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看向和文,问道:“这些东西,是谁指使着拿过来的,能查出来吗?”
和文忙答道:“查出来了。除了福晋,耿侧福晋,武格格和被关在院子里的李侧福晋外,那些人都有动手。其中那只喂着红花长大的山鸡,是贾氏通过内务府送的。她家本是包衣,国公府人脉又广,那只山鸡表面上爷看不出什么来,所以要送进来很容易。”
齐布琛点头,食指敲了敲桌子,道:“你将那些东西分成两份,一份给福晋送去,剩下的那些,谁送过来的,全部都给我送回去。林嬷嬷,白苏,你们俩一直跟着我,外头的人都认识你们。去福晋那儿的事儿,林嬷嬷你亲自去办。至于那些人的,白苏你去跑一趟。该怎么样说,你们都清楚吧?”
外面的人都当林嬷嬷和白苏是她跟前的得意人,那她就让两个得意人去办这件事!那拉氏虽然没有出手,但推波助澜是一定有的,不然就凭着那些人,怎么可能将那些东西送到她这个防得如此紧密的繁景院?如今是她当家,府里出了任何事,她都有个治理不严的罪名。既然如此,那就干脆将一切都摊开了说。
她不和你玩阴谋,这一回,咱们硬碰硬来!
“嗻。”林嬷嬷和白苏齐声应道,各自下去做事了。
齐布琛起身走到床边,躺下道:“和文,如果有人来找我,就说我身体不适,谁都不见。”
和文应了一声,与和秀服侍着齐布琛躺下后,带着小丫头出门了。
林嬷嬷指挥着小丫头将东西装好,然后领着她们去了那拉氏的正院。也是巧,林嬷嬷到正房的时候,四阿哥也在那拉氏那里。
一听见林嬷嬷求见,那拉氏心里就打了个突,十分地不想见她。只不过四阿哥也在,她不能表现出来,便道:“还不快让她进来?”说着,她仿佛又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个时候来,莫不是佟妹妹有什么要紧事?”
四阿哥看了她一眼,然后低下头,抚摸着左手腕上带着的黑曜石貔貅手链。
林嬷嬷进门后,见了四阿哥有些吃惊。之后,她跪在地上给四阿哥喝那拉氏请了安。
那拉氏让身边的大丫头笑琴扶起她,问道:“嬷嬷怎么这个时候来?莫不是佟妹妹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林嬷嬷恭敬答道:“回福晋的话,主子没什么想要的。不过,今儿主子有东西让奴才送来。”
那拉氏奇道:“什么东西要嬷嬷亲自送来?”
林嬷嬷指挥着小丫头将东西搬上来,然后一个一个打开盖子。
那拉氏一见里面的东西,面上没有任何表示,心却跳的越来越快。
四阿哥往盒子里面看了一眼,发现里面有吃食,衣服以及一套彩釉瓷器,便皱眉问道:“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的?”
林嬷嬷回答道:“回主子的话,这些俱是主子近日分到的份例。这些大麦芽,绿豆,兔肉全是上好的东西,可孕妇用了,轻则滑胎,重则伤身,一辈子都会躺在病榻上。还有这只山鸡,奴婢们发现它是用红花喂养着长大的,孕妇轻易吃不得。主子说,大麦芽等物,可能是厨房疏漏,没用弄清楚它们的禁忌。但是那只山鸡,主子担心外面有胆大包天的糊弄了采买,想要害府里的人,所以让奴才将东西送过来,交由福晋检查一下,以便福晋查清事实。”
那拉氏心中暗恨,面上却惊怒道:“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她转头对四阿哥道,“爷,此事甚大,可要好好查查。幸好佟妹妹及时发现了这事儿,要不然,用红花喂养的山鸡,如此隐秘的做法,咱们有几个人能看出来?万一府里再有有孕的妹妹,不小心服用了这山鸡,那可不是……”
四阿哥抿着唇不说话,眼里却是涌起了暴风,泻出了几许杀意。他如何不明白林嬷嬷的意思?大厨房是什么地方,怎么可能连孕妇不能服用大麦芽都不清楚?那分明是有人纵着,指使那些狗奴才,将它们送到齐布琛那里去!还有将那喂着红花长大的山鸡送过去的人,更是心思歹毒,其心可诛!
