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脸色缓和了些,嗔怪道:“尽说些不着调的话,倘若你一辈子遇不上喜欢的姑娘,难不成你就一辈子不成婚了?”
朱子文笑了笑,原本显得轻浮的眼神此刻难得的正经了些,顿时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与方才邪气轻浮的样子完全不同了,竟是说不出的俊逸非凡、英姿勃发,直看得那几个宫女羞红了脸不敢再看他。
只是他才只正经了一转眼的工夫,眼睛便又立刻半眯了起来,笑容重新变得轻浮,懒懒地道:“若是真遇不上,那也是儿臣的福气,没人管束着,自由自在的,多好呀。”
太后沉声道:“胡闹,真是胡闹,看来哀家平日里是太惯着你了,今儿再不能凡事都依你了,今日来的闺秀,你必须得选一个做你的王妃,否则哀家便替你挑选一个。”
朱子文朝椅背上一靠,懒洋洋地道:“那就有劳母后了,儿臣也觉得自己选王妃实在是太麻烦。只是皇兄的承诺大概是不能兑现了,母后也是知道的,皇兄当着母后的面说过,儿臣的婚事由儿臣自己做主的。”
太后见朱子文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无赖样儿,心知这回是自己逼得太急了,只得暗暗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道:“皇帝也真是的,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倒好,做哥哥的越俎代庖,竟替哀家应了你这事儿,既然是你皇兄应了你,哀家也就不替你张罗了,只是你自个儿也得着紧些才是,你看看你皇兄,才比你大七岁,都添了好几个皇子公主了,你却连个正经王妃都没有,哀家想抱孙子,心里着急呀。”
朱子文认真地看了太后一眼,目光中少了些轻浮与邪气,多了几分孺慕之情,笑着道:“皇兄添了那么多皇子公主,还不够母后抱呀?”
太后想到自己的那些个皇孙,脸色终于舒缓了些,眼里流露出满满的慈爱,然后笑着嗔怪道:“你的是你的,你皇兄的是你皇兄的,能一样么,哀家就是盼着你们兄弟俩都能过得高高兴兴和和美美,你皇兄倒是个省心的,偏偏你是个最让人操心的了,小时候那么乖巧的孩子,怎么长大了却变得这么不听话了?”
朱子文见太后说着话就红了眼眶,似乎是想起了从前,忙岔开话题道:“母后说得是,儿臣马上就去御花园里候着,一定选个让母后满意的王妃。”说完后身体却还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眼巴巴地看着给太后捏肩膀的那位宫女,直把那宫女看得面若红霞。
太后哭笑不得,只得无奈地摆了摆手道:“哀家就知道你惦记着我身边的这几个人儿。罢了,云锦!”
那位名叫云锦的宫女忙跪着应道:“奴婢在。”
太后眯了眯眼道:“你可愿去伺候仁亲王?哀家可将丑话说在前头,在宫里,凡事都有哀家替你做主,但若是出了这皇宫,你可就是仁亲王的人了,他要打你要杀你,那都是他对你的恩典,哀家可就再也护不着你了,你可要想好了。”
云锦红着脸,匍匐在玉榻上,细声细气地应道:“太后,奴婢愿意去伺候王爷。”
太后暗暗地叹了口气,她是过来人,见云锦眼下这般模样,便知道这丫头早被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迷得神魂颠倒了,哪里还听得出来她话里话外的警告,只怕她眼下一心想的就是要离开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吧。
若这丫头真能得到子文的青睐,自己顾念与她主仆一场的情分,倒也能成全她,别的不说,一个亲王侧妃的位置是跑不掉的,可是子文是绝不可能真的看上云锦的,她自己生的儿子自己心里清楚,别看子文的亲王府里什么样的女人都有,但那些女人对他来说,不过是玩物而已,连小妾都算不上,随便就可以送人的,像云锦这样的丫头如果真的进了亲王府,那就等于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跟那些个被送来送去的女人差不多了。
