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湮华 紫筱恋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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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湮华 紫筱恋喜 .-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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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血的剑尖,仍将举得老高的板斧倾力劈向为首者,竟被他踹开,正好倒在原婶附近。
    地窖里的烟翠伸手捂紧雪姬的嘴,已拉她不住,只好以自身之力,死死压住她。
    原叔偏过头,看着原婶,吃力道:“丈人说得不错,我终究负了你,不能陪你白头到老了,嫁给我这样一个粗人,这辈子,委屈你了。”
    原婶以肘撑地,爬向原叔:“那是我爹不知你的好,怕我受苦,胡诌的借口,能嫁给你,我很满足,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为你生个孩子,我对不住你。”
    原叔颤巍巍的伸手去抓原婶:“有你在,足够好。”还差那么一点,为首者发了话:“杂家最讨厌看狗男女情深意重的戏码,将他们拆开,莫说白头到老,就是死也不叫他们死在一堆。”
    到底将他们分开,贫贱夫妻,也是悲凉的。
    ——————————乱世湮华@紫筱恋喜——————————
    原五津只想混几个赏钱,没想到竟是这种结局,看着死不瞑目的两夫妻,早就吓尿了裤子,哪里还敢要赏钱,想走没门,人家赏了他一刀,小人,没有好下场,是理所应当的。
    雪姬剧烈的喘气,烟翠也满头大汗,虽然外头叮铃咣当的翻动声早已停下,也没个人动静,却不敢有半分松懈,果不其然,又过了一阵后,有人走进来,脚步声就停在她们不远处,原来那个带头的并没有出去,而是坐在这等消息。
    “公公,里里外外都翻遍了,没人,回去怎么跟狐大总管交待?”
    为首者冷哼:“怕什么,吴泳他们不是也一无所获,再说,骨头渣子都找到了,不知上头到底坚持个什么劲。”
    雪姬停止挣扎,愕然的瞪圆眼睛,烟翠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几个……”
    “老规矩,别留了痕迹,随便处理掉。”
    雪姬和烟翠没想到,他们的随便处理掉,竟会是屠村,这些人,何其无辜!
    残垣断壁间,扒出三具焦黑的尸身,勉强辨出谁是谁,将原叔原婶搬进地窖,那原本就是他们为了避难而准备的。大难临头,却让她们给占了去。
    此地不宜久留。烟翠同雪姬商量:“公主,这次侥幸逃过一劫,可不久之后,晏兵肯定是会打过来的,这里太不安全,咱们往虞、宋、巴三国交界那儿走吧!那里是钟离琇将军的属地,钟离将军是慕老将军的旧部,为人很是刚正,大家伙都说。姒黛打着陛下旗号收兵权,钟离将军抵死不从,很有慕老将军当年的风范,现在百姓很多都奔着他去了。”
    烟翠口干舌燥。雪姬无动于衷。搞得烟翠莫可奈何:“公主,您倒是说句话啊!”
    结果她说:“烟翠,你自己走吧。”
    好不容易重逢。怎么舍得分开:“为什么?”
    雪姬抬头望着罩顶的阴云,喃喃:“我这个祸害,跟我在一起的,都不会有好下场,原叔原婶,待我是这样好。却因我而死,我没办法释怀。烟翠,再有一次,我会疯的。”
    烟翠霍然起身,激动道:“公主可知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雪姬收回视线,一脸茫然的看她,烟翠泪流满面:“那个时候觉得,好疼,好累,睡过去,就不会再想,多轻松,可转念想着,如果我死了,公主一定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所以我不可以死掉,而今您说怕疯掉,让我自己走,想没想过,我会疯掉,公主,您怎么可以这样自私!”
    这样的诘责,令雪姬不知所措,烟翠失控的将她拽到被封住的地窖口:“这下面就是原叔原婶,他们是好人,我的心也是肉长的,如何能不痛,可他们为什么宁肯去死,也没将我们供出来,您想过没有?”
