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月落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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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鼎月落大地-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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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星宫主挥挥手道:“妲姥姥,你也退过一旁!”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大把金光闪闪的指套,一一套上春葱般的十指上。

  这金指套前端尖锐,长约三寸有零,套在十指上,无异是十柄利剑,看得罗成心中暗暗一凛!

  只见天星宫主冷冷道:“听你自命不凡的口气,若我不与你拼上一场,似乎像怕了你!”

  罗成道:“在下不敢如此托大!”

  天星宫主道:“今天我本不愿与你动手,但你刚才那一招万象心法中的‘飘渺手法’的确不同凡响,本宫曾说过非斗斗万象心法不可,冷家老鬼不出面,我只能找你,二桩事并一桩事,现在你我不妨总结一下!”罗成道:“正愿如此。”

  天星宫主道:“今日一搏,本宫若死,天星宫从此除名武林,宫人立刻返回南荒,永不出世,但若你死了,也不要怨我!”

  罗成道:“宫主不愧女中豪杰,若我罗成侥幸而胜,自会焚香三天,一祭宫主英魂!若是身亡,只怪自己功力未逮,死由自取。”

  他们二人,一个是历经苦难磨练出来的少年英侠,一个是先天禀赋超人的绝世天人,由娓娓细谈而至唇枪舌剑,由唇枪舌剑终至反目动武,此刻口气倒像英雄相惜起来。其实二人此刻的心情,何尝不是如此,只可惜形势已成,欲罢不能!其中爱与恨的微妙变化,旁人根本难以猜测。

  天星宫主听完他的话,铁青的脸色倏地化作一抹幽怨的凄笑道:“话都交代清楚,我们也该动手了!”罗成垂手肃立道:“正是。”天星宫主又道:“我不愿轻视你,所以套上指剑,使我以指剑待敌,当今天下,你还是第一人!”罗成道:“是我的荣幸!”“但是你若空手,必非我敌,昔日你是用剑,现在何不用剑!”

  罗成垂目道:“与宫主相搏,有剑无剑,并无差别,万象心法以‘虚’为主,不为物累,人役剑,若一失利,反役于剑,弃心而用物,岂不先露败北。”

  天星宫主微微一笑道:“听姥姥说,你昨夜曾纵论剑道,敢情你现在仍以为有剑不如无剑?但我觉得有剑却胜如无剑!”

  罗成也微笑道:“十指连心,宫主手上虽套十柄‘指剑’,又何尝有剑!何况武功一道,每人所修,境界各异,‘有’‘无’之间,难辨得失,宫主天人,谅不必我多说,说多了,倒像和尚在打禅机了!”天星宫主道:“你既如此固执,我也不想相强,你准备好就先出招吧!”罗成点点头不再说话,二人静静对峙,目光不瞬,身躯不动,天地之间倏变得沉寂起来。但是四周的气氛却似乎渐渐凝结起来,尤其妲、妫二姥与抬轿的二名青衣少女,神色紧张地静静望着二人,呼吸之声,隐隐可闻。她们知道,此刻二人不动手则已,一击必是石破天惊,立刻强弱生死!天星宫主如芙蓉般的面颊上,笑靥已逝,神色愈来沉重。罗成的目光也益发清澄,恍如深不见底的汪洋大海。

  肃杀秋意,此刻更令人感到苍凉了!一阵风吹过,飘落了几张黄叶。一张黄叶恰好落在罗成额前,停了一停,复自罗成眼前冉冉而落。

  尖顶高手,争的就是一线之机。枯叶刚飘至罗成眼部,天星宫主已一声清叱,身形电射而出,十指幻出十道金光,向罗成周身罩去。罗成视线受阻,先机尽失,唯有退之一途。就在这时,蓦地响起二声惊叱:“请住手!”“快住手!”这二声叱喝同时响起,口气只差一字。

  一声叱喝起自茅屋门口,声起人到,身形快若飘风,插入二位之间。另一声叱喝却起自林中,亦声起人到,光影一闪,也插入天星宫主与罗成二人之间。身停人现,并肩而立,竞是云大娘与罗夫人。

  天星宫主早已看清,眼见云大娘挡在中间,十指竟沾之云娘衣衫,慌忙撤招而退。

  她进得快,退得更快,瞬眼之间,已站在原来的位置上,道:“大娘,你好了么?”

