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找来了那座废桥。
那一天,她正在教小君颜拉绿袖子,琴太差,小君颜拉琴全靠自己理解,拉的也确实拉的不好。可那一团雾气还是左飘飘右摆摆,随着不成调地音乐开心地不得了。她笑着朝他喊:“小鬼,等你长大了,每天给我泡牛奶,每天给我拉曲子听好了!啊哈哈哈哈!”
也就是那一天,她在子弹就要打中他的时候,冲在了他前面,然后,那个女人的子弹,很奇异的打偏在了桥柱上。然后,他们一路跑一路跑,当终于躲在了一条窄巷里,她突然痛叫了一声,然后小君颜清楚的看见,她雾状的身体慢慢地散了开来。
他听见她痛苦而自嘲的说:“小鬼,我好像被子弹打中了啊……啊………鬼也会死啊?”
然后,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她似乎拼尽全力在说:“小鬼,听姐姐的话,不要再等了,不要回去了,你的伯伯一定不会来了。你要多笑,你不要像你爸爸,你不要怨这个世界,你要好好长大,学好多好多东西。如果没有办法,你就不要报仇,你只要好好地活着,活下去看他们的下场。老天爷不会不长眼,只可能是他太忙,太忙,还没来得及管。你要做个好男人,顶天立地的好男人,会有人来爱你,会有人亲吻你的伤痕。好不好?”
“姐姐终于要死了耶,姐姐其实一直很害怕,怕就这样人不人鬼不鬼下去,还好有你,小鬼……姐姐不难过,你也不要难过知不知道?下辈子,我再也不要这样活着,我只要快乐,很多很多快乐。我不要那些勾心斗角,我不要名不要利,我只想单纯的活着,傻子一样的活着。又或者,有一个人肯爱我,爱我所有的千疮百孔,那该多好……小鬼,小鬼,我好舍不得你……”
最后,年幼的傅君颜在茫然失措中看着那团雾气慢慢飘散,最终到消失不见,而耳边,也再没有了她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我看见很多人的留言,兰芝也手贱喜欢去别的网站看大家的留言。
我听见有亲说,太神话了。
可首先,这本身就是重生的故事。再其次,这是我最早写这个故事的时候,就想好的缘由。
再者,公子这样心高的男人,你觉得他再温柔,又怎么可能那样突兀的对一个女人好。
唯有一个原因,他们的牵连太过太过深刻,太过唯一而无法忘怀。
而这个男人,唯一脆弱过的,就是那个千疮百孔的幼年。
又或者,你不希望,曾经有那么一个温柔的人,去抚摸他伤口吗?
就像我们哭泣难过的时候,好希望有个肩膀一样。
而只有这样之所以神话的原因,他的好,才说得通……
接受各种意见,愿意即使修改。任砸,爱大家。
70前尘,君颜番外(三)
小君颜终于慢慢长大;虽然日子依旧颠沛流离,无依无靠。。但好在他懂得隐忍;好在他够坚强;好在;曾有福伯和‘女鬼’给过他温暖。
他听她的话,用手里的钱去了一所私立学校读书。他听她的话;每天都会喝一杯牛奶。他听她的话,没有能力的时候,绝对不去报仇;不去送死。
于是;他就真的在自己的父亲眼皮底下;读了四年书。这四年里,他时刻听着王家的消息,他甚至曾从他同父异母的哥哥身旁走过,他甚至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带着尊贵无比的神态走进最高级的酒店。但小君颜什么反应也没有,他的眼底很平静,表情很平和。他只告诉自己,只想告诉母亲,请等一等,等一等君颜长大。
傅雅雅没有坟头,没有归所。这个女人死的很凄然,最后,连落地的地方都没有。小君颜只好每年母亲忌日的时候,在大家都熟睡的深夜,躲在王宅后院的山头外,用树枝在泥巴地上画一个圈,一声声小声喊母亲的名字,给她烧纸,和她说话。这是他听亚裔房东奶奶说的方法,房东奶奶说这样,死无归所的人可以收的到纸钱,可以找到家。
偶尔想起母亲,小君颜就会想到女鬼。想到她最后的时候说,如果有下辈子,她要做一个傻子,无欲无求的傻子。可是,他不希望她的女鬼变成傻子,他害怕,没有人骗她一辈子。而他原本,真的愿意,真的想,就这样和她一辈子……
