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逢迎惯了的姒嫣,听见扶楚冠那丫头‘倾城’名号,冷哼:“随随便便买了个脏兮兮的大脚丫头,也敢称倾城,果真没见识,比起翊哥哥来,肤浅得不可救药。”
这个‘翊哥哥’还真是刺耳,她本不欲将事做绝,可这姒嫣却一再出言挑衅,那就怪不得她不给她留脸了,扶楚竖手轻勾手指,胥追靠过来,扶楚轻道:“请少府卿。”
这少府是个耿介老头,见不惯败家到如此程度的扶楚,却拿他没有办法,只得躲在一边眼不见心不烦,而今被扶楚找来,自是没有好脸色,垂头丧气,心不甘情不愿:“老臣参见三殿下。”
扶楚并不在意他的怠慢,轻松开口:“若本公子没记错,此处隶属我大宋境内,对吧?”
老少府不知所以然,不过仍点头道:“三殿下记得不错,此乃我大宋属地。”
扶楚满意的点了点头:“少府卿,晏国人在此聚众贸易,可有向你报备?”
老少府摇头:“回三殿下,不曾。”
扶楚哼笑:“少府卿,国无法不治,民无法不立的道理,你自是懂得,若是小家小户小买卖,远来是客,我大宋非但不说二话,还要帮扶他一把的,可此番他晏国声势浩大在此交易,竟不曾与你报备,置我大宋国法于何境?再者,你怎知他不是举贸易旗号,潜入我大宋欲行不轨?”
扶楚此言一出,顿叫老少府直了眼,这是草包能说出的话么,他是不是在做梦?结结巴巴:“这个,那个……”
扶楚替他发话:“来人,将这些非法潜入我大宋境内的晏人尽数收押,没收其全部非法所得,严加审问,以防细作浑水摸鱼,扰我大宋国本。”
先前老神在在坐在上位的姒嫣不复优雅,霍然起身:“扶楚,你不要欺人太甚。”
第六十五章 到底谁赢
扶楚的败家混账,自不受老少府的待见,可那姒嫣的趾高气扬,更叫老少府心生厌恶,挺身而出:“此言差矣,三殿下就事论事,何谈欺人太甚?”
姒嫣再道:“来此交易,是受翊哥哥之命,你们胆敢扣人,便是与他为难,不过是个草包,自不量力,且看今日钟离琇的下场,便可预见他日自己的结局,何必非要与本小姐争这口气?”
她言之凿凿,叫老少府顷刻白了脸,再看扶楚,始终一派安闲悠哉:“赫连翊是人尽皆知的阴险狡猾,心中不乏利弊考量,晏军长途跋涉,虽钟离琇不支败北,可他赫连翊也是损失惨重,本公子愿出九城竞得佳人,就是不知你‘翊’哥哥可愿为帮你争这口气,与我大宋交恶!”
姒嫣默了片刻,再出声,已明显不复先时的镇定:“你也不过是个公子罢了,没这个权利扣人。
扶楚讶道“咦,这些人分明是触犯了我大宋的法令,少府卿秉公办事,与本公子何干?”
姒嫣结舌,眼睁睁看着一拥而上的宋军将晏军带走,老少府对扶楚此举颇为满意,将晏将还没捂热乎的瑶山璧收缴上来后,还归扶楚。
扶楚擎着瑶山璧在姒嫣眼前晃啊晃,语调更是恨得姒嫣牙痒痒:“这价值九城的璧,到头来还不是本公子的,本公子先时同倾城说,他身价九城,既然完璧归还,总不好折了他的身价,这璧便赠予他,权当本公子与他定情的信物。”将瑶山璧塞进玉倾城怀中,他当初给她一包金叶子。而今她还他一块价值连城的瑶山璧,予她恩情者。她不会亏待,目光真诚的望着玉倾城,促他收下玉璧,才回转过头去,对着姒嫣方向,叹了句:“啧啧,不想赢都赢了,真叫人莫可奈何。”
姒嫣丢出句:“扶楚,本小姐不会放过你。”拂袖要去。却在绕经扶楚身边时,被扶楚貌似不经意抬手扫掉了幕离,久仰大名,却没得机会见识庐山真面目。今日真是一饱眼福。可没等大家赞叹完姒嫣的美貌,就见扶楚上了痞气,在姒嫣尚未回过神时。伸手摸上她的脸,留下从玉倾城手上揩下来的一层泥灰,还要对她品头论足:“这小脸生的是好看,肌肤手感也够细腻,可惜生气时,风韵差了点。再说你这双眼睛,比起倾城来。啧啧,实在差得远了些,好在整体看来,也算得上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本公子对你很有兴趣,姒姑娘住哪家驿馆,今晚三更,莫忘了给本公子留门啊!”
