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说:“姑娘回来了,岑姑娘也快来了”
媚娘直到两天后才出现在岑宅,就是那天下车买果脯,不小心被百战发现了。
是翠喜提醒的她:林小姐爱吃盐渍橄榄、蜜糖枣子、酸辣豆干,吃了辣的要用甜的改一下口,太甜了再吃颗盐渍橄榄……媚娘额头直冒黑线,这妞口味不是一般的怪啊。
她坚持不让翠喜翠思下车,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被人撞见可不行,她自己下去买了东西回来,幸好她坚守原则,要是那天一个松散让翠喜下车去买,就让百战发现秘密了。
好友见面并不如想像中那么难堪,林如楠的脾气性情与她太合拍了,开始想不明白柔弱胆怯的秦媚娘怎么就入了她的眼,两人成了好朋友。和林如楠接触小半天后,也就了解了:林如楠豁达开朗,却最能怜惜弱小,而小白兔一样的秦媚娘,刚好能满足她这位大小姐的扶弱之心,不用怀疑,她们之间的友情纯真干净,不带有任何利益关系。
林如楠最先看到的是戴了面具的媚娘,犹疑地看着她:不认识啊,可是身边的两个丫头却是认得的。
翠喜取来清水,媚娘用手沾了水,轻拍脸部,取下面具,露出秦媚娘那张美艳绝伦的面庞,林如楠才惊呼一声,欢喜地笑了。
林如楠理解媚娘不能随意出门的苦衷,仍让她戴上面具,以岑梅梅的身份,一一见过林家长辈,又看了林如楠的小庶弟小庶妹,然后两人也不用人跟着,慢慢在院中散步,说着离别后各自的种种情况。
媚娘不知道前身与林如楠是如何相处的,她却发现自己与林如楠是真正的一见如故,和她的谈话默契而顺畅,承接恰到好处,毫无冷场,时间被她们利用到了极致。
她了解了林如楠的所有情况,因为信任,也将自己——当然是秦媚娘和徐俊英之间的关系做了交待,只说夫妻感情不融洽,虽然生了小孩,但长辈不看好,在府里的日子有点难过,为此还大病一场,当然现在好了起来,身体恢复健壮了。
林如楠问到张靖云,媚娘是这样解释的:小孩太小,她大病时需要用钱,徐俊英那时在战场,照顾不到,候府中人轻看她,她也不肯低头求他们,只有想办法弄钱,机缘巧合取得了仙客来的经营权,既解决了自己私底下的用度,也解决了娘家的困难。张靖云和另外几位朋友是在经营仙客来时认识的,都是君子,值得交往。
幸好林如楠虽然出身名门,却不是思想很传统刻板的闺秀,本身又经历过苦难,对媚娘的这个做法却是赞赏有加,拉着她的手说道:“你我天各一方,仍需各自努力过活,我在荒效野外一样的地方,生活清苦,身心却自由,过得倒比你还自在。你初嫁时的顾虑竟然应验了,候府,果然不适合你。可是怎么办呢,已经有了恒儿……我当时看着徐俊英,感觉他不像个薄情的人啊。”
媚娘笑了笑:“不是他的错,我……唉缘份的事,说不清道不明,且过着吧,如今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林如楠有点消极:“看你这样,我都不敢想自己的姻缘了”
媚娘忙说:“别啊你不比我,你肯定能嫁得一位好郎君”
两个闺友又开始说笑打趣,媚娘这才跟林如楠说了皇后孙慧云的近况,以及皇后为她所做的一切,林如楠眼里闪出泪花,哽咽道:
“是我拖累了你们皇后自个儿凤体欠安,还想着我,为我排忧解难……你自顾不暇,却要偷偷跑出来看顾我”
媚娘用手里的丝巾轻轻按了按她的眼角,笑着安慰道:“别哭,乖啊皇后一切都好着呢,三月份就要生下龙子了,我们以朋友的诚心和真心,为她祈福吧”
林如楠被她的口气逗笑了,抢下丝巾自己拭泪,点头说道:“好的我们以朋友的诚心和真心,为皇后祈福”
走到靠近锁春院的院墙边,忽听到那边传来一阵清越的笛音,还有激昂的鼓声,悠扬的琴音,林如楠怔住:“这边是乐坊?”
