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笑哼了一声,正打算侧身躲过,蓦然人影一闪,一个人已经抢上前来挡住她。
“武林盟?老大!我早对你说过,所谓武林正派里也是良莠不齐。你今日信了?”萧寻挥袖格开那把打算要他的老大性命的剑。
黄听风的剑转了个圈,在萧寻面前凝住不动:“你说什么?”
只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身后道:“错了。不是良莠不齐,应该说,武林盟根本没有一个好东西……”
“什么!”黄听风闻声回头,面色发白,拿剑的手不断颤抖。
他的身后,伫立这一个男人,面目普通,年近不惑。
叶笑摇头:“主人你错了!武林盟当然还是有好东西的。例如这位黄公子手里的剑。那可是一把闻名天下的好剑,追日。听说本来是前盟主李仲所有。当年李仲跟幽冥城主路名非一起失踪,至今下落不明,这把剑就不知怎地落入黄家。朗镜庄庄主甚爱藏剑,你若是得到这把好剑,老人家肯定对你高看一眼……”
骆轻城哦了一声,劈手过来。
黄听风本能想躲,谁知那只伸过来的手象幽灵一样,手指花瓣一样轻轻拂动,竟然生生将自己紧握宝剑的手指一只一只掰开,将那把宝剑掠了过去。
骆轻城握住追日,轻轻一振手腕,长剑兴奋的轻轻鸣叫,宛似龙吟。
“好剑!”萧寻眼馋的赞了一声。
骆轻城回头看向神色惊疑不定的黄听风:“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看你干脆连剑鞘一起给我怎样?”说着幽灵手又一次伸出,扑向黄听风的腰间。
极细小的兵器破空声,一支细细的峨嵋刺不知从何而来,直刺骆轻城的手,映着门口照入的一方斜阳,仿若天边凛厉的闪电。
嗤啦一声,骆轻城手指一翻迅疾躲开,又忽然象兰花一样张开,似要去夺那支峨嵋刺,不知为何在空中忽然顿住,袖子被峨嵋刺划开一道。
叶笑心中微凛,面色还是如常:“峨嵋金刚方勤?听闻黄盟主手下左右二使,实为武林盟第一第二的高手。其中左使方勤,内力深厚,练就一身金刚不坏的硬功夫。水性极佳,故使一双分水峨嵋刺……因为内力深厚,所以酒量惊人,号称百碗不过米汤,意思就是百万烈酒对他来说,不过跟米汤一样……”
人高马大红光满面的方勤冷笑:“姑娘倒真不辜负这个‘一应俱晓’的称号!既然姑娘识得厉害,追日剑跟赤金首饰盒,还是乖乖交给少盟主……”
叶笑一撇嘴正要说话,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抢了先:“百碗不过米汤啊,我看是一碗过不了要躺……”
方勤一向自负酒量内力,闻言大怒:“无知小子!别以为你带个面具我就不知道你是个黄口小儿!你想跟我比试酒量么?”
骆轻城淡淡道:“我酒量不济,不跟你比。不过,酒量不济不等于说不能质疑你的酒量……要不咱们打个赌,我就赌你一碗酒都喝不了……”
方勤怒极:“好小子!有胆!尽管挑最大的碗来!上最烈的酒!”
骆轻城毫不客气,立刻去厨房忙乎了半天,挑出一个店主祭祀用的大碗,足足有脸盆大。
又挑出了十几坛子烈酒,在边上放好。
方勤冷哼:“就算是挑了这么大个碗,也盛不下这十几坛子酒!小子!你认输吧!”
骆轻城在脸盆大的碗边坐下,招呼萧寻:“倒酒!”
萧寻伸手捞上一个坛子,拍开酒封,很快将碗倒满。
“接着倒!”骆轻城低声。
萧寻惊疑的又倒了些,酒缓缓高出碗沿,却不流出来。
“再倒!”
