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寺院的钟声悠悠响起,在苍茫的日暮中渲染出恒古的沧桑。
萧遥心情激动万分,终于走出风国的阴影,来到这个陌生而神奇的国度。
重聚(1)
她愉悦高声大笑,扬鞭一甩,座下宝马扬起四蹄,冲向城门,卷起一阵尘土。
大街的一处渐渐聚满了观望的人群,他们的目光都好奇落在一对当街紧紧相拥亲热的男人。热闹一向是百姓心头之好,何况是两个漂亮男人当街亲嘴这种奇闻异事。
“哇,是对活断袖呢?”
“唉,这年头但凡长得俊点的,都去当断袖了。可惜可惜了。”
四周爆发的惊呼声、叹息声,终于把场中两位主角的理智拉回地球。
萧遥忽然觉得四周冷嗖嗖的诡异,她瞥眼过去,四面围着的人民群众正用一种无比诡异的目光盯住他俩,好像他们是跳拉丁舞的马猴似的。
“哎哟,衙门的巡逻来啦。”人群中有人呼喊一声。
中气十足的巡逻队长大嗓门远远飘来。
“哪里有断袖?岂有此理,居然敢在本爷爷管辖的区域里断袖,都捉去浸猪笼。”
萧遥一惊,拉着颜迟冲出人群,边跑边兴奋说:“快跑快跑,捉到要浸猪笼啊。”
刚才她看到颜迟太激动,一个激动就忘记了时间地点场合,搬出现代那套恋人重聚相拥kiss的习俗,就当街华丽丽扑到颜迟身上,来了个热情洋溢的热吻。
“放心,为夫不会让你浸猪笼的。”颜迟大笑,反过手拉住萧遥,穿过大街,折入小胡同内,兜兜转转得萧遥几乎头晕。
颜迟在一间白墙绿瓦的宅子前停下,没有去敲关闭的兽头铜门。扶着萧遥的腰肢,往墙上一跳,两人翻墙入内。
“咱们不走寻常路啊,这里是你在北朝的产业么?”
萧遥见园里繁花似锦,草长莺飞,一派秀美雅致的园林风光,显然是经常有人来修整,管理这院子。
“不是,是朋友的别院,暂借我们休息两天,住在客栈耳目众多,我怕会混入探子,还是这里舒服又清静。”
两人手拉手走入屋中。
重聚(2)
屋内的日常用品一应俱全,家具也擦拭光洁明亮。
整个宅子宁静写意,并没有侍女仆从安置在这里。
“累死我了,逃难的日子真不好过。”萧遥寻了间客房,把行李放下,作大字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这些天的逃亡满是胆战心惊,神经高度紧绷,想她这样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算吃尽苦头。
“就这样睡了?”颜迟看她没样子横在床上,鞋也不脱,笑道,“你赶了一天路,很饿吧,先吃点东西再睡。”
“不要,我困死了,先让我睡一会。”
萧遥两眼一闭,打了个滚,很快沉入梦乡。
颜迟拿她没办法,只能帮她脱了鞋子,把被子掖好,让她睡得舒服点。
萧遥一睡就睡到晚上月上中天。
她在床上爬起来,揉揉眼睛,四周一片黑暗,寂静无声。
她有些心慌叫唤:“颜迟、颜迟……”
一条人影从门外奔入来,冲到床前柔声道:“怎么了,睡醒了吗?”
