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如此,邓大娘却对小闷葫芦绢儿很满意,在她看来女使,便是可使的女子,在这厨房方寸这地,只要能用,又何管她说不说话,或会不会说话,再说话多的女使难免不会惹出事端。
没几日,张家娘子便听说绢儿虽笨拙却是一个懂事又不多话的孩子,也就打消了将绢儿退回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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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贱口奴婢的放良,若是官奴婢若是相关官府认可,而私奴婢只需要主人认可。
豆蔻梢头春色浅第三章馒头与包子
这日一大早,绢儿在纱儿帮助将头发梳成双垂鬓,用二只顶端镂凿梅花纹竹簪固定,穿上豆青团纹窄袖短襦、青白色裙角绣梅长裙,绑上淡粉的腰带,收拾整齐便出了门。
家中小厮洒扫院厅,而巧儿带着众女使清扫堂室,摆设椅桌,十分忙碌。直走到了厨房见邓大娘穿着件深青碎花纹半臂衣,下着深青长裙,围朱红腰围,甚是利索,她正收拾火腿,桌子上鲜果蔬菜摆了一堆。
邓大娘见绢儿,忙道:“你将昨日泡的竹笋切成丝,再将黄瓜洗了,切丝抹酱,我去去就来。”
绢儿麻利地围上围裙,按邓大娘吩咐收拾好菜,过了一会就见邓大娘手里细捧着一个黑漆金丝雕花方盒进房,绢儿忙上前想接过东西,邓大娘却拒绝,“物事精贵,小心弄坏。”将木盒里的物事取出来,小心放入橱柜。
绢儿好奇一看,那物事是一套白釉红桃缠枝刻青蝠陶瓷的四盒四碗,陶瓷做工十分晶莹精美,与平日所用的粗制器具相差极大。
邓大娘将火腿切成片,拌着竹笋,切点姜片,倒入锅中放到灶边的小火炉上用小火慢炖。手中活未停,嘴里却念道:“这些器物是稀罕的,都是当年京城里的一位大官送给柳家,后来娘子当作嫁妆带来。一般人谁用得起,也就是家里招待亲近的贵客才敢用上。”
绢儿蹲在旁边的小火炉扇着风,“今日临门的贵客是谁?”
正这时,却见巧儿款款进了门,盘着懒梳髻,插着蓝瓷云状梳篦,鬓旁一朵开新鲜的三角梅静静绽放,上着浅绿丝衫;搭配银霜白长裙,外套淡黄银竹缎子对襟旋袄;。
邓大娘正往灶里送柴火,忙道:“房里烟大,小心熏了。”
巧儿盈盈一笑道:“不妨事,说完二句就走。前二日大娘不是问我客人的喜好,谁知这几日都未有闲去请教,今天我才央问了官人,只听说贵客喜好馒头。”
邓大娘听了慌神道:“这可如何是好。”
巧儿道:“娘子知大娘不善面食,已吩咐厮儿去外买去。”邓大娘听了才露出喜色,但立刻有些不安道:“村里无人会做馒头,如何买得到?”
“厮儿驱车到县城里买,应该在客人来之前赶得回来。”巧儿说完便离开。
绢儿在旁边细听着,见巧儿已走,便道:“昨儿早上大娘不是做了馒头吗?”早上吃的饼虽形状与现代的馒头不相似,但做法与口味却差不了多少。
“你这丫头糊涂,那是炊饼,怎么成了馒头?”借着一会功夫,邓大娘将绢儿备好的黄瓜切片,点上些熟油,加入盐、少许料酒,倒醋一点,拌匀起。