十四岁那年,小君颜辗转被福伯的儿子找到。小君颜喊他福叔。福叔是傅家的家生子,但福伯在傅家鞠躬尽瘁,傅衡又看他聪明,于是没有让他继续在傅家做下人,而是很高看他的,送他去了法国留学。福叔去法国后,学习国际贸易专业,一路发展的特别好,也就几乎再没有回来过。后来,福伯私自放了小君颜,为此王军大动肝火,绝口不提君颜要被送去的是怎样恶毒的地方,而是流着鳄鱼的眼泪说着:“我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儿子!你怎么可以……”之后,他状似大度的没有责罚福伯,但半个月后,福伯就暴毙在床,一向身体健朗的老人,死的不明不白。
福叔也就是这时回的王宅,他接走了父亲的尸体,在父亲贴身的里衣里看见了父亲的绝笔书。老人字字句句写着自己已知命不久矣,年事已高,死亦不惧。但傅家对福家有恩,眼看着小人得志,傅宅易主,小少爷生死不明,颠沛流离,他死不瞑目。只盼自己的儿子,能完成他未了的心愿。
起先,小君颜并不信任福叔。纵使福叔拿着福伯的亲笔信给他看,这个孩子虽泪流满面的愿意跟着他走,但依旧没有把装着傅衡遗嘱和巨额支票的贴身的布包取出来给他看。直到到了法国,福伯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直到有一天,小君颜无意走进家里最里的一间房间,然后,他看见了整整一屋子的画像。那些画,几乎堆满了整间房间,从生疏到熟练,到画技越来越精湛。那些画里,画中人的一颦一笑,甚至是每一根头发丝,都画得那么仔细,那么好看。那些画的右下角,都写着作画的时间,还有简单的话语,最后落下情意深重的两个字‘吾爱’。而那画中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母亲,傅雅雅。
他才知道,初见的那一天,福叔为什么会对着自己泪流满面。为什么会一遍遍仿佛神魂不在地说:‘我错了,我错了,我回来晚了……’只因为这个男人,这个到了30岁仍不娶的男人,从十几岁开始,就爱上了自己的母亲,傅家的小主人,傅雅雅。也就是那一天,傅君颜拿着那个布包敲开了福叔的门,年幼的他说:“我要强大,我要报仇。”然后,他闭上眼,悲苦而怜悯的望着眼前的男人,低声的问:“爱她,为什么不告诉她?”那时的傅君颜明白了,爱情,容不下隐忍,隐忍,便是毁灭。
之后,他们依次取出了那几张傅衡以防万一而留下的巨额支票。他们从连锁二十四小时超市开始起家,不急不躁地,一步步的建设起了自己的商业帝国。
而王家的盘子太大,所以他们深知妄图一口吞灭王家绝对没有可能。但偏偏因为王家的盘子太大,王军因为死去的傅雅雅和几年无音信的傅君颜,一日日松懈下心来,越发自大傲慢了起来。而那个女人又往往喜欢横插一脚,引得底下一群大佬渐渐心生不满。看似日渐壮大的王家,实际上已经随着时日,开始人心不合,腐朽不堪。
深知商场规则的福叔也说:“不可硬取。”于是,他们要像白蚁一样,一点点腐蚀掉王家的根基,从白道到黑道,让它们一一崩溃瓦解。
而傅君颜也说,那样的富贵太压身,他不想要回那一切。他只想毁灭那一切,让王军亲眼看着,亲口尝尝,他一生费尽心机,良心泯灭所抢来的一切,一点点消失不见的痛苦。让所有的一切,随着他的母亲傅雅雅一起,变成梦幻泡影。
在无数个日子里,傅君颜总会常常想起女鬼。想起她自言自语时,和孩子一样的语气。想起她生气快乐的时候,那透明的身体,鼓起来的腮帮子。想起她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催着他要多吃一点。想起她怕他不理他,吓唬他说,‘我会吃掉你的哦!我真的会吃掉的你哦!嗷呜!’想起她因为他说:“女鬼,你好像又讲错了。”之后,她气鼓鼓地说:“我生气了!哼!姐姐不理你了。”过了一会,她却又会自己扭扭捏捏的飘回来,围着他说:“好嘛!好嘛!我好像又教错了嘛!我教你别的好不好啦!”
