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轻城顿时大悔,想到那个专用喂食机可能要罢工,支吾着说不出话。
叶笑气冲冲再次走进客厅,药郎中跟小童都在。见到叶笑小童显然心情大好,笑嘻嘻问道:“姑娘还要求美丽药么?”
“我想请先生……在药汁里多放些黄连……”叶笑小声道。
“黄连?为什么?”
叶笑没有说话,为什么?还不是为了苦死那个臭男人!整天臭美不说,嘴巴也臭,老是骂自己笨啊傻啊……真是难以忍受!可是,叶笑忽地有些迷惘,以前他也是这样,当时也没觉得生气,现在为什么觉得难以忍受呢?
骆轻城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饭菜,没人喂,似乎一点胃口也没有。他脑子里转过无数的念头,想着要怎样才能重温那种相濡以沫的温馨感觉。厚厚的门帘一动,他迅速躺到在床上。叶笑端着满满一大碗药汁进来。
“轻城……起来喝药了……”叶笑柔声道。
骆轻城含糊的唔了一声,却不睁开眼睛。
叶笑微微顿了一下,放下药碗,过来坐在床上:“该吃药了……先生说,你体内的毒还没有拔干净,需要再吃几帖药……”
骆轻城表情痛苦,做挣扎状张开眼睛,虚弱道:“笑笑……你先放在这里,等我有些力气了再喝……”
叶笑担心地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嗯?怎么了?刚刚不是起来了?”
骆轻城呻吟了几声:“就是刚才起来了,结果现在动一下都满身大汗淋漓……”说着运了功逼出一身冷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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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笑缩回手,惊讶地看着一手湿漉漉的汗水,真的!病情又反复了?叶笑有些慌乱地端起药碗:“一定是你今天起的太晚,没有按时服药……不能再拖,得赶紧喝。”说着舀了一小勺药,往骆轻城嘴里塞去。
骆轻城心里乐开了花,再次虚张声势地呻吟起来,张开嘴,黑色的药汁灌了进去,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污了衣裳。叶笑更加惊慌:“不行……我还是用嘴巴来喂你吧!”低头喝了一大口,哇的一声将药全吐了出来,犹自恶心不已,忽地泪流满面。
骆轻城还没有从诡计得逞的欣喜中回过神,此刻有些诧异:“怎么了?笑笑?”不会是自己演的太过吓着她了?
叶笑没有说话,只是悲苦地摇头,缓缓放下手里的药碗,默默地出了门。骆轻城一个鱼跃从床上蹦了起来,打算追出去,忽然想起自己刚才号称行动不能,可怜兮兮躺回到床上。
叶笑第三次找到药郎中,面上泪痕宛然。“先生……能不能重新煎一碗药?”
药郎中缓缓从桌边抬起头来,微微一愣,忽地满心起火,气咻咻地一甩衣袖就要往外冲去,还是小童机灵,赶紧问了一声:“怎么了?”
叶笑期期艾艾了一会,犹豫着道:“那个……我刚刚把药打翻了。”
药郎中眼神更加清冷,迅速做了好几个手势。小童眼珠一转,笑道:“你跟骆公子吵架了?”
叶笑有些焦虑地摇头:“能不能赶紧再给煎一碗?不要放黄连了!他的毒又加重了!我怕晚了他快不行了!”
药郎中迅速看向小童,后者忽地红了脸:“呃?真的?我们去看看……”
望着来者不善的一行人,骆轻城有些后悔,但势成骑虎,只好假惺惺地软软的卧着,张着嘴吃力地喘着气。
小童一眼见到桌上的药:“咦?这碗药没有打翻么?”
叶笑撒谎穿帮,被活捉了个现行,慢慢红了脸,嗫嚅道:“太苦了!没法下嘴!”
药郎中显然十分恼火,对着骆轻城两只手飞快地挥舞:“嫌苦?一个大男人嫌药苦?这都是些名贵药材,不能再煎一副!爱喝不喝!有种你别要命啊!”
