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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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谋-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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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是个局外人,做的都是些多余的事。“婆婆,安锦在哪儿?秘部究竟怎么样了?这些日子您究竟去了哪儿?安锦是我的夫君,我不能就这么一无所知地去南瑞。”
  婆婆的眼瞳微动,似有些复杂的情绪匿于其中。“你跟安锦,已经没有关联。难道你忘了之前的三拜九叩,洞房喜烛?你已经嫁给了东宫殿下。”
  “我——”我又惊又痛,反而说不出话。我做了这些事,可以任由那些不知内情的人随意嘲讽不屑,却如何能承受婆婆的这番诘问?
  雀儿看我们如此,急得扑通一声朝婆婆跪了下来。“老夫人,大人做了那么多事,无非也是为了夫人,夫人嫁给东宫,那也是身不由己。大人和夫人彼此之间情深意重,您又何必再做坏人拆散他们的姻缘?”
  “黄雀,你——”婆婆的脸庞染上薄怒。
  “就算老夫人如何责罚,黄雀也非说不可!难道陛下对秘部做了这么多不义之举,老夫人您依然觉得所谓的忠君爱国比自己孩儿的幸福还重要么?”雀儿急得满面通红,瞪大了眼。“难道您要让大人和夫人再步上您和老爷的后尘?”
  婆婆怔怔地看我,嘴唇微颤,像已失了魂。我这才注意到,岁月似乎在一夕之间突然给她原本光洁的脸庞上补上了痕迹,那深深浅浅的纹路爬在她的眼角额际,令我望之惊心。在离开的这些日子里,我这总是不苟言笑美貌不改的婆婆,老了许多。
  “婆婆……”我试探地唤她。“无论我是谁的女儿,有什么样的身份,都是安锦的妻子,是您的儿媳。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别再想着跟我撇清关系,好不好?”
  婆婆垂下眼,似乎已失去了力气,瞬间委顿下来。又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地拉住我的手,在我的手背上拍了拍。
  “我知道,阿遥是个好孩子。”她脸上的神情挺僵硬,丝丝悲恸却从面上的纹路里一点一点地渗了出来。“只怪造化弄人。”
  我从未想过,真相的背后,原来还有更多的真相。而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的夫君安锦,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究竟做了些什么样的谋划。
  我想到自己曾经跟他打趣,自比妲己妹喜绝世祸国,他一脸戏谑地说我离绝世尚有不小距离。然而我这离绝世尚远的普普通通尘世小女子,却终于还是祸了他的国。
  数年的苦心谋划,倾尽所有,是痴是狂?
  最早发现我离奇身世的人,正是安锦。
  当年南瑞泓帝委托大杞国皇室寻找失踪的大公主,将南瑞的凤凰乌金符的图样交给了杞皇。杞皇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秘部,嘱托当时的秘部之主,也就是婆婆,务必要查得大公主的下落。
  秘部的暗探在遥镇明察暗访,奈何当年那位嬷嬷十分低调,遥镇上记得她的人寥寥无几,而唯一还有些印象的,也只记得她早已过世,至于她带着的那个婴孩,更是没什么人知道去向。大概是因为那位嬷嬷担心被帝后的人找到公主,过世前刻意地嘱咐了爹娘不要将女婴的来历加以宣扬,再加上爹爹不久之后便去了别处参加考试,娘也收拾了买卖带着我和大哥跟着爹四处奔波,所以遥镇里再无知情人。秘部的寻访,最终一无所获。