可恨那拉氏,到了这地步还要在他面前上齐布琛的眼药!
林嬷嬷没看上座的两位主子一眼,接着道:“还有那两件衣服上的绣线,似乎是浸过药,主子不能用,让奴婢来问问福晋,是不是能换两件没有浸过药水的。”
那拉氏尴尬道:“林嬷嬷说得这是什么话?佟妹妹如今怀着爷的子嗣,可是咱们府里的大功臣。不过是两件衣服罢了,哪里就要林嬷嬷来一趟了?”
林嬷嬷木着脸,恭敬地立在一边,道:“这是奴才的本分。”
四阿哥心中的怒气再压抑不住,如火山喷发般爆发了出来。他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竟将那扶手拍断了。
那拉氏吓得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跪在地上。
四阿哥没有看她一眼,怒声喊道:“高无庸,滚进来!”
门外的高无庸一愣,立刻走进了房间。
四阿哥指着地上的那些东西,怒道:“立刻给爷查清楚,这些东西是怎么进到佟侧福晋的院子里的!查清楚后立刻来报!”
高无庸被他的怒气吓得抖了一抖,立刻退了下去。
再说那些往齐布琛院子里送了东西的女人,在白苏笑盈盈地将东西都送过来后,全部吓得肝胆儿颤,尤其是贾氏拿到那份山鸡汤的时候,吓得差点跌坐在椅子上。
这世上最可怕的惩罚,不是已经定下的惩罚,而是你的罪行以被发现,人家却吊着你,迟迟不让你知道自己将有何种结果。
没过一会儿,高无庸就急匆匆地跑进了那拉氏的正房,在四阿哥耳边低语了一番。
四阿哥双眸冷厉阴郁,杀机毕现:“立刻将那些办了那事的奴才捆起来,给爷押到大厅外!”
“嗻。”高无庸刚想转身离开,四阿哥又喊住他,咬牙切齿,道:“让那些奴才的主子一起过来!”
“嗻。”这一次的事儿,还真是闹大了。高无庸一边暗自在心里揣摩着这件事儿。一边麻利地去拿人了。
没过一会儿,参与了那件事的奴才都被押到了大厅外。除了耿氏,武氏,李氏及卧病在床的钮钴禄氏之外,府里的其他女人也都在外面等着。
四阿哥浑身冒着冷气,眼神如刀子般锋利。他和那拉氏坐在大厅外,其他女人都站着。
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些被绑在凳子上的丫鬟,婆子和太监之后,他冷声道:“全部都杖毙!”
站着的那群女人发出惊呼声,大厅外一下子乱了。
行刑的人听了四阿哥的话后,立刻重重地打了起来。此起彼伏的拍打声响起,落在人心上,让人忍不住胆寒。
没过一会儿,一阵阵血腥味就飘了起来。刘氏,喜塔腊氏等人面色发白,双脚需软地靠在身边的嬷嬷身上。贾氏甚至忍不住,当场呕吐了起来。
四阿哥冷冷地看着她们,道:“如果有人敢再打爷的子嗣,爷一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红颜朱泪
被处置的八个奴才中,有四个丫鬟,两个婆子以及两个小太监。在场的人都知道,这几个在他们主子跟前都是得脸的,在主子面前很是说的上话,除了月钱外,得的赏赐也非常多。而如今,这八个人,正被整齐地捆在椅子上,堵着嘴巴打板子。
四阿哥对这件事情痛恨到了极点,将贝勒府里所有的主子奴才都叫到了大厅外观刑。
板子落在皮肉上发出的声音清晰可闻,仿佛打进了每一个人的心上。最初时,那八个奴才还呜呜地叫着,挣扎着,可随着血腥味的渐渐弥漫,那几个奴才的动作越来越小,几近没有。他们惊恐而涣散的眼神,扭曲的面容,恍若烙印一样烙在了众人的心上,久久挥散不去。
那拉氏坐在四阿哥身边,一边感受着四阿哥满身阴冷的气息,一边看着那些被杖毙的奴才,心理更是惊惧到了极点。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心跳仿佛都停止了跳动,可是她还是要端出一副端庄的样子。
因为她不能辱没了嫡福晋的尊严,因为四阿哥在她旁边,她不能表现出一丝异样。
四阿哥双眸阴翳,他冷冷地扫了眼瘫软在嬷嬷怀里的喜塔腊氏,刘氏,和在一边呕吐的贾氏,冷漠道:“贾氏德行败坏,包藏祸心,心思歹毒,对主子不敬,即日起就在自己的房里抄佛经,没有允许,不得踏出房门一步!”