想起当他告诉她自己的故事时,她为他不平,她因为他难过得哇哇大哭,用她冰冷的身子抱着他,冻得他浑身打颤,却突然觉得很温暖。
后来,她就总是给他重复唱一首歌,她的歌声那么好听,她唱:“
No more talk of darkness;
Forget these wide…eyed fears。
I'm here; nothing can harm you …
My words will warm and calm you。
Let me be your freedom;
Let daylight dryyour tears。
I'm here; with you; beside you;
To guard you and to guide you。
Sayyou love me every waking moment;
Turn my head with talk of summertime
Sayyou need me with you; now and always
Promise me that all you say is true
That's all I ask of you。
Let me be your shelter;
Let me be your light。
You're safe。 No one will find you
Your fears are far behind you”
她在用歌声告诉他:“不再谈论黑暗,将这些恐惧遗忘,我在这里,没有什么能够伤害你。我的言语将温暖你,予你安宁。 让我做你的自由,让阳光拭干你的泪水。 我在这里,在你身旁,保护你,指引你。 告诉我,你在每一清醒的时刻爱我,让夏日重现在我脑中,说你需要我陪伴你,从今至永远。答应我,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这是我向你求的唯一,让我做你的避难所,让我做你的光芒,你是安全的,没人会找你,你的恐惧远远在你以外……”
虽然,理智告诉傅君颜,女鬼是已经死去才遇上他。可他仍然一直在找她,一直在找这首歌,可他找不到“女鬼”所唱的那一首。虽然也有歌词和她唱的相同的歌曲,但是曲调却有很大不同。因此,他既失望,又期待。
直到那一年,他听见秘书的手机铃音响起,竟然是他魂牵多年的这首歌。他激动的跳了起来,抓着秘书的手就问:“这首歌是哪里的?”然后,他听见秘书小心翼翼的回答:“这是上个月巴黎歌剧院公演的《歌剧魅影》里,全新改版的‘all I ask for you’,曲调整体都做了改变,不过真的蛮好听的……”
“你再说一遍!什么时候?”成年后第一次,傅君颜的声音激动到颤抖。
然后他听见秘书再次重复说:“上个月。”只一瞬,傅君颜的眼眶红了,因为他清晰的记得,她曾絮絮叨叨地告诉他:“我最喜欢听这首歌了,拍戏的时候累了就听,曲调真像母亲的手一样温柔。”她还活着,原来这时候她还活着……
然后,傅君颜在福叔的强烈反对下,在最重要的时候,毅然决然的放松了对王氏的打压,放手回到了中国。
那以后,傅君颜在自己的经纪公司辉腾国际旗下,做了一名新人,接拍了第一步电影《暗影》。
傅君颜始终记得,她总称呼自己叫小爱。可随着他在演艺圈里声望越来越高,他翻遍整个圈子仍然没有找到一个叫‘小爱’的艺人。可君颜没有放弃,他依旧一直在寻找,找所有可能是‘女鬼’的她。找圈子里所有的可能,会小提琴的女艺人,会写一手好看的行楷的女艺人,混血儿的女艺人,喜欢鼓包子脸的女艺人……可是,一次次的惊喜,一次次的失望过后,他没有找到她……
