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于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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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于九天- 第3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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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到了惊隼岛后,尚再思在众人中仿佛就拥有了一种奇特的地位,凡是遇到为难事的时候,大家下意识地就指望他。

  于是,在大家的眼神催促下,尚再思只能成为开口提起这件事的那一位。

  「大王,属下想问……」

  「嗯?」

  尚再思硬着头皮道:「是这样的,同泽的事情或许可以搪塞过去,但鸣王已经提到要接秋月回来,这件事如何处置?」

  撒谎的本事再大,也变不出一个活的秋月。

  「不错,此事迟早要给凤鸣一个交代。」容恬显然也为此头疼。

  凤鸣是个最重情重义的人,和几个侍女又格外亲密,要向凤鸣说出秋月已经不在人世的噩耗,真的令人难受。

  不知凤鸣知道后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容恬绝对不希望自己是那个传递消息的人,因为那意味着自己要亲口说出让凤鸣震惊和伤痛有噩耗。

  可是,派谁去给这个交代呢?

  容恬把眼前的人逐一看了一遍,目光触及谁,谁都下意识地躲避。

  显然,没有任何人想被挑选出来充当噩耗的使者。

  容恬想了一会,点了其中一个的姓名,「尚再思。」

  尚再思脸色微变,「在。」

  他当然也不想被选中,因为这样一来,不但要第一个面对鸣王的伤痛,也必须第一个面对秋星的悲伤。

  那对他是双重的心理折磨。

  不过,既然是王令,再怎么难受他也一定会从命。

  「大王,有什么吩咐?」

  「秋月已死,如果秋星承受不住打击再出什么意外,凤鸣会受不了的。本王要你好好对待秋星,在她知道秋月的死讯前,让她感觉到你是她终生的依靠,你要当她孤苦伶仃时的大树,护着她渡过难关,明白吗?」

  「这……」尚再思复杂地瞅了容恬一眼,低头道:「属下会尽量帮助秋星姑娘……」

  「本王要你迎娶秋星。」

  「什么?」尚再思一震,霍然抬头。

  「今晚篝火宴中,你和秋星之间眼神传递,本王会看不出玄虚吗?」容恬看他一眼,目中炯然生光,「或者,是本王看错了?若你对秋星并无情意,现在就告诉本王,本王会再为秋星另挑夫君。」

  「不!」尚再思冲口而出,猛地胀红了脸。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头道:「属下全听大王安排。」

  「那就这样定下了。」

  在最不可思议的情况下,尚再思和秋星的亲事,就这样被猝不及防地决定了。

  第三章

  凤鸣喝了酒,结结实实地睡了一夜。

  第二天太阳升得老高了,他才从散发着异国香味的奢豪床褥中醒过来,慵懒地翻了个身,就被躺在身边早就醒来的容恬抱住狠狠亲了一顿。

  解除了同国大军的警报后,好不容易养成的主将优良习惯似乎立即不翼而飞,凤鸣又变成了往日爱赖床的那只小懒虫,一边让容恬乱摸乱亲,凤鸣就模模糊糊地「嗯」了几声,打个哈欠,又翻个身睡回笼觉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算睡足了,真正地醒过来。

  凤鸣坐起来伸个懒腰,正巧看见容恬的背影就在不远处。

  「你在忙什么?」凤鸣揉着眼睛,一边问,一边下床窝到容恬背后看。

  容恬反手把他抓了,抱到自己膝上,把刚刚写好的东西给他看。

  「议和书?」

  「嗯。」容恬解释道:「仗已经打完,这么多俘虏总不能永远关着,而且惊隼岛也不是适合久留的地方。等同国签下这份议和书,这边的事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凤鸣刚刚醒来,哪有心思看什么国与国之间烦闷枯燥的议和书,随便扫了两眼,摸摸容恬令人赏心悦目的俊脸,夸道:「嗯,你的字进步了不少。」

