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必须和他面对面,好好的吵一架。
我喜欢给别人留着些颜面,即使是永远都不想再见甚至讨厌至极的人,我也不想用最恶毒的语言去攻击,因为,我知道,茫茫红尘中,能遇见就是一种缘分,不管是良缘还是孽缘。所谓覆水难收,说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如果任性而为,就算有一天会后悔,但,伤害已经造成,永远无法弥补。破镜难圆,人类最痛苦的事情之一。
我讨厌绝对。我一直认为,未来不可知,一切皆有可能。仇人可以变成朋友,为什么不留最后的一扇窗呢?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却在挑战着我的极限。
我只希望,生生世世,都不愿再见到这张脸。
我要关上这最后的一扇窗。这是他逼我的。
我冷冷的看着他,强压住怒火:“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来看看你过的好不好!你辞了职,也断了联络,也没有听说你找别的工作,我很不放心,十一过后我就要去美国了,想在走之前抽空看看你。妈的,你就让我看这个?楼心宇,看来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了!你过的很潇洒嘛!想想我们交往这两三年,每次想碰碰你,都做出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活像个圣女贞德,不可侵犯。好嘛,才分手这一个多月,居然已经和别的男人搞在了一起,居然还同居!楼心宇,你还真是可笑,有够虚伪!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多没有面子?看来我还真是瞎了眼,还以为你有多保守,现在看来,真是讽刺啊!早知道你这么开放,我应该早如了你的意,上了你才对,真想看看你在床上会是什么样的……”
他越来越肮脏的语言,不堪入耳。这就是我曾经爱过的男人吗?这些污言秽语是从我曾经用心爱过甚至想托付终身的男人的嘴里说出来的吗?
我浑身都在发抖。
这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严重的侮辱!
我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一张一合的依然喷粪的臭嘴,伸出手,一个巴掌搧了过去!理智全部消失,正剩下人类最原始的情感之一--怒!
“啪!”这个清脆响亮的巴掌,让他住了嘴,也引出了我的泪。
本以为不会再为这个男人而流泪,而如今他的侮辱,让我屈辱落泪。
“你打我!”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对,我就是打你,你这个人渣!”我哭喊着。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他发红的眼睛里火焰燃烧着,“你对得起我吗?居然还打我?我还真是看错了你!你根本就是个悍妇!一个泼妇!一个荡妇!”
“你他妈的闭嘴!”我试图抽出我的右手,却被他牢牢制住。我扬起左手,想要动手,又被他牢牢的钳住。
“果然够辣啊!”他阴笑着,“早知道你是这么辣的女人,我就不会和你分手了。看以前的你,还以为你是个无聊到极点的女人呢!很好,这就合我的口味了!”
我双手被他大力的固定住,没有丝毫的反抗余地。
但我的嘴巴还是自由的。你可以钳住我的双手,却不能把我变成哑巴。
“你他妈整个一败类!我耗在你身上那么长时间是我白痴!你混蛋,肮脏,下流,无耻……唔……”
我失去了声音。
那头猪居然吻住我,狠狠的强吻着我!
我狂摇着头,反抗着他的侵犯。
但我始终是一个女人。我在他的侵犯中,没有还手的力气。
我无助的只能流着泪。
这一刻,我觉得好脏,我好想呕吐……
第十三章 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够了吗?”一个声音,寒冰般的声音,响起。
这时,我才意识到,我不该绝望,这个房中还有另外一个人在。
听到这个声音,那头猪也停了下来,放开了我的手。
我浑身一软,就在身子要滑落到地板上的那刻,我被扯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抓住他的手臂,努力的站直,然后在他的搀扶下,跌坐在沙发上。
我的泪无声的继续滑落。
我居然被那头猪给侵犯了!
王勃扶我坐好后,站起身来,走到那头猪的面前,看着他。
我这才发现,他好像比那个人还要高些。
“你,够了吧?”他冷冷的开口。
“你又有什么身份跟我说话?”那头猪貌似还很有气势。
“你又有什么身份?一个被驱逐的人,为何还要回来自取其辱?”
“她本来就是我的女朋友。”那头猪大喊。
“现在,她不是了。你没有立场再站在这里。正如我之前对你说过的,我建议你和她能平心相谈,解开心结。但是你,恰似一个泼皮无赖,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做出这样的可耻行径,你可觉得羞耻?可觉得自己有失君子风度?”
“君子风度?像个老夫子一样,你想教训谁啊?你是君子吗?你们根本就是一对奸夫淫妇,一对狗男女!告诉你,这女人就是我玩剩下的,没想到你的乐趣是捡别人的破鞋啊!”
王勃居然没有生气,反而笑笑说:“破鞋才更合脚,更舒服,你没听说过吗?”