“无耻!”姒嫣面红耳赤,连反抗都忘记,灰溜溜逃了,扶楚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看她仓惶的背影,既要出来抛头露面,就该做好心理准备,不知赫连翊那厮知道自己未过门的王后被天下第一纨绔公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会是何种心情,反正,她感觉挺爽。
这一日的竞买,真是高。潮迭起,够大家良久回味,关起门来,大家对扶楚漫天叫骂,可敞开大门,他们宋国的公子非礼了嚣张的晏国未来国母,怎么着,怎么觉得这是一出好戏啊好戏!
姒黛浪。荡的骂名早已传开,姒嫣却一直保持着几近完美的清誉,可惜棋差一步,白璧染瑕。
姒冕和东阳尧英一共就生养了姒黛和姒嫣两姐妹,姒冕本对东阳尧英只生出两个女儿来颇有怨言,好在这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貌美,可惜大女儿姒黛的手法狠辣了些,姒冕曾在外面包养了个女人,欲生出个儿子,以承袭香火,这件事,东阳尧英也是知道的,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姒黛那次大出血醒后,不知如何知晓了这事,竟带着一群人冲到他给那个女人另置的宅院,活生生的剖开那女人的肚子,将已近七个月的孩子挑了出来,那是个儿子,姒冕痛哭失声,可连替她母子二人收尸都不能。
此后,姒冕便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了姒嫣身上,眼见姒嫣出落的比姒黛更美了,姒冕满心欢喜,最初是打算将姒嫣嫁给敖陶,虽敖陶早已娶了正夫人,可那个不论身家与样貌,皆不敌姒嫣,姒嫣嫁给敖陶,不会受委屈,借着东阳家太公寿诞的机会,姒冕将姒嫣送进宋国东阳府,且一住就是两年。
敖陶曾经倒是颇喜欢这个色艺双全的小表妹,几次求欢,姒嫣总是冷冰冰拒绝,敖陶也就懒得再找她,正当姒冕愁肠百结时,姒黛来了消息,让姒冕把姒嫣许配给赫连翊。
姒冕不知一心独占赫连翊的姒黛怎么会突然想把自己的亲妹妹许配给赫连翊,不过姒冕盘算一番,敖陶到底能不能承袭宋王位还是个未知数,而赫连翊已大败虞孝公,正是如日中天,将姒嫣嫁给赫连翊,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这个婚事是姒黛保的媒,赫连翊也下了重聘,当即昭告天下,姒嫣听了之后,更是喜上眉梢,真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曾经寄人篱下的姒嫣,在赫连翊下聘后,自觉身价倍增,一日日傲慢起来,莫说是外人,连东阳家的人也对她颇有怨言,好在眼下已是六月,等熬到冬月,赫连翊原配妖孽夫人周年祭那日,便会将这尊大神彻底送出去,糟不糟心,自有赫连翊受着。
可东阳尧英对这个日子诸多不满,总觉得不详,姒冕却安抚她说这一日也是赫连翊称王一周年,对赫连翊来说算是值得纪念的,不过连姒冕也不知道,赫连翊为什么会选这一天和姒嫣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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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楚对和钟离琇有牵连的人,本没好感,不过那些女眷也都是身不由己,老少府请示她如何处置,扶楚想了想,直接告诉老少府,打包送给迟怀鉴,他要是不收,就当他的面一个个绞死,老少府整张脸抽做一堆,照办,好在迟怀鉴还算给面子。
刚住进三边最豪华的大酒楼,迟怀鉴便送来拜帖,这点倒是出乎胥追意料,因先前都是东阳氏和姜氏主动结交迟怀鉴,哪见过迟怀鉴向人投帖子,扶楚看着帖子,漫不经心的笑:“若他只是单纯商人,对这样一个大手笔的主户,自不愿错过,若他背后另有高人,而我竟敢直挑赫连翊,他自也要来会会我,就像当初姒黛接近王兄,在无绝对把握能直取王权,虚与委蛇也不失为上策,关键要看,有没有下对注。”
胥追道:“接帖子?”
