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夫人在一旁劝道:“娘娘别伤心了;你可以把小五当成自己的孩子啊。”
楚琳拭了拭泪道:“我没事;嫂子不必担心。”又笑着对楚铮道:“上次我来时你还牙牙学语;现在快成一个大孩子了。”
楚老夫人却叹道:“你不知道;这孩子不久前刚生一场大病;至今还没好。”
楚琳忙问怎么回事;楚老夫人将楚铮如何受伤又如何医治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楚琳也后怕不已;叫随从宫女取了一些财物给那位吴神医送去;以示赏赐。
吴安然看见桌上堆着一些财帛;一问张得利才知是贵妃娘娘所赐。吴安然苦笑了一下;这些天来收到的东西可真不少;早知道当年学医算了。
吴安然吩咐张得利去将楚铮找来;他要开始尽一个师父的义务了。
楚铮被那个贵妃姑姑忽哭忽笑弄得云里雾里;楚名棠等人认为他年龄尚小;也不与他解释。他正想四处打听;不料那挂名师父却来找他了。
“从今天起;为师开始传授你武功。”
“练武者;应以练气为本;所以师父要先教你练气。”
第二章 风起平原(7)
吴安然掏出那本《龙象伏魔功》;说道:“这是师父祖传的武功……”
楚铮眨巴着眼看了看;疑惑道:“龙象魔功?师父的武功怎么带个魔字?”
吴安然手一抖;那本书差点儿掉在地上:“你认得这几字?”
楚铮答道:“当然了;我认识很多字的。”
吴安然暗骂自己胡涂;眼前这孩子虽小;但出身书香门第;怎会不识字。早知道把书名改为“龙象神功”就好了。
他生怕楚铮告诉楚名棠;毕竟魔门名声太臭;在哪国都是受打击的对象;连忙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不是的;你看这里;是师父小时候比较顽皮;用笔将中间一个字涂了;这本秘籍叫龙象伏魔功。”
楚铮喔了一声;调侃道:“师父从小对魔很感兴趣啊。”
吴安然怒道:“胡说;这龙象……伏魔功博大精深;岂是你这小儿所能明白;此功共分九重;每练通一重就如同增一龙一象之力;第一重功夫比较浅易;纵然是资智一般之人;三四年中即能练成。第二重比第一重困难一倍;需时七八年。第三重又比第二重加深一倍;如此成倍递增;越是往后;越难进展。你若是没毅力;也就不要学了。”
吴安然说的倒也不是假话;此番话语也是从西域佛教中传出的。当年他得到这本秘籍时;曾向西域魔门打听过佛教的镇教神功;得知佛教中人对此神功也不讳言;因为此功练来相当不易;若非是大智能、大毅力之人不可能有所成;想练到第五重以上;非得苦修四十余年不可。能够静心闭门苦修四十年;什么样的大魔头都成得道高僧了。
楚铮忙说道:“不要啊;我要学的。”心中暗想这师父人品一般;可武功是实实在在的。
正当楚家上下欢迎贵妃娘娘;楚铮开始习练武功之际;他们没想到;楚氏宗族的势力也在不断向楚名棠一家渗透。
平原城是赵国南部的重镇;又处交通要道;此时天刚破晓;南北来往的人流就已经在城门口排成一条长龙了。
“二叔;到平原城了。”
“哦。”
一个老者从车内下来;活动了一下酸痛的筋骨;心中暗叹;有多少年没这么急着赶过路了;看来人不服老是不行了。
平原城门的守卫走过来;上下打量着这辆车;问道:“从哪来的?”
驾车的少年递过通关文书:“从京城来。”
守卫看了看文书;咦了一声:“你们可够快的;从京城出来是初八;今日是十七就到平原城了;赶得挺紧的啊。你们来平原城做什么?”
一旁的老者道:“我等是来探亲的。”
守卫翻了翻;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便向身后一指:“好了;去那边交五十文钱;你们就可以进去了。”
“五十文?”少年不由得叫了起来。
守卫斜了他一眼道:“怎么;嫌多?”
少年笑道:“不是;我不过是有点奇怪;从京城一路走来;哪个关卡不是要收个上百文乃至四五百文的;你们这里怎么这么少?”