媚娘笑道:“锁春院,是我带回来的朋友住着,他们招幕了一些熟谙韵律乐器舞技的年轻男女,练习编排,应食客邀约在仙客来演出,我想着日后他们技艺成熟,自成一派了,可以另立门户,开一个专门的乐坊。”
林如楠频频点头:“你想得很对还记得我最爱看你弄琴吗?我琴艺并不怎么样,自己也不喜欢操弄,却喜欢听人家弄”
媚娘笑:“我如今什么也不会了,弹琴弄曲,一场大病下来,全忘记了”
林如楠认真地看着她:“全忘记了?但你身上却多出很多样东西……真的,现在的你,太不像以前了,不过我更喜欢现在的你”
一说到这个话题,媚娘就忍不住往别处扯:“想不想看他们唱歌跳舞?锁春院里只是排练,真正在仙客来精心设计的小舞台上演出,那才叫美妙。你若想看,明晚让他们安排一下,我与你女扮男装,到现场喝酒观舞,权作为你洗尘,我击鼓给你看”
林如楠拍手笑道:“好啊好啊喝酒、观赏歌舞,我太喜欢了”
第二天傍晚,徐俊英从外边回来,换了家常服,先到锦华堂给老太太请安,见几个弟妹都在,老太太又留他用晚饭,便应下了。坐着陪老太太说了一会话,晚饭传上来,只见白景玉带了庄玉兰布碗碟,为众人盛汤布菜,仍然不见媚娘过来,老太太笑着说:“去过你母亲处请安了吗?你母亲近段身子不太舒爽,我让媚娘多往她那边去,服侍着婆婆,又正好看顾恒哥儿。”
徐俊英说:“孙儿昨天去过母亲那里,请了太医为她诊脉,并无大碍,就是春日常有的头痛症,吃几付药便好。”
“嗯,那就好。”
吃过晚饭,徐俊英照旧借口说带了公文回家看,婉拒了庄玉兰的茶水,先于弟妹们之前回去了。
庄玉兰跟送到门口廊下,看着徐俊英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心里又欢喜又忧虑,欢喜的是即将成为他的新夫人,忧虑的是他最近心绪不宁,不肯再看她展示茶艺,为他亲手煮茶奉茶,他到底有什么心事?是公事,还是私事?
不管是什么,庄玉兰自信地想,等嫁入清华院,一定不会再让他这样,她要时刻陪伴在他身边,用心哄他高兴,让他快乐起来
徐俊英回到清华院,没直接回东院,而是走到上房门口,廊下的仆妇待要传报进去,他摆了摆手,橙儿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声音清脆地喊了声:
“候爷回来了”
徐俊英转头去看橙儿,橙儿也看着他,一脸天真无辜的笑容:“候爷请进,大*奶刚吃了药躺下一会,头晕病又犯了呢”
徐俊英想了想,摒退仆妇,自己挑帘走了进去。
难怪他在外边看着窗上灯光若有若无,房里只亮着一盏灯,挑着豆大一点灯花,房里只有翠怜一个丫头,迎上来向他行礼,徐俊英扫一眼下了两层幔帐的隔扇,隐约见里边床铺上躺着个人,面朝里,身上棉被盖得严严实实。
徐俊英问道:“大*奶刚吃了药丸,不是要坐一会的么,这就睡着了?”
翠怜低着头:“回候爷话:大*奶累了一天,又去大太太房里侍候着,还抱恒儿,刚刚只吃了药丸,连晚饭都没认真吃呢,就睡去了”
她说着走去捺开一层帐幔:“候爷看看奶奶,奶奶睡是睡着了,脸色有些不好”
徐俊英没动,却环顾四周:“怎么就你一个人?她们呢?”