  小嘴张得大大的,又打了个哈欠。

  容恬忍俊不禁,笑道:「我知道你不耐烦看这个。」

  凤鸣窝在容恬怀里,又舒服又暖和,根本就不打算离开,索性赖在那里,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想起很久不见的太后,问容恬太后的情况。

  「放心吧,太后很好。」

  凤鸣又问西雷的情况。

  容恬不想让凤鸣知道自己为了他丢了正处于最关键时刻的西琴,只轻描淡写说了一下西琴目前的民情风貌,就转移话题道:「给你看个好玩的。」

  把另一份写好的文书递给他。

  「什么来的?」凤鸣接过来展开一看,眼睛蓦然瞪大,「什么,你要给尚再思秋星指婚?」

  容恬点头。

  「天啊!」凤鸣大叫起来。

  「这样不好吗?」

  「不是不好,不过——你不觉得太快了点吗?」凤鸣一脸不可思议。

  「这种好事,哪有嫌快的?本王早点下令,尚再思早点抱得美娇娘,趁着这次惊隼大捷,来一个双喜临门,刚好留下永远的快乐纪念。再说,你不是最爱热闹的吗?正好高兴一下。」

  「这是什么话啊!人家的终生大事,你当扮家家酒吗?随便拿来高兴一下。」

  「你反对吗?」

  虽然容恬的决定突兀了点,但秋星和尚再思情意绵绵、彼此属意的模样,凤鸣也多少有所察觉,不管怎样说这都是一件好事。

  凤鸣想了想,也觉得这桩事不错,非常合情合理,用力抱了容恬一下,赏他一个早安吻,「我赞成。呵,在本鸣王的熏陶下,西雷王真是越来越体贴下属,大有进步。哦,对了!我差点睡到忘记了最重要的事,秋月还在同泽,我答应了秋星要派人接她回来。不然,秋星嫁人,没有秋月在总缺了点什么。」

  「这个自然,还等你这条睡到不省人事的小懒虫来提醒?本王今早已经派人去同泽接秋月了,现在派去的人估计已经出发了。」

  凤鸣大喜,朝容恬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你是天下做事情第一周到的大王。」

  容恬暧昧地一笑,低声道:「本王伺候鸣王也是非常周到的。」

  凤鸣嘿嘿一笑,立即从他大腿上跳下来逃到角落去了。

  两人在房里卿卿我我,难为一大群忠心耿耿的下属一大早就等在门外,站到脚都疲了,才看见穿好衣裳的容恬和凤鸣一起出来。

  「大王,」容虎递上登记好的册子,禀报道:「掳获的同国战船数量,和俘虏的人数,属于哪个军营,他们的等级和姓名等,已经查明。另外,昨晚对俘虏们也连夜进行了审讯,一些同国高级将领的去处下落也大致弄清楚了,都写在这上面。」

  容恬拿在手上翻看。

  凤鸣又好奇地偏着脖子凑过去看,眼睛扫到名单最上面写着庄濮的名字,上面打了一个鲜红淋漓的叉,写了「战死」两个字,心里骤然一惊,赶紧又去找武谦的名字。

  往下看,立即就看到了武谦的名字,旁边也打了一个符号,大概注明这是一个敌人重要首领的意思,却什么字也没有写。

  凤鸣急忙指着那册子问容虎,:「没有写字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容虎答道:「没有写战死或下落不明的,就是被俘了。」

  凤鸣松了一口气,暗地里替武谦感谢上帝,打仗的时候,他还真的挺担心威力强大的弩炮炸弹会把武谦给干掉。

  就算对战疆场,凤鸣也绝对不希望武谦死在自己手上。

  怎么说也是朋友一场。

  容虎请示道:「大王,这些俘虏要如何处置?」

  容恬还未答话,凤鸣就骇然道:「还有什么处置?整件事完全就是一个天大的误会,当然是大家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喝杯茶,聊聊天气,然后签个和约什么的,难道还打算拿他们游街示众吗?」