萧寻一笑,放下一颗心,又拍开一坛子酒,尽数倒入。
碗里的酒堆得更加高,却依旧不流出来,仿佛空中有圈无形的碗沿挡住一般。
萧寻终于恍然大悟,得意的再次开了一坛子酒。
那个大碗上空,仿佛忽然凭空生出一道气墙,阻住他。
他瞧了骆轻城一眼,后者正全神贯注,面对着那碗高高的却不满出来的酒。
萧寻略一沉思,抱着两个酒坛,轻轻一跃,上了横梁。
从上面将酒倒将下来,果然非常轻松的注入大碗。
依旧没有溢出来。
方勤的面色已经有些发青,他蓦然向这个大碗的上空□手去,似想将空中那道无形的气墙撕开一道口子。
骆轻城冷哼了一声,空中压力陡增,将方勤的手弹开,站在近旁的数人只觉呼吸忽然窘迫,都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
方勤再次运气,向空中猛击一掌,企图将拦住那碗酒水的气墙撞破。
骆轻城眼神忽然一冷:“方左使想耍赖?刚才我只想质疑方左使的酒量,并未质疑你的武功!武林盟果然并无一个好人!”
方勤脸上一红,那一掌却依旧挟着雷霆之势击去。
轰的一声巨响,那碗高高悬在空中的酒剧烈振荡起来,却依旧没有洒出一滴。
方勤惊怒交加,终于顾不得形象脸面,再度全力击出一掌。
这一掌却是向着安坐在桌边的骆轻城而去。
“你!”叶笑大惊,右手一动,袖中的银轮正打算发出。
骆轻城冷笑一声,懒懒举起左手,架住方勤的双掌。
悬空的酒更加猛烈的摇晃振荡,却仍能保持一滴不洒。
叶笑定下心来,张口讥讽道:“方左使!你到底能不能喝下这一碗酒?”
方勤没有说话,只有面色不断变化,从铁青再到煞白,一直到现在的黑紫。
“方左使怎么不说话?不能喝就招呼一声,我也不再往下倒了!”横梁上的萧寻幸灾乐祸。
方勤还是不发一言,只有心底暗暗叫苦。
蓦然闪出一人,飞速伸手抵住方勤的背脊。
骆轻城目光闪动,闷哼一声,倒飞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噗的一声,一口鲜血箭一样喷出!
与此同时,悬空良久的酒哗的一下直落下来,淋了近前两人一身!
武林盟的目的
叶笑惊呼一声,飞奔到骆轻城身边,查看他的脸色,看了半天想起他带着面具,叹了口气,犹豫片刻,往他嘴里送了一粒药丸。
方勤摇晃了一下,一头栽倒,神志不清,面色青紫,全身抽搐。
刚刚立在他身后的那人立刻俯下身,在他胸腹部猛敲一记。
方勤大声呛咳了几声,吐出几口血块,大口喘着气,终于恢复了神智。
“老……老郭,这小子来历可疑,他的内力……颇似当年路名非那厮……”
那被称为老郭的人慢慢踱上前,身量瘦小、面黄微须,约莫五十来岁,一双绿豆小眼精光四射。
“绝对不会,若他真有幽冥神功,你我今日就不会这么轻松将他打飞……”那人目光冰冷,刀子一样直射地上的骆轻城。
“原来,郭右使也到了!武林盟今日尽出精锐,去朗镜庄求亲要带这么多人?不会是去打架吧?”叶笑缓缓站起,扣紧袖中银飞轮。
“见笑!某正是郭栖梧!盟主此次对能否与朗镜庄联姻一事深为关注,为表武林盟对朗镜庄的十分重视,特地派我们二人跟随公子前往!谁知道竟遇宵小之辈将打算送给袁庄主的贺礼抢去……”
叶笑毫不客气打断:“郭右使搞错了!是你家黄公子打算强抢我们的贺礼在先!”
郭栖梧淡淡一笑:“今日之事,就算大家都有错……烦请这位小哥还将追日送回,其他事某就不追究了……”
叶笑眼角的余光扫过那些仍然簇拥在黄听风身后的数人,权衡了双方的实力,迅速低头抽过骆轻城手中的追日,扔给郭栖梧。
郭栖梧将追日插入黄听风的剑鞘,却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目光冷冷的看着地上的骆轻城:“这位小哥带着面具藏头露尾,莫不是做过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我倒是想看看你的真面目!”