他的这一笑,让那头猪反而一头雾水了,他瞪着眼睛看着王勃,“你小子的兴趣还真是特别!看来,你们还真是绝配啊……”
“谢你吉言。我们会白头到老,过得很好。而你,也该活的堂堂正正的像个君子,不要让人看笑话。关于心宇,你还能想到她,这是她的荣幸了。同样,我也觉得你既然对心宇还如此念念不忘,也是我的荣幸。既然你不喜欢她这种无聊到极致的女人,而喜欢泼悍放荡的女人,那么,我们祝福你早日寻到你倾心的那种女人,明媒正娶,成为你的夫人,与你携手到老,儿孙满堂。因为,也只有那种女人和你,才会是绝配。”
“你……你小子拐着弯儿损我哪……”半晌,那头猪终于消化完他的话,怒道。
“你心中是善,听到的便是善。心中是恶,听到的便是恶。”王勃淡淡的回应。
“少跟我装斯文!”他用一根指头,愤怒的指着王勃。
王勃冷冷一笑,说:“若是识相的人,就应该明白现在是别人给自己台阶。不识抬举,岂非可悲?”
“你……”他词穷,一拳挥过来,直指王勃的面门。
王勃一个闪身,轻松躲过这一击,然后茶几上的一本厚厚的史书,狠狠的击在那头猪的肩头上,使他身子失衡,差点跌倒在地上。王勃又顺势抓住了他的上衣,用力一提,把他拖到了门口。然后,又是一脚踹在了那头猪的小腿肚上,让他吃痛的半跪在地上。
他打开门,把他拎出门口,冷冷的说了一句:“我王勃生平最看不惯两种人:欺凌弱小之人和奸邪无耻之徒,你倒是全部占全了!记住,日后若继续纠缠不休,休怪我失了风度,于你难堪!滚!”
“嘭”的一声,他关上了门,并顺手反锁了起来。
我疲惫的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走过来。
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似有着难掩的怒火。
他看着我,良久,才轻声说:“这就是你找的夫君人选吗?”
我木然的坐在那里,没有回应他。
“以后,还是要看清楚些比较好。此人,根本就是个败类。”
我还是没有回应他。
他坐到我的旁边,整理了一下有些乱的茶几,半晌,才用我从未听过的声音柔声道:“很晚了,你先去洗澡吧。否则,明天恐怕很难按时起床去上课。”
我站起来,拿起睡衣,走向浴室。
在我被凌辱的那一刻,我看到的只有无尽的绝望。
在我听到他的声音的那一刻,我感觉我看到了救世主。
今晚,我的心最终竟是满满的温暖。那温暖似乎在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在面对……
躺在床上,觉得身心俱疲。明明是坐着听了一天的课,怎么小腿却是酸痛的?腰也好酸哦,不知是疲惫还是怎么的,我居然失眠了。
看着布帘外的台灯的光亮,我轻声问:“你还在看书吗?”
“嗯。”他回应了一声。
“我睡不着,想和你聊聊天。”
“你说吧。”他话音刚落,就把台灯熄灭,等待着我的话。
“你很会打架吗?”这个话我一说出,就后悔了。这是什么话啊?明明一副要和人家好好谈心的架势,结果居然是以这个话题开头。猪头啊……我发觉我真是越来越笨了。
这时我才发觉,我们因为一直各忙各的,同居一室,居然第一次这样静心卧谈。不过话说回来,我们好像还没有熟到聊心里话的程度吧……我们心中有着很多的隔阂,让我们不敢去追问对方的过去。我不会去追问他过去的是是非非,就像他今天也对我和那头猪的过往再也只字未提……说到底,可能我们都不是那么八卦的人,在这方面,我们还真是有点像。将来,能成为知心朋友也不一定……
“哦,至少不是手无缚鸡之力。我也并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君子,犯过错,也杀过人,为我的年少冲动和不懂世故,付出了代价……令父母忧心受累不说,也早早的终结我的仕途……和生命……”
“真相真的如史书中记载的那样吗?我总觉得漏洞百出。”
他轻声的笑笑,“史书的真实性只是一小部分,万不可当真。”
“那么真相是……”
“不必追究真相。沧海桑田,斗转星移,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我了,而是一个……被你收留的,面对这个世界还带着惊恐和好奇的男人……”
我知道我该闭嘴了。我不应该再去挖掘他的痛苦。
“突然有些累了。我要睡了,晚安!”
“你也是。”
透过窗帘看着外面的路灯带来的光亮,鼻头又是一酸。
算了,就像他说的,过去的,不再提。未来,还是要好好的去面对。比起他,我这点小小的不愉快算得了什么呢?
