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蓝长空,柳絮纷飞,似精心剪裁的鹅毛碎,巨大的吸附力将海棠树上的繁花扫落,四分五裂,伴着柳絮忽然而至,没等赫连翊做出反应,尖锐的硬物已抵住他咽喉。
柳絮并碎花,将眼前的人环绕,迷人眼的缥缈,可赫连翊还是一眼便看清她的红衣红发红眼珠,抵住他的武器是从未见过的,扯水成冰的利剑,那双眸波澜不惊的望着他,却瞬间吸附住他的灵魂,耳畔是比冰更冷的声音:“它是寡人的。”
第一二三章 偷他儿子
姒嫣更往他怀中缩了缩,颤抖着声音:“陛下。”
他将姒嫣拥紧,入微的体贴,一双眼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扶楚的脸:“如果,孤偏要吃它。”
自她眼中,完全猜不透内心想法,当‘它,字脱口,她直接将手中冰剑往前送了一点,刺破他肌肤,直到见血,给他再清楚不过的回答。
他没有识时务的放开难受卷缠的冥王,刺痛过后,反倒绽开魅惑人心的笑:“陛下的爱宠,伤了孤的夫人,害死了孤的子嗣,孤跟陛下讨个说法,也不为过罢。”
扶楚微微偏头,不再看赫连翊,对立在一边的胥追平静道:“通知弓箭手,包围晏国馆,若他伤了冥王,便让整个晏国使节团给冥王陪葬。”
姒嫣倒抽一口凉气:“你敢!”
扶楚冷冷笑道:“寡人没圣什么是不敢的。”
四面八方,站满了人。
萧白璧和东阳樱渊循着扶楚杀来的方向跑来,不同的俊美,相同的错愕,萧白璧盯着飘浮在扶楚周围粉白相间的围屏,将他们完全隔绝在她的世界外,如此深厚的功力,他真不是对手,还有那把璀璨冰剑,怪不得没见她随身配备武器,只要她需要,就算是如水柔软的东西,也可以成为她手中致命的利器。
东阳樱渊盯着扶楚手中的冰剑发呆,明明是莫大耻辱,他发誓忘掉,可再看见相似的场景,那晚的每一个细节,还是历历在目,大约景色太醉人,迷了心神,竟不能确定,谁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倾城和佑安站在萧白璧和东阳樱渊相对的方向,三点一线,会聚当今天下最负盛名绝代人物——扶楚、赫连翊、子墨、东阳樱渊外加一个玉倾城,真像一场韶华盛宴,渐欲迷人眼。
吴泳、姒黛等人占据另一角,望着处于弱势地位的赫连翊皆是圆睁着眼珠子,连连摇头。
随后赶到的少叔秉一手捂住脖子,悄无声息的靠近吴泳,随手搭上他的肩膀,竟引得吴泳一蹦老高,回头就卡住少叔秉的脖颈,好在少叔秉另外那只手还护着自己的脖子没有被一下掐死。
少叔秉收回搭在吴泳肩头的爪子,双手死死护住自己的脖子,忍痛哑着嗓子问:“你怎么了,见鬼了?
吴泳竟慎重其事的点头:“太可怕了,真是见鬼。”
正对吴泳方向,也行来一众人,为首的正是落落大方的姜莲心,同样的三点一线姒黛、姒嫣和姜莲心,难见的齐整。
相对于赫连翊一派的提心吊胆,扶楚这边却是轻松自在巧钿还要气死人不偿命的高呼一声:“哇,陛下好厉害!”
姜莲心脸上挂着灿烂的笑,怎能不开怀,这抹英姿飒爽的红,不愧是她爱上的人,一招镇住当世的风云霸主,是她自小就幻想要嫁的,真正的英雄。
焦点中心,赫连翊没有退步,热得血融出些微的冰水沿着他精致的颈部曲线缓缓滑淌,渐渐润湿玄色深衣。
冥王扭绞成团,想来十分难过,扶楚眼底的血色愈发深刻,趋近紫红,佑安伴她逃亡了几个月冥王陪她蹲在地宫里整整三年,如果他伤了冥王,就让整个晏国使节团陪葬,那话,不是她随口说说的,原来,她是这样护短!
