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她已经,离开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了尘情绪失控,虽然他表面上仍然镇定,但是眼睛里散发出的痛苦,浓重到似乎可以压垮一切。
“你认识她?”了尘,居然认识严冰的娘?
“是的,严三小姐,严冰。”他扬起一丝绝望的笑。
我心脏不由得猛抽了一下,了尘,他对严冰的娘不仅仅是认识,更有可能是熟悉,是深交,是~~~~~~~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了尘,他不会从一开始就在对我演戏吧?
“你和你娘真是不像,我们相处了这么久,居然直到秋月节你对轻烟唱歌的时候,我才把你们联想到一起,再后来,我无意听到了你和七殿下的谈话,便知你是她的女儿。若水,若水,当初你毫无预兆地闯入我的生活,将我扔到深渊后离去,如今我好不容易离开低谷,你的女儿又来扰乱我残余的生命,我们,到底是缘,还是冤?”
若水?严冰的娘名叫若水?而且还跟了尘有非比常的关系?简直在天方夜谈!
“你走吧。”他冷漠地宣判,好像宣布死刑的无情法官,完全不是那个温暖的了尘。
“了尘,你可不可以多告诉我一些我娘的事?”
对不起,了尘,我知道若水也许给你造成了难以平复的伤害,可是除了你这里,我根本无法得知她的只字片语,严家人对她似乎都讳莫如深,越是这样,我越觉得若水影响之巨,也许,严冰被赐婚,跟她就有莫大的关联。
第 24 章
“你对自己的亲娘,怎么会比我一个外人了解还少?”他自嘲地说道。
老大,我亲娘要真是若水,我现在都喝了孟婆汤准备投胎了,哪里还要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很小的时候,她就离我而去了,爹爹又很少对我提起她,所以我对她的印象很模糊。了尘,我听说,要是一个人还活在别人的心里,那么她的灵魂就不会破灭,如果你让我知道更多娘的事情,让她也活在我心里,不比你独自一人力量更大吗?”我真是太有当女主潜质了,这么做作的台词我居然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来,跟那些拐小孩的人贩子没差啊!
看来了尘对若水用情匪浅,不然也不会吃我这套。
“你娘,是夏国先帝夏幽帝嫡生女儿,当今夏帝的亲姐,若水公主。”
公主?大人物啊!这严冰真是皇亲中的皇亲,国戚中的国戚,老爸是楚国国舅,老妈是夏国公主,自己不但没有仗势欺人作威作福,反而被别人肆意欺负逼迫自杀,有够失败的。
“不用说,她一定国色天香倾城倾国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吧?”当初还以为自己的穿越恶俗中还带点创意,哪知道是不求最俗,只求更俗。
“你娘是夏国第一美人,确也配得上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称号,”他用很好奇的眼光瞟了我一眼,妈的我长得也对得住观众啊,你什么意思啊你,“只是琴棋书画,无一能通。”
原来是花瓶一只,这就不得不让我想起网上那句很不要脸的话了:有我漂亮的没我聪明,有我聪明的没我漂亮。父母比小孩强太多,小孩会很有压力的,压力大对身心发育最不好了,所以说,若水,你真是一好母亲。
“你唯一跟她像的,就是动人的歌喉,她被当做和亲礼物送过来的那次典礼,就是以曼妙的歌声陶醉了全场人。”
“包括了你和我爹?”
他从美好的回忆里清醒,“不是你爹,而是当今楚帝。”
老天,你也不是这么玩带我的吧,虽然我一直很想挖了尘的老底,探赐婚的内幕,抓皇帝的小辫,可是你这一次性满足了我的八卦心理,搞得我震撼过大,横尸当场了怎么办哪,要是一不小心又被我挺了过来,导致我以后没东东可八卦了又空虚而死,你这可得算我意外死亡,这可是一大笔保险费啊!