  云大娘云发纷乱,分明是刚自床上起来。恭敬一礼道:“多谢宫主关注,我伤已愈!”

  天星宫主倏目光移注罗夫人脸上,打断云娘语声,冷冷道:“琼娘,莫非你要帮忙儿子跟我动手?”

  罗夫人也恭敬一礼,道:“商琼天胆也不敢有此想法,只是不愿见宫主与犬子以命相搏……”

  云大娘接口道:“商云冒死清宫主接纳一言,罗公子今日有恩于商云也等于有恩于天里宫,宫主现在与罗公子动手,岂不是被人鄙视天星宫无情负义。”

  罗夫人接着道:“刚才耳闻宫主赦我离宫之罪,衷心感德,犬子绝对不能与宫主动手,以免罗氏又被门人讥视为无情负义之徒。”

  天星宫主道:“听大娘与你的口气,例如出一辙,可惜你们都劝错人了,要动手的并不是本宫!”

  云大娘转身对罗成一礼道:“公子着一定要动手,商云现在就自刎在公子面前,以还今日之恩。”

  罗成惶然道:“大娘……”

  罗夫人已转身接口道:“成儿,娘刚才说的话,谅已听到,还不过来向宫主赔罪!”

  罗成一怔,但见到母亲脸上坚定的神色后,不由默然了,心中千万不愿,却不敢违背母亲的吩咐,只得缓缓上前二步,拱手一揖,道:“遵母亲之命,罗成向宫主请罪!”天星宫主道:“赔罪不必,但问以后是友是敌?”罗成道:“今日不能一搏,来日总不免一战!”天星宫主冷冷目注罗夫人道:“琼娘,你如何说?”罗夫人道:“儿大自立,女大出嫁,身为父母,自不能永远左右其意志,然今天却万万不能动手,云姐重伤初愈,再受刺激,对病体大是不利,还望宫主宽容。”天星宫主默默片刻道:“也罢,看来今天的确不宜动手,罗成,你不妨再定个日子。”罗成道:“重阳之日,子夜之时,西子湖畔,岳王坟前,罗成恭候你大驾!”天星宫主点点头,转身招手,二名青衣少女立刻抬着黄金小轿急奔而至。“大娘,你上轿吧!”云大娘惶然道:“宫主千万不要折死属下,伤体已好,些许路还能走得!”罗成急急道:“云大娘,你刚刚好,怎么能走!”云大娘凄然一笑,道:“多谢公子关怀,三日生死挣扎,寸心成灰,梦幻已醒,尘世之间既无可依之人,不如早日归去免得触景伤情!”罗成鼻中一酸,几乎泪落,罗夫人却道:“云姐既要走,前途珍重,恕我不远送了。”云大娘凄凉地道:“琼妹,你也珍重……”二人默默对视,有许多话,俱在不言中。天星宫主见云娘不肯坐轿,也不再坚持,乘上黄金小轿,一行人缓行离去。

  罗成呆呆目送,望着夕阳余晖,映着云大娘的背影,渐渐被枝叶阴影吞没,想起她此刻伤感情怀,想起自己几天来的奔波,善意铸错,心头成空,心情也不由愤张落寞,不是滋味。

  人早已走得没有影子,罗成才吐出一声长叹道:“娘,我们也该走了。”罗夫人问道:“你要去何处?”“自然同娘去九溪十八涧。”“那你就走吧,我还有事要办!”罗成惊奇地道:“娘还有什么事?”“我要先去一趟少林,为天星宫主解开这个死结!”罗成一怔道:“娘怎地倏起此念?”“唉!天下无不解之仇,天星宫已有向善之心,何必再起杀劫!”“这么说,娘不赞成孩儿与天星宫主敌对了?”“我不赞成,武人习武,只在去恶,只在行善,不在与杀,不在逞威,这点谅你也知道。再说,你有必胜之把握吗?”罗成道:“孩儿只有一半把握。”“娘却在为你担心,刚才不是云娘与我冒死挺身阻拦,你不死也必重伤!”罗成仰天一叹,道:“若我今天败落,也败于一片枯叶,这是天意,非功力不逮。”“天意虽不可测,因果却在人为,不论谁胜谁强,你岂能再伤云姐之心!你难道看不出云姐与天星宫主之间的感情?”罗成默然片刻道:“只怕少林方丈不会轻易罢休!”罗夫人道:“我倒不如此想,佛是渡人,不是杀人,能渡一劫,造福苍生,少林和尚纵然死光了,身为佛门子弟也不该有怨嗔仇恨之心,盖世上恶人并非光靠说说佛法,念念佛法就能超渡的。”

