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月落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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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鼎月落大地-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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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方几乎又同时变化发动,但却让天星宫四大执事开了利市。

  然而这刹那,天星宫主倏轻喝道:“阵机变化间,必有空隙!大娘与二位侍者速速出手占其枢机之位!”

  “是。”

  应喏声中,云大娘与二大侍者身形陡然掠入罗汉大阵交错的人影中,剑如矫龙行事,纵横飞舞。

  随着剑光经过处,必响起一阵阵惨号。阵中的四大执事,八大院主闻声立刻展开反击,这内外夹击是攻得恰是时候,早则无功,晚则必与前十二人一样陷于苦战,而就在这佛门大阵中已变未稳刹那,这一瞬间的空隙,顿使这座傲视武林的佛门大战陷于一片混乱中。

  这不能不佩服天星宫主那锐利的目光,能够烛洞于机微之间。她所希望的,就是要罗汉阵混乱,既乱必不稳,败象已露,挽回就难了。

  这些南海少林僧仗持的就是这座大阵,若论功力与单打独斗,怎会是天星宫的对手,如今阵势一乱,文贤大师顿感指挥不灵。

  指挥不灵就难以变化,无法联力群袭,出手的威力无形之中减少了二倍以上,他急得连连叱喝,可是地上却躺了二十余具弟子尸体。

  这不过是一刹那之间,天星宫却趁这混乱机会,个个展出了诡奇的剑法与雌威,剑起剑落中,惨号连声,血雨横飞。

  云大娘倏转到文贤大师身前,沉声道:“大师,阵法已破,你还不发令撤退吗?”

  文贤大师双目赤红,像受伤发狂的老虎一般,厉吼道:“贱人住口,南海门下只有杀身成仁之徒,没有贪生怕死之辈,老衲与你拼了。”禅杖呼地向云大娘扫去。云大娘一声轻唱,道:“我一番苦口婆心,点醒你不自量力而为,那知你和尚竟如此愚鲁不敏,罢了,我就成全你吧!”

  身形旋转,长剑一挥,反向文贤大师劈去。

  文贤大师一击未中,身退三尺,禅杖子举,正欲再进,身畔倏亮起一道其迅无比的电光,接着一阵娇笑,道:“老秃驴,姑奶奶送你上西天!”

  剑光一过,文贤大师的人头已经落地,云大娘一呆,举目望去,自后袭击的却是瑶光侍者。

  云大娘深深地暗叹了一口气,放眼场中,惨号接连不断地响起,但是南海的僧侣们都没有一个后退逃走,个个忘了生死,身躯硬往剑光上碰!

  这正是一场惨绝人寰的杀劫,站着的和尚愈来愈少,躺下的尸体却越来越多。

  天昏地暗,愁云惨雾中,终于最后一名少林僧也倒了下去。这一场生死大搏斗终于结束,但云大娘心底的惊悸却久久不能平息。

  这岂不是百年前,天星宫初履江湖时的惨象重演吗?虽然,百余年前,天星宫初履江湖时的情形,她并未目睹,也不清楚,可是其后的结果,她是知道的,因而她现在,并未因胜利而喜悦,反之,她在为天星宫又蹈覆辙而忧虑。

  大战结束了,一百零八名南海少林僧无一生还,然天星宫的十五名出战高手,除八大院主,有三名轻伤,个个云鬓松乱,衣衫破裂,样子显得有点狼狈外,其余四大执事,二大侍者等依然气定神闲,走回小轿边,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一般。

  云大娘这时已走近轿边,垂手道:“启禀宫主,还是先入祠堂休息,这里让四名青衣弟子设法清理平场,把这些和尚的尸体埋掩了吧!”“且慢!”天星宫主在轿中喝道。云大娘一呆道:“宫主莫非不要埋葬这些尸体?”“不!大娘,你有没有发觉,附近好像还有一个人在暗中向我们窥探?”云大娘及其余女子闻言纷纷向四下扫视,但山野寂寂,哪有半丝人影。云大娘道:“回禀宫主,本堂没有发觉。”

  天星宫主在轿中道:“你们至今都未发觉。可见这人功力之高,已达不测境界,实使我大感意外,难道当今武林中竟有这等绝世高手?”

