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月落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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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鼎月落大地-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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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头,你叫我东,我不敢往西,只是想赶我可办不到!”

  一片赤诚,说得罗成默默无言,只拍拍牛钊的肩膀,代表了他心中的默契。

  香芸这时撒娇似的,凑上了口,道:“现在该轮到我了,成哥,我怎么办。”罗成微笑道:“你自然暂时与我同行,我还有许多事想请教!”香芸俏目一瞪,道:“你说是暂时?”罗成苦笑道:“只要姑娘愿意,又何必计较这二个字。”香芸这才回嗔生笑,一哼道:“希望你别忘记对云大娘的诺言!”牛钊哈哈大笑道:“看来姑娘将是罗少侠的唯一克星了……”罗成双目一瞪,吓得牛钊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香芸却抿嘴一笑,道:“成哥,我们就在这里等你养伤,等伤好了再走吧!”罗成摇摇头道:“不,离家三月,我已归心如箭,今天我们立刻起程,到了江南,想必我的伤也好了。牛兄请去雇车辆吧!”牛钊一瞪眼,改口道:“少主,大家自现在起改了称呼,假如你再叫我牛兄,别怪我骂你祖上八代!”罗成被他说得一呆,牛钊却已大步离开。

  时已初春,春风乍暖,枯枝茁芽,大地一片新绿,到处呈现一片勃勃生机。

  南海驿道上,一辆马车,不疾不徐而行。

  车辕上并坐着车把式与黑塔似的“托塔天王”牛钊,在竹帘下垂的车篷中,罗成半倚半卧,香芸靠在另一边。这已是行程的第五天。

  罗成在香芸的细心照料下,腿伤虽然日渐痊愈,苍白的脸色也日渐红润,可是浮于脸上的忧郁之色,却愈来愈浓重。

  香芸忍不住道:“成哥,你究竟有什么心事,何不说出来听听!”

  罗成轻叹一声,道:“据云大娘说,家园已毁,家母失踪,我不知道事情经过怎么样?究竟怎么会发生的?”

  香芸安慰道:“现在急也无用,到了地头,向当地询问一下,不就了然了!”

  罗成摇摇头,道:“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为什么早不失火,晚不失火,却在我离家三月后失火,再说,家母卧病二年,再遭此惊变,不知是否还活在世上!”

  香芸沉思道:“其中的确有问题,问题在为什么一场大火中,单单失踪了你母亲?”

  罗成道:“我想来想去,疑点似乎皆在三环先生莫于道身上,龙堡主为我自刎,遗言居然会生变!鲁叔叔的尸身又会自墓中钻出来……但是艾于道却又救我三次危难,使我得以脱困,细想起来,他又似乎并无可疑之处,真是思如乱丝,欲理还乱!”

  香芸道:“疑点既在姓莫的身上,到了江南,先找他不就解决了。”

  罗成道:“我也有此打算,只怕事隔愈久,真相愈晦,所以我归心如箭,但事与愿违,我们行程却将愈来愈慢了!”

  牛钊在车辕大笑道:“少主,我是怕你腿上伤势,受不了颠簸之苦,要快还不容易,车把式,你加上一鞭!”

  罗成忙道:“牛钊,你错会我的意思了!”

  香芸奇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罗成叹道:“一路行来,我们雇车歇店,购衣进膳,还制了二柄剑,替牛钊打了把降魔杵,身上的金子想必也花得差不多了,盘缠一尽,我岂不又要走路,难道还会比坐车快吗?”

  “托塔天王”牛钊在车辕上哈哈大笑,道:我以为少主在急什么,这点小事何必放在心上,有我牛钊跟着,怎会让你少主走路挨饿!”

  罗成问道:“这附近你有熟人?”

  牛钊道:“我二十五年未出江湖,哪还有熟人!”

  罗成语声一沉,道:“牛钊,你听清楚,要跟我就别再动歪脑筋,若你故态复萌,走黑道上的老路,到时可怪不得我划地绝交!”