    “因为……”她答不出来。
    烟翠高声道:“因为他们是虞国人,而来搜查的是晏人,想来他们并不清楚我们的身份,可他们懂得王族余孽是什么意思,您这样辜负他们的恩情,不觉得惭愧么?他们是被姒黛的走狗所害,您就只顾着自怨自艾,从没想过该怎样活下去,好替他们报仇。”
    醍醐灌顶,烟翠总是最了解雪姬的,知道对症下药,雪姬强打起精神,拜别原叔原婶,乔装易容,混在难民间,一路南下,奔着据说是虞国最后一员虎将而去。
    ——————————乱世湮华@紫筱恋喜——————————
    原婶替雪姬收着的闲钱,她们带上了路,可连年灾荒,加上效公的横征暴敛,粮食本就是十分精贵的东西,又疯传晏兵即将打来,粮价长得漫无边际,就这样还要排队抢,她们那些钱,没两天就花了个精光,随后的日子,只能风餐露宿,吃了上顿没下顿,烟翠还可以勉强坚持,雪姬身子一日比一日大,更容易犯饿,尽管她从不说,可烟翠心里明白,是以整日忧心忡忡。
    那时是走投无路,跳进护城河,虽然烟翠勉强保住了命,可毕竟受了那么重的伤,再经了冬月的河水一冰,落下了病根,加上忧心,身体虚弱的不比她这个孕妇好多少,她们自然走不快,已经跟丢了一拨又一拨逃难的,这一日落单后,雪姬索性就坐在河边倒下的枯树上不走了。
    这些树是被人扒光皮后,枯死的,比起观音土,树皮已算得上是极好的食物——至少,吃不死人。
    突然发现这河里居然还有鱼,这些鱼竟没被人抓去吃掉,真是稀奇,肚子又在咕咕的叫,看见鱼,自然想起原婶煲得鱼肉羹,那样的美味,真叫人怀念,越是怀念,越觉得饥渴难耐,最后竟全无意识的朝着河中的鱼伸了手。
    二月的天,河水冰冷刺骨,指尖刚触及水面,便被冰醒,条件反射的缩了回来,不觉戚戚然。
    烟翠站在雪姬身后,默不作声的看她,心中一阵阵的抽痛,刚得知雪姬怀孕那会儿,她曾专门打听过的,听说怀孕的女人会很馋嘴,她发誓要好好照顾她,可连顿饱饭不能给她。
    河边有间空着的茅草屋,勉强挡挡风,雪姬犯了困,烟翠将茅草屋简单的拾掇了拾掇,找出厚衣服给她披上,看着她睡。
    将将打了个盹便被饿醒,睁开惺忪的眼,烟翠没在跟前,轻唤一声,没有回应;复又大声的唤,仍无回应,雪姬心头一紧,站起身跑出茅屋,举目望去,僵愣当场……
    
    第五十六章 绝不负你
    
    老天总是这样任意妄为,说风便风,想雨便雨,哪管他民不聊生,饿殍遍野,没心没肺,千秋万代。
    这样暗无天日的世道,它却悬出一轮灿灿艳阳,真是不解风情,若然饥寒交迫,它应在上头电闪雷鸣,才最是恰当,话本子里都那样讲,唤作寄情于景……
    冰雪初融时节,河水最易把人伤,她只微微沾了指尖,便觉严寒彻骨,骨架子一般的烟翠,郎中警告过她,严禁再沾凉水,不然:轻则卧床不起,重至一命呜呼!
    可她竟拖着这样的身板下了河,露着脚趾头的葛鞋摆在岸边,双手兜着那件补不胜补,勉强蔽体的破麻衣,像个龙钟老妪,佝偻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打捞漏网之鱼。
    雪姬回了神,跌跌撞撞跑向河边,忍不住呢喃:“烟翠……”
    河中的单薄身体一颤,慢慢直起腰,转回头,对她心满意足的笑:“公主,等一会儿我给你煲鱼肉羹吃。”
    那一瞬,雪姬觉得颧骨高耸,脸颊凹陷,黑黄肤色,脸带伤疤的烟翠,竟是那样的美,比她头上的骄阳更为耀眼。
    却见烟翠身体一晃,雪姬急欲下河扶她,却被她疾声阻止:“公主这身量不如我轻便,若是跌了,我可怎么把您扶出来呢,您得为我着想着想啊!”再一步,到底体力不支,脚下一软,倾侧下去,忙挣扎起身,还没忘了殷殷叮嘱:“我没事,不小心踩到了卵石,这就出来,公主您可千万莫要过来给我添乱。”
    平缓的河面被烟翠掀起浪花朵朵,那尾误入歧途的河鱼趁乱溜走。挣扎中听岸上雪姬极轻的,含糊不清的一句:“我不给你添乱。”好不容易站起身。被冰得如万箭穿心般难捱,却要勉力端出从容的笑,只因怕雪姬担心,还惦着再补上几句宽心的话,将她的颓唐蒙混过去,待到站定了身,望见岸上的雪姬,顿将一双眼瞪直,张口结舌。
    雪姬静静跪在岸边。纵然被骂作妖女,可她始终那样骄傲,而今竟跪她个一再被人遗弃的小舞姬,让她诚惶诚恐。踉踉跄跄奔上岸来。伸手便要搀她起来:“公主,您这是要折杀了我么?”
