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们, 被夫人看到气短的样子总是不好。正想着该怎么跟她说,没想到她自己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他不由暗暗点头。
自己当初没有排斥这桩婚事,虽然有堵住其他人嘴的意思,也未尝不与她在小院时表现的聪明,懂事,识大
体有关!
念头闪过,徐令宽已磨磨蹭蹭地走了进来。
徐令宜一看到他这个样子,突然想到了谆哥,本来已经平息了的怒火腾地一下又冒了起来:“怎么回事?啊
!娘先跟我说,家里属牛的都回避到西山别院,我还以为只是娘屋里和你们屋里的人。没想到各方属牛的都
要避开?你知不知道家里有多少属牛的人?还有红灯胡同那边,你们平常家里住半个月,侯爷那边住半个月
,你又知不知道老侯爷那边有多少属牛的?”
他一阵劈头盖脸的,徐令宽半晌没回过神来。
“你说话啊!”徐令宜看弟弟一问三不知的样子,心里更恼火,“这话时谁说的?钦天监的那个说的?是法
善和尚还是长春那个牛鼻子?”他指着门外,“你去问问长春,他不是会算么?让他算算,算算他有多长的
寿辰?”
徐令宜的声音虽然称不上咆哮,但也不小,十一娘端着茶盘站在屋檐下,听的一清二楚。
她吓了一跳。
没想到,徐令宜对那个叫长春的道长这么的反感!
“。。。。。。他说什么你们就是什么?这家里的日子还要不要过?”
那边的徐令宽已回过神来,忙认错:“四哥,我再也不敢了!我这就去跟丹阳说。”说着抬脚就要往外走。
“你给我回来!”徐令宜看着他毛毛躁躁的样子,觉得自己是白生气了
徐令宽听见哥哥喊自己,不敢走,重新折了回来,垂首立在徐令宜的面前。
徐令宜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因为强压着怒气,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三分:“我也盼着你们生个大胖小子呢
!这话既是钦天监说的,总是有点根据的。平时你们回来只走娘哪里,我就误会是娘和你那里回避,娘问我
的时候的,我也就答应了。你这样去跟五弟妹说也不好,免得她误会我们出尔反尔,你去跟五弟妹商量商量
,凡是属牛的都回避,只怕老侯爷那里也吵的不能安生。不如你们搬到山西别院去住。这样一来,我们或是
老侯爷那边的人一可以随时去看你们。”
丹阳先前也说过这话。”徐令宽吞吞吐吐地道。“可西山在西边,主金,丹阳五行缺木,这金木相克。。。。。。
”说着,就望了一眼面带冷峻的徐令宜。
这个弟弟,心眼全放在没用的地方……
徐令宜轻轻叹一口气,道:“你只管去跟弟妹说。他知道该怎么办的。”
徐令宽一向对这个哥哥信服,“哦”了一声,小声道:“那,那我回去换衣裳了。”
徐令宜摆了摆手:“快去吧!免得等会娘看不到你的人,担心你。”
徐令宽应声而去。
十一娘赶走徐令宽出门前避到一旁的耳房,等他走后才端了茶进去,
“咦,五叔走了吗?”
徐令宜没有回答,而是道:“你要不要换件衣裳?要是不换。我们现在就过去吧!”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惫。
十一娘看他脸色不好,又想着太夫人还等着人到齐了开饭,就笑着大量自己:“我瞧着我这衣裳还行。”
徐令宜见她突然语气调侃,知道她定是听到自己发脾气,想调节一下气氛。可是这个时候,他实在无心应酬
。脸上依旧带着冷意,抬脚就出了门:“走吧!”
十一娘松了一口气。
这场暴风雪总算过去了!
她忙将手中的茶盘给了一旁的小丫鬟,快步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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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太夫人那里,没想到二夫人已经到了。
她穿了件半新不旧的宝蓝色杭绸褙子,乌黑的青丝绾了个纂儿。通身只有耳朵上坠了对珍珠耳坠,素雅中带
着几分清贵。
正坐在太夫人身边问徐嗣勤和徐嗣谕这几天的学问。不仅屋里的人都正襟危坐,就是徐嗣俭也不像刚才那样
调皮,规规矩矩地站立在一旁听着。
看见徐令宜和十一娘,二夫人笑着站了起来:“四弟,四弟妹。你们来了!”