想到这个伺候了自己四五年的丫头未来一片惨淡,太后的心里不由得有些发堵,又暗叹了一口气,复又斜靠在玉榻上,闭上眼摆手道:“罢了,以后你就是仁亲王的人了。子文,你且去御花园候着吧,只是要记得一条,即便是你中意了哪家的小姐,也绝不可孟浪,只记下姓名即可,若是唐突了人家,哀家这张老脸也就不用要了。”毕竟是她设宴邀请的各家闺秀,若是中间出点什么差错,哪怕她贵为太后,也绝脱不了干系。
朱子文听闻太后要把云锦给了他,顿时一脸轻浮地笑了起来,听到太后的警告后,忙朗声应道:“母后放心,儿臣省得的。”说罢起身朝太后行了个礼,又道了声“儿臣告退”,待云锦正式地向太后磕头拜别后,忙上前牵起云锦的手,还特地用拇指在她手背上揉了揉,撩拨得她脸红心跳后,这才拉着她的手离开了万寿宫,朝御花园去了。
待朱子文和云锦离开后,太后幽幽地叹了口气,屏退了剩下的三名年轻宫女,独独留下了年长的那一位,待人都出去后,才叹道:“承恩哪,你说一个人怎么会变化就那么大呢?子文小时候是那么的聪明乖巧,怎么长大了却反而糊涂了呢?尽跟一些个伪君子小人交好,成天没事儿就四处拈花惹草,你看看,他那亲王府里,来路不明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偏偏他的皇兄还总宠着他,做什么都由得他,哎!”
承恩见太后难过,忙劝慰道:“娘娘,依奴婢拙见,殿下可不像是那等糊涂的人,说句越礼的话,殿下也算是奴婢打小看着长大的,从小就懂事,又有善心,哪怕他眼下贪玩一些,但本心必然是不会坏的。”
太后闻言目光沉了沉,像是想起了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长叹了一声道:“哎,随他们去吧,年轻人,就是喜欢折腾,我们都老了,管不着他们了。”
……
“王爷,您放开奴婢吧,这个样子被人看见不好。”出了万寿宫后,云锦想从朱子文手里抽出手来,但是两人力量悬殊,再加上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接触自己心目中的偶像,情动之下,早就浑身发软了,哪里挣脱得开,一路上从前的姐妹们都用羡慕或是嫉妒的眼光看着她,害得她浑身不自在,只得红着脸哀求他放开手。
朱子文停下脚步,回头笑道:“哦?什么样子被人看见不好?是这样?还是这样?”他一边说,一边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挑了挑云锦的下巴,又摸了摸她的脸蛋,随后将修长的手指沿着云锦的脸颊一路向下游走,才划过她的脖子,云锦便已经受不了了,身体软得像一团棉花似的,摇摇晃晃地就要倒向他。
这时朱子文却松了手,退开两步,正色道:“云锦姑娘说得对,被人看见了的确不大好。”说罢一抖衣袖,转身就朝御花园走去。
云锦满腔的柔情顿时被一盆凉水兜头淋了个透,一股凉意从脚底冒出来,直达头顶,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王爷,还没有得宠便要失宠了,更不明白刚才还对自己柔情万种的王爷,怎么会说翻脸就翻脸了,但见王爷颀长的背影就要消失在道路尽头了,她没时间细想是哪里出了错,只能连忙跟了上去。
御花园内有一条蜿蜒的林荫小路,小路的右边摆放着许多奇异的山石,原本在山石中间有一条小道通向山石后面的凉亭,不过太后为了仁亲王偷窥方便,将这条通向凉亭的小道用盆栽的花卉堵了,从此处经过的人只能透过山石看见后头不远处的凉亭一角,却无法看到凉亭内部的情形,但坐在凉亭里头,却能透过盆栽的花卉隐约地看到小路上来回的佳人们,若是有心的话,趴在山石上,还能看得更清楚一些,而且若是想中途离场也很方便,凉亭背后有一条隐秘的小路能离开御花园,可以说这座凉亭是偷窥的绝佳位置。
当今的皇后上官氏,便是因为参加了当年的皇后、如今的太后杜雅琴举办的宴会,在经过这座凉亭时,被躲在里头偷看的当年的太子、如今的皇帝相中,纳为太子妃,当年陪着太子偷看各家千金的,就有那时才十二三岁的五皇子如今的仁亲王朱子文,所以他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
吩咐侍卫搬开盆栽花卉后,朱子文踏上那条小道,云锦自然是忙不迭地跟上。
在转过几块巨大的山石后,一个四角飞檐亭出现在小道尽头,不过凉亭里并不是朱子文想象的那样空无一人,亭子中央摆着一套白玉的一桌四椅,其中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个年轻男子,穿了一身明黄色常服,相貌与朱子文有七分相似,不过却少了些轻浮与邪气,多了些浩然正气,让人一见之下便忍不住打从心眼儿里敬畏。