  后来爹娘和安家做了邻居,大概偏巧那时娘把挂在我身上的乌金符收了起来,也没人发现端倪,除了安锦。
  安锦到我家玩时碰巧见过这乌金符一次,但当时他毕竟年纪尚幼,看过也就算了,只是记得那朵遥花很特别,其他的也没放到心上。一直到他长到十五岁,渐渐开始接管秘部的事务,看到了杞皇交给秘部的那张乌金符的图样。
  想必他记起曾在我家见过这么一只乌金符,于是秘密地派人查探了萧家的来历,渐渐确定了我的身份,然而整件事,他始终未曾透露给婆婆知晓,更没有对杞皇提起只言片语。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杞皇知道我的身份,让我回到南瑞去做什么公主。
  他长到十八岁那年向我求婚,悲惨被拒。他思前想后,决定入仕做官。为了这件事,跟婆婆起了不小的冲突,但那时他已彻底接管秘部,婆婆也无可奈何,只得由他去。原本一切都顺理成章,他只等着为官之后上我家提亲,让我能安心地嫁他。他甚至授意暗部留意我的一举一动,奋力将每朵可能的桃花都掐死在花骨朵阶段。
  谁想到一年多之后,沉迷于赌博的娘亲会将那枚乌金符给输了出去。这件事,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乌金符阴错阳差落到了三皇子夏之淳手里,秘部也立刻得到了消息。婆婆震惊之下,立刻对安锦责问,安锦这才不得不将实情相告。
  婆婆震怒,立刻要他进宫将此事据实禀告杞皇陛下。安锦却毫不犹豫地拒绝,对婆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决定将此事压下,假作不知。他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不想让我落到杞皇和东宫的手里,成为他谋划天下的工具。就算是出于私心,他也不希望我卷入三国是非当中。婆婆虽然生气,却也拗不过他,再加上她从小看我长大,心底也同样不忍我成为杞皇的棋子,最后勉强同意了他的打算。
  三皇子夏之淳得到乌金符后,并未张扬,而是将它贴身收藏,并顺着这条线索找到了我,并成功地诱使我与他相识。
  安锦将一切看在眼里,他当然明白三皇子的目的。作为一个不受宠的庶出皇子,若能得到南瑞的支持,便多了一个实力雄厚的靠山。再加上西凉和杞国向来不对盘,南瑞是两国争取的对象,说不定他还能凭借这个靠山扶摇直上,取代东宫的位置。
  安锦原本已经在计划要如何对付三皇子的设计,此时恰逢大杞国兵败,两国和谈。潜伏在西凉的暗探传来消息,说西凉打算要大杞国割让两座城池,作为和谈的条件。安锦思量之下,命暗探想办法影响西凉皇帝的决定,将最后的和谈条件改为了移送质子。
  杞皇当时只有两个儿子,东宫自然不可能去做质子,去的人只能是三皇子。
  三皇子无奈,只得放下谋划去了西凉。安锦也曾让暗探想办法弄到他身上的乌金符,奈何三皇子将这乌金符藏得十分隐秘,始终未能得手。虽然如此,安锦料到他绝不会将乌金符和我的身份交给杞皇或者东宫,暂时也就放了心。
  然而他没想到自己终究还是小瞧了这位三皇子。
  夏之淳虽然去了西凉,却并未放弃谋划。恰恰相反,他在西凉又找到了一位实力雄厚的合作伙伴,那就是当时的四皇子颜或。为了能得到颜或的帮助,他不惜卖了个人情给颜或,将南瑞失踪大公主的下落和盘托出。颜或立刻扮作西凉商人,动身来到了燕丰,成功地接近了我。
  安锦得知此事后,只恨当初做得不够决绝。于是对颜或,他用了不少心思,最终利用西凉宫斗将他逼回了国。颜或离开后不久,他知道再也耽误不得,虽然知道不是时候,却依然决断地向我家提了亲。
  这桩亲事,婆婆极力反对。我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她已预感到若安锦与我结合,必将令安家陷入困境,同时也让安家背上了不忠不义的罪名。我可以嫁给任何人,唯独不能做安家的媳妇。然而安锦一意孤行,终究还是让这场婚事得以实行。