  云大娘皱眉道:“宫主不会是错觉吧!怎么……”

  说声未落,倏听得瑶光侍者惊呼道:“宫主之言不错,果然有人来了!”

  一闻此言,云大娘抬目一望,果见一条人影自林中如飞泻落场中,露出身形,是一肩斜长剑的英字不凡少年,赫然竟是罗成。

  只见他目光一扫满地尸体,鲜血横流,脸色顿时大变,喃喃连声道:“太惨忍!太惨忍了……”双目中倏流下了二行眼泪!

  武功山麓,商家祠前的那一片惨象,看得罗成剑眉连挑,星眸喷火。可是当他想到自己此来,肩上背着五条人命时,不得不强自抑制满腔怒火,力持镇静。

  云大娘一见罗成出现,神色略现惊容,立刻向轿中道:“宫主,罗成来了,刚才说发觉有人潜伏窥伺,莫非就是指他!”

  “不是他,他刚刚到,我发觉的人却是窥伺已久。”天星宫主说到这里,轻笑一声道:“只要那人不露面,我们就不必理他,大娘,叫罗成过来,我有话问。”“是。”云大娘扬声道:“罗公子,宫主召见。”罗成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心情,上前几步,向黄金小轿抱拳一拱道:“宫主命花衣帮主传言,区区奉召谒见,不知宫主有何见示?”银铃似的语声,自轿中传了出来!“罗成,其他的人呢?”“没有来。”“嘿,他们敢抗命拒召?”罗成道:“他们并非抗命拒召。”“那是为什么?”“是我罗成叫他们不要来。”轿中顿时传出一声娇叱!“好大的胆子!”罗成冷冷道:“宫主有什么话可以告诉我,由我传达不是一样!”“嘿,你认为本宫传你来此地是做什么?”“正想请教!”“本宫要逮捕你们归宫,你明白了吗?”罗成长笑一声,道:“虎已归山,人已出来,要想我们再回去,怕没有这么容易了。”

  “格格格!”天星宫主在轿中娇笑道:“你带着他们杀尽我苦力堂弟子,又戮我璇玑侍者刑堂堂主,若不将你们捕回天星宫,本宫主有何面目,再掌天星门户!”话声一顿,喝道:“二大侍者,速将姓罗的逮下,废去武功,等候发落!”二名侍者应声而出,罗成立刻退了二步,道:“且慢!”天星宫主在轿中喝问道:“你还有什么申诉?”罗成道:“宫主敢不敢跟我赌一赌?”“怎么赌法?”“当然以武功分高下。”“什么是赌注?”罗成道:“若是你胜不了,从此回转天星宫,不准再出门一步,如果我败了,负责将逃出的同伴召来此地,交还给你!”“罗成,你还忘了一个人。”“谁!”“本宫叛逆,香芸贱婢!”罗成瞥了云大娘一眼,淡淡道:“贵宫弟子,恕区区无法负责。”“听你口气,好像有什么仗恃?”“除了武功之外,我罗成还有什么仗恃?”天星宫主口气一转,道:“有一点,本宫好不纳闷,你逃出白云山区时,不但逃过了二道拦截,而且竟能杀了本宫刑堂堂主与璇玑侍者,据本宫所知,你的武功并非是本宫堂主之对手,何以二人竟会死在你手中,能说出其中的原因吗?”

  罗成冷冷笑,道:“宫主何以小看了我罗成,可知亡命之下,一夫拼命,万夫莫敌之理。”“哼,本宫觉得其中必有原因,你不说也罢,稍待动手,本宫还怕不会知道!”

  罗成心头一凛,不禁又瞥云大娘,却见她呆呆地站着,脸上毫无表情。然而还未露面的天星宫主已在轿中下了命令:“二侍者退后,东方执事出战!”罗成沉声道:“宫主是否已接受我的赌注?”“嘿!难道本宫还会怯退不成?”“既然接受我罗某赌注,宫主为何不亲自动手!”天星宫主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道:“以本宫执事出马,已经算太看得起你了!”罗成道:“仅此一战而定输赢,贵宫执事若是输了,切莫后悔!”“哈哈,你放心,本宫一向言出信立,从不二诺!”天星宫主话声一落,立刻喝道:“东方执事!”一名四十余岁中年女子立刻道:“宫主有何吩咐?”“不得用剑,务必活捉!”