“既然被皇帝看中了,为什么还会嫁到严家?”皇帝亏你还是禽兽头,连自己看上的女人都抢不到,你要娶到了若水,我现在就不需要跟你两儿子乱折腾了。
“当初楚帝是让若水住进了宫中,对她也悉心照顾,无微不至,为了讨她的欢心,常让宫廷乐师为她奏乐和曲,我那时是宫中的琴师,才得以与她相识相知,她明明答应了我要与我远走高飞的,可是却接受了突如其来的赐婚,嫁给了你爹。”
了尘的手不自觉握到骨节分明,青筋暴突,心爱的人违背誓言,投入别人的怀抱,伤心,背叛,不管过了了多少年,痛苦依然刻骨铭心吧。
“怎么会突然赐婚?”了尘根本就答非所问,还是没说皇帝临时变挂的原因。
“我不知道。我原以为她是有苦衷的,可是她却亲口告诉我她爱你爹,自愿嫁给他。我不甘心,一直等,一直等,直到两年之后你的出生,我才清醒,于是离开楚京,来到云深书院。”
故事似乎是完结了,可是关键的地方还是含混不清,若水要真的爱上严老爹皇帝也不会让煮熟的鸭子给飞了,照了尘的说法,若水跟严老爹在结婚之前的几乎没有接触,日久生情的时间都没有,一见钟情更是瞎扯淡,除非,发生了什么无法摆到台面上讲的事情。现在我的好奇心已经被吊到了最高点,像这种皇室秘辛,我就豁出去了去问严老爹他也不可能告诉我,早知道还不如不问,憋死我了!
终于到了离开那天。
“好了,各位同志们!”我登高一呼,“正所谓‘云深山高高千尺,不及大家送我情”,正所谓十八相送,大家走得已远远超出了十八步了嘛!可以了嘛!咱们不搞那些形式主义,我决计是不会要大家的赠别礼物的!”一群小气鬼,都不知道给我来点纪念品。
“严冰同学,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这是玄班同学和厨房的大师傅们一起准备的,你一定要收下。”队长把一个包裹塞到我手里。
“你们真是太客气了!”我眼泪都要涌出来了,这几个月的日子没白呆!楚帝老头不是想折磨我吗?姑奶奶我就是根仙人掌,捧把土就能长,撒滴水就能活!
“离开了书院再看。”大家依依不舍。
“恩。再见了,”我抽抽鼻子,挥手拜别,“再见了!”
“这么舍不得干脆就别走了。”楚天景凑过来,递给我一块手帕。
让你看我笑话!我抓过他的袖子,死命地揩过鼻涕,“我是不想走啊!要不你去求你老爹,让我在这儿多呆两天替他多消点灾积点德啊!”
他不以为意地拿手帕擦擦袖子,“趁还没回楚京你赶紧把嘴皮子耍完吧,不然一不小心在‘我们’爹面前说顺了,可不只是在书院呆着了。”
“我在哪儿呆不劳你费心!”我没好气地转身上车,正对上楚天河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一幕。刚才与楚天景的互动被他看了多少呢?随便了,反正经过屋顶的事情,他就把我当成空气视如不见听若罔闻,他愿意看空气我可没体力煽风。
坐在马车上,我迫不及待地把包袱打开一看,葡萄干!
我就说什么礼物还得和厨房大师傅一起准备,原来是把我去了籽的葡萄晒成干!借花献佛还能做得这么道貌岸然,这群哥们怎么不去角逐奥斯卡啊!
走走停停,吃吃睡睡,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到了楚京,到了严府。掀开车帘,严家上下已齐刷刷跪迎了,虽然知道他们是跪前面两个非人类,但虚荣心还是在哗哗地响啊!
“臣严锦书拜见太子殿下,七殿下。”
“严大人免礼。”两人纷纷下马。
“冰儿见过爹爹,大娘,哥哥,姐姐。”唉,没有礼数的日子过去了。
严老爹把我扶起来,“这几个月劳烦二位殿下照顾臣这不争气的女儿,臣汗颜哪!”
“舅舅客气了,照顾冰儿表妹是我份内之事。”
“咳咳~~~~~~~~~”看着虚伪的楚天景我肉都揪起来了,摆明就是我在伺候这两尊瘟神好不好?