其实,没有认出顾宝贝,并不是傅君颜的错。而是前世的顾宝贝,太不像那个女鬼。或者说,前世的顾宝贝太过压抑,太过委屈,把自己藏得太深,太深……
前世的顾宝贝,是个有几分任骄纵的大小姐。和父亲吵架,她不好意思低头认错。因为坚持和Jay在一起,和表哥莫诺云翻脸大吵。在剧组,虽然工作认真,但不时还是会有负面新闻。jay在这方面的应对一直欠妥,而徐玫虽然在利益方面要保护艺人,但偶尔又觉得闹点新闻可以博人眼球,睁只眼闭只眼,辟谣的极其缓慢。
比如,某次天气太热,就有娱乐新闻传出顾宝贝在剧组耍大牌,躲在保姆车里不下来,导致剧组工作全部停摆。其实事情远没有那么严重,真实原因不过是天气实在太热,宝贝想吹吹空调再去更衣室换衣服,结果又热又累,在保姆车里就那么不自觉地睡着了。而jay去找她的时候,又舍不得喊醒她,就这么一声不吭的任她睡。其实这也没有错,错就错在他就这么任着她,却忘记了出去给宝贝收场。于是,兜兜转转,女神耍大牌了……
而宝贝在《憾情》里虽然拉奏了小提琴,但之后的节目再没有演奏过一次。她一出道就被封为‘女神’,所以经济公司便决定让她一直巩固‘女神’路线。于是,只要走出房门,顾宝贝永远是千年不变的女神做派,精致的妆容,十厘米以上的高跟鞋,浅淡的微笑,矜持而高傲的眼神。还有,‘小爱’这个名字,只是她和jay之间的秘密。再也没有别人知道……
所以,他和她就这么生生错过……傅君颜也终于因为王家而退出演艺圈,当时他总想,他还会回来找她……他的女鬼……
有王军那样的父亲,和那样蛇蝎一般的母亲,傅君颜的‘哥哥’王欢,真正长成了个败家子。到最后,再多的恨铁不成钢也抵不过王家的崩溃瓦解。当王家明面上的生意全部破产之后,走偏门,成了王家最快东山再起的办法。于是,王欢和自己的母亲在亲自押送毒品的路上,死在墨西哥边境。而王军在王家一盘散沙时,死于枪战。最最讽刺的是,他暴尸的地方,正是当年,傅雅雅救他的地方。而临死时,最后一刻,这个一生向金钱为奴的男人,竟泪流满面的,喊了那么一声雅雅,只那么一声……
当傅君颜准备再次回归演艺圈,惊涛骇浪之后,他唯一的愿望只是找到她。可是,他得到的,却是顾宝贝的死讯……
他还记得那一天,他那么浅淡的看着《苹果日报》里那些对于顾宝贝和徐玫,和jay之间的恩怨纠葛,那些关于一代女神香消玉殒的怅然往事。然后面无表情的把杂志放在一边。他还记得,那一天,他在咖啡厅看见电视直播里,顾宝贝的葬礼上,她的表哥莫诺云不顾任何地,当着所有媒体记者的面赶走jay,扇着他的脸破口大骂:“你他妈不要让我看见你,你个懦夫!滚出去!我他妈不让你穷三代我他妈不姓莫!开门,放狗!”当时他只是莞尔的笑笑,却在听见莫诺云的下一句话之后,手中滚烫的咖啡杯翻倒在桌上,咖啡脏了自己一身他仍无所觉,因为他听见电视荧幕里,那个双眼满是怒火的男人悲愤地大喊:“你有什么资格喊我妹妹小爱,谁是你的小爱?你他妈还不给我滚?我莫诺云的妹妹叫顾宝贝!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你给我滚!”
小爱……她竟然是小爱……那一刻,支撑傅君颜一路走来的希望,塌了……
之后,傅君颜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再次回归娱乐圈,而他做的第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