叶笑挺身拦住:“我家主人生有面疾……形容丑陋,不欲以真面目示人,还请郭右使为他保留一点脸面……”
郭栖梧约略迟疑一下,听得身后方勤叫道:“老郭!宁枉勿纵!这小子怕是跟那幽冥城有些关系!莫要妇人之仁!”心念一动,一掌向地上的骆轻城拍去。
眼前蓦地银光一闪,郭栖梧半途变招,伸手一夹,手中多了一只小轮子,纯银制成,精美绝伦。
耳中又听见自上而下的风声,郭栖梧放了轮子,同横梁上跳下来的那人对了一掌,噔噔噔后退数步。
及至站定,看清面前一位二十岁上下的俊朗男子,一脸正气,似曾相识。
“你是……何人?”郭栖梧心里一跳,低声问道。
“萧寻。众里寻他千百度的寻。”萧寻愤怒挑眉,“看来我对武林盟的看法已被完全颠覆,什么名门正派!还不是以多欺少,趁人之危,言而无信!”
郭栖梧微微一怔,又仔细打量一下萧寻,道:“这位……少侠武功至刚至猛,若能善加利用,必能造福天下。但望能够擦亮眼睛,不要与奸人为伍……”
匆匆一揖,转身在黄听风耳边说了句什么。
想来这位郭右使在武林盟地位尊崇,黄听风对他十分恭敬,频频点头,很快带着大家离开。
目送武林盟一行人离去,三人正打算回客栈,只听楼上吱呀声响,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婀娜而下。
是个妙龄少女,尤其是一双春水一样的美目,盈盈的掠过三人的面孔,在上面停留了良久。
除了叶笑没什么感觉,其余两人都觉得面上发烫脑中轰鸣。
一直到伊人离去,两个人还愣愣忡忡,云里雾里,没有方向。
萧寻气喘吁吁将骆轻城背回客栈,放在床上。
叶笑发现他双目紧闭,气息微弱。
“轻城!轻城!”大骇之下,叶笑拼命拍打他的面颊,使劲掐人中,在他耳边大叫!
骆轻城嗷了一声,跳了起来,大发雷霆。
“一路劳顿,好不容易睡个觉你折腾什么!再折腾我一根一根拔掉你的头发!让你变成个秃子!”
叶笑呆了一下:“你没有昏迷?”
“就凭他们俩怎么会将我打昏?”
“你明明闭着眼睛!”
“你睡觉睁眼?”
“气息微弱!”
“我睡着了……”
叶笑终于无言以对,恼火的准备出门。
听见身后骆轻城难得温柔的声音:“叶笑。”
心里砰的一跳:“什么?”
“你刚才喂给我的,是九转还魂丹?”
“眼力不错!”
“你认识妙手阎罗?”
“我去过天工谷。”
“天工七子,世外高人。除了‘桃花人面’做的面具明码标价,其他人的东西都很难求得。你有‘巧手玉婆’的首饰盒,有‘妙手阎罗’的九转还魂丹,你究竟是谁?”刚才温柔的声音忽然恢复了惯常的咄咄逼人。
叶笑翻了个白眼,还以为他转了性子,依旧是这样疑心重重:“我打败过天工七子。”
“什么!”骆轻城大叫起来,失了一向的从容,“当年天工七子立下规矩,如若有人打败他们,就能够向他们每人讨要一样东西……可数十年来,只听说有一人打败过他们……二十年前,幽冥城主路名非大败天工七子,跟他们讨要了七件东西……后来幽冥城称霸武林、纵横江湖,也得到那七样东西的襄助……你……能够打败他们?”
叶笑诡秘一笑:“论武功,我肯定不济,可是我用了一点小小的计策,就奏效了!”
夜里金公子悄悄前来,履了约,用六千两银票换走了那个赤金首饰盒。
次日,三人买了一辆马车,终于跟其他公子一样昂首挺胸赶到了朗镜庄,住在庄外不远的朗镜别院里。
中午,叶笑路过院子,看到白衣飘飘的黄听风带着一群人正朝这里而来,想到昨日的冲突,决定识时务的暂避。
悄悄躲进假山石中,听见一行人渐行渐近,语声渐渐可闻。
“……还没有一点进展……”
“……沈如钧个王八蛋!竟敢将……偷出……落在幽冥城手里可不得了,他的底细查清没有?”