萧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心才安定下来。
“总觉得做梦似的,好像还在皇宫里,我怕醒来不见了你。”
颜迟在黑暗中紧紧抱住她,轻拍着安抚她:“不是已经逃出来了吗?不怕不怕,以后我会保护你,再也不会回去。”
萧遥靠在他怀中,静静感受他胸前砰砰的心跳,两人相依的感觉真好。
“你说话可要算数,我们这私奔出来,我就认定了你,一辈子跟着你。”
颜迟拍她背的手僵了下,复又拍起来,搂得她更紧密。
“好,起来先吃点东西吧。”
颜迟打来水,让她洗漱下脸,把人皮面具换下来。
萧遥看着桌子上的菜式,丰富多样,香味四溢,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颜迟,是你弄的吗?好厉害,连翡翠白菜汤你也会做,太深藏不露,以后没钱了你也能当个大厨养家活口。”
风雨欲来(1)
颜迟帮她盛饭,夹了块金黄流汁的鸡翅放在她碗中:“笨死了,你夫君连菜都认不齐,哪里知道如何做,这些都是从城里的茶楼直接买了的。”
“那也行,都是吃落肚子里的,谁做也没关系,关键是咱们有钱买就行了。”
萧遥大快朵颐,这些天一路风尘勃勃,随便买了些干粮,饿了就咬几口,哪里能吃上好东西。
颜迟见她埋头苦吃,拿起手帕帮她擦着嘴边的汁液:“别急,慢慢来,怎么像饿狼扑羊似的。”
“反正只有我俩,干嘛那么斯文,别人又看不到。”
萧遥贼兮兮笑了:“夫君,你娘子其实就是个山野丫头,鄙俗得很呢,你怕不怕呢?”
颜迟也笑眯眯撑着下巴道:“都上了贼船,只好跟了你这个贼婆走了,做个天下第一英俊的压寨贼公也不错。”
“去去去……就知道炫耀自己的美貌。”
两人吃完饭后,到庭院赏月聊天,谈了些分别后的事,听说颜迟已经把他姐姐以及家人安顿好,她也放心下来。
在这间宅子休息两天后,两人直接上路,奔赴北朝的京都——盛京。
一个月后,盛京西市的一座优美的宅子里。
萧遥悠闲在庭院中漫步,七八月的时节,庭中落叶飘满石阶,凉风有信,秋月无边,桂花香彻满盛京。
她和颜迟一个月前来到盛京这座别院,发觉宅子景色秀丽,家仆敦厚纯朴,盛京的风土人情也颇合她意思,颜迟在盛京也有一些生意处理,两人干脆把这别院改名颜府,定居下来。
这个月,颜迟时常外出忙碌生意上的事务,她把这别院布置成适合自己长期居住的舒适新家。
“夫人,你要的材料都买到了。”府上的小丫鬟秋菊气喘吁吁向她报告。
萧遥精神一振,转过身往厨房里走:“你跟我来帮忙打下手。”
两人来到厨房,秋菊把篮子里装着的鸡蛋、面粉、砂糖、牛奶拿出来。
风雨欲来(2)
“夫人,你这是要做什么糕点吗?”
“嘻嘻,差不多吧,不过觉得是这个时代绝不仅有的蛋糕,生日就该吃蛋糕。”
萧遥撩起袖子,把几个鸡蛋的蛋清和蛋黄分开,用一个大瓷碗把蛋黄装好,再加入面粉和盐、牛奶搅成糊,用另一个瓷碗把蛋清和白砂糖装在一起,递给秋菊叫她拼命搅拌成泡沫。
萧遥也是第一次做蛋糕,只记得方法,却不能掌握精粹,不是把水放多了,就是一些步骤出了漏子,弄了老半天,一个像样的蛋糕才新鲜出炉。
做好蛋糕后,萧遥又吩咐厨房做好一些小菜,等待颜迟回来。
夜幕降临时,门房来报颜迟归来。
萧遥欢喜迎出去,正见到门口停着几顶轿子,几位老成持重的戴帽先生打扮的人跟着颜迟走进来,年龄从四十到六十不等,或是富态或是瘦削,皆是穿着黑色锦袍,世故的脸上都有一双精明锐利的眼睛。
萧遥一看便知这些都是厉害的生意人,想他们应该是颜迟在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赶忙招呼他们进门。
“遥儿,你怎么出来了?吃晚饭了吗?”颜迟看到她就笑了,走上去摸摸她的头。
“我等你一起吃饭嘛!”
