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不信任,他的喝斥,教予欢心痛、难受之极。她十指紧揪住衣襟,无法控制地颤抖着。“我想我说的是,我不要你了,你想纳多少妾爱多少女人,我不会过问;你想跟谁在御风楼过夜翻滚上床,我无所谓;反正你从来没有顾及我的感受,因为她是你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所以就算她自己甩自己巴掌,陷害于我,你也不追查,不管对不对?”
“妳……”
“就因为我不够她漂亮,不够她温柔体贴;就因为我怀的不是你的孩子,就认定我是水性杨花,硬给你戴绿帽;就因为我不懂得耍心计陷害别人,不知道要怎么让自己看起来更无辜可怜,所以,不论事情对错,你的心中早已认定错的人始终是我,对吗?”强忍着眶中的泪水,她的眼显得分外清明。
她没有发现,凤阳公主听到她这番话顿时放下手中的杯子,上官婉儿嘴角扬起一抹阴笑,而在座的长老则皱紧眉头。
“你没有看到吗?我这次也被他们打啊,可笑的是,我是堂堂一个王妃,竟然被一个丫鬟打?!在你心中,我算什么?她只要掉两滴泪水,你便不分青红皂白的怪罪于我。”露出一个比哭更丑陋的笑容,望进他黑沉而幽深的眼,她轻轻着:“我不想猜测自己在你心中到底算什么?但请你如果不爱我,请不要再来撩拨我,好吗?”
给她希望,又给她绝望,这样的宠爱,是爱吗?她开始怀疑了。如果爱她,就不会误解她,就不会不相信她。原以为他是来救自己的英雄,殊不知,他是戳破她的梦。
“妳……”突然的内心告白,教墨澈怔愣原地,而她太过澄净而幽怨的眸让他难以面对,“承恩,送王妃回临风居。”他脸容僵硬的吩咐道。
“是。”一直守在门外的承恩进来。“王妃,请!”
墨澈冷漠的语气,让予欢的心都凉了,冷冷扫了在场众人一眼,视线定在上官婉儿得意的笑脸一会,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
时间飞逝,离除夕还有三天,这夜,寒风刺骨。
御风楼小厅里,坐着两名男子,都是一身黑衣,一人面容俊逸,眉宇间却自然流露刚毅,带点玩世不恭,另一人有双深邃狭长的眸子,眼角难掩冷漠孤傲之态,却又有股令人不自觉怦动的强悍力量。
“你真的打算春节过后娶她们?”面容俊逸的正是好久没有出现的韩桦,他侧眸望着身旁的墨澈,嘴角扬起,噙着一丝兴味。
墨澈冷漠一笑。“什么都筹备好了,只差拜堂。”拿起酒壶,为自己添上一杯酒。
“常予欢那边如何?她没有意见吗?”韩桦挑挑眼,以他对常予欢的了解,她并不是那些能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的传统女子,虽然长相平凡,可她性格刚烈,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墨澈这样一意孤行,只怕会引起她的反抗。
“不能接受也得接受。”墨澈一抿唇,举起酒茶喝了一口酒。上次争吵里,听到她叫自己休了她,他心竟然心会慌、会乱?就好像自己要被抛弃了一样?他以为她爱自己,现在她如此轻易说放手,他不敢确定了。
韩桦叹了口气,望向他,语气认真:“你是因为那件事让你内疚才娶她,还是因为她是你未婚妻?”这个她,他们心里明白,是指上官婉儿。
“你认为呢?”墨澈唇角扬起一抹嘲弄,然后举杯将剩下的酒喝尽。
韩桦眉一皱,惊道:“你该不会为了解体内的蛊降,找个女人为你生孩吧?不等狂回来?他也许能找到解蛊降的方法。”
“你以为冰丝蚕和雪藏莲这么容易找吗?”墨澈眼神里掠过一丝黯淡。他的身体隐隐有点变化,近日运气有股气流潜伏在丹田,不上不下的,而他的内力却突然大增,让他有点劳驾不住。
韩桦担忧道:“那么三个月后,龙阳山之约能应付吗?”