  罗成又默然了。

  罗夫人接着道:“重九之约,我并不赞成,我所以不阻止你,只是因为未去少林,时机还未成熟,言之在先,若少林之行失败,反而落人口舌,但不论重九之日战或不战,有件事,你必须先办!”

  “什么事?”

  “莫贼阴谋未成,云娘又不敢再带香芸回天星宫,这位姑娘处境极为可虑,你必须早早去接她,妥为安置,这也是云娘唯一骨肉,如今只有靠你,不能再生丝毫差错。”

  “孩儿知道,回到杭州,孩儿一定派人赶往峨嵋接芸姑娘回来。”

  “骆姑娘与小宝你也要好好照顾,不能为善不终,待事平静后,我倒愿意收这二个孩子传以武功。”

  “这点不劳母亲吩咐!”

  罗夫人这时才对旁边呆呆站立,一言不发的骆秋枫与万小宝慈祥地笑道:“相处一日,我确实喜欢你们……”

  骆秋枫与万小宝忙齐齐鞠躬道:“多谢伯母!”

  罗夫人道:“你们比旁的孩子懂事得多,故而我虽要成儿照顾你们,但你俩也要好好照顾你罗大哥。”

  骆秋枫道:“晚辈理会得,罗大哥有差错的地方,我一定会提醒他!”

  罗夫人颔首道:“如此我就放心了,路上多多小心注意。我先走一步。”

  说完,身形飞掠,离开了茅屋。

  一辆马车离开了襄阳城,向江南疾驰。

  骆秋枫与万小宝已换了一身新衣,精神百倍,怀中满是蜜饯糖果,自上车以来,嘴巴没有停过。

  罗成却呆呆望着车外景色,一言不发。

  骆秋枫塞过一包蜜栈,叫道:“大哥,你也吃一点解解闷!”

  罗成摇摇头。

  “大哥,你有什么心事?”

  万小宝停止了嚼食糖果,笑嘻嘻地道:“这还用问,距离重九不过月余,大哥在思索对付那俏婆娘的办法,怎么才能够胜这一仗!”

  骆秋枫轻轻叹息一声道:“我实在不懂,像天星宫主这么美艳的少女,为什么偏喜欢打架!”

  万小宝噗嗤一笑,一粒糖正巧吐在骆秋枫新衣上。

  “脏死了!”骆秋枫忙抖动衣服,抖落那颗粘兮兮的糖果,瞪眼道:“死小宝,你笑什么?”

  “我笑你只知道说别人,不知道想自己。”

  “哼!我怎么样?”骆秋枫有点气恼。

  “你在彭城还不是一天到晚要我们打架……”

  “啐!你敢数说我,别忘了我还是你的帮主。”

  万小宝伸了伸舌头,做个鬼脸,笑道:“是,是,大帮主。”万小宝收敛嘻笑道:“罗伯母把大哥交给我们,要我们好好照顾他,帮主就想个办法,帮帮大哥的忙,替大哥分忧吧!”

  听到二小你一言我一言,煞有其事,罗成也不禁笑起来,道:“你们不必伤这无用脑筋,我与天星宫主重九一战,谁也插不上手,帮不上忙!”

  骆秋枫道:“大哥到时一战难道没有一点信心把握?”

  罗成沉沉吐出一口气道:“以往我的确满怀信心,可是依昨天动手的光景看来,我太高估了自己,也太轻视了对方,重九一战,我只有五成信心,生死之机,各占一半!”

