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把石灰,今天咱们四人恐怕一个离不开。”
罗成道:“莫贼诡计多端,咱们虽渡过了一关,但不知下面他还有什么花样,天快黑了,上去再说吧!”
于是罗成领先,三人尾随,也腾上山径,徐徐上崖。
牛钊边走边道:“这老儿瞎了双目,现在又断了一条腿,这头病猫恐怕再也发不出威了。”
“铁面飞卫”冷冷道:“那难说,以他那份功力,虽瞎眼断腿,只要好好调养,下次遇上,更要小心。”
“小心个屁……”
牛钊的话倏被罗成的惊呼声所打断,此刻刚上崖顶,只见四位少林僧已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了。
中间的伏虎罗汉尚在呻吟出声。
情况似乎不用费脑去推测,罗成已叹道:“这必是那老匹夫下的毒手,重伤之下,还有这等威势,此老一身功力的确非同小可。”
“铁面飞卫”接口道:“牛老弟,你看到了吗?”
牛钊伸了舌头,再不说话。
罗成走近伏虎罗汉身旁,蹲身问道:“大师,你伤在何处?”
话声还在舌头上打转,伏虎罗汉倏然伸手扣住了罗成右腕,他左手五指飞弹,点了罗成胸前五大要穴,身躯一挺跃起,拦腰抱起罗成,掠出三丈。
其余三僧也自地上一跃而起,手横禅杖,挡在伏虎罗汉前面,缓缓而退。
这一连串变化都是刹眼之间的事,不止罗成想不到,就是“沧浪神刀”、牛钊与“铁面飞卫”全是愕然发呆忘了阻截。
其实这些早在莫于道计算之中,万一前面的安排都不灵,他料定罗成在力拼之余,必然身心疲乏,这段时间,警觉之念,必然差些,那么,少林四僧必然会手到擒来。
现在的事情,居然完全在莫于道意料之中。
直到诈死的三僧握杖而退,“沧浪神刀”才转过神来,厉喝道:“和尚,你们干什么?”
天宏大师道:“贫僧等要停罗施主去一个地方!”
“沧浪神刀”道:“去什么地方?”
天宏僧沉声道:“三位施主不必多问,也不准追踪!”
“铁面飞卫”冷笑道:“你们不说,一个也别想离开,你们和尚能走得出十丈,我姓钟的就举掌自毙!”
不错,在轻功方面,能超过“铁面飞卫”的,武林中屈指可数。
大宏僧脸上一阵抽搐,道:“三位千万别逼贫僧,再欲相逼,老衲只能先击毙罗施主,再与各位一拼存亡。”
“沧浪神刀”心头一震,伏虎僧挟着罗成,由天宏及降龙僧等护卫,缓缓而退。
“站住!”
一声暴叱,出自牛钊口中。他横杵斗然上前二步,厉声道:“少林寺,一向以侠义自居,怎么做得出这种卑鄙龌龊的事。不怕笑掉武林同道大牙!”
天宏僧脸上又是一阵抽搐,徐徐道:“贫僧等人情非得已,尚祈三位施主原谅。”
“嘿!原谅!”牛钊厉笑道:“老和尚,咱老牛钊要请你原谅了,若是记着上次少林寺这笔帐,咱老牛就还你一条,何必把怨气出在罗公子头上,你们少林和尚岂非太分不出好歹了。”
四僧默不作声,但每张清瘦的脸上,都有一层不安、痛苦,加上愧疚的神色。
牛钊厉声道:“怎么说,只要你们和尚答应放了罗公子,我老牛立刻自裁当场,偿还前次那笔帐!”
罗成倏开口道:“牛兄弟,你不要吵,让我来问。”
顿了顿,道:“四位大师,你们若有困难,何不明说,只要说明白,我罗成愿意跟你们一起走!”
天宏僧长长一叹道:“本寺天痴掌门人已落人莫于道手中,生命已在顷刻,为了救掌门人,贫僧才出此下策,与莫于道彼此约定,以罗公子换回本寺掌门,情非得已,尚析各位原谅。”
牛钊劈口骂道:“妈的,你们这批秃驴该死透顶,你们掌门人是一条命,难道罗公子不是一条命!”