十一娘忙给二夫人行礼,眼角却睃着徐令宜,发现他的神态很恭敬。
“二嫂!”
二夫人忙回了礼。
太夫人就笑道:“好了,好了,一家人不用这样客气。快坐了吧!”
徐令宜就坐在了太夫人身边的太师椅上。十一娘立在了他的身后。
二夫人就笑着对徐令宜道:“大少爷和二少爷的学问如今小有成就,我看,得换个更鸿学的先生才是!”
徐令宜笑道:“原先也想过,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就耽搁下来了。”
太夫人就笑道:“这种事一时半会也急不来,慢慢找就是了。”
十一娘却心中一动,沉思起来。
——本章完——
第98章 风波(中)
不一会儿,徐令宽夫妻到了。
徐令宽神色间果然有几分沮丧,太夫人忙追问他出了什么事。徐令宽忙笑道:“没事,没事。”好歹
把太夫人搪塞过去了。
五夫人却似笑非笑地看了十一娘一眼。
十一娘只是微微地笑。
有些事,她虽然不希望发生,但发生了,也不会去回避。
大家互相见过礼,笑着地说了会话,然后男一桌,女一桌,老一辈,少一辈地坐了,热热闹闹地吃了
一顿饭。
回到自己院里,十一娘和徐令宜刚坐下,三位姨娘来问安。
十一娘让小丫鬟请了进来。
行过礼后,秦姨娘和乔莲房有些沉默地站到了一旁,文姨娘却笑盈盈地和徐令宜打招呼:“听说侯爷
一早就回来了?”
徐令宜“嗯”了一声,端了茶盅啜了一口茶,态度不冷不热的。
文姨娘不以为意,笑着和十一娘拉家常:“下午想到您这里坐坐,谁知道您却去了太夫人那里,听说
打了牌,没占到上风。要不,我们几姐妹先在一起练练?这打牌,也就是个熟能生巧的事。打得多了,自然
就有精进了。也不知道明天下午姐姐有空没空?我那里有副老竹麻将,十分顺手,到时候拿来姐姐看看。要
是觉得好,就留下。。。。。。”
十一娘笑着听她说。
那秦姨娘则笑眯眯的望着文姨娘,乔莲房却是低头垂手地立在一旁。
有小丫鬟来禀,说徐令宽来了。
十一娘颇有些意外。
这么快就有了反应。。。。。。
三位姨娘忙起身回避到了东间。
十一娘则起身叫丫鬟给徐令宽上茶点。
徐令宽客气道:“嫂嫂不用忙,我跟四哥说句话就走。”
十一娘笑退到了东间。
文姨娘忙将十一娘迎到了大炕上,嘴里还絮叨道:“。。。。。。五爷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也不知道出了什
么事?”又笑道,“不过,五爷向来豪爽,就是有什么事,只怕也不是自己的事。多半是为了别人的事来求
侯爷。”
十一娘只是笑着听着。没想到乔莲房突然道:“你怎么这么多的话!”
文姨娘脸色微红,眼底闪过一丝愠意。
春姨娘忙笑道:“文姐姐是个热心人。乔妹妹相处久了就知道。”又主动去接了文姨娘的话,“姐姐说的有
道理。五爷来,多半是为别人的事来求侯爷。”然后问十一娘,“夫人,我听文姐姐说,冬青姑娘过两天要
去您金鱼巷的宅子安置几房陪房,您这边少了人手,我来帮着值夜吧!”