守卫有些得意地说道:“那是我们太守楚大人制定的规矩;刚开始我们也不解;可楚大人说;平原城虽处大道;但非必经之路;税费定得高了;那些商队若不怕费时费力;完全可从周边乡村小路绕行。现在我们只收五十文;来往的车辆多了好几倍;那些人到了平原城内;总要买些东西或住上几日吧;岂不是比光在城门收钱好得多?你们俩是驾了车;如果是单人匹马;只要十文就够了。”
少年一怔;想想却有道理。一旁的老者也暗暗点头。
进了城门;一个伙计模样的人走了过来;问道:“二位需不需要擦拭马车?”
少年摇了摇头表示不要;那人并不死心;跟着马车道:“您看这马车满是尘土;二位还是擦拭一下吧。小的那还有免费的茶水;可供二位稍作歇息;还可以听人讲讲平原城的风土人情。二位若要住店的话;小的还可以带二位到我们平原城内上好的客栈;保证你们满意。”
少年正要回答;那老者却饶有兴趣地说道:“好啊;我们也正好歇歇脚。”
两人随着那伙计走到一处;却见街两边有七八间洗车铺。
老者坐下笑道:“你这伙计倒是机灵;还到城门口拉客。”
那伙计答道:“哪里是我机灵;这边哪家铺子都是这么做;只是小的运气好;拉到两位远道而来的贵客。”
少年道:“你怎知我们是贵客;还是远道而来?”
伙计一指他们的马车;说道:“看二位的马车就知道了;模样虽普通;但做工无处不精致;车轮的承轴都是用上好的桐木所制;比寻常马车所用的料多了三分之一;这两匹马也是神骏非凡;恕小的眼拙;应该是漠北的匈奴马;这可不是我们平原郡所能有的。”
一旁另一个伙计端上茶水;少年喝了一口;扑地吐了出来;道:“你们这什么茶;能喝吗?”
老者抿了一口;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伙计一拍自己的头道:“都怪小的;两位是贵客;自然喝不惯这种茶。”看了两人一眼;为难地说道:“这好茶只有到对面的茶庄中才能买得到。”
老者与少年相视苦笑了一下。
少年从怀中掏出几个大钱来;抛给伙计;说道:“去买点儿上好的茶叶过来;多了算是给你的赏钱吧。”
那伙计手脚倒挺快;不一会儿就将新泡的茶端了上来。
少年问道:“那你们怎么把铺子开到城门口来了;官府不管吗?”
第二章 风起平原(8)
伙计一笑:“这块地都是城兵卫的;没他们同意;我们敢开吗;别看你们刚刚进城才花了五十文;可加上我们这些铺子每年交给他们的租金;那些守卫们得到的钱比以前多了去了。二位慢坐;我给二位擦车去。”
车铺的几个伙计干活挺麻利;不一会儿就将马车打理得灿灿如新。
那伙计走了过来;问道:“两位要去哪里;要不要小的带路?”
少年又抛了个大钱给他;道:“你带我们到太守府。”
那伙计一惊;那枚大钱几乎没接住。
老者忙道:“老夫有个侄儿在太守府做事;多年不见了;特来看望他。”
那伙计心中有些不信;但看到少年那阴沉的脸;顿时住了嘴;带着二人前往太守府;一路上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话。
到了太守府前;少年冲那伙计道:“你可以走了。”
那伙计躬身离开;拐了个弯;撒腿就跑;暗想;这二人非富即贵;先前所言不要给他带来灾祸才好。
少年上前抓住门环敲了几下;一个家丁走了出来;傲然说道:“干什么的?”
少年脸上一沉;旁边的老者拦住他;向那家丁说道:“这位小哥;麻烦你通报一下你家楚大人;说京城故人来访。”
那家丁一听是京中来人;气焰不由得灭了几分;道:“有拜帖吗?”