  “哈,少主,你请放心,我决不会去偷去抢,其实凭我这块招牌,到处少不了吃喝,临走人家少不了乖乖送上路费,我才不屑做那种下五门官小勾当哩!香芸嗤地一笑道:“听你口气倒不小,那我问你,既不能偷,又不能抢,难道你要摆档子卖拳头?”“嘿,若跑江湖卖艺,行程岂不更慢了。”香芸毫不放松道:“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办法?”“我可以借。”

  香芸一怔,旋即会心向罗成一笑,道:“这下你该放心了,牛钊原是绿林道上霸王,跟他绿林道上老朋友借点路费,倒也不伤脾胃,也碍不了你罗家清誉!”

  罗成苦笑道:“你不必再调侃我,我只是想稍改牛钊习性,免得他故态复萌,陷溺渐深罢了。你我相处多日,我倒忘了问你点事!”“莫非又想掏我的底子?”罗成忙道:“请勿误会,我只想请问,你与云大娘究竟是什么关系?”“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自小就跟着她,由她抚养长大,视我如亲生一般。自此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她!”香芸说着,触动伤感,不禁眼眶渐红,泪水隐现。

  罗成忙转话头,道:“今后有什么打算吗?”“云大娘说我生父尚在人世,故要我出来觅找。”“哦!令尊是谁?”

  “听说名叫‘赛诸葛’尚子义,云大娘还为我画了一幅像!”

  香芸说着自贴身抽出一幅白绢,罗成接过细看,绢上画的是半身人像,五宫端正,颚下微须,倒是一派清秀脱俗。他看完交还给香芸道:“令尊今年大约多少年纪?”

  “约模已过五十了,云大娘说画的是二十多年前的样子,岁月催人,现在容貌多少会有些改变,不过她要我注意家父右目重瞳,最易辨识。”罗成道:“有此特征,就好办了。”

  谈话之间,暮色已深,车也到了市集,牛钊指挥车把式在一家客栈门口停了下来。

  包下了后进上房,叫了酒菜,进膳完毕,牛钊又为罗成请了当地一名医家,替罗成换药包扎,他却趁这空档,溜出了客栈。

  他不是为别的,为的是袋中金尽,路上又吹了牛,拍了胸脯。但到哪里去借呢?一路上不住搔头,大伤脑筋!

  若在二十五年前,这的确是小事,凭托塔天王四个字,只要往绿林道上窖子窝里一闯,谁敢不买账!

  可是今天,老兄弟音讯不闻,人生地不熟,就没口说那么简单了。

  久思无计之下,他抓住了迎面而来的一位老者,抱拳道:“老丈,请问一件事!”

  那老人楞了一楞,道:“壮士有何相询!”

  牛钊道:“这是什么地名,看样子倒蛮热闹的!”

  老人笑道:“敝地龙潭县首府,是北上中原的要道口,壮士大概是初次过敝县吧!”

  牛钊道:“正是,再请问此地有没有强盗?”

  老人一怔,失笑道:“老朽世居此地,五百里之内,久未闻有盗匪,壮士可是镖客,保着财货,打听前途安靖?”

  “正是,正是。”牛钊敷应着,心中暗暗奇怪,这么大的码头,会没有绿林道上线开扒,倒是稀奇的现象。

  却见老人得意地道:“老朽猜得果然不错,大镖头尽管放心大胆而行。敝县昔年虽不平静,但自万顺镖局设立,那位局主‘金镖追魂’万大爷到此后,附近盗匪敛迹,来往行旅,再没有发生任何事故!”

  牛钊灵机一动,心想找不到强盗,何不拔镖局!忙问道:“请问老丈,那万顺镖局大不大?”

  老人得意地道:“怎么不大,闽粤七十二县,都有他们的分号,十二金钱镖旗,所往无阻,算得上是份大买卖。”

  “多谢指教!”

  牛钊暗喜,一揖别过,大步过了三条街,果见台阶宽耸,一座石库大门,悬着“万顺镖局”泥金大匾,门两旁石狮盘踞,顶上燃着写着字号的灯笼,气象巍峨,势派不小。

  “嘿!老头儿的话果然不错,这么大的镖局,大概不至吝惜些许盘费吧!”