  婆婆心中愤恨,恨安锦为了一个“情”字不顾一切,甚至放下了家族责任,也恨天意弄人,偏偏让他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每次看见我,她便会想到今后安家将会面临的重重险境,也就不由自主地便对我冷淡了起来。
  安锦原以为我们成婚之后,颜或即使不甘心,也只得暂时罢手,我们也就不再会有什么麻烦。哪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南瑞与西凉联姻,偏偏来的是与我相貌有几分相似的五公主。
  再后来五公主逃婚,我被阴错阳差塞到东宫的新房里,引起了东宫的怀疑,到最后杞皇和东宫终于都知道了我的身份。
  杞皇大怒,认为秘部已有反意,赐下绝子酒以做试探。这件事,成为皇室与秘部最终决裂的开端。
  那时的安锦,已经从容不迫地开始了最终的谋划。
  就像他所说的,这一回,他要彻底地解决所有的威胁。
  我的额头上渗出汗来。若没有安锦,我已成为西凉和大杞国皇室互相争夺的棋子,无论最终会落在谁手里,我得到的都只会是欺骗,虚情,背叛和利用,永远地失去自由。
  杞皇,东宫,夏之淳,颜或,每个人都心机深沉,是玩弄谋略的个中好手。他们谋划的,是权利天下,正如我的亲生父亲,那位野心勃勃的帝后。
  而我的夫君安锦,他所有的谋划,只不过是为了保护他所爱的人而已。
  得夫如此,妻复何求。


  五十六章 远走南瑞

  杞皇向安锦提出让他假装叛逃,到西凉查探夏之淳的下落时,安锦便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杞皇遵守了约定,他便守诺查出三皇子的下落,回来之后将秘部和平移交,带着全家远走高飞,皆大欢喜。
  然而杞皇偏偏选择了算计安家,对付安锦。
  所幸安锦留了后招,对秘部早做安排,同时也演了一场戏给杞皇和东宫看,让他们以为自己已经丧命在唐惟的手下。杞皇以为安锦已死,只要将婆婆囚禁起来便能掌握整个秘部,却没想到这不过是安锦刻意的安排罢了。
  之所以进行这样的安排,是因为安锦和婆婆需要确定究竟杞皇还有哪些私人势力,秘部之内是否另有异心。原本安锦只是打算安排妥当之后便将我和他的家人全部送出燕丰,自己再来跟我们会合,谁知变故频频,杞皇和东宫囚禁了我全家,公公离世,最后我被迫嫁给东宫。可见就算他死了,秘部回归皇室,皇室也并没有打算放过我和我的家人。
  安锦终于做了最后的决定,将我和家人送往南瑞,寻求南瑞皇室的保护。同时,他自己动身去了西凉,落下最后的一步棋,彻底与杞皇和东宫决裂,誓要让皇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我呆愣着,周遭一片寂静。
  “他——去了西凉?”我喃喃道:“他究竟还想做什么?”
  婆婆闭上眼,手指搭上额头轻揉,像在纾解之前的激动。“锦儿要做的事,我已经管不了了。”她拉了拉唇角,疲惫而无奈。“虽然知道秘部和皇室早晚也有这一天,没想到来得那么快。”
  彻底解决……彻底解决……难道安锦他要联合西凉对付杞皇和东宫?
  难怪婆婆会有这样的反应。大杞国数百年的江山基业,难道要这么毁于内斗?难道安锦真要从此背上叛国的罪名?
  婆婆似乎看出了我的震惊,反而宽慰我说:“放心罢。大杞国江山,最终还是姓夏的。”
  马车略一颠簸,渐渐停了下来。雀儿朝外头瞧了瞧,转向我道:“夫人,他们已经到了。”
  “去吧。”婆婆伸出手替我理了理鬓发,微微一笑,难得的柔和。“到了南瑞,要好好照顾自己。泓帝虽然是你的亲舅舅,又一直在探寻你的下落,却未必就如表面上那般守礼谦恭,你自己多加小心。”她迟疑了一下子,又补充了一句。“你和锦儿,总有再见时。不要担心。”
  我愣了愣。“婆婆,您不跟我一起走么?”