    却被雪姬轻轻搪开,接着施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惊得烟翠扑通一声跟着跪倒在她身前,颤着手拉扯她起来:“公主、公主,你别这样,快起来。”
    雪姬抬起来,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执拗,这次没有推开烟翠。而是将她伤痕累累,厚茧丛生的一双手紧紧捧住:“天无情地无义。从今而后,我雪姬上不跪天下不跪地中不跪生人死者,死不从父、生不从夫、子若欺我、还我命来,世间万事,无我无干,只求佑你一人平安无恙,此后再无烟翠,她已随愚蠢无知的奴儿同生共死,你是新生的佑安,若然不弃,就认下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妹妹,我早将你当做我的至亲姐姐,今日这一跪,算作我的认亲礼,他日若我有出头之日,只要你要,只要我能,尽数予你,此生负尽天下苍生,绝不负你幼安一人!”
    字字铿锵,句句震耳,烟翠挣出手来反握住雪姬,若不应她,她便不起,有些时候,她们真的很像,都是这样的顽固不化,到底从了她,她不再是红尘打滚的烟翠,而是绝代风华的雪姬的亲姐姐——佑安!
    这天晚上,她们难得吃了顿饱的,两个单薄的身体,挤在摇摇欲坠的一张破木床上,却睡得这般温暖踏实,只是后半夜,佑安咳得厉害,身子也热得骇人,雪姬拖着疲惫的双身子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照顾了佑安整个后半夜。
    佑安佑安,这个名字真真的好,天亮时分,热量终于消退,伴随着清晨第一缕晨曦,佑安缓缓睁开,笑得无可奈何:“还说要照顾你,到头来,却拖累了你来照顾我,我还真是没用。”
    雪姬张开手臂,拥住佑安孱弱的肩头,将脸埋进佑安肩窝,哽咽呢喃:“你一定要好好的,没有你,我会活不下去。”
    佑安回抱紧雪姬,瘦尖的下巴抵着雪姬围着破鱼巾的发髻,笑道:“放心吧,只要你不嫌我,我一定努力的活着,不会轻易死去。”
    雪姬:“佑安,我们说好了,你不可以骗我……”
    佑安:“一定不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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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挨到了草长莺飞,日子便不再那样艰难,三月下旬终于进到钟离琇势力范围内,这天入了钟离琇的旧城,没想到,触目所及,竟与原本料想的大相径庭。
    里城十三门,外城更有十八门,东西贯通四十里,绕城足周一百二,城内主街几十条,巷道几百,更是三步一茶社,五步一酒楼,合成内外,琳楼梵宇,雕甍碧瓦,想那盛世年头,当是何等繁荣昌茂,可而今人去楼空,满目疮痍。
    她们远道而来,图的就是这里的太平安逸,哪曾想,这里与别处也没多大区别,这样的结果,叫她二人不免颓然,好在很快又找到了新的目标,赫连翊再是胆大妄为,就目前的局势而言,顶多也就在虞国境内打打,宋国还有称霸一时的宋平王坐镇,若无十足把握,料想赫连翊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两个十分默契的同时想到,她们可以往钟离琇的主布控区靠近些,那里是虞、宋、巴三国交界处,也就是钟离琇现在的主营所在,当然,宋国也少不得要在那布控重兵,即便钟离琇没有传闻中的那样勇猛,可再过去些就是宋兵,也还算踏实。