“我也不定什么时辰回来,以后你先吃了,不用等我。”
“你就不能早点回来吗?”萧遥不高兴了,以前在皇宫困着,经常见不了面也就算了,现在大家住在一起,连在一起吃个饭也那么艰难。
每天一大早她还没起床,他就梳洗好出门,晚上也因生意缠身,夜夜迟归。这算过什么日子。
颜迟见她生气转过身去,急忙挽着她的手哄道:“最近处理堆积的事务比较忙,所以不能回家陪你吃饭,等过了这段日子,处理了一些紧要事,以后就能轻松下来,到时倒可以陪你到其它地方游玩一番,遥儿,不要生气,我以后将功补过可好?”
风雨欲来(3)
见他低声下气温柔致歉,萧遥也气不起来。
“我没有生气,我知道你生意繁忙,但是你也得注意身体,整天忙碌赚更多钱,我也高兴不起来,咱们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过日子就好。”
想到他的病,萧遥心里一阵抽紧,又酸又痛,觉得惶惶然,。
“好吧,我以后多点抽时间陪你,先进去吃饭,这么晚了,可饿坏我的遥儿。”
颜迟拥住萧遥走回大厅。
萧遥望着几个戴帽的先生问:“那几位是?”
颜迟呼来那几人到萧遥面前。
“都是我手下各项生意的大掌柜和账房先生,你们向夫人介绍自己吧。”
一个年龄最大、胖胖的先生上前拱手道:“夫人,在下是浙州龙菏,担任总掌柜,主要负责颜家的丝绸生意。”
几个先生一一上前介绍自己,都是主要掌控颜家生意的一把手。
萧遥赞赏了几句,大大勉励他们一番,再赏赐了一些礼品,颜迟就让这几人退下了。
“怎么突然把他们介绍给我?”
“你作为老板娘多点了解下我们家的生意不好吗?将来若我不在,你也可以亲自掌管这些生意。”说这话的时候,颜迟眼中隐隐有丝黯然。
“你不在你去哪里了?我们家有一个人会做生意就好了,我不喜欢理会这些生意上的事,你不要推在我身上。”萧遥紧紧攥住衣角,盯着颜迟质问,忐忑的心越发难安。
颜迟好笑揉揉她脑袋:“怎么突然像炸毛的小老虎,有时我也会去外地处理事务一段时间,京城里需要有人抉择,他们拿不了主意的事,我要他们来请示你。生意上的琐事他们会处理好,你只要在大事上下命令就行了。”
“真的吗?”萧遥迟疑问。
他笑得无辜:“遥儿怎么不相信我的话,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萧遥紧紧握住他的手,手中传来的暖意令她眷恋,她抬头静静凝视着他。
风雨欲来(4)
“颜迟,你对我许过的承诺都做到了,我相信你,以后也永远相信你,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好吗?颜迟你把我守护在你羽翼下,我很高兴,但是我们是夫妻,应该同甘苦共患难,应该互相信任,互相扶持。”
“我不该只是享受你的保护,懵懵懂懂过日子,所以以后你心里有事不可隐瞒我,经历过这么多变故,我已经长大了,我可以帮你,你也要信任我好吗?”
颜迟恍然间有些失神,心渐渐钝痛起来,为何上天要让他尝到极端的幸福后,把他打落深渊。
他也曾想不顾一切和她在一起,可是已经注定他失去这个资格,如果让她幸福之后是无限的绝望,他如何忍心看她生活在永远的痛苦中。
他终归不能任由自己的自私伤害她。
“我家的遥儿长大了,以后能独当一面,那我就更放心,来,快快吃饭,吃多点才能长得更快,脑袋更聪明。”
颜迟笑眯眯拉她到饭桌边坐下,招呼下人布菜。
又被他绕开话题,萧遥失望又无奈,她看着他逐渐消瘦的脸,心口说不出的难受。她希望他能解开心结,亲口告诉她他的病,而不是一味敷衍她。
“今晚做了好多菜,你还请了客人吗?”