这还是秦姨娘第一次和十一娘交流。
话说的好听,语气又很柔顺。只是她不太习惯这种作派。
她笑道:“你是侯爷身边的老人了,怎么好让你来值夜。再说了,我身边还有琥珀她们。再不济,还有陶妈
妈。”
秦姨娘忙道:“我在侯爷身边再久,长幼尊卑也不可废,我服侍夫人本是本份。夫人有事,也只管使唤就是
。”
她的表情很真诚。
如是不是真心,那就是个演戏的高手。
十一娘希望她是真心的。
秦姨娘是婢女出身,生死不由自己;文姨娘看似烈火烹油,可她也只不过是家族用来攀龙附凤的牺牲品罢了
,一旦她本人的利益和文家的利益想冲突的时候,文家未必会顾她。还有乔莲房,落入元娘的圈套固然有她
的不对,可没有乔夫人的推波助澜,她未必会落入到这样的境地。包括她自己在内。如果有更好的选择,她
未必会嫁到徐府来。
既然各有各的不得已,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所以,她希望秦姨娘是真心的,真心守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越僭,不,就是小小的越僭也无所谓,水清则无鱼
,谁又没一点点私心……只是,不要越过她的底线。她有她要保护的人,她有她想要的生活。
……
那边,徐令宽正和哥哥商量:“……我们想来想去,搬到落叶山山脚下的别院最好。那里安静,景致也好。
免得吵到两家的老人家。”
“那怎么能行。”徐令宜立刻反对,“那地方太偏了。这样,你们这两天暂在家里住着,明天有大早朝,我
到时候商量老侯爷,看看他老人家的意见。至于家里该回避的还是暂回避回避,你们也不要乱走动了。”
徐令宽应喏,起身告辞。
徐令宜送了弟弟出门,回来吩咐十一娘:“家里不是有一斤血燕吗?你明天一早给娘和五弟妹各送些去。五
弟妹怀了身孕,你是做嫂嫂的,多去她那里走动走动才是。”
十一娘喏喏应“是”,心里却道,你这样打一巴掌给个枣的,只怕这位丹阳县主不会领情。
此刻,五夫人也正和她的乳娘石妈妈说着话:“……属牛的全都回避了,不说别的,就娘屋里,就有五、六
个小丫环,难道还为这事临时买几个小丫环进来不成?就算买回来了,还得要妈妈们调教调教吧?一时半会
也上不了岗啊。这本就是个兴师动众的事。当年,她抓住鲥鱼的事态收拾四房的,我可是一声没吭,给足了
她面子,她却有点不知道进退,以为我怕了她。我如今这么做,也只是想让三房瞧瞧罢了。原准备过几天跟
太夫人说说,搬到慈源寺旁的放生胡同去——离慈源寺不远游不近,我有个什么事,济宁大师也能赶过来看
我。可她这样逼着我搬,我心里难免不痛快。
石妈妈小心翼翼地将五夫人的腿并放到贵妃榻上,笑道;“你想多了些,侯爷可不是那样的人!
五夫人听了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五却是听不得我在他面前哼哼。”说着,脸就红成一片霞色。
“那也是五爷真心心疼着你。”想到老侯爷反复叮嘱他,不要和侯爷起了冲突。石妈妈笑着将薄被搭在五夫
人的身上,“您平时使小性子不要紧。可不能让五爷和侯爷有了冲突。何况侯爷这样的人,就是老侯爷见了
,也要礼让三分。有侯爷撑着,你大树底下也好乘凉。要知道,上阵父子兵,打架亲兄弟。这家里要过的好
,先要兄弟和谐,妯娌和气。。。。。。”
“知道了,知道了。”五夫人娇嗔道,“要不然,我怎么就这样不吭不响地让小五子去回了侯爷。你这样天
天在我耳边唠叨,你说着不烦,我听着烦了。”
石妈妈呵呵笑了两声,不在做声,望着五夫人的目光却满是慈爱。
五夫人就拉了石妈妈的衣袖:“你说,三房要是知道我搬出去,会不会气得跳起来。”
既然五夫人听了她的劝,这个时候,自然要顺着她说。
石妈妈立刻笑道:“那是自然。说起来,您这一招让她也吃了个闷亏。要知道,外院的白大总管也是属牛的
,还有回事处的赵管事,也是属牛的。这两人都是侯爷用惯的。要是她借着您这件事给这两人下绊子,到时
候难免连累到您。可是我们的县主聪明,根本不理她那一套,大大方方地搬到放生胡同去。再说了,那里是
您的陪嫁,里里外外都是我们自己的人。您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五爷
看了只有欢喜没有责怪的。”
五夫人笑着点头:“我让她去折腾去。不就是想分家吗?她要是明明白白说了,娘还会拦着她不成?”
