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得令想过来的家丁给震住了。
她顿了顿,不理那些个早就听得愣住了的众人,继续掷地有声地朝正屋方向说道:“纵使是杀人的恶徒,送到官府也得过堂取供,即使是屈打成招那最少也得让人自己到底被栽上了什么屎盆子吧夫人不闻不问便要先打人,这般做为,只怕会给郑家招来不必要的闲言碎语,白白辱没了郑家的名声”
“好一张利嘴到底是何人给你这么大的胆量竟敢这般同主子说话”屋子内顿时响起了一阵拍案而起的声音,郑夫人显然被离忧给激怒了,正欲说什么,却突然停了下来,看上去应该是被人突然制止住了。
院子外头顿时个个都兴奋不已,毕竟这样的事可不是常有,竖起耳朵想知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可这会里头动静却明显静了下来,隔着帘子,哪怕是站在正屋边上的几人也都听不清楚什么。
离忧心知这种时候并非是服从便可以安危无恙的时候,相反唯有主动出击才能为自己赢取更多的时间。倒不是她不知死活,这么个时候还任性妄为什么的,只是不这样的话,只怕再跪也好,再求饶也罢,那没有理由都要打她的板子早就已经打上了。
而此时屋子里头郑老夫人、郑夫人还有陈楚含正坐在那里,郑夫人一脸的恼火,显然从来都没有这么失态过,一向淑良的形象大大打折,而郑老夫人则面无表情的想着什么,陈楚含也是一声不吭。
“说吧,为什么要替那外头那小妖精说话?”郑老夫人侧目看了一眼一旁的韩嬷嬷,显然有些不满。虽然她也觉得郑夫人这次的处理方法是太急了一点,可毕竟不过是一个奴婢,就算真打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好歹不能让那样的人乱了整个府中的次序。
原来,就在郑夫人正准备第二次发彪,直接让人不理离忧的反驳动手打人时,站在郑老夫人身旁的韩嬷嬷及时出声让郑夫人先行息怒,别急着处罚离忧。
这郑夫人自是心中不爽,按她原本的性子与行事做风,此事她本不会反应这般过激,无奈郑子云偏偏是她所出,这个一向令她骄傲的孩子昨日可是将她也给狠狠伤了一把,为了个什么也不是的奴婢不但打了正妻,而且连她这个为娘的话都不听,没说他两句便直接甩手走人,到现在都没有见到半个人影,留下这么个让旁人看笑话的烂摊子。
因此她心中自是恨得牙痒痒,但这错却也不可能朝自己宝贝儿子身上去怪,在她看来,一切都是离忧这个小妖精的错,要不是离忧教唆,她这个向来听话孝顺又才华出众的儿子,怎么可能迷上一个奴婢,而做出些如此荒唐之事来。
这一回,她的脸面也算是丢得个精光,怎么可能还能够如同以往一般沉得住气,可这时却有奴才跳出来跟她做对,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偏偏是老夫人身旁的韩嬷嬷,别说是她,就连郑家几个老爷见了也得给上几分薄面。
韩嬷嬷见状,连忙小声解释道:“老夫人,夫人,老奴寻思着那丫头说得也在理,虽然这嘴是长在别人身上,要怎么说由不得咱们,可这种事本来就容易引起风言风语,真要落了口实,对咱郑家可是半点好处也没有。何必为了跟一个奴婢动气,而搭上这么些年郑家好不容易在这一方树立起来的好口碑呢不过就是将这顿板子延后一点,先将这事给说明了,看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就算她再会说,咱们也是按着规矩去做的,旁人纵使有心抵毁咱始终都是占着理的呀”
一席话,说得倒是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什么问题来,郑夫人虽心中还是希望直接将那个胆大包天,目中无人的离忧给好好收拾一顿再说,可见郑老夫人没有出声,当下也不好再马上强行说什么,只是看着郑老夫人等着回音。
“老大家的,你说呢?”郑老夫人也没有直接表态,转而朝郑夫人问起。
郑夫人见状一时也不好怎么说,她知道老夫人是要顾全郑家的脸面,只说听老夫人的吩咐便是。
郑老夫人点了点头,又朝坐在身旁一声不吭的陈楚含看去,细声道:“含丫头,奶奶知道你受了委屈,不过,你放心,这口气老婆子今日肯定会替你出的。”
