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好了,罚也罚过了,这件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去叫荷香进来吧。”
柳香应了声是,转身出去了,片刻后,荷香用托盘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进来,先是朝着清语一礼,然后将茶放在茶几上后,才拿着托盘站到清语面前,再一礼道:“奴婢见过小姐。”
清语端起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茶,然后老神在在地问:“你送帖子过去时,可有见到无尘公子?”
荷香点头道:“回小姐,奴婢去的时候,无尘公子和蓝小姐都在。”
“那帖子可是他亲自看的?看了之后,他说什么了?”清语放下茶杯,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荷香忙跪下道:“回小姐,奴婢没办好您交代的差使,也不知奴婢是哪里惹恼了无尘公子,他没看帖子,拿过去就撕了。”
“……”清语心头一紧,那家伙是被气坏了吧?但是自己又不是故意放他鸽子的,用得着这么生气吗?“你起来说话,这不怪你。他撕了帖子就没说什么吗?”
“有。”荷香一边起身,一边学着无尘的样子,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道:“无尘公子当时把撕碎的帖子撒了满地,然后说,宋清语,算你狠。”
“……”这是有多生气啊?清语抬手抚着自己的额头,朝荷香摆了摆手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清语犹豫着要不要这会儿去无尘阁一趟,但是一想到他竟然当着自己丫鬟的面撕自己的帖子,又不听自己的解释,还放狠话,就让她原本还有些愧疚的心一下子硬了起来,打定主意不去找他,看他能把自己怎么样。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清语提心吊胆地出了侯府,往镇国公府去,意料中的阻拦并没有发生,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镇国公府。
无尘没有出现,这让清语不知道自己是该放心还是该更担心,此后的几天,无尘都没有出现,这让她的一颗心越发地悬得高了,但是,后来出了一件事,顿时让她没时间也没心思再去烦无尘的事情了。
这日她离开镇国公府,回到芷兰苑里,赫然发现大厅里堆着好多的书,还有好几把古琴、古筝、琵琶等乐器,其中不少看上去品质相当高,可见这些东西都是某人的珍藏,清语第一时间想到:莫不是无尘那家伙不生气了,送这些东西来讨好自己?
清语唤来了今日值守的荷香,指着一屋子的东西问道:“这是谁送来的?”
荷香一礼道:“回小姐,这些都是四小姐身边的雨荷姑娘带着人送过来的,说是给小姐的及笄礼物。”
“礼物?”清语念叨了一遍,然后翻看着满地的书籍和乐器,越看越是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书籍大多是珍藏本,有好多是放在外头有银子也买不到的,那些乐器里头,竟然有好几样是知名的古物,只在传说中听过,却没想到能亲眼见到的,还有一些上好的文房四宝,这些都是银子买不来的,自己虽然将要及笄,但是清莲这样的送礼法子,未免也太骇人听闻了吧?
自己跟她的交情,能至于到这种倾囊给予的地步吗?而且就算再铁的关系,送个生日礼物也没必要这么夸张吧?
这哪里是在送礼,感觉倒像是在转移贼赃似的,一股脑儿的全塞过来了。
清莲那边,定然是出事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清莲的绝望
第一百一十七章 清莲的绝望
清语抬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时下已经入秋,天黑得早,这会儿外头的天光已经有些昏暗了,如果现在去东院儿那边,回来只怕会很晚了吧?