  “是。”东方侍者飘开五丈目注罗成道:“请出招!”罗成见对方不用兵器,也不亮长剑,昂然走到距东方侍者五尺之地,屹立道:“侍者不必客气,生死之搏,区区掌下是不会留情的,请先出招!”东方侍者轻轻一哼,衣袖一展,变掌已向上提起。罗成的眼神更加澄清了,脸上平静得犹如石刻雕像,变手抱胸,纹风不动。东方执事眼见罗成沉稳如山的样子,再想起宫中璇玑侍者之死,丝毫不敢大意。变掌已蓄足华身功力,伺机待发。

  面对着东方执事,见她变掌倏前倏后,倏上倏下的移动,连变了十余种姿势,罗成表面毫无所动,脑中却不禁回忆起昔日逃出白云山,激战璇玑侍者那一幕。那次生死一搏,腿受生伤,几乎亡命,何况眼前的强敌是天星宫中功力比侍者更高的执事!

  上苍和地下无数的冤魂!保佑我罗成吧!我不只为了自己,还肩负着别人的生死存亡。

  他心中暗暗祷告着,外表仍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动也不动。只因他这种姿势完全无懈可击,东方执事连变十余种姿势,仍找不出空隙可以进攻,于是双方变成了僵持不下的局面。

  这一仗固然不弱刚才的场面浩大惨烈,但其中蕴藏的凶险,却犹有过之。

  须知高手相搏,不出手则已,出手一击,必然分出生死输赢,尤其对罗成来说,这一仗他赢得起却输不起,一输不但他自己一生完了,还连带着她母亲的安危,与“沧浪神刀”“铁面飞卫”“托塔天王”“量天叟”的生死存亡。

  阳光渐斜,满地尸体映着二条静静的人影,景象是那么紧张,悲壮和苍凉。

  就连围在黄金小轿四周的天星宫高手也个个紧张起来。尤其是云大娘,内心充满了不安与矛盾。她挨近轿边,轻声道:“宫主看双方的情势如何?”

  天星宫主虽然至今未出轿门一步,但外面的情形,她在轿中看得清清楚楚,只听见她喟然一叹道:“他的胆识与沉稳确是超人一等,想必功力也必不凡,东方执事要想胜他,还真不容易,可能我这次调派错了。”

  云大娘道:“依宫主之言,东方执事没有赢他的希望?”

  天星宫主道:“也并不其然,若东方执事能出奇计,先乱了对方心神,就可以赢了这一仗!”

  话声方落,场中已起了变化,只见东方执事突然左足一踢,地上一具尸体被踢得平飞而起,向罗成当胸撞至。这一着大出罗成意料之外!

  此刻他运功蓄气已达于巅峰,身上每一根汗毛,每一部位,全都蓄满了劲气,若是挥掌拍出,尸体必化为肉泥!一个人死了,若再毁其遗体,于心何忍!一念之仁,他只能移身闪避!

  然而这一动,空门已露,东方执事蓦地一声娇叱,左掌箕爪,指挟锐风,直袭罗成右肋,右掌下击丹田,招式之奇,令罗成毫无回手之余地。

  这时所习的“天地心法”就发挥了效果,东方执事的招式虽迅若雷霆,可是在罗成的清澈眼神下,所有的虚实变化机微,一览无遗,完全了然于胸!

  这刹那,罗成右掌下翻,硬接东方执事攻向丹田的右掌,故意让右肋空门大露,左掌却向东方执事咽喉划去。

  二人以快打快,拼命抢攻,人影掌影愈来愈快,劲风四荡,只见二团光影在前后冲突,倏左倏右,修返倏进。

  云大娘的心境也愈来愈紧张,对于罗成,她深深感到一份喜爱,这不但是由于罗成母亲琼娘在未离天星宫时,与她感情最厚,也由于香芸的关系。

  她不愿罗成受到丝毫伤害,但也不愿东方执事死在罗成掌下,盖她唯恐东方执事万一有三长二短,势必更引起天星宫主的仇视,后果更不堪设想。

  可是,对这种情势,她却无能为力。就是她惴惴不安之际,倏听到天星宫主在轿中叹道:“刚才那一招‘诸神会天门’,用得正神乎其神,恰到好处,‘神鬼三式’剑法,他竞能融在这指法之中,这份聪慧与修为实出于我想像之外!”