  牛钊心中打着如意算盘,上了台阶,一脚就踏进万顺镖局的门槛,店堂里一名像趟子手般的伙计己迎上来,目光打量着,抱拳道:“朋友有何指教?”牛钊大刺刺地道:“特来拜见万局主!”“请赐大号,以便通报。”“我姓牛名创。”那伙计目光一闪,又问道:“牛爷认识敝局主吗!”“不识。”“那牛爷有何事要见敝局主?”牛钊被问得有点火了,牛眼一瞪,吼道:“那来这么多啰嗦,我要见的是贵局主,有事难道先要告诉你?”

  伙计见牛钊站着像庙里的门神,身壮胳膊粗,被他这一吼,倒有二分害怕,忙道:“牛爷别见怪,敝局主事忙,若小的回话不清楚,就会挨骂,你请坐,这就去为你通报!”

  说完转身向里就跑。

  牛钊大马金刀地往椅上一坐,觉得这万顺镖局的架势倒是不小,手下已这么难说话,不知万局主又是怎么一个!正自揣测,那名伙计已从里面出来,后面跟着一名穿着英雄短氅的中年人。

  这中年人目光闪闪,透着精细,牛钊是直肠子,忙起立抱拳道:“阁下可是万局主?”

  中年人抱拳假笑道:“在下是局中镖头双钩高顺,敝局主正在待客,朋友有什么事与区区说也是一样!”

  牛钊一呆,可有点恼了,想当年身为南七北六十三省绿林道总瓢把子,与各大门派掌门人并起并坐,任何镖局局主只有站着的份儿,小小的镖头更不用想挨近边,想不到今天反了过来,说了半天话,只见到个起码镖头,连局主的面都见不到!

  恼尽管恼,回想自己此来是借钱的,多少得忍点气,只要借到钱,见不见那个姓黄的,有什么二样!

  这一想,他抑下了恼火,道:“既然高镖头能作主,牛某就厚颜开口了。”

  双钩高顺跑久了江湖,早已成了油子,闻言心头已明白二分,笑道:“请说,清说!”

  “牛某耳闻贵局仁义四海,路过宝地,身少盘费,故想商借些个,日后定当奉还。”

  “好说,好说,江湖朋友,谁没困难,奉还不必,盏盏之数,敝局应该效劳!”双钩高顺笑容益发虚伪了,回头向身旁伙计道:“按照常例,给牛爷送上。”

  “是。”那名伙计不屑的转身走向柜台,向账房勾勾手指,大声道:“老规矩!”

  柜里的账房递出一个红封套,伙计拿着走到牛钊面前,双手一送。

  依礼数来说,确是周到,但那付神色语气,却使得牛镖黑脸发赤,有点受不了。

  当他接到那只红封套时,上手一拍,轻飘飘地,最多不过五两,心中不禁更恼了。

  他把红封套往桌上一丢,愤然道:“高镖头,你当老子是什么人?”

  高顺假笑道:“朋友啊!”

  “嘿!朋友,妈的,当年老子施舍要饭的,出手也不止这一点,难道你认定老子不会还你?”

  双钩高顺国在江湖上从未听过“牛钊”这名字,开言脸色一沉,不屑地问道:“牛朋友,你要多少?”

  “至少一百两。”

  “哈,真会狮子大开口,都要像你,万顺镖局连瓦片都剩不下了!”

  “我说过我会还……”

  “嘿,借钱的时候,谁都说会还,借上了就没见谁来还过,朋友,我高顺见得太多了,你这套算是失灵啦!”

  “妈的,借不借固由你,但你们的口气样子太难看了。”

  高顺眼一瞪道:“朋友,你少找岔子,要拿就是这五两,嫌少,嘿哩……”

  牛钊又气又羞,吼道:“嫌少怎么样,怎不说下去?”

  高顺见牛钊那种窘相,更加得意地冷笑道:“要嫌少敝局也可以加,但你朋友得先估量自己那块招牌!”

  牛钊狂笑道:“凭我‘托塔天王’这块招牌难道够不上一百两银子?”