扶楚将帖子递给胥追,淡淡道:“回绝,就说本公子忙着与佳人温存,没空。”
胥追:“这样好的机会。”
扶楚:“越是难得,才越是勾人,不是么?”
胥追展颜:“一举两得。”
扶楚:“这是扶楚的风格,无懈可击。”
胥追点头,退出去,佑安抱着洵儿走进客房:“楚楚,已安排倾城沐浴,稍后如何安置她?”
扶楚倚靠在软榻上,目光沉沉浮浮:“佑安,倾城会是洵儿的娘。”
佑安愣了一下,抱着洵儿挨着扶楚坐了:“你打算……”
扶楚伸手撩开襁褓,看向安睡中的儿子,小家伙适时醒来,挣了挣身子,望见扶楚,咧开小嘴,笑得喜人,这样漂亮的一个男孩,却叫扶楚拉了脸,随手盖上襁褓,小家伙懵了一下,随即哭起来,扶楚皱着眉头:“带出去。”
佑安忙站起身来哄着洵儿,看也不看扶楚:“楚楚,你不能因他长得像那人而嫌他。”
有些事,她并未释怀,那个时候,他压在她身上,同她软语呢喃:我们的儿女,长得要像孤一般俊美,性子,向你这般恬静也好……而今面对这个轮廓肖似那人的孩子,怎能做到无动于衷,她不想多提,板脸转开话题:“先将他藏好,九个月后,向外宣布,玉倾城为我生了个儿子。”
佑安惊道:“九个月的孩子和刚生下来的,怎么会相同?”
扶楚:“刚出生是有差别,可过个几年,看上去就不会那么明显,不是么?”
佑安抱紧洵儿:“只要你不伤他,全依你。”
扶楚懒散道:“真叫人伤心,你与他才认识多久,竟将他摆在我头上了。”
佑安绽开笑容:“你这样,真是……”不知要如何形容,噎了一下,忽听门外有人来禀:“三殿下,那个大脚——呃,那个玉倾——呃,倾城夫人,翻窗户,被胥大总管撞见,大总管亲自侍候倾城夫人沐浴,遣小人来请三殿下。”
佑安回过头来,贴近扶楚耳语:“想来那丫头也受不了扶楚这臭名,伺机逃之夭夭。”
扶楚吊儿郎当揽上佑安肩头,神秘道:“他自是要逃,下了水,一切遮掩都将不复在,换我也逃。”
佑安茫然:“什么?”
扶楚眨了眨眼,不多一词,开门出去,徒留一头雾水的佑安呆立当场。
第六十六章 做桩交易
原想着包间上房,要上一大桶热水,将玉倾城摁进去,洗刷洗刷干净就好,哪曾想那没他啥事的路人甲店主不依了,义愤填膺的说公子扶楚此等风流韵事,他日定将传作佳话,倾城佳人岂可等闲待之!
非但不能怠慢了,还要将声势往大里搞,店内的温汤为佳人彻夜开放,闲杂人等统统回避,店外还要悬挂崭新的大红灯笼,窗棂门板全贴上红底黑字的双喜字,另外再考虑考虑是请东城的丝竹斋还是西城的鼓乐馆前来助兴才能不失气派,要不干脆将两家一起请来,好生热闹热闹……
扶楚差点吐血,不过是想给那家伙去去霉味,怎么被店家这一策划,简直成了一场逼婚,她看上去就那么饥渴?