但是,看到这堆了半屋子的东西,她心里又不由自主地担心起来,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会逼得那个从容冷静得不像人倒像是神的四姐姐这么做?如果自己不去东院儿走一遭,只怕今晚会睡不着觉的。
这时,荷香问道:“小姐,这么多东西堆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要不,奴婢几个连夜搬去书房和小库房里放着吧。”
清语摆了摆手道:“先不忙,就这么摆着,只是不要在这屋子里用水用火,免得弄坏了,这些大约都是四姐姐的珍藏,有银子也没地儿买的宝贝。你去叫柳香进来,顺便去叫外头预备软轿,我要去东院儿一趟。”
片刻后,柳香进来了,清语见她脸上水珠未干,便知道她是已经洗漱了,打算休息了,心下顿时有些歉然,笑道:“本不该叫你,但有些事儿不叫你还真不行,陪我往东院儿走一趟吧,否则我这心里不踏实。”
柳香笑着行了个礼,应道:“小姐信任奴婢,是奴婢天大的荣幸,奴婢高兴还来不及呢。”
自打柳香跟着清语去镇国公府学习后,清语便重新调配了芷兰苑当值的人手,以前是两人轮换,如今变成了三人轮换,墨香虽然在西院儿登记的是三等丫鬟,但是在芷兰苑里却是做的二等贴身丫鬟的活儿,月钱也由清语私下里掏钱补成了二等丫鬟的份例。
柳香当值的日子是固定的,只要清语休息,她便当值,这就意味着,原本她一个月要当值十五天,如今却只需要当值十天,而且还可以有学习的机会,所以,但凡她当值的日子,做事儿总是特别勤快,仿佛是要把自己耽误的那些时间给补上似的。
今儿不该她当值,但听说有差使,她二话不说地就重新换了衣裳过来了,心里不只不觉得耽误了时间,反而觉得能被小姐信任,感到颇为荣幸。
清语点了点头道:“你倒是个有心的,走吧,我这心里悬吊吊的,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主仆二人说着话,提着灯笼出了芷兰苑,上了软轿,一路向东院儿去了。
清莲住的秀兰苑,清语还是第一次来,如今天色已晚,也看不出什么景致来,只觉得四周都是黑漆漆地一片,院子里竟然连灯笼都没有点,冷风飒飒的,让人感觉到害怕。
秀兰苑的大门已经落了锁,柳香上前拍门,过了好一阵,守门的婆子才披着衣裳提着灯笼出来,朝着柳香面上一照,又瞧见柳香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清语,并不怎么热情,打着呵欠道:“六小姐这么晚来作甚?”
柳香回头看了清语一眼,见她朝自己示意,忙隔着门扇塞了两吊小钱给那婆子,那婆子这才掏出钥匙来,开了门锁,将清语一行人朝里头引,一边引路一边道:“这会儿小姐只怕已经睡下了,六小姐若是见不着她,可不能怪奴婢。”
清语让柳香另拿出两吊小钱,给那两个抬软轿的婆子,免得人家半夜里黑咕隆咚地白等一场心生抱怨,这才回过头来问那守门的婆子道:“今儿四姐姐一切可安好?”
那婆子又打了个呵欠道:“小姐自然是安好的,六小姐不信自去瞧瞧便知。”说罢又锁了门,引着清语主仆二人朝主屋行去。
“怎么四姐姐院子里一盏灯笼都没点?”清语见院里院外都是黑漆漆的,不由得问道。
那婆子显然是觉得清语问题太多,有些不耐烦地道:“这话六小姐得问小姐才是,秀兰苑一向熄灯得早,外头不许点灯笼的。”
清语不由得撇了撇嘴,暗道:才女就是怪癖多。
幸好秀兰苑并不十分大,几人打着两盏灯笼,黑咕隆咚地走了片刻后,便看到了主屋,从窗户上看,里头亮着灯,显然清莲还没有熄灯睡觉。
那守门的婆子奇道:“今儿怪事儿了,小姐竟然还未熄灯。六小姐请少待片刻,老婆子这就去通传一声儿。”
清语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婆子轻轻拍了拍门道:“小姐,六小姐来了,请问您歇下没有?”