日前,墨澈收到欧阳克的战书,在凤梧国与汶莱国交界的龙阳山决一雌雄,而他体内的蛊降仍未解,只怕到时难以应付欧阳克的六阳宝典。三年前墨澈废了欧阳克一只手臂,三年后他再次出现,并且,行事作风跟以往不一样,现在似乎喜欢使用暗招。据他的探子回报,欧阳克这次来凤梧国,不只是找墨澈报复,他是为汶莱国而来,找在这里失踪的质子太子。
墨澈没说什么,站起来,渡到窗前,推开两扇微启的窗户,让风吹散室内的酒气,居高临下,望向地下的一片漆黑丛林之间,忽然见到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闪过巡逻队,偷偷摸摸的朝临风居的方向走去。他微眯起黑眸,深邃的眼底闪过一抹光芒。
***
不知这样算不算冷战呢?自那天两人当着众人面前吵架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墨澈,之前的柔情都在一瞬间化为乌有。反而在王府里,常常听到有关他跟上官婉儿的流言,说他们天生一对,说王爷对上官姑娘温柔体贴,说……这些重复又重复的话,予欢听得麻木了。
她不知道墨澈是用了什么方法,让上官婉儿诬陷她打她的事不了了之,凤阳公主也没有来找她麻烦,顶多见面当她是透明人。容儿被释放出来了,可是,她因为下泻药的事,再也不能留在王府服侍她,这样也好,反正王府她也待不久。只要找到‘荷塘月夜’这幅画,她就离开这里,晋王府当家主母的位置,她从来不屑坐。
夜晚,予欢赶走所有侍候她的人,一个人待在内室里。
她手上拿着一只发夹,心里很震惊。
黄昏时,有一个婢女偷偷给了她一封信,打开一看,原来是风齐天写给她的,信上催促她赶快找到画,否则,将沈爷爷的孙女小灵儿卖进青楼,他还将小灵儿一只发夹送来给她,她认得这只发夹,是她买来送给小灵儿的生日礼物。
上次见到风潇然,她曾经拜托过他帮自己到洛阳城找沈爷爷一家,那时她怀疑风齐天是骗她的,可风潇然却告诉她,他到洛阳城并没有见到沈爷爷一家,从邻居那里打探到,有一个晚上,突然闯进来一班黑衣人,将他们一家带走了,再也没有看到他们出现。
予欢知道,这些人是风齐天派去的,而现在,她手上拿着的发夹,说明沈爷爷一家还在他们手上。
此刻,她的丽颜布满忧愁。现在,她要担心的是沈爷爷一家,而不是她的感情问题。找了那么久,她根本不知道那幅画放在哪里?她该如何是好?
正当这个时候,隐约听到有人叫她,抬头左右看了,发现半敞的窗边外,映着一抹人影。她大胆的走过去,那人影也上前几步,原来是给她信的婢女。
“相爷问,妳打算什么时候给他答复。”
“三天后我给妳回函,妳先在密林里等着,三天后的此时再过来。”予欢低声交待。
婢女头一点,不发一言的转身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予欢才松过一口气。这件事非同小可,她要认真的想对策。
第056章 交易
三天后,京城的大街小巷到处鞭炮声声,人流拥护,锣鼓喧天,家家彩灯高挂,孩子满街地嬉闹,一片喜气洋洋,十分热闹的镜象。
晋王府也不例外,门庭院落处处是张灯结彩,上下装饰得喜气洋洋,丫鬟奴仆各个也都换上了新装。
华灯初上,各院落灯烛熏天,流光溢彩。
予欢坐在镜台前,让身后的春儿仔细地为她打扮。
她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知是不是因为怀孕的原因,她的身体越胖,皮肤越细嫩光滑,脸颊长肉后,五官更好看,脸型更柔和,只是一双秋水般清澈幽远的眸子泛着淡淡忧愁。
孩子果然是她的幸运星,予欢双手抚着隆起的腹部,想着过年后不用多久,便有一个与她血缘相连的人来到这个世界,脸庞上不禁漾起一抹母性的微笑,增添许多的成熟韵味。
她这一笑,让春儿瞬间呆住了,王妃的笑容好美啊!怎么现在才发现,她右边有个若隐若现的小梨涡,纤细的轮廓映着烛光,透出些许异样风情,让她看起来那么美……恍若月娥下凡般,是如此的清逸脱俗!