    且那里位置特殊,不但是三国交界,更是西域与中土往来贸易的必经之路,约定俗成的九州之上最大的贸易中心,如果有幸搞到通关文书,进到宋国。只要宋平王没翘辫子,她们也就安全了。
    当然。以上是长远的打算,首要问题还是如何解决当务之急——雪姬又饿了。
    两人相互搀扶着走在正街上,虽然雪姬的肚子已经老高,可她十分消瘦,又穿着宽敞的大麻衣,这年头到处都有啃食观音土的难民,不管男女,挺着胀大的肚子也不足为奇,她二人又将自己涂得黝黑。面目模糊,与普通流民殊无二致。
    人性百态,大多数人是贪生的,倒也不排除有不怕死的。这旧城里还有些舍不下这毕生家业。死也不愿背井离乡的,在街头巷尾干着旧日营生,售卖些茶点果子。路过那样的摊子,雪姬和佑安便迈不开步,可实在拿不出钱来,只能眼睁睁的瞅。
    摆摊见惯了像她们这样的流民,麻木不仁,恶声恶气:“有钱就买。没钱就滚,看什么看。耽误老子生意。”
    佑安偏过头,却见雪姬对那摊主的话置若罔闻,痴痴的盯着笼屉里白胖的包子,拉她都没有反应。
    她们又饿了三顿,城外莫说是野菜鱼虾,就是树皮都被剥光,地皮也没能幸免,她们实在找不到吃的,这才涌进了城,没想到城里并不比城外好过多少。
    那摊主已开始挥舞寒光闪闪的杀猪刀,看那一脸横肉的摊主,佑安有些畏怯,一顿生拉硬拽,终于将雪姬带离开摊前。
    走出去老远,雪姬实在走不动,佑安才停了下来,就近找了个木墩子,翻出路上捡来的破羊皮垫在上头,让她坐着歇脚,安置好雪姬,佑安左顾右盼了一阵,雪姬问她怎么了,佑安笑着说她有点内急,想方便一下,不等雪姬回应,便急匆匆的跑远,看上去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急。
    雪姬坐在木墩子上等着佑安,可左等右等,却不见她回来,心头顿时生出不妙的感觉来,想起那时佑安命也不顾的下河为她捞鱼,再联想自己方才在那茶点摊子前的失态,顿觉五雷轰顶,起身沿路回返。
    走出去没多远,就瞧见有一堆人围在一起指指点点,雪姬觉得自己心跳的有些失控,忙挤上前来,踮着脚看去,果不其然就是佑安,被四五个壮汉围着拳打脚踢,满是泥土的身子弓成虾子样,怀中似揣着什么,任那些人下再狠的手,也是不声不响,不躲不避。
    那一脸横肉的摊主扒开身前的打手,拎着杀猪刀走上前来,以刀尖指着抽搐的幼安,啐道:“小毛贼,偷到老子头上来了,老子若没点能耐,敢在这鬼地方摆摊子!知道老子干什么营生的么,告诉你,老子贱卖的那个便宜包子里包的就是就是上一个吃了不给钱的短命鬼,今儿个你来自投罗网,明儿个的包子馅也有了,小样,跑得挺快,看你快,还是老子兄弟们快,老子现在就剁掉你脚丫子,看你怎么跑……”
    原婶就是先被剁掉了手脚,而后死在她身边,那是,雪姬不敢回想的恐怖画面,倾力一推,挡在身前的四五个人竟被一起推倒,而她顺利冲出人群,扑到佑安身上,惊叫连连:“不能剁,不要剁,求求你……”
    摊主居高临下,用看待宰羔羊的眼神盯着他,嗤笑:“呦,原来同伙在这,先剁了你的也是一样的。”说罢俯下身伸手抓向雪姬的右脚。
    雪姬下意识的缩脚,因动作快,露出一片乌金链坠,叫那摊主眼前一亮,森森笑道:“把这链子赔给老子,就不要你们的命了。”
    那链子除了赫连翊之外,没人可以在不伤害她的前提下,摘掉它:“不……”
    摊主恶狠狠道:“软的不吃吃硬的是吧,行不行,你说了不算,老子今天就来回杀鸡给猴子们瞧瞧,看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还敢来太岁头上动土!”说着又向雪姬抓来,正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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