绢儿一时有些迷糊,很快她意识到古代馒头其实就是现代的包子。至于炊饼倒依稀记得曾叫蒸饼,后因宋仁宗赵桢的名讳才改炊饼。
“现在是甚底年历,官家是哪位?”绢儿小声问道。
“啪。”邓大娘一巴掌轻轻打在绢儿头上,嘴里念道:“平日你像个闷葫芦,今日却开口全是荒唐话,休得乱说话,官家只有一位,怎么叫哪位。”
见邓大娘一脸不满,绢儿只得作罢不再多问。
待大部分凉菜已备齐,邓大娘还未见馒头回来,忙吩咐着绢儿去问问。
绢儿取下腰间围布,便出了门,路中遇见锦儿,锦儿长得小脸细眼,樱桃嘴,皮肤光泽红润,跟绢儿梳同式的垂挂鬓,用二只铜簪定住发髻,上身豆青团纹窄袖短襦、下穿青白色裙角绣兰长裙,佩上淡粉的腰带,虽才十岁面容未长开,却已有股婷婷玉立的味道,远远看去,竟让绢儿有种画中仕女翩翩而下的错觉。
绢儿问道:“姐姐可知巧儿姐在何处?我正找她。”
锦儿道:“巧儿姐去了杂房,若是妹妹找她,随便帮我带句话。”
“姐姐说。”
“就说前几日买的新茶误搁在小乙哥的衣橱里已找到了,待客的果盒还需要三个,还有奶母说小乙哥新做好的衫子不在衣橱里还请巧儿姐想想放哪里了。”锦儿口齿清楚,活像个小巧儿。
绢儿记住了话,便向杂房去了,这几日正是桂花开得正浓时,花色秀美清雅,花香之味扑鼻而来,让绢儿心情愉快了许多,连一直未看惯的黄土墙、黄土屋、斜歪枯黄的老树也顺眼了许多。
转过院墙就到了杂房,绢儿已看见巧儿的身影,正想招呼,却见旁边还有一人,绢儿只得停下来。
巧儿身边的人,绢儿也是有几分熟悉,正是主父张大郎的弟弟,张二郎,人称张二郎。张大郎为人吃苦憨厚,是个本分的庄家人。而张二郎却与哥哥完全不同,虽长得有些体面,还读过二年书,却是个只知风花雪月,赌嫖俱全的浪荡小人。所以,在二人父母皆过世之后,便胡闹要得分家财,兄弟二人平分了家财不过二年,张二郎就已挥霍完家财一贫如洗,不知臊的他之后时常跑到哥哥家伸手要钱两,若是不给就胡闹一通,真正是个泼皮,所以到婚配的年龄,却无那家愿将女儿嫁与他。
“看上是你的福气,如今你已及笄年龄,且等我求过嫂嫂将你送给我。”张二郎猥亵一笑,靠近巧儿,伸手去采巧儿鬓上三角梅。
巧儿后退半步,红着脸,怒道:“休要不识羞耻。”说罢转身离开。
张二郎一步将其拦住,道:“好不敬重!平日好语对你,你却无好脸色,贱婢想反抗主人吗?”
巧儿眼一瞪,抬头道:“且不说奴家主人是张大官人与娘子,与你张二郎有何关系,再说奴家清清白白做人,不偷不抢不赌不嫖,何来贱之说。”
张二郎嘴角一抽,皮笑肉不笑道:“真是嘴尖,可惜是贱口奴隶。且让我要你来,好好调教一番,到时你是死是活,就要看我的心情。”
巧儿手被紧抓着正痛,听了张二郎的话,脸色立白,杏眼透着愤恨之意。
绢儿见二人气氛紧张,巧儿势单力薄,给自己打了打气,人未出现,声音先叫了起来道:“巧儿姐在吗?娘子叫你。”
张二郞听有人来,恨恨放手离开。
巧儿见张二郎已走,一直强撑的那股气便散了,这时才倍感到害怕委屈,脚一软半坐在地上,取出手绢捂着嘴,哭泣起来。
豆蔻梢头春色浅第四章巧儿
绢儿不屑地瞪了一眼张二郎离开的背影,从古至今这种侮辱妇女的泼皮都是惹人讨厌。
“刚才你都见了吧。”巧儿也算要强,哭了一会便收了眼泪,站起来,只是眼框微红,情绪还有几分激动。
