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宵撒了个小谎:“我就有点无聊了,而且老师说了,社会经验比课堂知识更重要。”
顾一鸣瞧着赵宵一脸认真模样,缓了缓脸色:“不过这次还算你有点脑子,以后记住了,什么事都要和我商量知道吗?”
赵宵点点头,做了一个“OK”的手势,“我会的。”
顾一鸣单手控制住自行车车头,伸出另一只手轻拍了下赵宵的头:“上车吧,晚饭我请客,带你吃顿好的。”
赵宵熟练地跳上了顾一鸣的车,然后对顾一鸣道:“我坐好了。”
顾一鸣心情好地翘了翘嘴角:“出发!”
——
赵宵在商场看中了一双女鞋,打算买给赵母作为寿礼,只是前段时间花钱超支,不仅没有存钱,反而把小金库都贴出去了,
趴在书桌花了一个多小时,赵宵弄了一个财政节约计划,开源节流,既然没办法开源,只能节流。写完计划的时候,看了看台历上的日子,如果那个人能应约回来,距离三年之约只有十天了。
赵宵揉了下微微刺痛的眼睛,结果揉出了几滴透明的液体,或许她应该期待他回来,至少能要到一个答案,不至于像什么这样不清不楚。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赵宵又做梦了,又是梦到牢狱的大哥,第一次梦到深陷囹圄的大哥,或许是巧合,第二次做这样子的梦,赵宵第二天醒来便陷入恍恍不安中。
宋瑾会不会回来,至少可以有一个期盼,终于等到三年之约前一晚,赵宵一整夜没有入睡,第二天早起请了假,坐上了传媒大学通往S一中的公车。
——
来到S一中的天台,赵宵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开始坐等宋瑾,从早上等到中午,宋瑾没有来,赵宵在小卖铺买了一包饼干和一瓶汽水,吃饱喝足后继续等,然后从下午等到傍晚,赵宵晃着空空的矿泉水瓶,仰头望着明艳艳的晚霞,眼角有点干涩。
绚丽的晚霞变成了满天繁星,赵宵又跑小卖铺买了一大包零食,鱿鱼丝,奶油瓜子,杨梅干,继续坐在高高的天台上,嘴巴里嚼着鱿鱼丝,嘴里的味道是越嚼越苦。
夜晚起风了,赵宵从背包里拿出外套穿起来,搓搓手掌,继续看着头顶的满天繁星,明亮的月亮斜挂在黑绒布般的夜空。
月亮上有什么呢?阿爹说上头有一只守护大祈百姓的猛兽,同样的问题她问过宋瑾,宋瑾告诉她那是因为太阳的光线照射到月球是有角度的,而凹陷处的光线暗,所以看上去就显得黑一些,至于凸出的地方反光强,所以看上去就是通透些。
然后在宋瑾告诉她答案后,赵宵就不那么爱看月亮了,因为没有了神秘感。
赵宵双手抱膝,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子时了。
昼夜温差大,赵宵又从背包里把围巾取出来,给自己包裹好,百无聊赖地用空汽水瓶子敲打水泥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
赵宵每拍一下地面,心里就念一个字:“宋——瑾——大——骗——子”,这是一个大骗子啊,只是她为什么还要坐在这里吹着冷风等这个骗子呢。
赵宵又拆开一包薯片,咬了一口,好苦。
拆开杨梅干,尝了下,也是苦的。
话梅干,更是苦。
终于,赵宵将脸埋进膝盖里,其实这个三年之约,也是宋瑾所有谎言中的一个。
继续敲着瓶子,塑料瓶子敲打水泥地发出的声音在这沉沉黑夜里听得格外突兀,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道脚步声。
赵宵整个人僵硬起来,右手握着汽水瓶搁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冷风“飕飕”地从她脸上吹过,吹散了她的头发。
赵宵突然很想哭,咬着牙慢慢转过身。
——
“很失望吧。”顾一鸣双手插袋,姿态挺拔地立在赵宵的眼前,扯了下嘴角,是不是因为夜里的关系,此时顾一鸣的声音比平时冷一些,望了一眼赵宵,淡淡道,“不要再等了,他不会回来的。”
赵宵张张嘴:“你怎么……”
“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的对不对?”顾一鸣一步步朝赵宵走过来,“其实你在巴塞罗那的那个晚上全部跟我说了,你忘了而已。”
赵宵默默转过身子,低头看着黑漆漆的地面。
顾一鸣在赵宵身边坐下,然后拿了几颗赵宵买来的话梅吃了起来,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开口道:“这个牌子不好吃,上次不是推荐了你一个牌子么?”