贾氏倚着身边的嬷嬷,脸色惨白如雪。她瑟缩着身子,不可置信地看向四阿哥,心中满是绝望。
德行败坏,包藏祸心,心思歹毒……这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口,不是断了她所有的生路吗?这让她以后,要怎么活?
四阿哥却还嫌处罚不够,继续道:“高无庸!派个人去贾府问问,他们是怎么养女儿的,竟然养出这种东西!”
在这种局势将要混乱的时候,薛王贾史四大家族这样的势力,虽然不足为惧,可若是他们真要做什么的话,也够恶心人的了。尤其是贾家,不过一介包衣,居然有那个本事,将那种歹毒的东西送到府里。
今日,他们将东西送到了齐布琛那里,明日,他们会不会为了从龙之功,将东西送到他的面前来?
既然如此,贾氏这颗棋子也该动一动了。
贾元春听到他的话,立时晕了过去。
高无庸领了命,立刻着人去办这件事。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浅紫色丝缎旗袍的丫鬟匆匆跑到大厅外。众人都觉得她十分眼生,四阿哥却一眼认出了她,皱眉道:“你不在你主子身边伺候着,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紫苏虽然没有跟着齐布琛露过脸,但掌管着齐布琛手下的许多庄子,是齐布琛信任的人之一。她平时不轻易出门,如今突然跑到这里来,定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了。莫不是齐布琛……
四阿哥想到这里,心疼得颤了起来,眼神中也闪过了一抹慌乱。
果不其然,紫苏见了四阿哥和那拉氏,马上跪在了地上,带着哭腔道:“爷,福晋,我们主子刚刚突然晕了过去,至今没有醒过来。请爷和福晋垂怜,给主子找个大夫吧!”
林嬷嬷和白苏大惊,也慌乱地跟着跪在了地上,磕着头道:“请爷和福晋给主子请个大夫吧!”
四阿哥忽的从椅子上站起,带着黑曜石貔貅手链的手似乎在微微颤抖。他面上冷淡,声音却提高了许多:“高无庸!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太医!”说罢,大踏步往前走去。
刚走了两步,他又止住了步伐,转过身意味深长地看着那拉氏:“福晋,爷说过,后院爷交给了福晋,福晋可以全权处理。但是,爷希望,福晋不要再让爷失望。”不是谁都有第二次机会的!
那拉氏拒绝了嬷嬷的搀扶,在椅子的扶手上撑了一把,硬是苍白着脸自己站了起来。她朝四阿哥行了个礼,心灰意冷道:“妾身明白,谢爷恩典。”
接着,四阿哥又冷冷地扫了在场所有的人一眼,冷声道:“若是今日的事传出一点风声,那八个人的下场,就是你们以后的下场!”说罢,脚步中带了些匆忙,再次转身离去。
等他离开后,那拉氏打起精神,处理了四阿哥遗留的事情。晚上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后,她立刻坐在床上,呜呜地痛哭出声。
四阿哥急匆匆地赶到繁景院。刚进齐布琛的房间,就看到和文在帮她把脉,另外有四个丫头红着眼眶站在一边。
和文等人看到他,立刻起身行礼。
四阿哥挥了挥手,打断了她们,然后深深地看了齐布琛一眼,转身走到外间。和文愣了一下,轻声嘱咐和雅和宁等人照顾好主子,然后跟着四阿哥去了外间。
四阿哥看到和文出来,不等她行礼,便淡淡地问:“你们主子如何了?”
