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闭了闭眼靠在我颈边说:“我就每天想着快点长大,然后遇见你啊。”
我无语,却也没有再追问,任谁都晓得,这样苍茫的世上,一个六岁大的孩子,无依无靠是多么艰难,又该经历怎样的颠沛流离……只是他那句‘我不难过,我真的不难过……’又该是经历了怎样的疼痛,才能说出口的话?
我说:“傅君颜,沙漠里你告诉我,有人告诉你生活的苦难是成长的基石。那就是说,你遇见了好人,对不对?有人疼你,对不对?”
对上我期待的眼,他望着我眼底深了深,鼻酸的嗯了一声。然后,依恋地亲了亲我的眼睛,舌尖轻轻舔舐着我颊边的泪。
我想了想,实在不知道我能为他做什么。只好也亲亲他那干净如夜空的好看眉眼,心疼地问他:“傅君颜,小时候,很辛苦对不对?”
不等傅君颜回答,我就往他怀里拱了拱,又靠近了他一些,伸出手覆在他的背上,我有些难过地说:“虽然现在说晚了一点,但是,傅君颜,我想弥补你所有的不快乐,弥补那些在你生命中我迟到的时光。”
“好啊。”他埋着头没有看我,只是在我颈边哽咽地应了一声,孩子气的蹭了蹭我,双手却环着我的腰不放,身上的气息无比脆弱。
“那你困不困,我给你唱歌好不好?你和肚子里的小宝宝一起听哦!”想着幼时我最期待的,就是妈咪能为我唱歌哄我睡觉,我努力笑着,轻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开始轻缓的唱:“摇啊摇,摇啊摇,我的宝宝要睡觉。小花被,盖盖好,两只小手放放好。摇啊摇,摇啊摇,我的宝宝睡着了……”
这么好的傅君颜,连妈妈哄自己睡觉的日子都不曾有过,和我一样,却比我更可怜……
当傅君颜终于疲惫的睡着,望着他在梦中孩子般的纯洁微笑。我却再也忍不住的潸然泪下,小心翼翼的从他怀里退开一些,我抹了抹眼泪,才虔诚地俯下身吻上他心上的伤口,双手合十,心中一遍一遍,只是那句说过不知多少遍的话:“傅君颜,愿你被这世上温柔以待……”
大结局
回家不过两天;迫于各方面的压力;我和傅君颜又一次坐上了去新疆的航班。只是这次我们带上了顾小安;而且行程也比上一次沉重了许多。
明明是晚上的航班,傅君颜却在出门之前给我和安安一人带上了一副墨镜。最近我越来越娇气;戴副墨镜鼻梁也能发酸;只好拿着手指在鼻梁上对着墨镜架子顶呀顶。安安小笨蛋看着好奇也学我;小指头也对着镜框底下戳呀戳,可是大眼睛却透过镜片满是好奇的望着我;最后就很悲剧的把手指戳进了鼻孔。顾小安自己先是愣愣的抽抽鼻子,抬眼发现我和傅君颜都忍着笑盯着他;大眼睛咕噜一转。顾小包子就开始演技的卖萌,捂着小鼻子嗷嗷叫了几声;一把扑在傅君颜腿上就开始瞎嚎:“安安痛痛!姐夫呼呼!姐夫亲亲!”我很无语的望着傅君颜搂起安安,抱着小奶包子亲了又亲,再看向满足的从傅君颜怀里探出小脸,嘟着嘴朝我拱过来的顾小安,明确认证安安是个娇气包,瞧他得瑟的……
墨镜对我和安安来说,不是用来遮挡阳光的,而是用来防闪光灯的。果然,傅君颜的先见之明再次派上了很大的用场,虽然傅君颜两次关于闪光灯而‘发威’,让个别记者收敛了一些,但靠你近的记者不开闪光,不代表离你远的记者也不开闪光。特别是大半夜的跑新闻,记者需要道德操守,也需要职业操守。于是墨镜,勉强算是我们彼此的退让和成全吧……
当我们到达机场,整个机场大厅,几乎已经变成了一片白蓝相间的气球海洋,大厅里围满了井然有序围成一个大圈的粉丝们,印着我傅君颜脸的应援巨幅横幅,也几乎挂满了机场大厅的走廊和电梯边。随着我们一步步走近,先是三声高亢的“对不起。”接着,一声声整齐划一的“天下第一顾宝贝。”“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应声响起。我保险估计,聋子听这声音都能震好耳朵……