叶笑的脸更加红:“是……我嫌苦……”
药郎中一脸意外地回过头,吃惊的看着叶笑。小童自作聪明笑道:“叶姑娘真的以为这个药能够让人变得漂亮?所以自己先尝了?”
叶笑很认真的摇头:“不是……他没有力气,药咽不下去,每次都是我用嘴巴喂他,其实是我嫌苦,不能怪他……”
那小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药郎中的神色阴沉得象天上的雨云。忽地一挥手,一声轻响,桌上那碗药连药带碗化成细粉黑雾。叶笑惊叫一声,担心惹恼了他,低声道:“对不起先生,我的确不是存心想要浪费先生的药……”
药郎中连连冷哼:“解药是第一天我给他喂的药丸,早已经吃了不会死了!这些药汁,不喝也罢!”
叶笑还有些不信:“先生……可是他没有一点力气……”
“哦?”药郎中目光一转,手里金光闪过,直向骆轻城头顶刺落!骆轻城目光敏锐,清清楚楚看见他手里长长的一根金针,再不敢装病,迅速平移了一尺,翻下床来。“呃,这会儿好多了!刚刚怎么全身酥软……”
叶笑呆了片刻,崇拜的看向药郎中:“先生真是再世华佗!果然是妙手回春!看一眼就把他看好了!”
药郎中闷头冷哼一声,差点气晕,虎着脸拂袖而去。
叶笑松了口气,欢天喜地捉住骆轻城的手:“真的大好了?”
骆轻城颇为惋惜地看着地上粉碎的药碗,想了半天,终于又扒拉出一条撒娇的理由:“只是腿上的刀伤还痛得紧……”
且不论骆轻城怎样自甘堕落,撒娇发嗲,他康复很快还是有目共睹的显著事实。显著到连叶笑也不再为他所蒙蔽。这点使得骆轻城颇为遗憾,他原本想趁着这次独处的机会好好让叶笑开窍,明白自己如火如荼昭然若揭的心意。可惜大木瓜除了时不时惊叹一下他的相貌惊人的美丽以外,对他的明示暗示一概置之不理。
这多少使得骆轻城有些心急火燎,眼看着叶笑已经开始四处张罗着回去跟老三会合,除了每天在叶笑面前跛着脚鸭子一样夸张的走路,暗示她腿伤依旧很重,无法胜任长途跋涉的艰辛,一无他法。
经过几天连续的暗示,叶笑终于有些担心起他的腿伤来。
这日叶笑带着骆轻城再次找上了再世华佗。“先生……他的大腿被我给伤了……麻烦你看看要不要紧,以后能不能……”不知怎地被口水呛着,咳的说不出话,只好用手势示意。伸出食指和中指,叉开来,做了个上下抖动的似乎是骑跨的动作。
药郎中心领神会,立刻恨不得将骆轻城碎尸万段,冷冷道:“这个……以后当然有可能不行了。不过我要看一下才能确定。”
不行了……看着叶笑的动作,骆轻城脑子里轰的一声,犹如五雷轰顶,所有的自信与期望全部被击得粉碎,连胸口的心脏都几乎已经不跳了。
叶笑半天终于止了咳,有些担忧道:“那先生能不能给他瞧一下?”说着出了门,竟然知道要避忌。
药郎中看着一脸忐忑悲愤的骆轻城,有些故意捉弄的恶毒:“其实没关系,有些人现在不能人事,可是等伤好了就可以了。不过一定要节欲……”
骆轻城还没有从刚刚的打击中恢复,再次被药郎中可怕的逻辑砸晕,半晌可怜兮兮道:“现在不行以后行……那么,现在行的话,是不是以后就不行了?”
药郎中面露惊异:“你现在行?那以后自然也没有问题……只是……”
骆轻城松了口气,被生生吓死的心脏重新在胸腔里跳动起来,恨不得立刻弄上几道愤怒的闪电,嗖的一声飞出了门,将门口那个焦虑的小人劈个透焦!