“王妈妈到厨房去了,给大*奶煮碗粥留着,什么时候醒,就什么吃。翠思怕妈妈眼不好走路跌着,跟了去。大*奶身子不适,翠喜让我不合眼地照看着,她先去睡会儿,上半夜我值夜,下半夜她来”
徐俊英点了点头:“好生服侍着,实在不好,就让宝驹去请太医来瞧看”
翠怜放下帐幔,说道:“奴婢记住了若有什么,便给候爷回话”
徐俊英不再说什么,又再看了翠怜一眼,转身出门,回东院去了。
橙儿闪进房里,拍着胸口对翠怜说道:“翠怜姐姐,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翠怜用帕子拭了拭额头浸出的细密汗珠,叹气道:“没想到今晚候爷突然又来了,若没有你那一嗓子,我们这上上下下全完了”
帐幔里,苹儿刻意压低了声音喊:“翠怜姐姐,我可以出来了吗?”
翠怜和橙儿相视一笑,橙儿朝帐子里说:“你就躺着吧,睡一觉都成,权作给大*奶暖床了,保不定一会候爷又来呢”
翠怜弹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你这坏蹄子,快呸了去,别给你说中了”
正文 第九十七章歌舞
第九十七章歌舞
此时媚娘带着翠喜和翠思,早已溜出候府,来在城东岑宅,和林如楠在房里换上了男装,绝色佳人转眼间变成翩翩美少年,林如楠惯作男儿装扮,看着镜中的自己倒不觉得什么,她转身打量媚娘,慢慢围着她转了一圈,说道:
“你长高了,也壮实了些,穿成这样还真俊得很……媚娘,你要是个男人,那就坏了”
媚娘紧张地问:“哪里坏了?”
林如楠咯咯笑:“我会去跟徐俊英抢人”
媚娘推开她:“去我要是男人他就不娶了……哎你别说真有男人看上男人的,我年前倒霉遇上了,张靖云专程来警告我不可再做男儿装束,今晚为你破戒。你喜欢穿男装,以后上街得小心些,别让那人撞见,你这小样儿,他一定喜欢,会收了你回去做男宠”
林如楠嗤地一笑:“那叫断袖之癖,你怎么尽惹上些奇怪的人和事。你说的那人,他敢再惹我们,看我怎么对付他”
媚娘忙附在她耳边说道:“那人……那人身份尊贵,咱们惹不起,万一遇上,你只表明自己是女子就好,别与他抬杠”
翠喜进来,再检查一遍两人衣饰,帮着媚娘戴上冰蛛面具,这才出了门,媚娘不会骑马,林如楠只好陪着她一起坐车,握着她的手腕笑道:“以前我这样一捏你的手,你就喊痛,现在长得壮些了,等天气暖和,寻一匹温驯小马,我教你骑马,总坐在马车里,闷坏了人”
夜间街上行人稀少,林阿茂驾着马车走得顺畅轻快,在前头引路,后边跟上一架林家的马车,坐着翠喜等丫头,不一会就来到仙客来酒楼。
仙客来一至四层,灯火辉煌,白天生意已经极为兴隆旺盛,再有歌舞助兴,更加热闹非凡,每天直到夜晚人定时分,仍然宾朋满座,文人雅士,王孙公子,或倚坐高楼雅间,或占了大堂散位,喝酒饮茶,观赏歌舞。李秋歌和苏玉奴苏玉郎姐弟引领的一班歌伎舞姬,都是自小练就的功底,歌喉美妙,舞技超群,又有媚娘提供的一些点子,古代舞技加入现代技巧,将现代歌曲改一改教给少男少女们去唱,还画了图样,让擅长调制乐器的李秋歌做出一组另类架子鼓,虽然有点四不像的味道,好歹能用,挑了个长相清秀、手脚灵敏的少年教他击打,那少年不是一般的聪明,原先就是个鼓手,且热爱击鼓,媚娘的新法子令他大开眼界,用心学习,十来天就给他练得差不离,弄得媚娘大有成就感,第一次收徒弟啊,就得了个天份高的,而且她还不是非常专业的鼓手。也全靠李秋歌制作了个四不像架子鼓,少了好几个部件,媚娘只说这个就叫多面架鼓,没敢指认为爵士乐中的架子鼓,免得太过意不去,但它比之原先多面羚鼓多人操纵,效果还是好多了,整台歌舞奉上,身姿优美、挥洒自如的鼓手就是一个看点。