“父王!”清脆响亮的呼唤,打破魔咒,围屏散开,恢复成细碎花瓣和柳絮,随风激舞。
赫连翊感觉自己的心莫名一抽,忘了顾及喉间利器,循声望去,对上姜莲心身后太监怀中抱着的小男孩,如遭电击,这个,就是扶楚的子嗣洵儿吧,这样的亲切,熟悉,这样的,像他,忍不住低唤:“洵儿……”
可他被洵儿忽略得彻底,那双和他一模一样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对面的扶楚,又一声唤:“父王。”
酸涩的笑,赫连翊到底妥协,松开钳制住冥王的手,语调饱含失落:“愚兄只是与贤弟开个玩笑,想来贤弟爱宠只是来找嫣儿做个游戏,却不知嫣儿身子虚,这怨不得它。”
姒嫣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紧紧抓住赫连翊肩膀:“陛下……”后话戛然而止,因扶楚的冰剑似无意间从赫连翊的颈子移开,正好划过她贴在他颈窝处的额角,带出洋洋洒洒的一串晶莹的淡粉色珠子,她还敢说什么?
冥王摔在地上,懵了一阵后,垂首丧气的,蜿蜒爬向扶楚,它没有成功。
扶楚低头审视了冥王,见它爬行的还算平稳,锋利冰剑瞬间化成冰碴子,折出春日暖阳的七彩光辉,如炫目水晶,赫连翊却在每一片碎冰中,看见相同的绝代风华瞬间失神。
“你叫寡人什么?”
清冷的嗓音,唤回游离的神思,赫连翊抬眼看她:“贤弟。”
扶楚似没听清:“哦?”
赫连翊坚定攀交情的意志:“贤弟。”
扶楚偏了头,似笑非笑:“寡人若没记错,涅舟是你授业恩师。”
赫连翊没想到扶楚怎么将话题扯得那么远,可还是点头:“是。”
扶楚淡淡道:“论起来,涅舟该算是寡人的二师兄,你若真想与寡人攀亲,今后再见,便依着辈分,唤寡人一声师叔罢。”
站在胥追身后的云开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赫连翊的俊脸腾地一下通红。
扶楚不再看他,待冥王攀上她,直接转身向洵儿走去,在她背后,昏了头的姒黛竟暗使护卫对扶楚下黑手,却没想到,袖箭飞出,竟被赫连翊抓住。
姒黛诧异出声:“翊。”
赫连翊攥着袖箭朝扶楚看去,可她连头都没回,径直走到洵儿面前:“好了?”
洵儿瘪着小嘴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怯生生的唤了声:“父王。”
少叔秉不怕死的再次无声无息的贴近吴泳:“那小子就是扶楚的儿子?”
卸了紧张的吴泳,这次没条件反射的攻击少叔秉:“怎么样,我没说谎吧?”
少叔秉抚着下巴,喃喃:“这个,会不会其实是扶楚偷的咱们陛下的儿子!”
吴泳:“我觉得,或许,有可能。”
那厢,佑安看着姒嫣满头鸟毛,总觉得心中一阵阵刺痛,靠近胥追,压低声音:“冥王它?”
胥追望着攀附在扶楚身上,无精打采的冥王,轻叹:“如果冥王是个人的话,想来它一定会拿弩箭直接戳死那个女人,而不是打算溺死她。”顿了顿,眼底透出怜惜:“卿心——当年就是被姒黛用弩弓射杀的。”
扶楚离开,因她会聚的人群自然随之散去。
偎依在赫连翊怀中的姒嫣,本就痛苦不堪,见赫连翊的目光一直盯着远去的人群,更加受伤,将全身重量全挂在赫连翊身上,虚弱的唤:“陛下,妾身好痛。
姒黛缓步靠近,望着姒嫣脑袋上横七竖八的鸟毛,俏脸因克制笑容而微微扭曲:“妹妹,真是……”被姒嫣恨声打断:“你真是我的好姐姐。”
姒黛将目光转向赫连翊。
赫连翊神色冰冷:“劳请姒太后让让,孤的如夫人需立刻就医。”
姒黛咬了咬牙,赫连翊的心腹亲眼瞧见她将姒嫣推出去当了自己的替死鬼,再挡下去,怕赫连翊当真会对她不客气,缓缓移步,让开去路。
赫连翊没有看姒黛,快步离开,留给她一个疏离背影,渐行渐远,她无论如何也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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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胎到底没能保住,获悉此消息,姒嫣哭得声嘶力竭,先是喊着要将冥王扒皮抽筋,喊着喊着,就将‘冥王,换成‘姒黛,,神智渐渐不怎么清晰。
赫连翊没像从前那样守在她床前,石墩返寒,他却直接坐在上面,手肘撑在石桌上,十指交叉擎着额头,维持着这个姿势,从正午到日傍西山。
吴泳和少叔秉一直陪在他左右,眼见天色渐晚,少叔秉小心翼翼劝他:“陛下还年轻,今后机会多得是。”他认为赫连翊是在为那个无缘相见的孩子痛苦。
又默了片刻,终见赫连翊有所反应,却是抬眼望向吴泳:“你说,冥王最喜欢的是谁?”