屋里没有声响,过了一阵,那婆子又拍了拍门,正要再说话,门朝着两边咯吱咯吱地滑开了,雨荷站在门口,黑漆漆地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她说:“小姐请六小姐进屋叙话。”
清语扶着柳香的手进了大厅,大厅里没有掌灯,也是黑漆漆一片,雨荷打起里屋的帘子,朝清语道:“六小姐请。”
里屋的光透了出来,照到雨荷的脸上,清语这才发觉这丫头的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可见先前不知哭成什么样儿了。
清语对柳香道:“你跟雨荷说会儿话吧,我自个儿进去。”柳香点头应了声是,清语这才抬脚进了里屋。
清莲的闺房陈设颇为简单,一张梳妆台,一个落地大衣柜,一张雕花拔步床,另有一套靠墙的桌椅,而这屋子的女主人,此刻正坐在梳妆台的凳子上,脸朝着门口。
清语一眼就看见,清莲那双平日里时时都流露出自信与孤傲的眼眸里,此刻只有如死灰一般的绝望。
清语心中一惊,看来这回出的事情还真不小,否则一向冷静从容、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四姐姐,怎么可能会露出这种表情?
“四姐姐。”清语见清莲目光空洞地看着别处,忙轻声唤了一句。
清莲的目光缓缓转向清语,呐呐地问了一句:“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事吗?”
清语面有忧色地道:“我见四姐姐把珍藏的书籍和乐器都送我那边去了,心中担忧,所以过来看看,四姐姐,你没事吧?”
清莲摇了摇头,脸色灰败,表情却有些怪异,带着不多见的笑容道:“没事,我能有什么事?”话音刚落,却有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腮边脸颊流了下来,以一种不可遏制的趋势。
“四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清语朝清莲走了几步,停在她面前不远处,担心地问。
清莲泪如雨下,但表情却出奇地平静,让人看了越发心疼,“那个变态,今日向我父亲提亲了。”
清语一愣,疑惑道:“变态?是谁?”
“朱子优。”清莲一字一字地吐出这个人的名字,水雾弥漫的眼中尽是绝望和厌恶。
清语安慰道:“四王爷虽然看起来阴沉了些,但是……”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自己看着都讨厌的人,她怎么好意思昧着良心去说服自己的姐姐喜欢他?
“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清莲冷冷地道,这种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已经算是极重的了,可见她对朱子优厌恶到了什么程度。“他的前一个妻子,便是被他生生地折磨致死的,收殓那位王妃遗体的嬷嬷们都被灭了口,可见她死得有多惨。”
清语被清莲冷森森的话吓得打了个冷战,但没想到却还有更恐怖的真相在后面等着她。
“这还不算,他那后院儿里,姬妾众多,但没有一个进了他的府邸能活得超过两年的,只要他来了兴致,不分白天黑夜,也不分是妻还是妾,统统都得脱光了伺候他,毒打还是轻的,更畜生的是,他还让府里的男人们跟他一起……”
这的确是太变态了,清语只能安慰道:“既然四姐姐都知道他是什么人了,想必大伯也是知道的,又怎么可能把四姐姐送进那等火坑里。”
清莲面无表情地道:“我原也是这么想的,而且父亲也的确替我挡了许多次,只是今非昔比,父亲不知何处得罪了皇上,如今自身难保,又如何保得住我?”
“大伯虽然降了职,可好歹也是二品官,怎么会就拿他没办法?”
清莲冷冷一笑道:“父亲他现在固然还是二品官,可既已为皇上不喜,一降再降也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就算他今儿护住了我,总有一日会护不住我。”
“四姐姐何不另寻良配,早日许了人家,料那四王爷也不敢将手伸到别人内院儿去吧?”
清莲又是冷冷一笑,摇头道:“六妹妹,你太天真了,你当原来那位四王妃是怎么进的王府,又是怎么死的?那位四王妃,原先也是才名在外的名媛才女,当年的诗文节上,她曾经当众要求与仁亲王共奏一曲,被仁亲王拒绝了,后来不知怎么就被朱子优看上了,她家里人为了保她,把她远远地嫁了,但是不过半年时间,夫家不知何故得罪了姜家,被弄得家破人亡,她成了寡妇,娘家的亲眷为了自保,不得不把她嫁给了朱子优,进门才一年,就连尸骨都看不到了。”
清语打了个冷战,呐呐地道:“他这么无法无天,皇上也不管他?”