“奶奶,含儿知道您与母亲都心疼我,不过韩嬷嬷说得在理,咱们还是让人心服口服吧,省得到时连累到郑家的声誉反倒是不值了。”
“真是个懂事明理的好孩子,这么好的媳妇不好好对待,我那孙儿真是鬼迷了心窍去了,回头奶奶定会好生骂醒那个犯浑的东西,让他给你赔不起,让他好好反省,日后再不敢做出这等荒唐事来。”郑老夫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骂着郑子云来宽陈楚含的心。
陈楚含一听,顿时眼眶又是一阵发红,却又一副极力控制,保持仪态的样子:“谢谢奶奶,夫君他也只是一时冲动,等他回来后,您也别太怪他……”
“瞧瞧这孩子,我这还没罚那逆子呢,你这就心疼起来了。”郑老夫人微微一笑,安抚道:“好好,老婆子都听你的,子云的事先放一旁,外头那个小贱人可不能估息轻饶。”
“去,把她带进来,就让她明白后再好好教训,看她还有什么花样。”郑老夫人神色一转,一脸的阴暗。
得到老夫人的示意,很快便有人将院子里头的离忧给带了进来,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更加的凝重,几乎有种窒息感,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这奴婢好生恶毒,我郑家待你不薄,进府没多久便晋升你为一等丫环,你却贪心不足,不守本分,勾引主子,害得我郑家家无宁日,这等用心,难不成郑家还不能教训你不成?”得到郑老夫人的示意,郑夫人自是立马开始责问离忧,论这丫头再会狡辩,这迷惑主子,不守本分一罪,她是怎么也不可能反驳掉。
离忧见状,不由得笑了笑,莫须有的罪名,倒还真是无所不在。郑夫人明显就只是为了摆个过场,堵一堵悠悠众口之后便直接刑罚于她。不过,她本就料想到了今日这皮肉之苦十有八九是少不了的,只是想着能够多争取点时间便多争取点时间罢了。
“夫人既然这般说,离忧倒要问一问这话从何说起。”她止住了笑容,一脸正色反问道:“离忧虽然出生贫寒,却自问从没做过任何轻贱之事,夫人身份高贵,但说话也得讲证据,有些责任做奴婢的担得起,也理应替主子担,可有些责任却并不是我这奴婢所担得起,负得起的。”
“好一张利嘴,当初瞧着就不简单,如今更是巧舌如簧。你的事还需要什么证据吗?也不知道你到底给大少爷灌了什么迷魂荡,竟让他是非不分,为了袒护你竟连大少奶奶都打了,光这一条你今日便别想将自己洗干净。”
郑夫人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你若真清白的话,他怎么可能送你那么贵重的玉簪给你做及笄礼你当我郑家的银子真是白地里捡来的不成?”
离忧轻笑:“夫人既然提到了玉簪,离忧也不妨告诉您,若我真与大少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怎么会不收,反倒让人给送回去?”
“这不正是你的阴险之处?你这般做只不过是为了逼迫我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说的话,什么不做富妾,宁为穷妻。你这野心还真是不小,一个小小的贱婢,竟还妄想飞上枝头,真是贻笑大方”郑夫人一脸不屑:“光凭这一点,打死你也不为过,你还当你是谁,跟你说这么多已经是本夫人的极限了,别以为凭你说几句就可以替自己开脱”
“离忧是说过宁为穷妻,不为富妾这样的话,只不过却并不是对大少爷说的,当然这些你们心中肯定也清楚,若是你们一定要强行用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离忧身上的话,离忧身居弱势,自是无话可说,但却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这等诬陷。”
她面色从容,扫过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再次发现道理二字,在这种地方根本就行不通,对于郑家的这些人来说,不处罚她还能处罚谁,不以她来了结这事,这事还能如何了解?
