你们果然来了。”
罗成神色一变,道:“不好,我们几乎中了莫贼的嫁祸之计!”
天星宫主凝重地道:“当初我就不肯深信,这封信写得真妙,几乎使我以假为真!成哥,事情既已搞清楚,我们就走吧!”
罗成向卫青青拱手道:“一场误会几乎酿成浩劫,我罗成心中实在过意不去,还望姑娘转告令尊,美言几句,好在发觉得早,没有造成多大伤亡,得罪之处,只有来日负荆登门了。”
卫青青笑道:“原来是第一世家罗公子,我去请爹来!”
“不!”罗成忙道:“令尊正在火气头上,见面反而尴尬,好在来日方长,卫姑娘,咱们就此告辞了。”
一拉天星宫主衣袖,掌势微扬,身形已如二倏淡烟,掠出窗户。
火神门的屋宇,只剩下一片片低低的黑影。
天色已透出一点晨曦,罗成与天星宫主才停下来。
二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谁也没有说话。
虽不说话,但彼此的心中的感觉却都清楚!其实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累了一夜,险些酿成一场无可挽回的惨剧,处处小心,却仍不免坠入计中!
还是天星宫主道:“我们还是回去休息吧!”
罗成点点头,倏长叹一声,道:“我当初悔不该不听你的话!”
天星宫主微微一笑,道:“过去的事还谈什么,倒是燕神君究竟被莫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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