“王妃……”她惊叹了声。
“怎么了?”予欢被她这声充满诡异的轻喊给弄得一愣。
“妳好美啊!”春儿仍盯着她的脸蛋。
“春儿,妳又不是现在才看到我。”予欢伸手拍了拍春儿的脸庞,被人赞美当然开心,但她有自知之明,就算再美,也比不上上官婉儿和燕冰雁,她这样貌顶多比以前美了几分而已。“走吧,免得又贻人口实。”
今晚是除夕夜,作为晋王妃,她不能不出席。说真的,她真的不想出席,但墨澈派人来说她必须要出席。
晋王府金碧辉煌的厅堂里,分成两排,矮桌上准备了盛宴,美酒佳肴,宾客端坐,莺歌阵阵,丝弦轻扬,舞伶们翩翩起舞……
墨澈高坐在厅堂之上,左边坐着上官婉儿,右边空出一个位置,只见他举杯与宾客相互敬献,祝贺新的一年来临。大家都知道,春节过后,这位年轻的晋王好事将近,纷纷举杯敬贺。
正当众人渐入佳境之时,突然宴厅外有人高声喝道:“王妃到。”最后一个字,声调拉得长长的,深怕别人不知道似地。顿时厅中突然之间静下了,人人朝入口望去。
当一个纤细的身影,在众女眷的簇拥下出现厅堂门口,立即将众人的视线吸引住,一袭降紫暗花细丝褶缎裙,头上梳着朝月髻,用一只金步摇插在发髻上,既简单又不失端雅,柔美中又带有点妩媚。她白里透红的小脸,在堂里万枝烛火的照耀下,显得娇媚动人,虽不算绝色,但清丽又不失优雅的气质却令席间传来阵阵惊叹。
在她刚出现门口,墨澈的视线便锁住她,这女人每次她都有不一样的转变,似乎随着时间的增长,她的美一点点增加。他不得不承认,当时他看走眼了,她并非丑八怪,她是一块未经雕琢的宝玉。看着她一天一天美丽,他竟然嫉妒,嫉妒那个让她美丽的男人。直到现在,他都查不出让她怀孕的男人是谁,而她口密如瓶,曾经怎么套也无法套出那个男人是谁。
他步下台阶,携她上座,没理她的挣扎,硬将她搂进身侧,“别动!坐着。”他的唇几乎贴住她柔嫩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拂在脸上,又痒又麻,一抹嫣红浮现在脸颊。
她故作冷漠的听从他的话,而这时,她发现好久没有见的韩桦竟然坐在左侧首位之上,两人目光相对上,韩桦对她眨眨眼,予欢一愣,嘴角随即扬起一抹浅笑。
一直注意她的墨澈,看到她对韩桦微笑,深邃的眼眸不自觉一暗,一股怒火窜上心口。才多天没见,她居然对自己视而不见,却对他的朋友绽放笑颜。思及此,他有力的臂膀将她拥得更紧,几乎要将她揉入他的身体。
墨澈扫了一眼会厅,朗声道:“诸位不必拘谨,宴会继续,随意就好。”话落,厅里再次奏起乐曲,宾客们一边欣赏歌舞,一边谈天论地。
上官婉儿暗暗咬着唇,敛去眸中的妒火,优雅地端起酒杯,对予欢嫣然笑道:“妹……王妃,婉儿敬妳一杯,再过不久,我们便成一家人了。”
予欢知道她只是在作戏,做给在场所有人看的戏,如果她拒绝,那她就显得小气善妒,如果她接受,那么,她在王府的地位就站稳定了。她心中暗暗冷笑,却淡淡道:“上官姑娘,听说妳懂得一点医术,应该知道孕妇不能沾酒的。”
上官婉儿脸上一愣,随即笑道:“呵呵,因为太兴奋了,一时忘记了王妃有孕在身,那实在不好意思,来,澈哥哥,这杯酒婉儿敬你的。”
“上官姑娘已等不及想先喝洞房酒了。呵呵!”左席有一名中年男人朗笑道。
上官婉儿闻言则一脸娇羞,墨澈举杯笑而不语。
见此,予欢心里极不舒服,敛下眼光,拿起眼前的酒杯,举杯放到嘴边,正想仰头饮下时,杯子突然被抢去,接着,一只暖烘烘的杯子塞到手里。
“以茶代酒。”
予欢转侧头,望入那深邃的黑眸。
墨澈伸手轻轻拭去她嘴角上残渣,轻笑道:“看妳,干什么吃这么快?又没有人跟妳抢。”
“我……”