颜迟惊奇望着满桌子的菜,这丫头真正持家时很节俭,以前那豪气挥霍的劲头全消了,说是花别人的钱可以无所顾忌,但是自己的钱则要心疼。
萧遥白了他一眼,哼唧了声:“大爷,你在忙也不能忘记今天的日子吧,今天是你生辰,你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我也不能指望你记住我的生日。”
颜迟讶然,感动从背后抱住她,亲了下她的脸蛋:“老婆,你真好,帮我做了好多的好菜,我太开心了。你别担心,我可以忘记了所有人的生辰,我绝对不会忘记你的。”
萧遥扬起拳头恐吓他:“哼,我就先记着,你到时若忘了,我揍扁你。”
风雨欲来(5)
“老婆,这是什么?”颜迟好奇指着从没见过的蛋糕。
萧遥自豪把淋上了红豆酱的蛋糕捧到面前,找不到奶油只好拿豆子酱滥竽充数,虽然是怪了点,不过还是有模有样。
她沾沾自喜道:“这是蛋糕,我以前那个世界里,生日时都要吃这个,很可爱吧,我第一次做,居然还成功了,我太佩服我自己了。”
萧遥用菜叶抱住一根小蜡烛脚,插入蛋糕中点燃,一抹柔和的烛光照亮了她欢笑的脸。
“谢谢老婆为我做蛋糕,我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遥儿亲手做的一定很好吃。”
颜迟开心的表情像个看到城堡的孩子似的,眼中又是好奇又是喜悦,看得萧遥心一颤:“我以后每年都会做给你吃,好不好?”
颜迟笑着摸摸她的头。
“你每年都做这个我怕你厌烦。”
萧遥突然激动大嚷:“我不会厌烦,只要是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他明白她的心吗?为了他,她死也不会怕,失去他才是她在世上活着最害怕的事。
颜迟搂过她,闭上眼深深吻着她的发丝,柔声安抚着:“嗯,我知道,我都知道。”
萧遥拉他到蛋糕面前说:“对着蜡烛闭上眼睛许愿吧,可以许三个愿望,要说出两个,然后吹蜡烛。”
“是你们那里的习俗?”
“嗯,我还要唱生日歌给你听。”
萧遥拍着手掌,和着拍子唱起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
歌声悠扬,带着融融的暖意和温柔,在烛光照耀下染满略带悲伤的幸福,震颤了颜迟的心灵。
颜迟静静闭上眼睛,许愿:“第一个愿望,我希望遥儿永远健康幸福。第二个愿望,我希望遥儿所有心愿都能实现,最后一个不能告诉你。”
萧遥眼眶一酸,差点流出泪,咬唇笑骂:“笨蛋,哪有帮人家许愿的,你应该替自己许愿。”
颜迟笑眯眯握着她的手,眼里是溺死人的柔情蜜意。
“这就是我的愿望,我就希望遥儿永远都能健康快乐,别无所求。”
萧遥眼泪流下来,扑上去亲了他一下:“笨蛋,我怎么会爱上你这样的傻瓜?来吃蛋糕了。”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甜甜蜜蜜吃起蛋糕。
求助(1)
萧遥趁颜迟外出时,到凌子珺在京城里的店铺留了书信,交代掌柜若是他回来后则立即通知她。
她想过子珺是北国人,人脉广,似乎背景也不简单,知道的事不少,或许他能帮上自己,如果他愿意帮的话。
一个多月过去,这天早晨终于有个青衣童子上门拜帖,请她到别庄一聚。
萧遥跟着童子到了凌子珺在城东一座宅院。
穿过桂花香飘的庭院,抄手游廊上落叶闲静,拐入迎客的大厅中,六扇秋水映月画屏后,楠木交椅上正坐着品茗的凌子珺。
依旧白衣如雪,依旧意态闲逸。
在物是人非后,看到依然如故的他,萧遥顿感自己沧桑无限。
“时隔半年,没想到再见你居然是在北朝。”
凌子珺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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