  云大娘自然知道天星宫主指的是罗成,正想搭腔几句,陡听得天星宫主发出惊奇的呼声:“咦!这就奇怪了!他竟能见招拆招,以攻止攻,每一招出手不但遏止了东方执事的攻势,而且截止了下面无穷变化,难道他已偷习了本宫至高奇学‘天地心法’了?”

  一听这番话,云大娘大吃一惊!她真正担心的就是这一点,若天星宫主真有所疑,那最有嫌疑的还是自己,认真追究,按照家法,那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她慌忙道:“宫主是多疑了,罗成武功受于琼娘,知道天星武学本不为奇,如今能激战东方执事,靠的全是一份机智与天赋,若说他已会‘天地心法’,敝职万万不信。”

  天星宫主嗯了一声,倏失声道:“糟了!”

  话声未落,场上二条人影立分,依然像原先未动手时一样,没有声息,没有动静,然而盏茶时刻,东方执事身躯一阵摇晃,倒了下去。

  “南方执事!”天星宫主在轿中倏然一声娇喝:“速扶东方执事过来,喂她一口沉香龙涎膏。”

  “是。”

  南方执事身形飞掠而出,扶起东方执事就回到轿边,只见她面目如金纸,只剩下一口游气,嘴角鲜血汩汩直流。

  轿中伸出了如春葱一般的五指,拿着的正是一瓶沉香龙涎膏。南方执事急忙接过,咬开瓶塞,对准东方执事口中灌了下去。

  天星宫主在轿中又吩咐道:“她伤了丹田重穴,你扶她到旁边渡她一口真元,把灵药化解了,自然无碍!”

  “是。”南方执事立刻扶起东方执事,到轿后盘坐,运功疗起伤来。

  再看罗成,此刻仍屹立如山,静静站着不动,但是他的脸色也是败坏已极,本来红润的双颊已苍白得变成灰色,嘴唇发紫,胸头不住地在起伏,似是强忍着无比痛苦,不使自己倒下去。

  原来东方执事中了他一记重击,而他自己也中了东方执事一指,竟是个二败俱伤的局面。

  强忍着内脏的绞痛,罗成勉强聚集残余真元,压制住伤势,明知如此,自己的伤势将益发沉重,变得无可挽救,可是,眼前的情势去不容他倒下去。

  他的神志只在告诉自己!再挺片刻,再挺下去,就是要死,也不能死在这里!

  于是他转身移动脚步,向小轿走来,七八步远的距离,却使他汗下如雨,仿佛移动千钧重物。

  终于,他站住了,对着小轿沉声道:“胜负已分,宫主还有话说吗?”

  天星宫主在轿轻笑,反问道:“你以为自己的伤势很轻?”

  罗成道:“胜负之分,除了生死,就看谁能支持下去,区区伤势固重,但尚未倒下,该算是惨胜了。”

  天星宫主笑声如银铃般而起,笑毕道:“冲着你这份傲劲,本宫履行诺言,对你与九号等五名囚犯,撤消追捕,还汝自由。”

  罗成艰难地抱拳道:“多谢宫主成全,在下告辞了。”“且慢”“宫主有何吩咐?”“罗成,你敢与我亲自赌一次吗?”罗成变色道:“宫主明知我已身负重伤,莫非要想打落水狗!”

  天星宫主道:“哈哈,本宫岂是这种人,若你接受,本宫可先送你一瓶沉香龙涎膏,等你半个时辰,让你伤势痊愈再动手!”

  罗成冷冷道:“你我已势成死敌,区区伤势再重,也不屑贵宫灵药救治!”

  “嘿!罗成,你不接受,莫要后悔,本宫主虽答应放过尔等五人,却未答应放过你母亲!”

  罗成大怒,厉声道:“你无耻!”

  “说话尊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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