朱子文乍见此人,不免有些惊愕,不过只一愣后,便大步上前,在凉亭外一辑道:“臣弟见过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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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 皇帝登场
凉亭里坐着的这人正是仁亲王朱子文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当朝皇帝朱子明,而他身后站着的那位中年褐衣宫人,则是皇帝跟前儿最得用的太监大总管陆蒙。
在朱子文向皇帝见过礼后,陆蒙也上前朝着朱子文打了个千,面上带着笑道:“奴才参见王爷。”
同时,一直跟在朱子文身后的云锦也朝着皇帝见了个礼,皇帝这才注意到她,用探究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后便转向朱子文,问道:“这不是母后身边的云锦么?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朱子文转头朝云锦抛了个媚眼,一脸坏笑地应道:“云锦姑娘以后便是臣弟的人了,皇兄羡慕吧?”
皇帝眼中闪过一抹疼惜,却恰到好处地用低头端茶杯的动作掩饰了过去,抿了一口茶后又转头对陆蒙道:“你带云锦去外头候着,朕有话同王爷说。”
待目送陆蒙领着云锦走远后,皇帝才轻嘘了一口气,柔声道:“子文,这里没有外人,你就不用再装了。”
朱子文抖了抖衣袍,在皇帝身边的白玉椅子上坐了,又替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地喝了一口,然后迎向皇帝的目光,勾着嘴角笑道:“皇兄,臣弟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哪里是装。”
皇帝皱了皱眉,低声道:“我和你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清楚?你就不能做回原来的你吗?”
朱子文收起了笑容,低头注视着自己面前的茶杯,良久之后才又抬头看向皇帝,笑道:“臣弟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不好吗?仗着皇兄和母后的宠爱,成日里胡作非为,想调戏哪个良家女子就调戏哪个,皇兄难道忘了,臣弟小时候的梦想可不就是投生在富贵人家,提笼架鸟当恶少吗?”
皇帝剑眉微颦,如深潭般的黑眸定定地注视着朱子文,半晌后才无奈地摇头一笑道:“罢了,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只是你要记得我……朕现在说的话,不管你想要什么,朕都会给你,不管你要的是什么,不管是在什么时候。”皇帝在说到“不管你要的是什么”的时候加重了语气,目光坚定地看着朱子文。
朱子文有片刻的愣怔,清亮的黑眸里泛动着阵阵涟漪,但是那阵涟漪却被他迅速地压了下去,那双方才还明亮如星辰的眼眸微微一眯,顿时又变成了邪气轻浮的样子,嘴角勾了勾,笑道:“这可是皇兄自己说的,臣弟可是早就惦记着皇兄收藏的那幅前朝世宗皇帝的墨宝了,皇兄就把那幅字舍给臣弟吧。”
皇帝静静地注视着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亲弟弟,目光渐渐温柔起来,从前的记忆缓缓复苏,他开始回想起子文前几年那些毫无芥蒂的清朗笑容,回想起他小时候跟在自己身后依依呀呀地叫自己“皇兄”时的稚嫩童声,回想起婴儿时的他那张稚嫩无邪的容颜,再看如今的他,戴着厚重得摘不下来的面具,做一些他从小就鄙夷的人才会做的事……
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他信任?难道我就妒贤嫉能到会加害自己的嫡亲弟弟?皇帝想着,不由得心中发堵起来。
朱子文见皇帝表情凝重,心中也没由来的难受起来,忙转开眼看着不远处的山石,勾起嘴角笑道:“皇兄该不会是要反悔了吧?”