吴泳娶了小栾,小栾几年如一日的在吴泳面前讲挽棠苑里的旧事,吴泳耳朵都听出茧子,对那些过往,倒背如流:“冥王最喜欢的,自然是王后。”赫连翊是王,奴儿自然是后。
赫连翊那双鸳鸯眸里波涛汹涌:“冥王看扶楚的眼神,令孤觉得熟悉,那种动物,认定的主人,便是一生一世吧?”
吴泳愣了一下:“陛下的意思是?”
赫连翊视线飘向远处:“那年,奴儿冲开封印,她的一对眼珠泛着血色,方才,扶楚的眼睛,也是红的。”
吴泳再愣:“啊?”
赫连翊自言自语:“洵儿——是她亲生的吧?”
少叔秉理清赫连翊的意思,摇头:“扶楚不是凭空冒出来的,何况,姜莲心也有了身孕。”
赫连翊莫名的笑了笑:“今晚,孤去会她。”
第一二四章 捉奸在床
天上的月,离圆满还差许多日子,又因云层厚重,连颗星子不见,这一夜,真正的月黑风高。
赫连翊说到做到,踩着午夜梆子声,飞檐走壁,直取扶楚寝宫。
他事先调查清楚,扶楚寝宫无人把守,新君即位,政务繁忙,还没腾出时间网罗八方佳人充盈后宫,而原本公子府里那些姬妾,在姚蜜儿事件后,尽数遣散,玉倾城今晚陪洵儿,姜莲心得专心保胎,扶楚枕畔,应是空闲。
可惜,他犯了常规错误——太过自以为是,所以错的离谱。
一路畅通无阻,轻松来到扶楚寝宫外,伸手推开紧闭的宫门,一缕檀香扑鼻而入,沁入肺腑,熏得他眼饧骨软,檀香本就有调和身心的作用,而扶楚寝宫这檀香,不知佐了什么香料,格外的媚人。
赫连翊是鸳鸯眸,那只为世人诟病的碧色眼珠,每入暗黑,较之常人,便显出优势,可摸进扶楚寝宫,竟也难辨方位。
依着正殿建筑风格移步,这一路走的倒也没有磕绊,香气愈发浓郁,不难判断,香炉就在附近,转过珠串垂帘,一星火光分外惹眼,引得赫连翊侧目,这奢侈的燃香方式,燃得是檀香细木条,木条上下皆洒着香粉,袅袅薄烟,抖开一道迷离青纱。
只是,突然想起,那抹邪红握着冰剑逼近时,身上,并无檀香味,蓦地打个突,好像哪里不对,可一时间又说不清楚,这里是扶楚的寝宫,绝对没有错,再往里,便是扶楚卧榻,那是他此行目的,不管怎么样·睡着的人,应该比较好欺负。
指尖触到一片光滑织物,根据经验判断,应是床帏·手抖了一下,顿了片刻才推开手前床帏,没想到里面还是床帏,真是层层叠叠,莫不是妄图以这柔软布料圈就避世天地,真会异想天开。
终于钻了进来,这里·黑得更纯粹,竖耳聆听,有均匀轻浅的呼吸声,眉目间攒出笑意,果真没让他扑空。
蹑手蹑脚爬上′床,揭开锦被往里摸,是一角柔软的丝绸,嗯·扶楚没有裸.睡;在往上,摸到温暖的手,就是有点硬·好像真正的男子,脑门上飘过一团疑云;继续,顺着胳膊摸到肩膀,探进丝袍没有拢紧的领口,手感滑腻,肌理分明,颈窝是颈窝,锁骨是锁骨,胸膛是胸膛,小红豆是小红豆·却让赫连翊失望,他手下这个人,身体很阳刚,怎么可能?