清莲的眼泪已经止住了,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这便不是你我该说的事了。那日在七夕宴,我那般对你,想必你是讨厌我的吧?”
清语摇了摇头道:“谈不上讨厌,只是不明白四姐姐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做。”
“被仁亲王看上,并不是什么好事。若是那时的我,或许还能勉强自保,毕竟我表姐是皇后娘娘,朱子优要动我,也得三思而行。但若仁亲王看上的是你,以你的身份,怎么可能逃得过朱子优的手心?倒不如平平淡淡地寻个良人嫁了,这辈子不要跟那两位王爷牵扯上关系才好。”
原来如此。有些事情,不是你看到的就是真的。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约定
第一百一十八章 约定
清语反复咀嚼着清莲说的话,尤其是那句:“若是那时的我,或许还能勉强自保,毕竟我的表姐是皇后娘娘。”
上官皇后一直是她的表姐,为何那时可以保她,而现在不能了?原因只怕是因为大伯失了圣宠吧?覆巢之下,亲姐妹尚且顾忌不了,更莫说是隔着一层关系的表姐妹了。
“那这次的事情,大伯是怎么说的?”清语问。
清莲淡淡一笑道:“父亲推说做不了我的主,回绝了他。但是,朱子优那人,不达目的是绝不会罢休的,想必明日他便会去求圣旨了。待圣旨下达之日,便是我魂断之时。”
清语大惊,忙道:“四姐姐切不可冲动,凡事都有补救的法子,唯独死了,却是什么法子也没了。”
“法子?”清莲惨然一笑道:“还能有什么法子?”
“四姐姐可以嫁一个不畏惧朱子优权势的人,比如……比如仁亲王,或者是……”清语想来想去,还真想不出几个不畏惧朱子优的人来,除了宫里那位,不过,估计以清莲的性子,若是进宫早晚也是个死。“或者,暂时避开他的风头,去寺庙庵堂带发修行,待尘埃落定后再还俗,也是个法子呀。”
清莲冷笑,“四王爷府里有一座庵堂,你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吗?莫说是带发修行,就是剃度出家,也得在他府里吃斋念佛。”
这下哪怕是不动如山的清语也不由得怒了,咬着牙道:“真是欺人太甚难道就没有天理王法了?”
清莲淡淡地道:“天道昭彰,报应不爽,他迟早会……只是不知我等不等得到那一天。”
清语心中一动,显然四姐姐是知道些什么,这样也好,至少她不是完全无望的,“不到最后关头,说什么也不能放弃希望,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四姐姐,你说呢?”
清莲冷清清的目光看向清语,瞬也不瞬地看了她好一阵,然后忽而一笑,竟如寒潭之中的一朵冰莲瞬间开放似的,美得不可方物。
“想不到,在我最绝望的时候,第一个来安慰我的人,竟然是我往日里最最瞧不上的六妹妹。”
“你知道吗,我以前有多讨厌你。讨厌你这样的人竟然姓宋,讨厌你竟然是我的堂妹,讨厌她们每次总是故意在我面前提起你,然后说,你们侯府有两个怪胎,一个是才女,一个是草包,其余的全是庸庸碌碌之辈。”
“每当那种时候,我多希望你从来不曾出生过,或者上次自尽时便死掉了,也是好的。”
清莲看着目瞪口呆的清语,又是一笑道:“可怕吧?我从前对你竟然是这种感觉?”
清莲讨厌自己,清语是一直知道的,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听这人亲口说出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心里难免还是会有些不舒服,勉强一笑道:“我自己也是有原因的。”
清莲笑了笑道:“但是,你后来似乎就有些不一样了。不再那么张扬跋扈,也不再那么无知愚昧,倒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不过,那时我只以为你是性子变了,心底里却还是瞧不上你的。呵,我这样的性子,也难有入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