石妈妈只是笑,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没钱,分什么家啊?
。。。。。。
十一娘照着往日的习惯铺了床,回头看见徐令宜站在净房门口望着她。
“侯爷要不要喝杯茶!”十一娘笑着问徐令宜。
“不用。”徐令宜大步走过来,“你的丫鬟呢?”
是看着她自己铺床,所以困惑了吧?
肯定不是琥珀她们不帮助,而是十一娘拒绝了。对着陌生的徐令宜做点事,免得胡思乱想,可以稳定情绪。
“不过是些小事!”她笑着解释,“随手而已。”
自从知道徐令宜要上早朝后,她就有了每天早上丑时起床的心里准备。
吹灯上了床,徐令宜突然问她:“你身边的丫鬟,是从小跟着你的吧?”
因为冬青和滨菊都比她大一些?
十一娘要抓住每一个她感兴趣的话题:“小时候跟着父亲在福建任上,回来的时候,乳娘舍不得离开家乡。
琥珀、冬青、滨菊是我回余杭以后母亲赏的。竺香是我生母赏的。”
徐令宜还是没有动静。
但她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
睡着了吧!
十一娘就想到了五姨娘就是笑,眼中也有了郁色。
她望着帐顶,轻声地道:“……也不知道她在余杭过得怎样?”
大太太就要回去了。自已如今嫁到了永平侯府,是永平侯的夫人了。她看在谆哥的份上,会给她几份体面的
吧!
“你要是想她,让岳父把她接到岳母身边服侍就是了!”黑暗中,徐令宜低沉的声音如晨钟般幽远的传来,
“用不着这样总念叨着。”
十一娘翻了个身,枕了手臂望着身边的人。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十四也很明亮。透着罗帐映进来,可以看见徐令宜的轮廓。
肩宽腰细,腿很长。记得和他站在一起,自己只到他的肩膀。
“我是不是话很多?”她笑着问他。
十一娘等了好一会才听到徐令宜的回答:“还好。”
“相比侯爷而言,我的话的确多了些。”十一娘忍俊不住,微微笑起来。
望着她愉悦的眉目,半明半暗的罗帐里,徐令宜的眸子闪闪发亮。
第99章 风波(下)
十一娘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好像有一搭没一搭和徐令宜说了半天话,然后眼皮一搭,就睡着了。再醒
来,是有人在一旁轻轻地推她:“夫人,夫人,丑时了。”
她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就听到徐令宜含笑的声音:“再睡一会吧!又不是没丫鬟婆子。”
十一娘完全清醒过来。
她笑道:“妾身服侍侯爷起床吧!”
“不用。”徐令宜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但十一娘怎么睡得着,还是跟着起来,盥洗,更衣,吃早饭,送徐令宜出门,回到屋里已是丑过一刻
。
她打着哈欠:“还好住的离皇宫近,要不然,只怕子时就要起了。”
琥珀服侍她上床:“夫人再歇会吧!长期这样下去可受不住。”
十一娘点头,爬上床,一觉睡到卯正时分,然后起床梳洗,又吩咐琥珀把陶妈妈找来。
南永媳妇给她梳头,她和南永媳妇闲聊。
问她什么时候成的亲,丈夫在做什么,有没有孩子,孩子多大。南永媳妇有些怯生生地回答她。她和丈夫都
是徐府的家生子,从小订了婚。十二岁就入了府,原来在针线房做针线,因梳了一手好头,被太夫人身边梳
头的妈妈看中了,然后跟着学了几年。十八岁的时候成的亲,今年二十二岁,丈夫在马房喂马,有个三岁的
女儿。
“你这么早出来,女儿怎么办?”
南永媳妇羞涩的脸上就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我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