天宏僧道:“贫僧已说出原委,现在咱们要走了,不准追,不准拦,否则,贫僧只有先毙了罗公子。”
“沧浪神刀”倏道:“钟老弟,放旗讯!”
一道旗花,在“铁面飞卫”甩手之间,升空而起。
牛钊已哇哈哈暴烈地笑道:“秃驴们,你们千万不要打如意算盘,只要放了罗公子,咱们愿意尽力救你们掌门人,否则,嘿嘿,白赔上四条命,咱们吃不住姓金的老匹夫,吃你们却是足足有余。”
少林四僧神色有点惶恐,他们缄默不言,脚步一步步向后退,“铁面飞卫”等三人也一步步进逼,自然,由于罗成已落在伏虎罗汉手中,他们不敢逼得太近,唯恐少林僧真的下毒手。
冷秋婉呆呆地伏在草中等着,天变得更加灰暗了,不要再过半个时辰,一定完全黑下来,可是到现在看不到一个人影。
她有点不耐烦,身子刚从草丛中站起来,倏见前面出现一条人影。
那人影虽纵跃如飞,但身躯明显得有点摇晃不稳,似乎受了伤。
冷秋婉一惊又伏下,那人影已奔到眼前,竟是一个双目已瞎的老头子,撑着一根垂着流苏的棍儿,一蹦一跳地走来,嘿,一只右脚齐膝被人斩去,背后衣衫裂开也流着血,血一路上淌着,但这老头子依然飞奔着。
冷秋婉心头猛然一震!
好长的毅力!可是爹爹在天上睁着眼,要我为他老人家报仇了。她虽不认得金牌帝君,但一看此人瞎了双目,与那根垂着流苏的棍子,她已猜出这瞎老头正是自己要找的仇人。
她不再犹豫,立刻轻灵地跃起,迎了上去。
这声息虽然极为轻微,却逃不过金牌帝君的听觉,他柱棍停止,厉声道:“是谁!”
冷秋婉暗暗凛然,她觉得对方的功力确是深不可测,这刹那,她已改变了硬饼的主意,讶呼一声,道:“老人家,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一路流着血,真怕死人,怎么还在跑?”
金牌帝君阴沉地道:“只有你一个人?”
冷秋婉编造道:“咱们来了十个,分开搜,此刻奴家的确是一个人,老人家,看你怪可怜的,还是让奴家先为你包扎一番,我身上带着上好的金创药,裹好伤,你再走不行吗?”
金牌帝君悠然松了一口气,但这口气,他再也支持不住,一跤跌坐地上。
冷秋婉立刻向前跑去,金牌帝君喘着气倏喝道:“站住!”
冷秋婉心头一跳,问道:“前辈,你怎么啦!”
金牌帝君冷冷道:“女娃儿,你是不是真心为老夫疗伤?”
冷秋婉嗤地一笑,道:“前辈这话就问得奇了,我与你素不相识,只是看你伤势太重,一番好意,难道凭白无故还暗算你不成?”
金牌帝君嘿嘿笑道:“老夫双目已瞎,就是怕人暗算,女娃儿,老夫恩怨分明,只要你真心为老夫疗伤,你也别满山乱找三皇藏宝了,老夫可以分你一份,若有异心,嘿嘿,休看老夫已经重伤,举手之间,依然可以活劈了你!”
冷秋婉一怔,道:“前辈已经找到藏宝了?”
“当然,而且老夫可以保证这二天就可得手。”
冷秋婉愣着,忖道:“听他口气,似乎蛮有把握,但罗大哥既来了,怎不见影子,这老家伙难道不怕罗大哥这些人?难道已把罗大哥摆平了?”
她本想趁其不备,立刻出手先制了金牌帝君,一寸一寸把老家伙割碎,一泄心头仇恨,可是想到这里,觉得仇可慢报,先打听罗大哥消息要紧。
这一呆,金牌帝君又说道:“女娃儿,你难道不信老夫之言吗?告诉你,老夫从不说谎言,生平一诺,你过来吧!”
冷秋婉忙连连道:“是,是,奴家怎会不信前辈之言,但前辈是被何人所伤!”