“嘴硬的奴才,承不承认还由得你抵赖,跟你多说了这么多已经是仁至义尽,如今莫说悔改,你连半丝愧疚之心也没有,实在是让人失望至极”郑老夫人终于出声了,显然不想再听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的对白之词,她所要的不过是替陈楚含出口气,平息此事罢了,至于其他的根本就不重要。
离忧是真勾引了郑子云也好,还是郑子云自己去招惹了人也罢,在她看来,只不过是自己那孙子少不更事罢了,处罚了这最终的惹事源头,那么一切便都平息了下来。
“来呀,将离忧拉下去先打上三十大板,看她还嘴硬到什么时候”郑老夫人冷声吩咐着:“我倒是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这板子硬”
听到命令,马上便有几人窜了出来,拉着离忧便想往外拖,却见门口帘子一晃,一个身影快速钻了进来,朝她们这边走。
“住手快住手,你们这是做什么”
众人寻声望去,原来是三少爷郑子风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
“风儿,你这是做什么,一点规矩也没有,乱闯进来也就算了,还要管个奴婢的闲事”郑夫人见状,自是马上出声训斥郑子风,心中更是一阵气愤,暗道郑家这几个儿子怎么都如此不生性,个个竟都对个奴婢这般在意。
“奶奶,母亲,你们这是做什么,离忧犯了什么罪,你们绑了她不说,还要打她三十大板?”郑子风一脸的不善,边说边伸手去解开绑着离忧的绳子:“她一个女孩子,三十大板下去,不死也得脱层皮,你们于心何忍”
“住嘴你这是什么态度?”郑老夫人见郑子风竟然擅自将离忧给松了绑,而且还为了一个这样的奴婢出口训斥长辈,顿时脸色黑得难看:“你这个不生性的东西,竟然还有脸跑过来护一个贱婢,连最起码的是非黑白都不懂了吗?”
郑子风的禀性这会倒还真是发挥了足够的作用,他丝毫也不畏惧郑老夫人所谓的家长权威,据理力争道:“孙儿就是知道是非黑白,所以才不能让你们无缘无故的去打她板子”
“你这孩子怎么这般犯浑,老夫人与我岂是那种无故打人的人,这贱婢不守本分,勾引你大哥,挑拨你大哥与嫂嫂的关系……”
郑夫人的话还没说完,郑子风便出声反驳道:“母亲不必说这些,我对离忧的为人最是清楚,她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来至于大哥心里是如何想的,那便由不得离忧,反正我知道离忧是不可能有什么非分之想。大哥做了什么不对的事就让他自己承担,你们莫将责任胡乱推到别人身上去。”
“放肆”郑老夫人气得拍案而起,她倒真是低估了眼前这小丫头的厉害,一个郑子云已经被她迷得鬼迷心窍了,连这郑子风也如此不顾一切的跳出来维护:“你这个浑帐东西,知道你现在正在跟谁说话吗?知道你现在正在做什么吗?赶紧给我让开,等收拾完这个臭丫头再来好好收拾你”
“来人,将三少爷拉开把那死丫头给我拖下去狠狠的打”郑老夫人明显气得不轻,原本就没打算轻饶离忧,这样一来,郑子风的这笔帐自然也是得记到她身上去了。
“滚开谁敢碰本少爷”郑子风一把推开一个,护在离忧身旁就是不给那些人近身:“你们要是想打她,就先打我,我郑子风好歹也是堂堂男子汉,不会让你们这般欺负一个女孩子的。”
离忧没到郑子风竟会如此仗义,为了护她,不惜与郑家的长辈对抗。趁着众人发愣的空当,她感激的朝郑子风道:“谢谢你三少爷,谢谢你的信任,谢谢你能够这样帮我。”
“说什么谢呢,我们是朋友,这是应该的,更何况本就不关你的事。”郑子风冲着离忧豪气地笑了笑,一副理由如此的样子。