京城富豪勋贵公子们被深深吸引住,一时间,李秋歌的歌舞团体竟成京都新流派,每天到仙客来酒楼捧乐伎歌舞姬的贵公子不计其数,打赏的金珠银锭,媚娘初时让李秋歌自己料理,李秋歌却坚拒,一定要酒店帐房统一收了,清算过后,按一一分成,他拿走一份,仙客来留下一份。
两架马车仍旧从后门进入大杂院,下了马车,媚娘让翠喜领着丫头们上休息间去坐着等,嘱咐她们想吃用什么,可以掩了面纱到厨房去拿,只不要轻易走出前堂,怕有徐府人在,认出来可不好解释。
走过后楼过道,穿过双子楼间的一方天井,进入画屏门,便到了装饰得豪奢华丽的前堂,因为要加入歌舞演艺,前堂一楼重新作了规划调整,拆了许多雕镂花挡板,增加二、三楼内侧的观赏视角,为这个媚娘花了不少心思,不大懂古建筑纯木构造,开始不敢乱动,一筹莫展之际还是张靖云和灵虚子帮忙,请来这方面的资深人士,弄了好些天才搞掂。
设计独特的圆形舞台上,十多名身着彩衣华服的妙龄女子,和着柔美的弦乐,轻歌漫舞,姿态捺人。
陆掌柜早得了报,为她们安排了一个不太能引人注目,以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舞台的桌位去坐,不须吩咐,好酒好菜眨眼间流水似地端了上来,媚娘问陆掌柜:
“张公子和夏公子今晚不来吗?”
陆祥丰说:“张公子和夏公子几天没来了,不知今晚会不会来”
媚娘对林如楠道:“我在外边,就认得这两位朋友,为你洗尘,若能请得他们来一同喝酒,就太好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陆祥丰笑着说:“二位公子来了呢”
媚娘转头去看,正见到张靖云和灵虚子朝她们走来。
见张靖云和灵虚子面色有异,媚娘也禁不住紧张,不会是……她又抬眼往门口望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四人见礼坐下,一起喝了一杯酒,媚娘又正式向张靖云灵虚子介绍了林如楠,为感谢张靖云及时发现了她,把她带进城,两人各敬了他一杯,张靖云笑道:
“照你们这样喝,一会又该醉了”
媚娘说:“又该醉了?一起喝过几场,你醉过吗?我是没有醉”
灵虚子失笑:“逞能了吧?非得倒下那才叫醉?”
媚娘拿起酒壶斟满杯子:“来,灵虚子,我与你喝,看看我会不会倒”
张靖云看着媚娘说:“今日为何又穿上男装,你不怕被认出来?他可一直没停下寻找秦二。”
媚娘咬了一片牛肉干:“你们上次不是告诉我,他到城外庄上去住,不在城里吗?”
灵虚子说:“本来要住上一阵子,但他今日忽然决定回来了。”
媚娘怔了一下:“回来了?真是个意外,我还想着陪如楠尽兴在仙客来吃喝玩乐一场呢”
张靖云笑了笑:“今晚可以吧,他刚回城,想是不会出来闲逛。明日起就不能这样了,他常来仙客来,你是个女子,他不会留意,若是这般穿着,与那天的秦二,只差在一张脸”
媚娘只觉得嘴里的那片牛肉干怎么也嚼不烂,皱眉道:“不提他既然今晚不会来,咱们就痛快喝着,好好乐一乐,明天再也不穿这身衣裳了”
正文 第九十八章歌舞(二)
第九十八章歌舞(二)
酒过三巡,台上歌舞正酣,李秋歌亲自操琴,苏玉奴婉转作歌,特意为媚娘这一桌唱了一曲“但愿人长久”,悠美的旋律,天簌般的嗓音,清丽绝妙的词句,迷倒了全场文人雅士,张靖云和灵虚子、林如楠也听得出神,一曲终了,媚娘微笑着举起杯子: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一杯,敬天下所有的良朋益友,祝愿我的朋友们,一生幸福、健康、快乐”
林如楠也举起杯子:“真心永在,友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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