说着已自腰囊中掏出金创药,摆在地上,不论真真假假,总得摆个样子。
只见金牌帝君咬牙切齿道:“罗成!”
冷秋婉心神一振道:“罗成?”
“女娃儿,你认识他吗?”
冷秋婉笑道:“武林第一家的名头,谁不知道,只是奴家只闻其名,未识其人。”
话声一顿,又道:“前辈,奴家看你一身功力也非泛泛,他伤了你这么重,大概也同样吃了大亏吧!”
“哼!老夫是中了这小子诡计!”金牌帝君嘿嘿一笑道:“但这小子虽侥幸伤了我,谅他也活不长,最多半个时辰,老夫的人必会把他活俘回来,到时间,嘿嘿,你就看看老夫整他的手段了。”
说完哈哈一阵厉笑,听得令人毛发悚然。
冷秋婉听完这番话,心头更放不下了,她心灵慧巧,觉得金牌帝君必与莫于道在一起,其中一定还有什么阴谋,现在要报仇只在举手之劳,可是……既碰上了,何不趁此机混进去,慢慢打算!反正这些邪恶妖魔没有一个认识自己,正好见机行事。
这一想,她强抑一颗强烈复仇之心迅速替金牌帝君上药包扎起来。
月落大地第二十章 人蛇大战
第二十章 人蛇大战
山洞之中依然是一片死样的沉寂,在昏黄的灯火映现下,每张脸上浮漾着七分紧张三分兴奋,还渗杂着一丝儿不安。
五滴竹漏之声早已过,当洞口执着火把的胡舵主用火把在洞口轻轻一沾,洒在地上的药信冒出一溜火花,嗤!嗤!嗤!带着一溜青烟,迅速延烧出洞外后,每个人都期望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这声巨响,对别人来说,是一场灾难,在莫于道来说,却是吉祥喜讯。可是静静地等着,等着,等到现在,洞外仍未传入丝毫声音。
莫于道的神色依然毫无变化,他目光注视床前的竹漏,静静数着嗒嗒的竹漏滴水之声,似乎这轻微的声音能告诉他什么?
但其余人的脸色,都开始在变了,那三分兴奋已经消失不见,那一丝儿不安却迅速在扩大,把原来的七分紧张变成了十二分疑惑和失望。
鲤鱼岛主已忍不住娇声道:“莫兄,火药怎么至今未响,不会出了什么差错吧!”
莫于道平静地道:“稍安勿躁,我约模计算过,再有八滴竹漏声,药引子才燃到头。”
“哦!”鲤鱼岛主才轻轻吁出一口气,也注视竹漏起来。
但那缓慢轻微的嗒、嗒之声,像滴在她心坎上,使她心中愈来愈不好,一种不祥的预兆,已填充了她的心房,产生出无法形容的恐惧。
八次竹漏声刚过,远处没有传来期待中的巨响,洞门口倏传来了声息,藤掀起,进来了一老一少,老的正是金牌帝君,不过双腿变成了独腿,由一位陌生的少女扶着,一拐一跳地进来。
莫于道一呆,火药未炸,连这老儿也跑回来了,看他样子分明已败在罗成手下,受了重伤,而且还带了一个陌生少女回来。
这刹那,他内心的惊骇是无法形容的,少林埋下的火药未炸,金牌帝君负伤返转,三步诡计已去二,不知最后一步是否能钓得住罗成这条鱼!
却见金牌帝君三角眼一瞪,幽黯的洞中顿像闪过二道冷电,他阴沉沉喝道:“你们一个个都像木头一般看老夫,莫非老夫身上的伤很好看?还是你们已不认识老夫啦!”
莫于道这才转过神来,慌忙下床,道:“帝君伤势不轻,快上床休息一番。”
金牌帝君这才大刺刺地一跃上床,向冷秋婉召召手道:“你也过来!”