赵宵侧过头,哑着声音道:“我没说,是怕你们把我当异类对待……”
顾一鸣拍了下双手:“现在可以说了么?”
赵宵把快要出来的眼泪逼回去:“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顾一鸣:“我想知道更多的。”
——
赵宵觉得今天是不是情绪太不稳定了,导致语言组织能力格外薄弱,一下子说自己在大祈的生活,一下子又回到了这里,一会儿说自己怎么来到了这里,一会儿又说大祈的大祈的杏花糕很好吃。
总之说得乱七八糟七零八落七上八下,也不知道顾一鸣有没有听懂。
“所以说,你也不知道宋瑾是怎么回去的?”顾一鸣默了一会,问赵宵。
赵宵失落地点了下头:“我不知道……”
顾一鸣又陷入了沉默,伸手拍了下赵宵的头,像是在安慰她:“既然他不回来了,你就死心塌地跟着……留在这里吧。”
“我……”赵宵急着开口,一时又不知道怎么说,良久,赵宵把这几天做的梦又跟顾一鸣讲了讲,“我很担心我大哥,真的很担心……”
赵宵说得断断续续,说完的时候,因为着急,几颗泪珠从眼角滚落了下来。
顾一鸣伸手替赵宵擦了擦眼泪,带着温度的眼泪溶化在他手心里,他只觉得烫得他心里难受,半晌开口:“不要急,或许有办法呢。”
等了一个晚上,预料之中,宋瑾没有来,天微微亮起的时候,顾一鸣先站了起来,然后伸手拉起赵宵:“听说城东有一家粥铺不错,我们去吃吧。”
赵宵:“不要喝粥,我要喝豆浆,最热的那种。”
“没问题。”顾一鸣捡起赵宵放在地上的背包放在自己的肩头:“快点,不然热豆浆要冷了。”
赵宵笑了笑,跟上顾一鸣的脚步,走几步,突然弯下腰:“等等……”
顾一鸣转过身,走到赵宵跟前,关心道:“怎么了?”
赵宵纠结着一张小脸:“脚抽筋了……”
——
周末的时候,赵宵一个人去了山上的寺庙,虔诚地对着菩萨拜了拜,希望菩萨能保佑大祈的大哥和阿爹平安无事,福康健康。
只是菩萨没有显灵,回来后的晚上,赵宵依旧做了大哥呆在牢里受苦的梦,背景依旧是大祈关押重犯的地牢,除了大哥还多了一个人,是宋瑾,身穿龙袍的宋瑾立在大哥跟前,一脸寡淡薄凉。
……
顾一鸣越发越有一种知心哥哥的赶脚,听完赵宵跟他将的梦境,沉思了会,问赵宵:“你大哥为人怎么样?”
“他是我阿爹手下一名大将,善长谋略,四位哥哥里头,他最有智慧,书读得也是最好的,也是最疼我的一个。”
顾一鸣抓抓头发:“他不会是造反了吧?”
“不可能!”赵宵因为生气差点站起来,“我的哥哥们全都是赤胆忠心,一心为大祈,怎么可能叛变。”
顾一鸣安抚地拉住赵宵的手:“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别急别急,说不准我们也能找到回去的办法呢,不一定只有宋瑾能找得到。”
赵宵:“……”
——
什么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当顾一鸣喘着粗气跑到赵宵宿舍楼下叫她下来:“宵宵,我想我可能可以带你回家了。”
赵宵回到大祈的时候,大祈的皇城正在下大雨,顾一鸣撑着一把油纸伞已经抗不住狂风暴雨,忍不住对赵宵抱怨了句:“你们大祈太落后了。”
赵宵像是听不到顾一鸣的抱怨,开心地转过头对他说:“欢迎你来到大祈,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想玩的就跟我说,千万别客气。
第三十五章
事事千万;浮华人生;兜兜转转;原来是这样子啊。
当顾一鸣骑着单车带赵宵来到一座筒子楼跟前的时候,赵宵仰头看了看斑斓的墙面问顾一鸣:“是不是从上面跳下去就可以了。”
顾一鸣敲了下赵宵的脑袋:“乱猜什么呢。”顿了下,“我只是带你见一个人;或许他能帮我们。”
赵宵:“他是什么人?”