皇帝暗暗地叹了口气,勉强笑道:“你什么时候想要便什么时候去拿,我怎么会反悔。”
朱子文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盯着皇帝看了好一阵,直看得皇帝不自在了才奇道:“从前臣弟想要那幅字,皇兄说什么也不肯给臣弟,今日怎么突然大方了?”
皇帝回想起从前,不由得闷声笑了起来,道:“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大方了?你忘了母后说的,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就不会珍惜,我不过是要教你学会珍惜罢了。”
朱子文一双剑眉耷拉下来,悻悻地道:“原来如此。”
皇帝又道:“一会儿各家闺秀就要来了,你且好好看看,母后特地在这条路上设了个观景点,各家闺秀路过这里时都是要停一停的,你看仔细点儿,看看有没有你中意的闺秀,不管你看上了谁,我都替你做主。”
朱子文将手肘抵在白玉桌上,手掌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浑不在意地道:“只怕是臣弟看得上别人,别人却看不上臣弟。”
皇帝剑眉一竖道:“以你的相貌和才学,就算是比那几个所谓的才子也是不遑多让的,又有亲王的爵位,若真有看不上你的,那可是瞎了她的狗眼,若真是如此,那等没眼光的女子,要来有何用?”
朱子文苦笑道:“皇兄难道不知道他们是给臣弟起了什么诨号?”
皇帝想起朱子文的诨号,不由得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却是深深的无奈,只得暗暗地叹了口气道:“你若是想摆脱这个诨号,我自有一百种一千种法子让你洗清这个污名,你可愿意?”
朱子文懒洋洋地摆手道:“别!臣弟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了这么个诨号,洗清了多没趣,一天到晚守着规矩做正人君子,多累呀。”
皇帝笑道:“倒也有些道理,不过却实在有些可悲复可笑,人人都只当你贪酒好色,腹中空空,又有几人知道,被他们称为四大名枕之一的仁亲王,其实是个满腹才学的旷世奇才呢?你呀,却是将天下苍生都愚弄了一番。”
朱子文将一杯茶当成了酒,仰头一饮而尽,抬手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笑道:“虚名而已,与我何干?我本不欲愚世人,奈何世人看不清。不过,臣弟倒是听说,这四个绣花枕头里头还有一个是忠睿侯府的千金呢,臣弟倒是好奇,什么样的奇女子居然能跟臣弟这样的人齐名。”
皇帝在记忆里搜索了一番,随后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儿,我听说那位小姐最近被人退了亲,也不知母后邀请她没有。你若是好奇,尽管让母后单独请她进宫来,给你瞧个够。”
“别,臣弟只是这么一说,能见着就见,见不着也就是没缘分吧。”朱子文并不是十分在意能否见到与他齐名的宋清语,因为两外那两个枕头他早就见过了,也结交了一番,那两人倒是有些名副其实,两人都是生得俊美无双,却也真的都是内里一包糠的,所以他对那位宋六小姐,也提不起什么兴趣来了。“不过,皇兄今天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要选妃?”朱子文奇道。
皇帝笑道:“记得我选太子妃那年,你十二岁,母后让我在这里等着相看各家的千金,可你非得要跟来,我那时不大好意思,不愿意要你跟着,你就说我小气,还说将来你选媳妇儿的时候,要我也来看,怎么,难道你要反悔?”
朱子文一拍额头懊恼地道:“皇兄,那么久远的事情亏你还记得?臣弟是真的忘了,不过,皇兄想来看就看吧,顺便再选几个妃子也挺好的。”
皇帝闷声笑道:“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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