  一边说,一边偷斜容恬一眼。

  果然是精明能干的西雷王,这家伙一定知道一出门就会遇到有人请示如何处置同国俘虏的问题,否则也不会一大早就拟好什么议和书了。

  唉,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容恬一半能干。

  容恬沉吟道:「既然庄濮已经死了,目前这批同国战俘里面最有威信的人应该是武谦了,把他找过来,我们谈谈吧。」

  和武谦见面的地点选在贺狄船队最奢华舒适的主船上,看来只要有子岩在,贺狄这个从来只会占人便宜的海盗头子就只能被容恬占便宜。

  不过,只要可以每晚吃上美味专使大餐,贺狄倒不怎么在乎大船借给容恬用用之类的小事。

  「禀大王,武谦已经带到。」

  「带他进来。」

  随着一阵脚步声,武谦被人五花大绑着从外面推进舱房。

  「武谦!」凤鸣猛地站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落魄得出人意料的朋友。

  如果不是早知道被带进来的是武谦,他真不敢一眼就叫出这个名字。

  当日在同国宫殿里那分飘逸潇洒不复出现,出现在凤鸣面前的男人,穿着破烂不堪,带着血汗的战袍,脸上、脖子上、手上好几处沾着污垢的伤口,头发乱成一团,脸颊消瘦憔悴不堪。

  此时,他正用一双充满怒火和仇恨的眼睛死死盯着凤鸣。

  「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受伤了吗?」

  「凶手!」武谦看见凤鸣,眼都红了,忽然爆出一声怒吼,挣脱左右两边的侍卫,猛虎下山一样直朝凤鸣扑来。

  凤鸣正朝他走去,吓得脖子一缩。

  容虎等人早有准备,怎么可能让他靠近凤鸣,五、六个人冲上去,擒住武谦的肩膀往后拖。

  几个侍卫使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按倒。

  「凶手!你这个凶手!你不得好死!」武谦虽然被他们压制住,仍挣扎不休,口里仍在大骂。

  凤鸣被他骂愣了,加上刚才武谦好像见到杀父仇人一样的可怕气势,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倒愣了好一会。

  「凶手?」他转过头,一脸无辜地看见站在他身边、准备随时保护他的容恬,小声道:「他是不是恨我用炸弹炸沉了同国很多船?」

  容恬无所谓地耸肩道:「你不是说过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吗?战争力量都是残忍的,对阵沙场的时候,将领心里想的唯一的事就是如何把对手干掉。如果他连这一点都接受不了,那他就没资格穿他身上这件战袍了。」

  凤鸣想起惊隼大战时同国死伤的场面,心里毕竟难受,黯然地对容恬低声道:「我以后再也不要当什么主将了。」

  叹了一声,做个手势,示意容虎他们把武谦从地上扶起来。

  本来想叫他们把武谦身上的绳索解开的,不过鉴于武谦对他的态度,暂时绑成一个粽子的模样似乎还比较有利于双方沟通。

  不过,原本想像有坐下来喝喝茶、谈谈心,然后顺其自然握手言和的美梦,自然是破灭了。

  现实就是如此叫人无奈。

  「请坐。」

  武谦对凤鸣怒目相视,死也不肯坐,不过最后还是被几个侍卫硬按在椅子上坐了。

  为了凤鸣的安全,两张椅子隔了大半个厢房的距离。

  凤鸣和武谦面对面坐着,一个满脸迷惑,一个怒容满面,容恬则坐在凤鸣身边,摆出一副冷静旁观的姿态,顿时形成怪异的谈判局面。

  凤鸣本来想着容恬会主导这次的会面的,没想到容恬自从坐下后就一言不发,只用令人望而生畏的冷冽目光缓缓打量着对面的武谦。

  呃,看来容恬是想把这次胜利后的谈判权交给自己了。

  可是,凤鸣咽了一口唾沫,自己从来没有上过谈判课程……

  只有随便谈了。

  希望不要丢容恬和西雷,还有萧家的脸。

  凤鸣清清嗓子,努力充当起外交官的角色,「嗯,武谦,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谈谈那个,那个我们之间将来的关系……」