顶住众人不善的目光,好好,我的错,谁叫我地位低微,爹不疼娘不亲呢!“我口水噎着了,大家继续,继续~~~~~”
“二位殿下是否入内稍作休息,再行进宫?”
“不必了。”楚天河翻身上马准备走人。
这人什么态度嘛!你不进来我还不欢迎你呢!
“舅舅,我已派人先行入宫禀报,想必此刻父皇正在等我和老七,就不多作逗留了。改日再来探望吧。还有,别忘了明日领冰儿表妹入宫谢恩。”
第 25 章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杏儿和一大群水果丫鬟从被子里给挖了出来,套上一件艳丽得夸张的不知道有多少层的礼服,再在脸上抹得浓墨重彩,最后还往我头上插了红的绿的五颜六色的宝石珠花。从镜子里看上去,就像一个化了唱京剧妆的人头顶着一盘综合水果刨冰后再去布店当人体货架,总体说来,情况不明,身份不清,人鬼不辨,疑似神经。什么去谢恩呐,不把宫里的人魂给卸了才怪!
白天的皇宫比夜晚庄严肃穆很多,也让人更难以亲近,在议政殿偏厅等候片刻,皇帝的旨意便传到,要我们到湖心亭见驾。我一听就懵了,现在大冬天的我一路来都给冷得手足冰凉,居然还要到什么湖心亭去吹风,皇帝你也一把年纪了,就不要跟年轻人拼身体素质了,损人不利己啊!
走到湖边,我才明白刚刚是白操心,湖心亭已经被厚厚的帷幕给遮个严实,通报之后,宫女女替我们拉开门帘,映入眼帘的是一幅诡异的画面。
楚天景和楚天河桌前对弈,身旁各坐一位气质高贵珠玉环绕的中年美妇,十有八九是皇后和李贵妃了,皇帝则在中间兴致勃勃地观局,暖暖的炭火,渺渺的熏香,本应是温馨的共聚天伦场面,可是用这几个角色来演,我怎么看都是一个无比华丽的片场,再逼真也只是在作秀。
机械地下跪叩头三呼万岁,皇帝宣了句平身后,朗声笑道:“太子,你这子可是落错了。”
对于我一个象棋别人让半壁江山也能败到惨不忍睹,军旗永远记不住军衔大小,跳子棋被用来当弹子打,围棋只会用来下五子棋的棋类白痴,楚天景就是用黑白棋子在棋盘上摆了个大熊猫出来我也看不懂啊,还是继续保持我低头死盯地面的淑女姿态,在来的路上我就决定沉默是金,我在老皇帝那里已经给他留下惊世骇俗的一笔了,再口不则言下去他非中风脑偏瘫不可。
“父皇好眼力,儿臣一时疏忽了。”一贯傲慢的楚天景用这么恭敬的语气说话,听的我真恶心。
“朕看严家姐妹一到,你们兄弟俩也没有心思再继续了,就到此为止,免得坏了这难得的好局。”
接下来太监就上来撤去下棋的方几,换上个巨大的圆桌,皇帝一声令下,所有人依次落座,座位的安排是皇帝为十二点,严家中年男为六点,顺时针是皇后、楚天景、撒泼女、撒泼女之母,逆时针则是李贵妃、楚天河、我、百花哥哥。坐这种楚天河在旁边,楚天景在对面的无耻座位,我还是眼不斜视作附首认错状比较好。
“严爱卿,”楚帝老头优哉游哉地啜一口茶,“你可知,朕今日召你来,所为何事?”
“臣不才,想是为了小女。”严老爹恭恭敬敬。
“严爱卿就是严爱卿,这么多年,深知朕心,深得朕心,连所生的女儿都是一样。”
“这~~~皇上谬赞,臣愧不敢当。”
心虚的可不只严老爹一个,楚帝没事来这么一句,想都不用想,下一步铁定拿我开涮,亏我一进宫就跟孙子似的点头哈腰卑躬屈膝的,早知道就坚持正经做人,反正逃不过。
“有何不敢当?满朝文武百官,谁能教出这样一双可人的女儿?尤其是你家冰儿,依朕之见,恐怕把工部那帮不成气的东西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啊!”