  万小宝吐了吐舌头道:“以前我还以为大哥是天下第一,想不到那婆娘也有这么高的武功。”

  骆秋枫道:“胜败各占五成,这场架实在使人提心吊胆,小宝,以前你心里鬼花样多得很,现在你不妨想想用什么办法帮大哥击败那天星宫主,而且要不落痕迹!”

  万小宝拚命搔头,傻笑道:“我……我不会武功,顶不了人家一根手指,能有什么办法?”

  “哼!你在彭城不是一天到晚吹牛拍胸,自称小孔明吗?碰上正经大事,怎么又不吹了!”

  罗成失笑道:“枫小妹,你何必窘他,就是孔明重生,对重九之战,也无法插得进手。”

  “不!”万小宝被骆秋枫一激,似乎激出了灵感,跳起来道:“我有办法。”

  骆秋枫道:“有办法就说出来!”

  万小宝道:“昨天听到大哥对伯母说什么败在一片枯叶……”

  罗成领首道:“不错。”

  万小宝道:“大哥是否能对我们解释一番!”

  罗成道:“练武到了我与天星宫主这般境界,相搏时争的就是一丝光机,谁争得先机,就等于争到八成致胜契机。昨天若非云大娘与我娘出面阻止,我必万无幸理,因为双方精神功力正运转到巅峰状态,都在找彼此弱点,以便一击成功,那时任何一方略有疏忽或分心,等于已露败迹,偏偏一张落叶自我头顶上飘落,遮住了我的视线,天星宫主才趁我失明刹那,出手一击!我这番解释你们或许不会全部领悟,但将来有一天你们武功达到我此刻境地,碰到这种情形时,你们才能悟到这一霎那是何等重要,那一瞬间就是生与死的分别。”

  万小宝聚精会神地听完,神秘地笑道:“以后我若打架,决不会找有树林的地方!但重九之日,大哥不妨仍找有树的地方,我的办法也在一张树叶上。”

  骆秋枫嗤笑道:“莫非你也想到时会有几片落叶,落在天星宫主头上?你简直在异想天开,树叶什么时候落,落在什么方向,难道会听你指挥!”

  万小宝笑嘻嘻道:“我又不是土地公公,山神树精当然不会听我指挥,不过机会可以自己来制造啊!咱们先选好打架的地方,让那婆娘站在树下,我先躲在树上,预先采好一大把树叶,慢慢一张张向下飘,总有一张会飘到她头顶上,大哥岂不可以静待先机,然后出手。”小孩子话就是小孩子话,罗成听完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万小宝得意地道:“骆大姐,你看大哥多高兴,我这办法神不知鬼不知,那婆娘死了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呢?”罗成道:“小宝,你的设计虽然好,但是行不通。”万小宝一怔道:“为什么行不通?”“天星宫主岂会失聪,你躲在树上,焉能躲过她的听觉,就是她不知道你在树上,但落叶一多,她自然会移地换位,哪有死站在一个位置的道理。”万小宝闻言不禁颓然地落坐。

  骆秋枫嘻嘻笑道:“小孔明,莫非你脑袋瓜子不灵了?”

  万小宝嘟嘴道:“算我脑袋瓜子不灵,但你呢?为什么不拿出一点办法,让我洗耳高听!”

  “嘻,不是高听,是恭听。”

  “恭听就恭听!你有办法吗?”

  骆秋枫微微一笑,道:“身为帮主,岂能让你看扁!”

  万小宝嘻嘻笑道:“我怎敢看扁帮主!”

  骆秋枫道:“天星宫主若是男人,我是丝毫没有办法,但天星宫主是个女人,而且是与大哥年龄差不多的大姑娘,这就好办得多了!”

  罗成不禁一怔,万小宝已开口道:“骆大姐,为什么女人就有办法?”

  骆秋枫道:“大哥说了半天,只在武功上打转,其实一个男人要征服女人,并非一定要武功……”

  万小宝怔怔道:“不以武功,那以什么?”

  “爱情。”

  罗成笑斥道:“你说到哪里去了?”

  骆秋枫正色道:“我这个以爱情代替武功的办法,也是要有条件配合的,若仅是大哥单方面用感情进攻,自然沾不上边,巧在天星宫主对大哥并非无情,故而大哥若能施舍一点爱情,用不着再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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