也许,是我实在太久没有见到这样壮观的场面了,又或许是因为做了母亲,什么事都变得越发小心。见到这阵仗我不自觉的抖了抖小身板,下意识的就往傅君颜身后退了一步。傅君颜几乎是同时停了下来,抱着顾小安回身望向我,了然地拉起我的手,安抚的捏了捏我的手心小声的说:“不怕。”我点头,心底强烈的鄙视自己。想想又伸出手想捂住小家伙的耳朵,怕他也被这阵仗吓坏。却见傅君颜浅笑着对我摇摇头,用下巴点了点怀里的顾小安让我看。我低头瞅过去,只见顾小包子正生龙活虎的伸长脖子往四周瞧,兴奋的小腿乱蹬,眼底满是好奇。顺着粉丝们有序让出的道路走到一半,安安突然拉拉傅君颜的衣袖,满脸期盼仰着脸卖乖的瞅瞅我又瞅瞅傅君颜说:“姐夫,安安喜欢球球,给安安一个球球好不好?安安可以要吗?”然后小肉指头指向一边一个女粉丝手里拿着的白气球,欢喜的点了点。
对于安安突然的要求我奇怪的很,这才顺着小家伙肉呼呼的小手指看向那位女粉丝手里的白气球,才发现她手里拿着的白气球确实和别的粉丝不太一样,因为那气球的侧面贴着一张波咯咯的小贴纸!我瞬间觉得很无语,望着安安满是期待的小脸,不知是该夸小家伙眼力好,还是该骂他没出息……
“安安想要气球?”傅君颜倒是没什么表示,只是挑挑眉拉着我停了下来,低下头认真的问顾小安。
安安豪不犹豫的点点头,笑得小酒窝亮堂堂,又撇过脸瞪着那白气球上的波咯咯眼睛都不眨了,张着嘴‘哇哇哇!’。
我囧了,见状捏了捏傅君颜拉着我的手,微微踮起脚贴在他耳边说:“傅君颜,安安的波咯咯娃娃包里有,我现在翻出来?”
傅君颜却压着我的手摇摇头,侧过脸对着我耳边说:“要尊重孩子。”说着又淡淡扫了一眼周围的粉丝,亲昵地和我咬耳朵:“不怕,没事的。”-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说着,傅君颜朝周围和缓的点点头,不理会四周渐渐开始躁动的粉丝和狂拍的记者,只是抬腕看了看时间,才垂首温声对鼓着包子脸,期盼地盯着气球发憨的顾小包子问:“安安想要气球,是这个姐姐手里拿着的气球吗?”说着一手牵着我,一手抱着顾小安朝那位拿着贴了波咯咯贴纸白气球的女粉丝走了过去。
顾小安听了狂点头,看傅君颜抱着他往气球边走,更是高兴的嘴角流哈喇子。我赶紧拉着傅君颜,从包里掏出安安的帕子给小家伙擦,完了还轻轻敲了敲安安的小下巴让他闭嘴,惹得小包子一个劲地傻笑。
周围的粉丝见状渐渐躁动开来,有些穿着海蓝色棉袄的‘海宝们’为了更看得清楚一些,已经开始往前挤,这时作为‘海宝’的‘头’,看着穿着白色衣服依旧不动如山的公子迷们,我不自觉地有些汗颜。却听一个站在最右边,把印着傅君颜头像的t恤套穿在棉袄外面的女孩往花台上一跳,拿着大喇叭就开始喊:“哎!那个海宝!我是公子团的团长似锦!素质!注意素质!你们头呢?你们河豚公主怀着小河豚不知道吗?啊!安分点不要挤!乖乖站着看!你们越闹公子和河豚走的越快!多看几眼不好啊!哈!乖哈!”我听得眉眼一抖一抖,却见傅君颜眼底满是笑意,朝那女孩感谢的点了点头。也只一瞬间,粉丝们又渐渐安静了下来。我心中不禁感叹,好彪悍的公子团团长!匪气十足……
这时我们面前拿着白气球的女孩已经激动得单手捂脸,看着我和傅君颜双眼发直。周围的一些粉丝也颤颤的看着我们,有的开始哭,有的手脚开始兴奋地打抖。我很无奈,却只能扬起唇角友善的笑。
只见傅君颜戳戳顾小安的包子脸,让安安看向自己,才开口说:“安安想要这位姐姐的气球,对不对?”