一行人低声密谈,渐渐走远。
叶笑转出假山石,远远的跟在后边,直到看着他们进了别院角落一间屋子。
入夜,黄听风又在屋里跟随从商议。
“……听说这次沈晚也会出现在朗镜庄……公子你天生俊秀儒雅,风流无双……只要略施魅力,还不是将那个沈美人收入囊中……”方勤有些谄媚道。
黄听风得意一笑。
“这主意虽然卑劣些,可也不失有效。我们前后派了很多人跟沈家打交道,一点消息也没得到,沈晚那丫头虽说年纪不大,嘴巴很紧……公子若能够想方设法接近沈晚,一来可以查清沈如钧的身份底细,二来可以查查那件东西的下落……”郭栖梧低声道。
黄听风正打算开口,忽闻郭栖梧一声低喝:“谁!”
穿着夜行衣的叶笑猫一样悄悄爬在横梁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地方,安静的偷听了几句话,忽闻郭栖梧低喝一声,一阵掌风扫上来。
没来得及细想,侧身想避,整个身子就跌了下去……
正想了无数应变的招数,蓦然腰间一紧,黄听风的追日剑在眼前明晃晃闪过,人已经飞在窗外,众人的低叱清喝都已经远远的抛到身后了。
“你……”
“噤声!我是你主人!”身后的声音没有丝毫温情。
叶笑哼了一声,心思转的却快:“你没受伤?”
骆轻城阴阳怪气冷笑:“你主人武功盖世,文采出众,怎么会轻易受伤?”
“那我的九转还魂丹不是让你白吃了!都怪你带着面具,害得我分不清伤势轻重!臭男人!你还我药!我要把你扔进炼丹炉!把九转还魂丹重新炼出来!”
骆轻城将叶笑放下地,在她身上猛嗅两下,“你才臭!我都不嫌你臭烘烘的!”
“我怎么臭了!”叶笑愤怒的扑过去敲他。
艰难的躲闪中,骆轻城忽然觉得叶笑腰间一物,硬梆梆的顶了一下自己的腿。
心念电转:“笑笑你原来是男扮女装?”
叶笑一呆傻眼:“什么?”
“呵呵,很硬,比我的还要硬么!”骆轻城邪恶的伸出手去捏了一下那东西,等着叶笑痛得跳起来。
叶笑果然嗷的一声跳起来,从衣服里取出一物:“你……你想偷我的黄金杵!”
“什么……杵?”骆轻城顿时觉得头脑发晕,看着面前一根短短的棒子,在月光下幽幽放着金光。
“我的兵器,黄金杵。赤金做成的……你这个贼!”
“我没有……”
“还说没有!看!铁证如山!”叶笑气势汹汹的举起那根棒子,上面赫然印着骆轻城的五个手指印,清清楚楚,无法抵赖!
骆轻城痛苦的支吾着,又听见叶笑下面一句话,恨不得一头钻进地下。
“刚才说比你的硬,你也有一根么?”
“呃……有人来了……”骆轻城连忙夹起叶笑继续飞奔,躲过这个尴尬的问题。
到了房门口,将叶笑放下来。
“刚才你怎么会正好在?”叶笑低声。
“……恰巧路过。你怎么会在?”
“也是恰巧路过。”叶笑狠狠的白他一眼,进了屋。
“走错屋子了!这是……萧寻的房间……”骆轻城在门口着急的大叫。
叶笑不理他,径直走到床边,把萧寻拎了起来。
“一般美女沈晚也来了。”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睡得正香的萧寻一肚子不高兴。
“你要想方设法接近她……从她那里打听一些消息。沈如钧的事情,可能比表面上还要复杂。”
“哦?”
“我对你有信心!你天生呆笨憨厚,观之可亲,只要略施魅力,沈美人肯定无法抵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