还是安静的数着绵羊,试着入睡吧。明天还有一天的政治课呢。
第十四章 天上掉了两块馅饼
第二天的政治课上的浑浑噩噩,邓三,三个代表,和谐社会,科学发展观,当代世界政治与经济,哦,神啊,这么多可怎么背啊?我当然知道咱们的领路人都是英明神武的,咱的政治立场绝对是又红又专的,可是……这么多条,要背下来,可要死人的啊……狂晕ing。
比起来,还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和政治经济学比较简单些,也有趣些,唉……
到了下午,我基本上已经睁不开眼了,断断续续的打了好几次瞌睡。
失眠,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终于盼到了下课的时候,我解脱一般的走出大教室,哦,天又黑了,又一天过去了。
摸摸肚子,好像有些饿了。走到车站那里,买了些小吃带回去吃。
这些章鱼丸子啊,小饼子啊,什么的,又好吃又好玩,对,王勃一定没有吃过这些东西,应该多买些带回去给他。平日里因为家里有了个他,自己的饮食习惯也不像以前那么随便了,每餐都会认真的下厨。仔细想想,好像家里有个人在等着自己,感觉是比一个人的时候不一样了。万一有一天他真的走了,是不是自己会不习惯呢?
这个念头让我心里有些不安。
我知道,我太普通。这样的人中龙凤,有一天,势必会找到自己的方向,会飞向属于自己的宽广的天空。自己,是不可能留住他的。
也许,能有这样的缘分,已经是上天对一个普通女孩儿的极大恩赐了吧。
应该要好好珍惜现在,好好对他吧。
*
开了楼下的信箱,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信件啊账单啊之类的,却发现了一个来自于某个杂志社的信。
我心中一颤:莫非我之前投的稿件有回音了吗?
那天从图书馆回来之后,他就反反复复的研究着我带回来的那几本专业杂志,第二天睡觉之前他就交给了我两页纸。
说到这一点,我还真是感动于这家伙的勤俭节约。
为了他的书写方便,我有一次和他一起去逛超市,想要买些毛笔和墨水给他用。他执意不肯,说什么用我的水笔写字也是一样的。我有些不相信。但拗不过他,只好作罢。后来,我真的发现他连续几天都在辛苦的用我的水笔练习书写。
我拿过那两页纸一看,居然是他写的关于墨家与儒家的战国百年的争辩,从孔子,到墨子,到巫马子,到孟子,……直到墨家的消亡,引用了墨家和儒家所有的经典,运用逻辑分析,居然把这些人的观点系统的整理出来,成了一条线,仿佛这些人是生活在同一个时期,面对面的,你来我往的争辩一般,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分析了墨家为何消亡,墨家的致命弱点,儒家为何被延续,分析了何为“仁”,何为“爱”,……
总之,我看到之后,我晕了。
嘴巴张成了O字型,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固然是愚钝的,但好歹也是读了些《墨子》,《孔子》,《孟子》的著名节选的,那么多的我国伟大的文史大家们也给我们定义了什么叫墨家,什么叫儒家,他们的基本观点是什么,他们代表了什么阶级……时不时的老师还会给我们出些名词解释啊,简答啊,古文节选啊,考一下。回答的答案要标准,要点不能少,少一个扣一分……这些都是死记硬背出来的耶!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理解的“仁”“爱”“兼爱”“非攻”居然都和王勃理解的完全不一样!
神啊,我又被打击了!
但我没有反驳的余地,因为,他的文章里清清楚楚的写明白了论据:《墨子》某篇曰,《论语》某篇曰,《孟子》某篇曰……更受打击的是,这些篇章都是我没有看过的,不属于“古文选编”的一部分……
难道,我被教授们给忽悠了吗?
我愣了半晌,说:“这些引用的都是原话吗?”
他点点头,又有些皱眉的看着我:“这些你小时候不读的吗?”
老兄,知道你聪明,神童,过目不忘,可是,用同样的标准要求我,不觉得过分咩?
“啊……哈哈……”我尴尬的笑笑:“记性不好,忘记了……”
我心说:小子欸,等下我一定要去百度一下,把这些篇章都挖出来,我就不相信,你能一字不差的把这些话记下来。哼,只要找到一个错误,我就可以得瑟给你看了!
事实证明,老天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电脑白屏幕黑字的坚定的告诉我:他是对的。统统都是对的。
我很想蹲在墙角挠墙……为什么人和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呢?为什么一次得瑟的机会都不肯留给我呢?
我懊恼,也悲愤。
原来,我过去二十几年学到的孔孟之道,都是整过容的……真正的孔孟之道,远远比书上总结的一二三四五点精深的多,而且,貌似含义,也差别的很远……
墨家,我更是需要忏悔,我理解的基本就是望文生义,我错了……墨先生,原谅我这个不学无术还妄作评判的后学吧……
我知道,没有通读诸子经典,这些结论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确认之后,我心情复杂兼沉痛的把这些文字整理进电脑,改写成白话文,并不知羞耻的写上我的名字。
我知道,这篇文章如果被编辑看到的话,估计编辑也要晕两下。
但是,现在是和谐社会,学术界不是百家争鸣的吗?这文章如果不发表,就对不起中国的文史界啊……
现在,我拿着那薄薄的来自杂志社的回函,我想,可能是被采用了。这可真算是这么多天最大的好消息了吧?
突然想起了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