“嗯!嗯!嗯嗯嗯!”小奶包子猛点头,声调一声比一声高,伸出小手在空中乱扬。
傅君颜也不拦他,只是淡笑着抱稳顾小包子,温和的说:“这位姐姐的气球是用钱买的,安安想要气球没有关系,可是安安用什么和这位姐姐换?我们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懂不懂?”
小家伙一愣,眼睛瞪得大大地望向傅君颜,一大一小就这么对望着。周围的粉丝渐渐开始嘀咕‘安安要哭了!’却见小家伙突然耸耸肩,摊开肉呼呼的小手,很无辜地歪着脑袋说:“安安小!安安没有钱。” -本文首发晋江文学城
“那怎么办啊?”傅君颜循循善诱的问。
小家伙回头可怜巴巴的望向那个最吸引他注目的白气球,又仰起脸嘟着嘴瞅了瞅傅君颜。垂着小脑袋吸了吸鼻子,慢腾腾地伸出小手揽着傅君颜的脖子,小脑袋趴在他肩上就不动了。随着蔫吧的顾小安,周围原本屏吸看着的粉丝们也纷纷反应了过来,拿出手里的气球都往这边递。傅君颜却摆摆手,对着众人眨眨眼,我也跟着轻轻摇头,笑着把手指比在唇上,希望大家安静。不一会递气球的手都接连地缩了回去,大家又都开始盯着撅着小屁股在傅君颜怀里闷闷不动的顾小安……
安安果然是傅君颜教育出来的孩子,不一会小包子就抬起了脸,没有哭也没有难过,精神的点点傅君颜的手臂,嘴里喃喃的说了一句:“安安在思考。”然后转了转身子,小屁股坐在傅君颜手臂上端正地望着那位粉丝,大眼睛咕噜咕噜转。
小家伙先是腆着小脸不好意思的甜笑,然后睁着大眼睛摇了摇小肉手打招呼,这才奶声奶气地扳着小指头说:“姐姐好!我的大名叫顾安,小名叫顾小安,顾安安,安安,小奶包子,小笨蛋,娇气包。我是一个乖宝宝,我会唱歌,会画画,会和启启玩,还会拉琴琴。安安喜欢姐姐的气球,可是安安小,安安没有钱。安安给姐姐唱歌,换姐姐的气球好不好?”我听着再也忍不住地掩嘴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安安的小脑袋。
那女孩愣了愣,然后猛的点点头,眼底满是激动欣喜。
顾小安快乐的扬扬小脸,先是说了一句谢谢姐姐,然后张嘴就唱:“一只小花狗 ,蹲在大门口 。两眼黑黝黝 ,想吃肉骨头。肉骨头,汪汪汪!肉骨头,汪汪汪!启启!嗷呜!”
顾小安顺利的拿到了气球,还不忘乖乖的说:“谢谢姐姐。”不过说完之后就很熊的抱着气球猛摸上面的波咯咯贴纸,开心的不得了。
就在我们要转身的时候,那给安安气球的女孩突然喊了一声:“小爱。”我一愣,回过头好奇的看着她,只听她颤颤巍巍的望着我说:“小爱,你……你好,我叫一念,我很喜欢你,可以,可以和你握个手吗?”