  一句话没说完,武谦就咬牙切齿道:「凶手!你我之间无话可谈,今天你要是不杀我,我来日一定把你千刀万剐!」

  凤鸣被他几乎喷出火来的眼睛瞪得寒毛直竖,愣了三、四秒,一脸委屈地道:「喂,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本来想和你谈和的啊,结果你在江边用乱箭射我……」

  容恬蓦然一震,「什么?他在江边用乱箭射你?」这件事容虎怎么没有向本王详细报告!

  「嗯,不过没有射死,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没有射死?你要本王……」

  凤鸣看容恬眉目倒竖,赶紧安抚,用手在他脸上蹭了好几下,「乖啦,不要这么紧张,我不是好好的嘛。拜托,人家正在和对方谈判,你这样骚扰我,我会忘记台词的。」

  容恬被他摸得心都酥了,火顿时发不出来,只好警告地瞅一眼容虎,打定主意,晚一点一定要好好把自离开的关于凤鸣的所有事大小钜细地问个清楚,然后再好好打凤鸣的小屁股一顿。

  不,看起来要打很多顿才行。

  凤鸣安抚完容恬,转过脸来,对武谦继续一本正经地算账,「在江边你用乱箭射我,导致我们无法坐下来和谈,错过了一次化干戈为玉帛的机会。」

  他竖起一个指头。

  「后来,我们在惊隼岛,用小瓶子里面装条子,希望和你们再一次和谈,可你们反而立即开船退出我们的射程,又错过了一次化干戈为玉帛的机会,这是第二次。」

  他又竖起第二手指,对着武谦晃晃,叹气道:「所以我说,不是我要打仗,是你们要打仗,而且还是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追着我打。唉,所谓逼上梁山,狗急也要跳墙……」

  「狡辩!一切都是因为你!你丧心病狂,残忍好杀!」

  凤鸣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标注上「丧心病狂」这四个大字,秀气的双眉紧皱起来,摊开手道:「武谦,你也站在我的立场替我想想好不好?我真的很无辜啊!我也不想害死你们同国这么多士兵,谁吃饱了想打仗呢?我是迫不得已当了主帅,为了生存,才……」

  「为了生存?哼!」

  「真的,要不是你们一直追杀我,我也不会……」

  「那你为什么杀死鸿羽!?」

  武谦胸膛的仇恨和痛楚沸腾到最高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怒目圆睁,又想朝凤鸣扑去,被站在他身边的容虎尚再思等死死按住了。

  凤鸣被他的吼声震得脑袋嗡嗡作响,像被雷在神经上极快速地劈了一下。

  鸿羽死了?满脑子只有这一个震惊到极点的念头。

  怎么可能?

  鸿羽怎么会死?那一天分手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健健康康的,说好要去见武谦,为自己解释……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死鸿羽?他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也是为了生存杀死他吗!?」

  武谦的骂声传遍整条主船,惊飞岸边休憩的海鸟,带着惨烈的血泪和心碎,「你这个畜生!鸿羽这一生只想着保护朋友,帮助朋友,他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人,为什么你要杀死他?为什么!为什么!」

  直骂到声嘶力竭,似乎因为愤怒而积蓄的能量已经一倾而尽,才颓然坐在椅上,喃喃道:「你为什么要杀鸿羽?你为什么不杀我?你连我也杀了就好,你连我也杀了吧……」低下头,悲伤难抑,嘶哑哽咽地痛哭起来。

  众人见他如此凄怆,心下恻然,不由松了手劲,任他靠在椅中尽情痛哭。

  洛云更想起秋月,连忙把脸撇到一边,悄悄拭了眼角的水星。

  凤鸣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眼圈早就红了,看东西都水蒙蒙一片,容恬从旁边伸过大手握住他,感到他的掌心和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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