顾一鸣:“顾家一位老人;总之脾气很怪;倒时候不要多说话;知道吗?”
赵宵点头:“好。”
赵宵想起自己穿越来的情形;那天正好是几个哥哥们的忌日;她偷偷背着宫里的人跑到一个偏僻的宫殿给他们烧点纸钱和平时他们喜欢的玩意,烧到一半;突然风大起,然后她抬头抬起头,看见有人影在晃动,再后来,她只觉得有什么从自己的身体抽离,然后就没了自觉,再次醒来就在天朝的人民医院。
后来再次想来,当时她看到的人影应该是宋瑾,或许还有一个人,就是顾幼容。
顾一鸣将赵宵带到他的十三伯跟前,将所有的事情说了说:“十三伯,你就帮帮她吧。”
赵宵赶紧立在这位十三伯的跟前,叫了一声:“伯伯。”
“少套近乎。”这位光着头的老人转过脸,开门见山,“帮不了,她回不去的。”
顾一鸣:“那宋瑾和子琳是怎么回去的,少坑人。”
老人撇了下嘴:“那是因为他们在那天他们的肉身都还在,但是她没了。”说到这,老人看了眼赵宵,“既然回不去,就安心留下来吧。”
赵宵虽然不抱能回去的希望,但是回去的路彻底被堵死,心里总有那么点不甘心,就像在荒草丛林中蓦然发现了一条小路,拨开重重藤条荆刺,看到的不是曲通幽径的豁然开阔,而是看到一个牌子,上面写着“此路不通”。
心里不是绝望,而是不死心,如果之前顾一鸣没有带她来找他十三伯,她反而更容易死心。
——
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抓出了那么一棵稻草,赵宵每天来找这位十三伯,不是帮他打扫卫生,就是帮他照顾土狗小黑,还每天下厨弄一些大祈的小点心,虽然每次弄的点心都被顾一鸣给解决了。
终于在赵宵和顾一鸣连续赖在这里二十多天后,十三伯松动了:“留在这里不好么,回不去代表你跟这里更有缘,如果回去了,不是违反了天意吗?”
赵宵:“我只是想回去看看……”
十三伯叹叹气:“办法倒是有一个,不过只能回去一个月,再不然,就坏事了。”
顿了顿,继续说,“之前你能过来,实为巧合,因为这里刚好有那么一具跟你有缘的身体,宋瑾也一样,他能成功取经成功,靠的也是机缘……”
“顾幼容也是吗?”赵宵问。
“她跟你们不一样,她一直是同个人。”
赵宵实在很不理解,有些问题还是迷迷糊糊,抬头看十三伯一副不想多讲的脸色,立马闭上了嘴。
“问题那么多,最清楚的人是宋瑾,你回去之后问他本人吧。”十三伯拿出两块玉,“这块玉随身带好,只能护你们三十天,三十天后一定要砸碎玉。”
顾一鸣:“砸碎玉就能回来了?”
十三伯点了点头:“如果三十天后没有砸碎,就永远回不来了。”
赵宵和顾一鸣对视了一眼,面容都有点严肃。
赵宵和顾一鸣准备来大祈之前,赵宵先到学校请了假,然后给给赵父赵母打了一个电话,老实交代了所有的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承受不起宋瑾的不告而别,她不想自己是第二个宋瑾,赵母听完后,哑着声音开口:“宵宵,一个月后回来好吗?”