我闻言笑了,松开傅君颜拉着我的手,走过去抱了抱她,我说:“谢谢你的爱,谢谢你的气球。”
登机之前,我和傅君颜都用手机登陆了微博,只有两个字,送给那些爱着我们的人:“谢谢。”
新闻发布会之前,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傅君颜其实已经找了专业的搜救队进坦克拉马干沙漠搜寻鬼导的遗体和沉没的汽车。但这搜索的难度实在太大,一直到我们到达新疆,仍是没有什么很大的进展。
到了新疆以后,傅君颜也参加了搜救队的工作,终于在一个星期之后,他们找到了被流沙掩埋汽车的具体位置。傅君颜接到电话的时候,我正抱着顾小安一边看着波咯咯动画片傻笑,一边吃哈密瓜,听见消息当场激动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傅君颜也被我吓了一跳,扔下手里的手机就跑过来搂着我和在我怀里惊魂未定的顾小安,冲力让他微微退了一小步,扶着我站稳,把安安搂进怀里,傅君颜才叹了口气捏着我的鼻子,佯怒道:“呆宝贝!你要吓死我,吓坏安安吗?”顾小安听了也凑热闹一样皱皱小鼻子,跟着小声嘟囔:“姐姐要吓死姐姐,吓死弟弟,吓死姐夫,吓死安安吗?唔……安安这么可爱……”我吐了吐舌头,没撤的看着面前对着我装生气的一大一小,只好伸出手不好意思地抱着他和安安,蹭了又蹭地撒娇:“人家错了嘛……真是的……”
在警察、法医、记者的陪同下,我们和搜救队再次去到了那里,那个夺走副导生命的地方。傅君颜起先是不希望我去的,他说:“傻孩子,天气太差了,你和安安在房间里休息好不好?”我却摇头,坚决不让他一个人去沙漠,转身翻行李箱,裹得像只巨型河豚一样拱到了他面前,身边还拎着一只彻彻底底的‘小包子’。
大型工具无法进入沙漠,挖掘完全是靠人力。整个挖掘工作从凌晨就开始了,持续了很久。最初我和安安都下了车,顾小安头一次见沙漠,好奇的蹲下身子抓着沙子摸了又摸,用手指漏着沙子玩,还傻乎乎的问我:“姐姐,海在哪里?”在小家伙的脑子里,有‘沙滩’就会有大海。他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绝望而干涸的地方。我纠结,半天答了句:“在你心里。”
顾小安皱皱小脸,迷糊的左右晃脑袋。最后干脆不想了,仰起小脑袋腆着奶泡泡的小脸;奶声奶气地问我:“姐姐,姐姐,沙沙好舒服!安安想在上面打滚!安安在上面打滚好不好?”我看着他雪白的棉袄,和已经蹭得发黄的白鞋子,摁死恻隐之心,果断的摇摇头。
顾小安见了抬眼瞅了瞅不远处正在忙的傅君颜,扁着嘴垂下小脸,知道没指望了,蹲在沙地上撅着小屁股对着我,小指头在沙地里画着圈圈,可怜兮兮地说:“嗷呜…姐姐……那沙沙该多难过啊!都没有安安在上面打滚!”我无语的摸摸鼻子,撇过脸不看他,从口袋里抓了几个梅肉扔进口里。
周围的工作人员不时看向我们,紧张的气氛,也因为这个贪玩的小家伙,多了几分欢乐的气息。
天都快黑了的时候,辛苦了一天的工作人员突然兴奋了起来,大家嚷嚷着一起用力。然后,完好无损的汽车被拉了上来。这时,我坐在已经做好安全停车措施的车里,怀里搂着已经睡着的顾小安,下意识的透着车窗在人群中找傅君颜。
他欣长清瘦的身子就站在我不远处,在照明灯下落下风雅的斜影,清秀而俊雅。可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微微垂着眸,只留给我精致而美好的侧脸。傅君颜见车子终于被拉上来,似乎轻叹了一声。然后和所有人相反的,他没有朝车那边走去,而是回过身向我走来,身形就这样挡在窗外,遮挡住我的视线,微微弓着身子,把手伸进车窗摸摸安安熟睡的小脸,又温和的问我:“宝贝,要不要回去睡觉?”
我揉揉也有些犯困的眼睛,错愕了一下,才问他:“几点了啊?”
“快十点了。”傅君颜看了眼手表,细心地给我拉了拉耳罩。这时,我终于透着那一点点缝隙看见了在法医监督下,从满是沙的车里抬出来的副导。只是一眼我就知道,傅君颜为什么挡在窗前,为什么这时候让我休息。因为这个暖心的男人,他不想我看见,他担心我害怕。
我闭了闭眼,然后试着勾启唇点点头,对他眨眨眼,撒娇地拉了拉他的衣袖说:“傅君颜,你真好,我真的困了耶……”
副导的死因,在傅君颜意料之中,也在他意料之外。有些匪夷所思,有些好笑,但法医鉴定还是那么明确的告诉我们,副导是因为一口痰堵在了呼吸道,所以导致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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