或许,扶楚练邪功把胸练没了?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情,以前就听说有些盖世神功·可以把男人练成女人,反之,把女人练成男人,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呀!
赫连翊想得专注,没察觉周遭异常,待想到这一点,突然做出了个在那一刻觉得睿智,其实是很丢脸的行为——他一把掀开锦被,直接跨坐在人家腿上,拉扯开睡得过分沉了些的这人身上丝袍,直接将狼爪罩上那人下.体,呃,比女人多了一条肉,捏一下,不是假的,震惊使得他完全忽略被子掀开的一瞬,愈发浓郁的檀香味,这不是属于奴儿的味道。
“啊!”一声尖叫,赫连翊木然的转过头,发现床帏被拉开,外面灯火通明,床前黑压压的挤满人,每双眼睛都比平时见到大了不止一两号,全都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再看他,跨坐在床上睡死的男人身上,左手扯着人家丝袍,右手捏着人家那啥……他妈的,东阳樱渊这个死小子,干毛睡在扶楚床上!
虽然被人捉‘奸,在床,可赫连翊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没有乱了阵脚,他面不改色,镇定的缩回捏住东阳樱渊那啥的手,极其自然的为他拉拢被扯开的丝袍,然后从容不迫的从他身上下来,还很体贴的替他盖好锦被,翻身下床,理了理衣襟,斜睨站在最前面,眼睛瞪得最圆,因没见识而鬼吼鬼叫的云开:“看够了?”
云开咽了口口水,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他还没能从方才那一幕中回神。
见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不好直接冲出去,只好随意胡诌:“慧王陛下约见孤,不知此刻身在何处。”
没想到云开真会回答:“陛下的心头肉受了伤,陛下自然要照看它。”
赫连翊奇道:“冥王受伤,怎么会?”想了想,自己是当众打过它七寸:“孤却是打过它一掌,可半成功力都有没用,它莫不是又在使诈?”
云开并不理解赫连翊怎么会用‘又,这个字,不过冥王一直很讨扶楚身边的人喜欢,想到使冥王受伤的罪魁祸首就是站在眼前这个‘猥琐,男人,云开的态度冷硬起来,口气也跟着冲:“哦,我们冥王可没有那些两面三刀的本事,它的心灵受到了深深的伤害,陛下自然要哄着它,今晚,陪它去行宫泡温泉了。”
扶楚既然去泡温泉了,怎么会召个睡得像死猪的男人在自己床上,虽然觉得有可能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就是忍不住的想,扶楚在玩他。
这个想法很快获得证实,因有个在大冷天玩羽毛扇的家伙摇头摆脑晃进来,老远就喊:“听说今晚陛下寝殿有好戏看,尔某临时有事耽搁,不知错过没有。”
赫连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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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间百姓共识:生活在这个世道里,漂亮的女人最好不要随便往人多的地方凑,当然,漂亮的男人更不能!
回想当年,东阳樱渊是何等高洁的一位贵公子,可就在上元节当夜,因扶楚多看了他一眼,从此堕入水深火热暗无天日的生活。
虽然断袖在当今之世,已经成为一种时尚,扶楚断了,随后赫连翊也断了,可东阳樱渊毕竟一门心思要娶天下第一美女,诚然不是个断可不是断袖的东阳樱渊,先被断袖的扶楚祸害,等扶楚祸害够了,接着又被新入道的赫连翊强行非礼,更被许多人围观,这苦逼的悲摧男人,今后怎么出来混,莫不如去买二百只蛤蟆撑死自己,一了百了。
东阳樱渊自然是被人陷害,才会在那种情况下都没有反应,可在最初的设计里,本来是没有东阳樱渊的份,但这小子确实是倒了八辈子的霉,那一晚,萧白璧又赖在宫里不走,已经打算出宫的扶楚很爽快的答应下来,且恩准萧白璧住她的寝宫,更让胥追去熏香。
那香一点上,萧白璧就知道扶楚要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