  “不了。”婆婆笑着摇头。“我得留在杞国,为锦儿做些事。你公公他也在这里,我不能离开他。”
  我的胸口仿佛被猛力朝四面八方狠狠拖拽拉扯。从容善良的公公,用冷酷掩去满身温柔的婆婆,笑语温存的夫君,好好的一家人,终于四分五裂。原来只有在离别时,才知道每天能和家人围坐在饭桌旁用膳是过一天便少一点的福分。
  “去吧。”婆婆正襟危坐,朝我点了点头。
  我最后望了她一眼,终于跟在雀儿身后下了马车,站在燕丰城郊外的林间小道上。车夫调转马头而去,铜铃轻响,渐渐远离,遁入轻纱般的夜霭中。
  “夫人,他们在那儿。”雀儿带着我往前,朝两团柔和的淡黄色光线所在处走去。
  走得近了,依稀可见两辆朱门马车,马车前还有几个骑着骏马的高挑人影。雀儿快步前行,骑着马上的几个人中有一个纵身下马,跟雀儿打了个招呼,朝我走来。
  “夫人,事不宜迟,请及早上路。”
  这个人,正是我曾见过数面的唐惟。
  我并未太过意外。婆婆提及安锦的谋划时,我已经想到了唐家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原来唐家才是安锦在杞国留下的最后一手棋。杞皇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苦心栽培的唐门势力,却是秘部安排已久的后招。没有什么比身在江湖又被杞皇所信任的唐门更好的掩护了。因此安锦安排了唐门来做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将我和我的家人送出杞国。
  终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忽然明白了当初开国皇帝为何要将秘部交给安家。这样缜密严谨的谋略手腕,大概是神明赐予安家人的天赋。
  爹娘,大哥,妙音,小妹,元宵,甚至还有当时逃之夭夭的小黄,一个都没有漏。我们乔装改扮,听从唐门的安排,日夜兼程地赶路,十几天之后,终于来到了大杞国和南瑞边境处的遥镇。
  重归故地,爹娘颇有些感慨,没想到难得回来一次却是为了逃命。关于安家的身份,他们也知道了个大概,只叹世事无常,苦了我们这两个孩子。小妹从小在燕丰长大,没出过远门,一路上对各地风光都感到新鲜好奇,似乎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在逃亡,倒像是在游山玩水。
  但妙音的情况就大大不妙了。她身怀有孕不过两个月,又经过这番颠簸,身子明显虚弱了不少。虽然准备了安胎的药汤,她依然吐得厉害,东西也吃不进去,反应相当厉害。若不是因为我,她和大哥想必已在燕丰开起了酒楼,两口子过得要多安逸有多安逸,哪儿会受这些颠沛流离之苦?
  将一家人连累至此,我心中十分愧疚。妙音却反过来安慰我,只说大家是一家人,理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乡下的亲人们大多已去世,以我们现在的情况自然也不方便探亲。但娘却偷偷带我去了一趟镇中的墓地,拜祭了当年的那位嬷嬷。
  在遥镇只呆了一天,杞皇的通缉布告便已经贴到了遥镇。布告上不仅有我和家人的画像,甚至连元宵的画像都有,可见杞皇和东宫气急败坏到了何等情况。我们只得继续动身,往南瑞边境疾驰而去。只要到了南瑞境内,我们便算得安全了。
  哪知道接近边境时,出了一件小小意外。元宵跟小黄闹别扭,蹦出了马车追撵打闹,被守在边境的护军逮了个正着。
  护军一手举着通缉布告上的画像,一手抓着元宵的项圈,仔细比对,大概是觉得像,狐疑的眼神已经转到了马车这边。我赶紧放下帘子,嘱咐大家戴上人皮面具,多加小心。
  “天底下白色的狗不都长一个样子,这样他们也看得出来?”小妹嘟囔着戴上面具,分给她的是张面黄肌瘦的脸,令她极度不满。
  唐门的人在外与护军寒暄了几句。唐门在三国都有些旁系分支,又经营些镖局兵器的生意,经常出入边境,与护军来往也算得密切,所以护军虽然对元宵起了些疑心,却只是掀开车帘看了看便放了行。
  不能不说,安锦安排唐门做接应,实在是聪明之极。尽管最终没出什么纰漏,我依然把元宵和小黄给狠狠教训了一通,一犬一鸟耷拉着头,终于老实了下来。
  马车顺利离开大杞国边境,正式地驾入了南瑞国境。第一站,是南瑞边境的澜城,也就是我的亲生娘亲宣帝难产过世的那个小城,我出生的地方。
  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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