上官婉儿未等她开口,抢着道:“澈哥哥,王妃是孕妇,孕妇当然要多吃些。听说王妃最爱吃榴槤薄饼,哎呀,刚好这里有一盘。”说着,将桌上一盘薄饼推开给她,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正好撞到予欢刚放下的杯子,将之打翻,热茶全数倒在予欢大腿上。
“啊——”感觉皮肤一阵灼痛,予欢跳了起来,桌上酒壶、杯子哗啦哗啦作响,酒菜也洒满桌面,声音不大,却立即引起宾客的注意,整个大厅瞬间静止下来,所有目光全集中主位上。
予欢又气又恼,真想巴掌甩过上官婉儿那张故装无辜的脸孔,可这里是公众场合,若她因此在这里动手,那真落入别人的圈套。眼角余光看见墨澈一脸漠然坐着,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她是否有烫伤,而她却能从他淡然的黑眸里看出一丝兴味,好似正在看戏。
“王妃,对不起!对不起!”上官婉儿立即惺惺作态,向予欢赔礼道歉。
予欢没有忽略她眼底一丝狡黠的光芒,既然她爱作演,那么,她就陪她玩一玩。于是,轻柔安慰她道:“不要紧,上官姑娘妳只是急于讨本王妃欢心而一时粗心大意,本王妃又怎好怪罪于妳呢?”
这番明袭暗嘲的话是聪明的人也听过其中的暗涌。予欢没有在意上官婉儿恨恨的眼神,对众人微微一笑:“予欢刚才失礼了,请大家多多包涵。”接着,她对墨澈道:“王爷,妾身先行退下。”
墨澈望了她一眼,眸光深测难懂,“嗯,下去吧。”他挥挥手,然后对席下道:“各位请尽情享乐,别为这事坏了大伙儿的兴致。来人,献舞!”
话落,优美的乐声响起,大厅又恢复了热闹,仿佛刚才的小小插曲不曾发生过,然而,除了上官婉儿,并没有人发现墨澈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脸上的表情却是阴郁森寒。
***
她知道上官婉儿一定不会放过自己,肯定会找机会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出糗,不过,多得她对自己耍心计,否则,她不知道在那场宴会如何抽身离开。
回来临风居,谴退所有人,连春儿也赶走,然后静待在画室里作画。自墨澈搬离临风居后,她有空便在画室里,摊开绢纸,想借由自己最喜爱的绘画来度过这难受的日子。她将自己做的梦,以漫画方式绘出来,可是,有些片段人物看不清楚,所以,五官是模糊的。而这几天,她却对将绢纸,脑里一片空白,什么也画不出来。
她以为自己能平静的面对他纳妾的事,她以为自己可以无忧的撇下这一切离开,但她低估了自己的感情,那个让她坠落悬崖深渊的男人她放不下,因为她的心遗失在他那里。
想着那个男人,绢纸上勾勒出一个轮廓,他有一双好看又霸气的剑眉,深邃幽黑的冷眼,看上去个性顽强、不妥协的高挺鼻梁,似笑非笑时,微微勾起的薄唇……
叩叩叩——
敲窗的声音突然传来,予欢转过头,那晚的婢女出现在窗外。放下笔,在案桌下抽出两幅画卷,然后来到窗前,将信递给婢女。“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先将这两幅画带给他看看,如果不是,请给我再仔细的提示,那幅画除了是荷花和夜景外,还有什么特征。”荷花的画太多了,她找过几幅相符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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