绢儿却有些佩服巧儿刚才面对强势时的态度,不卑不亢,毫无弱色,“巧儿姐,只当被野狗吓了一跳。”绢儿安慰巧儿道:“若是他再胡为,告诉娘子便是。”
巧儿却拉着绢儿,央道:“若今日之事他人听了,须吃别人笑话。”自家娘子对于这位叔叔早是感到头疼难对付,如今再出了这件事,煞是让她更为难。绢儿自然知道,女性的清白名声很重要,若知道人多了,即便巧儿再清白,也会被说污,如了那泼皮的得意。
“若他再缠着你如何是好?不能让他欺负。”绢儿却有些担心:“不如偷偷告诉娘子,也好早做打算。”
巧儿满脸愁容,手里绞着衣裙,道:“他是要不了我的,但保不齐他四处浑说,坏了我的名声。”咬了咬牙道:“虽他用强,最坏不过我一头撞死,也不会如了他的意。”巧儿一时心慌竟忘记自己已是良民,虽是女使身份,却是张二不得任意欺辱的。
“为这泼皮死太不值了,下次若他再缠着你”见巧儿小小女子却十分刚强,绢儿脱口而出:“你拿着剪刀,指着他鼻子”
“如何?”巧儿问道。
“说,若是你敢要我,小心我一刀断了你的烦恼根,再一头撞死了事。”
巧儿被绢儿大胆言语,惊呆了眼,过了半会忍不住捂着嘴,大声笑了起来,那一笑正是脸如白玉,眼如杏,嘴带朱红,眉含烟,身如花枝乱颤,体如扶柳扶风,十足动人。
绢儿却红了脸,嘴里低声嘟喃道:“瞎说胡言而已。”这样的话在如今也算得上惊世骇俗之语。
巧儿忍住笑,摸了摸绢儿脑袋,很是佩服道:“平日众人说你是胆小,今看你大了必是位厉害的小娘子。”
绢儿低头暗翻了白眼,今天自己到从二个人的口中听了对自己的印象,看来自己的伪装挺成功的。
不过还需继续努力低调生活才是真理。
“厮儿去买还未回来,娘子说来不及,就做其他的面食,贵客也爱吃。”听了绢儿带来的消息,邓大娘道:“如何使得,备下都是些家常的东西,若没有馒头,岂不是怠慢了贵客。”
绢儿却无言以对,望着旁边方桌上已备齐的菜品,八角果盒上杏枣栗桔四种果子(宋叫果子,实为果脯),拌黄瓜、凉水扁豆、姜辣萝卜、白水攒菜四样凉菜,还备有椒子青菜、旋切鱼脍、金丝肚羹,烟火腿竹笋汤、水晶豆腐、饶梅花酒等一桌酒菜,比起几日吃一次肉的张家习惯,这算是大餐了。
邓大娘还在思量一二。
绢儿却实在好奇:“包馒头,真的很难做吗?”平日见家里做包子并不是很难。
邓大娘却古怪地望着绢儿道:“今你奇怪了许多,馒头不比炊饼,中间包的馅是极难做的。”绢儿不知这现代十分熟悉的包子,虽是在宋朝发明,但却不是人人都吃过,人人都会做的。邓大娘是跟着娘子陪嫁过来的婆子,而娘子的娘家柳家原曾是富足之家,自然吃过馒头,后到了张家,这珉河村地势偏僻,大多为贫寒人家,村中的人十有四五是不知馒头是何味道。
见邓大娘愁眉不展,绢儿犹豫半会低声道:“我倒是知道如何做馒头。”
“可是真的?”邓大娘半信半疑。
“见过别人做过。”话一完,绢儿却有些后悔,若是这个时代的包子不同现代的包子,自己这样说岂不唐突惹事。
“你且说。”
绢儿骑虎难下,回忆了一下道:“我见别人做的肉馅馒头,是将半肥半瘦的猪肉、水发竹笋、熟猪油、姜末、大葱、酱油、盐、芝麻油都切碎了制成馅,再在外边包上面包,放上竹笼里蒸熟就好了。”
邓大娘一听眼睛一亮道:“瘦肥之肉各需要多少,姜末、大葱、酱油、盐、芝麻油这些料又需要之少,包馒头的面与做炊饼的面有区别吗?馒头放在笼上蒸需要多久?”