和文仍旧是行了一礼,恭敬而担忧道:“主子的身体一向是不错的,今儿早上,她还和奴婢们笑说,要奴婢好好想想新菜式,等爷来了做给爷吃,免得爷又挑食了。可是,没过一会儿,就出了那事儿……”说着说着,她的眼中有了些泪意,声音也哽咽起来,“林嬷嬷拿着东西出门后,主子就一直没什么精神,只是呆呆地看着门外愣神。主子坐了好一会儿,才说要去床上歇歇,可刚起身,她就晕厥了。”
她忍着委屈,接着道:“奴婢到底只是懂些药理,紫苏没办法才去求爷的。主子平日里多是在自己的院子里,门也不怎么出,对爷和福晋更是恭敬,不敢拿无关的小事去烦两位主子。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四阿哥负在身后的手握得死紧。他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莫名的恐慌,淡淡道:“太医马上就到了,你先去看着你主子吧。”
和文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四阿哥负着手走到桌子便坐下,木着脸盯着桌上的茶壶和茶盏,一动不动。
没过一会儿,高无庸便带着太医进来了。四阿哥这才冰着脸起身,等和言来报一切准备妥当后,亲自带着太医进了内间。
太医惶恐地跟在四阿哥身后,心中暗道:这佟侧福晋果然受宠,等一会儿可要小心把脉才是。
等到了床边,四阿哥看了眼被放下的帐子,才侧开身,让太医上前诊治。
太医在那只如白玉般的手腕下放了垫子,这才开始诊脉。只见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疑惑,好久才收回搭在齐布琛手腕上的手,道:“贝勒爷,据老臣猜测,佟侧福晋是因为一直郁结于心,再加上突然受了惊吓,心神恍惚,才会晕厥。这没什么打紧的,侧福晋原本底子好,老臣开个方子,吃两天药,以后放松心情,便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郁结于心……”四阿哥轻声念着这四个字,将目光投向帐子里的那个人。
为什么会郁结于心?难道在府里,真的过得那么不开心?
太医开了药方后就离开了。
四阿哥挥退了所有的丫鬟,掀开帐子挂好,坐在齐布琛床边端详着她。
床上的人,黑发披散,脸色有些白,却不是往日那种如玉般的白皙,而是生了病的那种苍白。就算睡梦中,她仍旧不安地皱着眉头。
四阿哥突然感觉有些无力。
大约到了黄昏时刻,齐布琛睁开了眼睛。她刚低声唤了一声白苏,就有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托着她坐了起来。
她刚开始以为是白苏,可是感觉不对。待她猛然转头的时候,对上的,却是一双幽深复杂的黑眸。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低声问道:“爷怎么在这儿?”
因为她的这个动作,四阿哥心中的怒气立刻上涨。他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猛然将她抱进了怀里。
齐布琛微微一愣,只在最初的时候挣扎了一小会儿,就安静地靠在他的怀里。
四阿哥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长发,眼神里,是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温柔。只是这份温柔,谁都没有看到过,包括如今在他怀里的齐布琛。
好一会儿后,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幽寒。
齐布琛低着头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爷怎么在这儿?”
四阿哥淡声道:“早上的时候你晕过去了,现在已经黄昏了。”
齐布琛有些愣神。过了一会儿,她才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爷平时上差忙碌,回来时妾身应该伺候爷,让爷放松些才对。可如今妾身这儿一堆的糟心事儿,反而要爷照顾妾身,妾身真是愧不敢当……”
“齐布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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