老者含笑掏出一张名帖递给家丁。家丁看了看这帖子;虽不华贵;但古朴雅致;非一般凡品;口中顿时客气了好多:“那请二位稍候。”便转身进去了。
那少年忍不住哼了一声:“好大的架子。”
老者摇了摇头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你家的门房也不见得好到哪去。况且楚名棠身为南线大营统领兼任平原郡太守;这等荣耀;大赵国开国以来都没几人;威风真是一时无二啊。”
楚名棠此时正与楚琳、楚夫人商量着皇上对他的任命。
楚琳说道:“大哥;我想皇上的圣旨也该快到了。”
楚夫人笑道:“南线大营统领兼任平原太守;这份荣耀恐怕只有开国的几位王爷才可堪比。”
楚名棠叹道:“正是如此;我才有些担忧;树大招风啊。”
楚夫人撇了撇嘴:“有什么可担心的;皇上是想提拔自己班底了;自从他登基以来;朝政被你那远堂大伯把持十年之久;皇上在朝中根本没有什么亲信。任命方令信任相国;就是为了打击你们楚家的势力。如今楚家在朝中位列重臣的只有楚亭棠了;此人心胸狭窄;自命不凡;眼光短浅;根本不是成大事之人……”
楚琳听得咯咯直笑:“难怪嫂嫂当年踢开楚亭棠;嫁给我哥哥。”
楚夫人脸一红;瞪了楚琳一眼:“是啊;如果不是为了摆脱楚亭棠;我才不会这么轻易嫁给你哥哥。”
楚名棠听了直摇头苦笑;在这两个女人面前他从占不到上风。
楚夫人与楚琳闹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当今圣上优柔寡断;算不上是个英明之君。” 楚夫人看了看楚琳;伸了伸舌头;楚琳别过身去;只当没看见。
“但主要还是因为这二十几年来;赵国除了和北疆胡蛮打过仗;与西秦、南齐、东吴从未交战过;以至皇上并没有什么借口重整朝纲;可如今这太平日子快结束了;西秦灵王以弱冠之年一举铲平朝中四大重臣;而且全是满门抄斩;听说咸阳城外;血流十里;西秦上下;无不归心。另外;南齐虽国力孱弱;东吴不思进取;但我朝一旦与西秦交战;又怎么肯定西秦不会采取‘远交近攻’的战略;联合两国攻打我朝。再看上京朝中的几位大臣;可以说都是些平庸之辈;只有方令信还算有些才干;但此人心机深沉;手段老辣;并且任人为亲;只注重培养方家党羽;皇上早就对他不满。如今皇上执政多年;朝中根基日益深厚;于是就要重用你们这两个与他一起闹花灯的狐……朋友了。”
楚琳掩嘴嗤嗤地笑着;楚名棠则有些尴尬。
楚琳忍不住赞道:“嫂嫂不愧为镇北侯府的大小姐;对朝政分析得如此透彻。”
楚夫人不答;只是微微一笑。
楚名棠却皱眉道:“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皇上另有深意。”
楚琳说道:“先不管这些;皇上说了给你三年时间将南线战事掌控在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楚名棠想了想:“应该没问题;南线大营的陈尚志;夫人的堂弟王明远都是一流的战将;只要稍加琢磨;必可成大器;况且无论南齐还是东吴;皆因多年无战事;军纪败坏;将士离心;他们不来攻则罢;若来;我军必可将之一击而溃。”
楚琳一拍手;道:“那就以王明远为主;陈尚志为辅。陈尚志我亦略有所闻;打仗极为勇猛;但此人毫无背景;若他为主将;将来不知他会倒向朝廷何方势力;除非确认他向大哥效忠;否则只可为副将。王明远只要有嫂嫂在;必可压制得他。”
楚名棠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正在此时;府内管事李诚走了进来;呈上一份拜贴:“老爷;门口有客人求见;说是从京城来的。”
楚名棠有些疑惑;京城会有何人来。
他接过贴子打开一看;不可置信地咦了一声。
楚琳忙问道:“是什么人?”
楚名棠长吸了口气;道:“是京城楚府的大印;看下面的印记;来人应该是二叔楚天成。”
楚琳一惊:“他来干什么?”