绢儿听了却是头大,为难一笑。
邓大娘摇头道:“这些都是有讲究的,须细做才行。”
贵客是一位姓叶的大官是张大郎母亲的娘家一房亲戚,原在京城做官,如今告老还乡,路经珉河村,自要拜访张家,歇息一夜,明日再赶路。
绢儿只在远处见张大郎与娘子服侍在一位太公旁,那太公年近六旬,头上戴一顶靛青方桶形的帽子,穿一件的黑镶边靛青团纹缎面对襟长衫,腰系皂丝条,足穿熟皮靴,很是精神,身后太公的儿子、媳妇、女儿、众多小厮女使紧跟其后。
绢儿未在旁边伺候,只待在厨房备汤水,听着绫儿与纱儿讨论说叶公的媳妇、女儿大家风范,一身衣着如何雅致,头上步摇如何灵巧,化的妆又如何精致新颖,活是几百鸭子在绢儿耳边呱叫不断,还好寅时之时,便有一位乡老曾是叶公旧友胜邀其入住他家,胜情之下,无法拒绝,便携儿女离开,让绫儿与纱儿很是失望。
张家大郎是无所谓,张家娘子却是松了一口气,今见叶公一家是才望高雅之家,自家房陋食糙,怕招待不周,惹人嫌弃,如今离开却是恰好。
忙碌了一天,洗完碗筷,邓大娘见绢儿已是困色,便叫她下去。
难得早休息,绢儿自然是快快回房躺上,七八岁的身子的确不如成人健壮。回房途中,见张二愤愤不平冲出厅堂,想是他要巧儿不成,反被娘子责怪。
绢儿、纱儿、绫儿都歇在后院新建的土房中,而锦儿因是娘子身边人,便与巧儿住在一起。
土房是用黄土与茅草搭起来的,到了夜里风透过缝隙吹进房里倒有几分冷意,还好巧儿送了小火盆,若真是冷了,自能用它驱驱屋里寒气。
进房便能见一张通铺靠在房边。通铺一边放着二把木椅,旁边放个衣架,搭着几张手巾;再旁边地上放着个洗手盆,一个火盆,火盆里攒着几块石炭。另一侧放着三个木箱,是用来放置三人衣物以及私人事物的家器。通铺前一张旧桌子上放一个灯台,一个破旧竹篓,篓里碎布剪子等女红之用物事尽有。
而纱儿与绫儿正端坐在通铺沿边,各自手里拿着圆绷子,圆绷子上绷着块罗纱,二人飞针走线,很是专心。
豆蔻梢头春色浅第五章中秋月饼
虽同是一起买进来的女使,绢儿是进了厨房帮差,锦儿接过巧儿伺候张家娘子的一些内外粗活,至于纱儿与绫儿虽白日也有粗活做却不多,便有时间是跟着娘子与巧儿学刺绣。这二位也是痴,不仅平日针线不离手,就算夜里熄灯前也要绣上些,才能闭眼安心休息,因都是贫户的女儿针线都是有底子,所以几天功夫绣出的东西倒也有些模样,她们这般认真让旁边看着的锦儿也有了兴趣,每日夜里缠着巧儿学上一学。
其实女使学针绣也有她们的小九九,一是娘子需几位针线人,二却是若以后契约到期,各自自由后,她们也有了活命的本事。
见绢儿好奇地望着他们,纱儿秀气地说道:“前几日我与绫姐姐刚学会了如何用直针,现在正准备绣朵桂花。”边说边眼瞧了一下灯台旁放着新摘的一枝桂花,而手中绣针小心地在湖南色罗纱上上下下。绢儿走近一看,只见纱儿用白丝线已在罗纱上粗绣了朵桂花的轮廓,现在正用白色绣线细细填补内容,虽才绣出半片花瓣,也看出纱儿心细,针脚排列倒有些整齐均匀。
至于绫儿是不抬头只管绣,而嘴里道:“好绢儿,帮姐姐们倒盅水。”
绢儿倒上二盅水,见房里光色已暗,秋风正凉,便闭上门窗,用火石点亮油灯,熟练用这火石也费了绢儿三四天的功夫才学好。
油灯下,二位小娘子与绢儿穿着相同服饰,豆青团纹窄袖短襦、下穿青白色裙角绣菊长裙,一头秀发只用漆黑的簪子在头上盘了个鬓,余下发丝直然垂下,虽二人都是脸瘦眼小,比不上巧儿明媚动人,也不及锦儿娴静端庄,但她们看着手中针线时的表情却有股含蓄之美。
灯下,少女,绣花,恰是一张古香古色的古典少女绣花画卷,柔美而动人。这让绢儿也有些心动,自坐在纱儿边看她绣,心想明儿央巧儿姐也给她一块绷子,自家也学着绣花。
绢儿想学绣花的原因倒也简单,古人的夜里娱乐太少了,一屋三人有二人在绣花,余下自己难不成裹进铺褥子里胡睡去。当然绢儿也想看看书,知了一些自家身处的社会状况或其他情况,毕竟已到这个世界半月有余却连大门都没有机会迈出过,只可惜这张家人无一人会认字,所以连本书也没有。
更重要的就是这古代的枕头也太硬了,在绢儿眼中它就不是能让人香睡的物事,根本便是让人颈椎酸痛的木制利器。绢儿细看过他人的枕头,除了娘子官人用的是精致瓷枕,并在瓷枕外裹上一层厚厚的锻子,其他都与自己一般用的是木制枕头。
枕头再加上硬木板铺,每日绢儿起来都感觉全身酸痛,才决定自做个舒服松软的枕头,因怕别人说自己妖蛾子了,只得暗自偷做,不过要做之前,还得先学会女红。
次日早,张大郞与张家娘子收拾打扮好,便带着几盒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