  “托塔天王?”高顺摇摇头不屑地笑道:“没听说过,就是江湖上有这一号人物,看你个子虽能充得过,作风与名号就不大像,依我看,你干脆改‘托钵大王’还恰当些,讹吃讹喝,向人伸手才名符其实。”

  这番话说得店中伙计哄堂大笑,个个笑得弯腰打跌,高顺的得意更甭讲了。却气得牛钊七窍冒烟,怒不可遏。

  二十五年来重履江湖,第一次露面,居然会碰得灰头士脸,丢这么大的人,牛钊昔日的火爆脾气与习性又复萌了。

  “妈的,都给老子停口!”他双目发赤,一声大吼,震得梁上瓦片簌簌作响。

  笑声顿时歇了下来,但店堂里的那些伙计都摆出蠢蠢欲斗的架势,恶狠狠地注视着。

  牛钊目光狠狠凝视着高顺,道:“钱借不借是另外一回事,你的话大损人!”

  见他那付凶恶的神态,心中微微一寒,但气势已摆出去,要收却难,高顺一哼,道:“我倒不觉得,朋友若不愿听,就请吧!”

  牛钊伸手戟指厉声道:“土蛋的,凭你这两层嘴皮,老子就要好好教训你,要你知道,老子的招牌不是这么好损的!”

  说话中,伸手就向高顺前胸抓去。

  高顺闪身而退,冷笑道:“嘿!脸上挂不住,就要动手啦?大家上,把这条粗汉赶出去!”

  堂中五六名伙计顿时抄起兵器架上的单刀铁棍,蜂拥而上,厉喝着就向“托塔天王”牛钊身上扎去。

  倒霉遇小鬼,牛钊怒火更炽,二只巨灵掌一抄,就抓着二条铁棍往后一带,接着拿起一只大师椅向二柄单刀磕去。无论功力身手,那批伙计怎是“托塔天王”牛钊的对手!

  只听得啊呀惊叫与一阵叮当哗啦啦乱响,二名伙计连人带棍摔出门外,滚落大街,三柄单刀齐齐飞上墙壁,三名伙计被撞得连跌带爬,滚向墙角。太师椅却已摔成碎片。

  一个照面,打得落花流水,鸡飞狗跳,使得双钩高顺神色一呆,旋即怒声道:“朋友倒还有二手,来人呀!取我兵器来!”

  一名伙计跌跌爬爬向里跑,瞬息取出一对虎头钩,交给了“双钩”高顺,有的见情势不对,已急急往里通报。

  “托塔天王”牛钊冷笑道:“凭你个这批鸟蛋,居然还开镖局,真令人笑掉了牙,姓高的,越老子杀性未起,你乖乖跪下向老子磕三个头,老子就饶了您这遭。”

  高顺心中虽有些发毛,但面子不能不要,一摆虎头钩道:“少耍嘴皮子,大爷先给你尝尝厉害!”

  跨上一步,双钩交叉,疾挥而出。

  这种招式,牛钊那会放在眼里,他也懒得拿背上那柄新打造的三十斤生铁降魔杵,身躯一闪,掌出如风,右手疾扣高顺左腕,左手已抓住高顺肩头,厉声道:“土蛋子,跟我撒手!”

  此刻的高顺可真听话,双手一松,双钩呕嘟落地,全身发抖,脸如土色,抖声道:“朋友要怎么样?”

  原来他右肩被牛钊抓住,早已半身发麻,痛澈心脾,刚才盛气凌人的样子,已消逝得无影无踪。

  “托塔天王”牛钊五指一紧,厉笑道:“我今天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右手抓住他衣襟,像稻草似的,把高顺举了起来。

  这时,里面已冲出一位五络长髯的方脸老者,大喝道:“朋友住手!”

  “托塔天王”牛钊铜铃眼侧视,道:“你是谁?”

  长髯老者气度沉稳,拱手道:“老朽姓万,请朋友暂且放手,若有得罪之处,由老朽向你赔礼!”

  牛钊哈哈大笑道:“放人容易,乖乖送上五百两银子,老子就放他一命!”

  柜里的账房叫起来道:“东主,他刚才只要借一百两,现在倏改口加上四百,简直是存心勒索!”

  牛钊哼道:“不错,牛某一向是因人讨价,姓万的假如早点出来,这姓高的士蛋子不会损人,我是言出法随,有借有还,现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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