“一群没用的东西,还愣着干什么,去将三少爷拉开,要是他非要阻止,伤到了哪自是不会怪罪你们,这么点小事也办不到养你们有何用”郑夫人看到郑子风与离忧这幅样子,心里跟吃了苍蝇一般恶心,反正也不是自己亲生的,这浑帐东西真要自己找打,可就怪不得她了。
这一回家丁们自是不敢再漫不经心了,一拥而上分别去拉郑子风与离忧。一时间场面显得很是混乱,郑子风为了护着离忧,还真不小心给挨了好几下暗算,离忧见状,知道这样也不是办法,郑子风毕竟就一人,哪里是这么多人的对手。
“住手”离忧眼见郑子风就要被那几人给抓牢了,连忙大呵一声,也不知道一下子哪里来的那么大的爆发力,一把朝那几人撞过去,将他们与郑子风给分了开来。
众人吓了一跳,没料到离忧竟会如此胆大,而那几个主子脸上更是,除了震惊以外,更多的则是阴暗与愤怒。
“老夫人,你们何必哪些咄咄逼人”离忧不想再这么闹下去,冷声朝郑老夫人说道:“弄这么多无非不就是想让离忧一人背了这所有的责任,了结大少爷与大少奶奶之间的这场闹剧吗?虽然离忧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错,也不认为应该负什么相应的责任,却也并不想再继续留在这是非之地给自己惹什么麻烦。”
“大少奶奶,你不就是想我离开这里吗?如果你觉得只要我不在这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话,那我走便是,不需要弄得这般复杂”离忧转而看向了一直没有出声的陈楚含,对于这个女人,她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既讨厌,但同时也同情,当一个人为了爱另一个人而放弃自我时,一切都会变得非常可怕。
她还记得原本嫁入郑家之前的那个陈楚含,虽然同样有着一些娇小姐的习性,但却同样有种属于自己的独特的个性与自信,而现在,这些东西似乎渐渐在开始变味。
“咄咄逼人?一个自身不检点的奴婢有什么资格对着主子说这种话”郑老夫人见陈楚含似乎要回应离忧的话,也没有多想,便替她出声道:“像你这样的奴婢,我们郑家自然不可能会再留,只不过你当郑家是什么地方,凭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将我郑府闹出这么多事来,什么惩罚都不受便抬脚走人,哪有这么便宜你?日后其他奴才都如你一般,这天下岂不得大乱”
“既然老夫人铁了心要处罚离忧,那么便直接罚吧,不必扣那么多大帽子,离忧虽出身低微,却知道自尊自爱,不愿背负那些个莫须有的烂名。常言道,鱼与熊掌不可皆德,你们也不要总想着即要别人背污名又让人受罚受罪。”
离忧也懒得再做这没用的辩解了,这么久了江一鸣还没有回来,只怕这板子是拖不到他来了,既然免不了啦,那就干脆来个痛快点的:“打就打吧,直说好了打多少你们才能算完事?打完了我自已赎自己,有多远离你们郑府多远,这回应该称心如意了吧?”
“好个狂妄嚣张的贱婢,好,好、好”郑夫人显然被离忧的话气得不行,一连三个好字,脸色都完全变了。
离忧一声叹息,颇为认真的说道:“老夫人何必如此生气,我便是低声下气的求你们,你们难道就会挥挥手将我放了?既然打定了主意要整我,又何必在意我的态度,难不成只准你们肆意欺凌,就不准我替自己说上几句没什么作用的公道话?”
就是要说,就是要气死你们,让你们打了也不让你们心里头那么痛快离忧硬气的性子还真是上来了,管你什么时代,管你什么规矩,刀架在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