赵宵沉默了,良久,“嗯”了一声。
至于顾一鸣,而是去了一趟金店,当他提着六条金条出现在十三伯的跟前时,十三伯黑着脸开口:“不准携带任何金属。”
顾一鸣悻悻把金条放下,抱怨了一句:“安检都没那么严格……”
……
赵宵和顾一鸣坐在大祈皇城的面摊吃阳春面,刚刚顾一鸣做苦力转了三十文银子,买了一把最便宜的油纸伞后,雨过天晴,油纸伞被他折起来放在了桌子边上,现在他剩下的铜板只能买两碗阳春面。
顾一鸣挑剔地将碗里的面夹起又放下:“宵宵,你不是要请我吃好的么,结果这面钱还是要我出。”
赵宵低下头:“我也想不到赵府已经没人了。”
顾一鸣吃了一口面,食指轻点木头桌面:“是不是搬家了?”
赵宵抬了下眼皮:“怎么可能?”
顾一鸣又吃了一口面,过了会,清清口气:“我刚刚把所有的事理了理,觉得所有事情是这样子的。”
“十三伯不是说皇帝是来取经的么,看过西游记没有,取经不是一件偶然事情,而是一件有计划有目的事件,我推测宋瑾的两次穿越都是提前计划好的。”
赵宵“嗯”了一声,望向顾一鸣。
“我也只是推测而已。”顾一鸣继续轻点桌子,“用数学的话来说,如果说宋瑾穿越是一个必然事件,你应该是偶然事件,而且是宋瑾计划外出现的不确定因素。”
赵宵听懂了顾一鸣的话:“你就是说我多余的吧。”
顾一鸣赶紧借着赵宵的话说下去:“这个不一定,要看在什么人眼里。”说完,顾一鸣冲赵宵灿烂一笑,“你们这边第一次登门造访见长辈都买些什么啊?”
赵宵:“这个也是因人而异吧。”
顾一鸣:“你阿爹平时喜欢什么,有什么特别兴趣爱好吗?”
赵宵提醒顾一鸣:“你有钱吗?”
“没钱可以赚嘛。”顾一鸣陷入了沉默,手托下巴,突然开口问赵宵:“你们这里有什么赌场之类吗?”
——
在进赌场之前,顾一鸣又去扛米转本钱,赵宵蹲在边上给顾一鸣倒水,看到汗流浃背的顾一鸣,心里就格外过意不去。
顾一鸣扛了七袋米过来,赵宵立马拿起水壶给顾一鸣倒水,顾一鸣接过有点破的碗,略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将一碗水全灌进肚子里。
顾一鸣白净的脸蛋泛着微红,汗液顺着额头沿着脸颊往下淌,太阳下闪闪发亮,赵宵将米店老板发的汗巾放在水里拧了拧,然后递给顾一鸣:“擦擦吧。”
顾一鸣擦了下脸上的汗液,然后在赵宵边上坐下,屁股往赵宵的位子挪了挪:“热不热啊,宵宵?”
赵宵摇摇头。
顾一鸣指了指对面阴凉的地方:“不要坐在太阳底下,到那边阴凉的地方坐着,我再扛几袋米就有本钱了,晚饭之前去一趟赌场,就有银子了。”
赵宵又给顾一鸣倒了一碗水,顾一鸣喝了两口,然后露出洁白的牙齿,哼起了小曲:“做一个男人不怕风雨吹,为了生活不怕那苦与累……”
赵宵坐在太阳底下,望着顾一鸣远去的背影,弯起的嘴角慢慢平下去,赵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赵宵带顾一鸣去了一家小赌坊,顾一鸣用三十文铜钱赢了三百两白银,顾一鸣将银子放在运动衫里头,拉好拉链,问赵宵:“我们是不是应该换一身行头了?”
从过来到现在,赵宵和顾一鸣因为身穿运动衫频频引得路人注视,只是碍于身无分文,只能先将装扮这事搁下,现在有了三百两银子,顾一鸣不觉得有些得意:“宵宵,赶紧带小爷到你们这里的最好的服装店。”
赵宵一时也想不到大祈有什么好的衣庄:“那就彩云阁。”
——
店掌柜热情地招呼了两位异域装扮的男女,然后大力推荐今年秋季最新款:“这套水芙色的收腰双袖罗裙格外适合这位小姐,清雅又俏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