楚名棠道:“不管他为何而来;先去迎接吧;毕竟他是长辈。”
第二章 风起平原(9)
楚夫人翻了翻拜帖;却道:“不可。他此次前来只以楚府印记表示;并未署名;看来不想为人知;让李管家将他带到此处便是了。”
楚名棠知道夫人对世家礼仪甚是熟悉;便命李诚将二人带至书房来。
待李诚出去了;楚夫人想了想笑道:“夫君不用担心;如果不出妾身所料;楚天成此次前来应该是件好事。”
李管家领着楚天成到了书房;楚天成和那少年向楚琳施礼道:“参见贵妃娘娘。”语中并无惊异之感;似早已知楚琳会在此地。
楚琳说道:“二叔免礼;这是自己家里;不用多礼。”看了看那少年;楚琳问道:“这位是?”
楚天成忙道:“他是老夫的侄子;楚云棠;云儿;还不拜见你名棠大哥和嫂嫂。”
楚名棠拦住了;笑道:“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客气。二叔、云棠弟请坐。”
“二叔此次来平原城;不知有何要事?”
楚天成笑道:“老夫此次特地前来看望名棠贤侄;同时恭祝贤侄荣任南线大营统领一职。”
楚名棠拱手道:“那只是皇上错爱;小侄愧不敢当。”
“呵呵;贤侄客气了;应该是皇上慧眼识才;贤侄才能过人才是。”
“二叔客气了。”
楚天成道:“自从贤侄到平原郡任职以来;将平原郡治理得井井有条;先前进城我与云儿看了一下;平原城百姓安居乐业;都说幸亏有楚大人你啊。”
“二叔过奖了。”
楚名棠久经官场;这些没营养的场面话应对自如;虽然心存疑惑;却没露半分不耐之色。
两人相互吹捧良久;楚天成道:“贤侄虽只为一郡太守;但对大赵国南方三郡的楚氏一族也是照顾有加;老夫在此谢过了。”
楚名棠暗想;快到正题了。他才不信楚天成是专程来看他、夸他的;口中仍谦逊道:“那是小侄应该做的;小侄也是楚氏族人啊。”
楚天成道:“是的;我们都是楚氏一脉啊。从本朝太祖起;朝中历代相国中;楚家人占十之三四;仅我大哥;你天行大伯在相位上就有二十年之久;真是权势赫赫;一时无二。但俗语说得好;‘盛极而衰’;即使是当年秦王嬴政一扫六合、九州归一;却也亡于二世;我们楚家已经风光一百五十余年了;也算是个异数;贤侄你认为如何?”
楚名棠笑道:“楚家现有大伯掌权;又有二叔您这样的才智之士;何来‘盛极而衰’之说?”
楚天成摇了摇头;说道:“老夫听说那天朝堂之上;皇上原本想命你任吏部尚书;郭怀任兵部尚书;除你堂哥亭棠;朝中之人几乎个个反对;最后只任命了一个郭怀;如此看来朝中大臣对我楚氏家族忌讳甚深哪。”
楚名棠淡淡地说道:“名棠身为大赵臣子;无论身居何位;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楚天成叹口气道:“名棠啊;二叔我是个爽快人;就直说吧;我们上京以前的确有对不起你之处;家族中还有人对你多次打压;老夫知道你心里很是不平。”
楚名棠冷冷地盯着楚天成;口中却仍笑道:“哪有此事;当年名棠与拙荆成亲还是大伯做的主婚人呢。”
楚天成听若未闻;继续说道:“但名棠你毕竟姓楚;走到哪别人都认为你是楚氏族人;即使是当今皇上;也未必完全将你当成楚家的外人。”
楚名棠脸一沉;道:“二叔;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天成转而不答;对一旁的楚云棠说道:“你先出去;在门外候着。”
楚云棠虽有几分不愿;但不敢忤楚天成之意;只好起身出去。
楚天成向楚名棠道:“你天放大伯托老夫给贤侄带来一件礼物。”
楚名棠冷冷说道:“小侄乃晚辈;怎敢受大伯之礼。”
楚天成从怀中掏出一物;说道:“贤侄先看了再决定是否接受。”
楚名棠接了过来;一旁的楚夫人惊道:“楚府执事牌!”
楚名棠有些不信;仔细看了看;的确是代表着楚氏家族长老至高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