冷秋婉究竟未经过大场面,自进洞后,发觉洞中蹲着一大堆人,木柱上还绑着一个老和尚,就是没有罗成,第一个感觉,就是失望,觉得金牌帝君说能活俘罗成,不过是夸言遮羞之词,自己实在太傻,才会相信。
她第二个感觉是后悔!在路上不下手报仇,此刻洞中这么多邪道恶魔,再要找刚才那种机会,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当然,她心中想归想,人已畏畏缩编地在床边坐落。
莫于道一直神色凝惑地盯着她,盯得冷秋婉心房像小鹿般乱撞乱跳。
“帝君,不知这位姑娘是谁?”莫于道终于开口问了,”
金牌帝君撕着肉脯饮酒,闻言呵呵一笑道:“是老夫的徒儿,呃,徒儿,你就自己向在座各位大叔自我介绍吧!”
对了,自己既冒充大漠绿林大豪,就该装得像一点,莫让刁滑阴沉的莫于道看出了破绽,反而偷不到鸡,蚀了把米。
此念在脑中闪过,她立刻起身拱了拱手,道:“奴家是师父的首徒,一向在大漠行道,同道送了奴家一个混号‘索命娘子’。今后尚请各位多多指教!”
鲤鱼岛主格格一笑,道:“好一个索命娘子,这绰号够狠,也蛮有意思,大妹子,我一眼见你就喜欢,以后咱们多亲近亲近。”
冷秋婉含笑道:“多谢这位姐姐,还不知姐姐如何称呼芳名?”
“我世居鲤鱼岛,叫白珊珊。”
“原来是鲤鱼岛主,久仰了。”
莫于道却皱眉开口道:“自莫某亲访帝君洞府至今,从未见帝君谈过有这么一位女弟子,这倒使在下奇怪了。”
冷秋婉心头一震,立刻冷笑道:“这位大叔莫非在怀疑奴家的身份?”
她倏转身拉着金牌帝君的衣袖,撒娇道:“师父,徒儿在这个地方实在呆不下去!又黑又脏不说,还叫人家疑心,何苦来哉!”
“嘿嘿嘿……”
金牌帝君一阵轻笑道:“徒儿,这位莫大叔就是这次掘宝的头儿,你既要插上一脚,想分点儿,就得要忍受些委曲,反正时间也不会太长,等拿到了藏宝,咱们拍拍屁股就走,以后谁也不欠谁!”
一听这种话隐隐含刺,不是味道,莫于道忙干笑一声,道:“帝君千万别误会,莫某不过是好奇而矣,若问得不对,莫某就收回说过的话。”
他表面上对金牌帝君卑礼恭敬,其实心中早已决定功成之日也是剪除帝君的时候,恨只恨刚才的火药未炸,不然此刻这老儿与罗成岂不早已断骨扬灰了。
金牌帝君这才嘿嘿笑道:“莫先生,不瞒你说,这个徒儿是我刚才收的。”
莫于道脸色微微一变,道:“刚才收的?唉!帝君,你对她一点底细都不知道,怎可以贸然带她到此地来!”
冷秋婉刚平静下的心境又剧跳起来。
金牌帝君冷冷道:“莫先生,老夫既带她来,一切责任自有老夫来负责,你满意了吗?”
莫于道沉声道:“莫某并不是信不过帝君,但帝君总得盘问一下底细!”
冷秋婉冷笑一声,道:“莫先生,告诉你也不妨,家兄就是大漠绿林的大胡子,风闻中原三皇宝藏已出土,所以带同十八位伙伴来查探,我恰巧遇上帝君,承帝君不弃,收为首徒,就是这么一回事。”
鲤鱼岛主格格一笑,道:“原来也是为了三皇藏宝而来,看情形更热闹了。”
金牌帝君冷冷道:“老夫行事一向恩怨分明,这女娃儿为老夫疗伤上药,若是敌人,怎会不杀老夫,反而扶我回来,至于将来宝藏到手,老夫就将自己应得一份,分润给她,与各位毫不牵连,话已说明,谁要再怀疑,休怪老夫翻脸不认人!”莫于道方自皱眉,倏听得洞口的胡舵主轻喝道:“又有人来了!啊,是少林和尚。”
话声方落,葛藤掀开,伏虎僧挟着罗成,满头大汗,泼风般冲入,后面跟着降龙僧,天宏与天善三僧,个个汗透僧衣,似是经过一场剧战,其实他们并没有动手,而是被牛钊、铁面飞卫、沧浪神刀三人步步相逼,加上紧张与良心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