经由清秀小厮引路,进到只接贵客的后院,绕过富贵花开的影壁,入眼便是一片花娇叶嫩的大荷池,踏上九曲回廊,清风拂面,心荡神驰。
最后停在一栋高屋前,红柱白墙,雕梁画栋,那小厮推开房门,请了扶楚进门,兀自退下。
信步进门,香气袭人,循香望去,却原来是鼎不知历经多少年月,霉绿斑斓的大香炉,氤氲着袅袅青烟,撩拨她的感官。
纱窗上竹影轻摇,耳畔有水声沥沥,轻软的幔帐自屋顶一直垂到光可鉴人的地面,层层叠叠,帐后风景,愈发叫人望眼欲穿。
那店主,不但生意做得好,情趣玩得也够妙,这样的人才,改天定要结交结交。
总算穿过重帷。立在海棠花形的池子前,乳白色的池水翻出腾腾雾气。使人不由生出置身仙境的恍惚感,在那池子最里角,朦胧有个人影,丝绸般的墨色长发随波飘舞,那人双手扒着池沿,将头枕在手上,水面上只露出一截白皙圆润的肩头,真是叫人浮想联翩。
胥追迎面过来,表情有些古怪。要笑不笑的模样,她都替他憋得慌:“这里有我,你下去吧。”
胥追回头看了一眼听扶楚到了,又开始轻颤的倾城。迟疑道:“三殿下。万一他……”被扶楚打断:“放心吧,只要董氏在,他就不会胡来。”
倾城抖得更厉害。胥追绽开轻笑:“倒是忘了。”顿了顿,补了句:“请殿下好好享用。”
这话,真是欠揍啊欠揍!
那紧扒着池沿的倾城听了这句,反应甚剧烈,咕噜一声沉入水底,直到胥追消失不见也没出来。令扶楚疑心他打算自溺,却不叫他。径自转到他对面,姿态洒然的歪坐在软榻上,静待芙蓉出水。
他终是憋不住,哗啦一声钻出来,水花四溅,晶莹璀璨,那朵‘芙蓉’比水花更璀璨。
湿漉漉的乌发黏在秀润的脸庞上,紧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如蝶翅轻颤,挺直的鼻,朱唇皓齿,大口喘息,线条雅致的胸膛也在剧烈起伏,一路看下,呃,露了,两点……
她审视着他:“睁开眼睛。”
他僵立在池中,因受制于人,只能遵从,双手抱住胸口,缓缓睁开潋滟的眼,向她看过来。
四目相对,赫连翊已是难得一见的俊美,若与眼前的玉倾城比肩而立,也要相形见绌,这世上竟有这样的男子,顾盼生姿,活色生香,许久,她由衷赞叹:“果真是倾城绝色。”
玉倾城微微咬紧唇角,扶楚看他这幅模样,感觉自己真像恃强凌弱的禽兽,妈的,她明明什么也没干,再说她又不是男人,他也不是个女人,至于么!
她站起身,顺手取下软榻旁的屏风上搭着的丝白长袍和大布巾,缓步来到池畔,伸手递向他:“穿好,我在外面等你,有话说。”
倾城默不作声的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久,才靠过来,伸手接过,扶楚已不再多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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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后,玉倾城悄无声息的步出内堂,转过重帷,一眼看见立在窗前的单薄身影,被袅袅青烟笼在其间,飘飘渺渺,彷如他曾经做过的美梦。
明明没有声响,她却好像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微微偏过头来,午后的暖阳钻进窗棂,落在她完美的侧脸,使得他脑子里突然闪出个词来——圣洁,明明是这样轻佻陌生的人,他却感觉,她是值得相信的,看见她的眼睛,莫名的心安,他相信,自己绝不会走眼。
他更近两步,她豁然转身,目光含笑将他望着,他的心没由来的怦怦乱跳了几下,却不料,转瞬她便轻蹙起眉头,他有些紧张,以为自己唐突了,接连后退三步。
倾城自是不知,洗掉身上的腐朽味道,那淡淡的花香随之沁出,被扶楚闻见,脑子里却在联想:胥追不会真以为她打算享用这‘丫头’,还搞什么花瓣浴,把个男人洗的这样香喷喷,造孽啊!
当然,扶楚的蹙眉只一下,随即便释然,将倾城默不作声打量,他比她高,身姿亭亭,丝袍的腰间系带系得仔细,勾勒出他较之寻常男子略有些纤细的腰身,发长及地,不知是被热水熏就还是其他缘由,脸上浮现艳丽的红润,抿着红唇,战战兢兢。
她再次展颜,偏着头与他开门见山道:“我找你来,是要与你谈桩交易。”
他定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