他他他他~~~~什么意思?
中年男爹的脸瞬间就绷紧了,离席“扑通”一声跪下,“臣有罪。”
楚帝轻笑,扬起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有女如此才华横溢,严爱卿居功至伟,何来有罪?”
果然,纸上记录的,就是我在议政课的货币制度论。
他到底想干什么?我暗暗握着拳,手心似乎都在跟心脏同频率地跳。偷瞄一圈,大家都拉长了脖子看纸上内容,只有楚天景和楚天河两兄弟,神情严肃,若有所思。
我脑子里顿时涌现了一句宫廷穿越的名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在这种关键时刻,经验教训是:乱弹打鸟,不是,是弹打出头鸟。我该牛哄哄地站出来,还是熊瘪瘪地窝下去呢?诗云: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我在这一片肃静中再三思忖,反复考量,决定,还是窝着好。
中年男爹拿过桌上的纸,大略浏览一下,微微颔首。
“严爱卿觉得如何?朕还是谬赞吗?”
“皇上言之有理。”
楚帝站起身,离开座位,把中年男爹扶起来,“像冰儿这样的女子,若是嫁到寻常人家,那可就如明珠蒙尘,从此黯淡无光,岂不是天大的可惜?”
照他的说法,我还非嫁到他家不可喽?
他话锋一转,变得慈眉善目,“天河是李贵妃之子,朕甚爱之,且文治武功,朝廷上下有目共睹,冰儿嫁与他,并不委屈吧?”
“只怕,委屈了七殿下。”中年男爹跟着陪笑。
“天河是朕的儿子,他委不委屈朕心里有数。天河,当着你未来岳父岳母的面,你给朕说说,你可是自愿娶严家三小姐?”
楚帝貌似闲话家常随口一问,即刻掀起一阵看不见的暗涌,高深莫测的轻笑,面色凝重的犹疑,如电影镜头,在迥然不同的容颜间跳跃。
“儿臣~~~~~~”
我紧张兮兮地瞪着睫毛低垂的楚天河,哥们你是从战场下来的,干脆点啊!
“儿臣~~~~~~”
愿意?不愿意?
他愿意,我当然烦;他若不愿意,我,为什么会觉得像喝了一口柠檬汁?
“天河,”李贵妃柔声暗示,“婚姻大事,不可儿戏。”
楚天河终于肯正眼看我了,但只是一眼,又飘忽开了视线。
“严三小姐出生名门,秀外慧中,自是贤妻之选,儿臣思忖再三,愿娶之。”
愿娶之,愿娶之,这就是古代的我愿意吗?为什么仅仅缺了个教堂,这话听上去就这么的勉强?
算了,换我也不愿意嫁给他,我有什么好觉得酸的。婚事早就决定了,我与楚天河再挣扎,不过是困兽之斗。
“冰儿,这下你可放心了?”楚帝转过头来望着我。
还能怎么办?我低头不语,表示默认。
“哈哈哈哈,严爱卿,打从你这双女儿落地之时,朕就知道朕和你一定能成儿女亲家。如今他们几个已是适婚之龄,朕看,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把婚期定下来。”
“皇上,不如就趁着新年大婚,来个双喜临门,普天同庆如何?”
我偷瞄一眼说话的皇后,这女人真年轻啊,岁月没有给她留下苍老的痕迹,反而增添了无数成熟的风韵,不过,眉宇之间的傲慢,倒是跟楚天景如出一辙。
“皇后的提议实在妙极,那就从现在起准备大婚。双喜临门,兄弟俩的生辰也不过半月,干脆同时大婚,李贵妃你觉得怎样?”
看来楚帝的兴致很高,不过似乎没有意识到皇后脸上一扫而过的阴霾,确切的说,不是没有意识,而是刻意忽略。楚帝心中的天平,应该是受力均衡的。
“如此好的提议,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李贵妃哪里是楚天河的娘,说是她姐姐绝对深信不疑,那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