“只是……”郎中忽然愤怒的不再掩饰自己的声音,阴沉着嗓门道:“你现在行么?你现在对谁行?”手里金针一闪,向他刺去。
骆轻城闪身躲过:“我每天早上晨练遛鸟,不行么?你到底是何人?明明会说话为什么藏头露尾装哑巴?”
郎中怒极反笑:“呵呵!行,当然行!你倒是看好你的小鸟,别让它去不该去的地方,否则,我会掐碎它的脑袋!”长臂一展,欺身扑过来。
叶笑在门口焦急的等待,过了很久看到骆轻城衣衫不整出来。
“郎中说我没有问题,现在就可以,以后……自然也是可以。”骆轻城眼皮一抬,迫不及待道,微微有些面红。
叶笑欢喜一笑:“真的?现在就可以?那我们试试,我去准备一下。”转身就走。
晴朗的天空再次砸下一个霹雳,砸的骆轻城晕头转向,不明所以。笑笑……这么主动?现在就试试?
晕乎乎的回了房,半天都找不到北,终于想起来应该先洗一下,于是急匆匆在木桶里舀了满满的热水,正要宽衣,听见叶笑的声音,只好扔了洗澡木勺,闻了闻自己的体味。不放心的开了门。
叶笑牵了一匹白马,笑嘻嘻在门口等着:“你现在就可以骑马了?那最好!骑马比坐马车要快些……我担心老三,想着尽快找到他!”
“骑马?你是说……骑马?”骆轻城大为失望。
“骑马?”药郎中不知何时带着小童也出来了,额上很大一块青紫。
“先生,你的额头怎么了?”
药郎中满不在乎做了个手势:“摔的。”恶狠狠瞪了骆轻城一眼。
“先生,他真的现在就可以骑马了?”叶笑再次确认。
“当然可以!”郎中的面色顿霁,眼里有了些揶揄的笑意。
骆轻城冷冷道:“我觉得不行!”
“行……我保证可以……”
“若是不行,我就砸了你的招牌!”
“你随意!不过你肯定行!”
骆轻城终于做了次深呼吸,大声道:“肯定不行,因为我本来就不会骑马……”话音刚落,指风掠过药郎中的头顶,那一方刺目的恳字牌落了下来,碎成了齑粉……
江湖中的变化
“傻大个怎么还不回来?”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莫吟雪整理好一切,甚至烧好了一大锅稀饭。
正说着曹操进了门,笑嘻嘻的拎了一个食盒。“老大!我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都是你喜欢吃的!今天干完了自己的活又给厨房挑水劈柴,跟几位大师傅混的很熟,给了我好些菜!”
叶笑飞快地盛好粥,端着三碗热气腾腾的粥向桌边走过来。莫吟雪眼皮一翻,出脚一点不慢,直奔叶笑膝盖而去。眼看叶笑就要中招扑在滚烫的热粥中,莫吟雪足三里一麻,一个单膝跪地,额头磕在桌角上,簌忽起了个大包。看清是萧寻出指,今日被叶笑戏弄的一腔委屈顿时爆发出来,哇的一声,哭得几欲厥去。
“你……好……偏心,为什么只对她好,给她带好吃的,对我……却一直打击敌视,软禁我,欺负我,不理我……”
萧寻挠了挠头:“东西不是大家一起吃?我特地还给你带了一块猪头肉。还有玫瑰露跟胭脂,不是昨天你哭着喊着要的?”
莫吟雪闻言觉得心里平衡了些,隧止了哭声,慢慢坐到桌边:“玫瑰露跟胭脂?哪里来的?这些东西我不用次的。”
“不次……据说是夫人用的,剩下的打赏给了丫头明慧。我今日给明慧姐姐送了很多木炭,还有武大师傅亲手做的银耳羹,她这才肯给我。”
莫吟雪眼皮一跳:“哪个夫人?”
叶笑喝了口粥,目光淡淡扫了一下莫吟雪:“哦?有几个夫人?”
萧寻笑道:“我听人说了,两个。一个是黄盟主的正妻大夫人,就是黄听风的母亲。基本上这个黄府就是大夫人亲自管理。还有一个,非常神秘,听说是黄盟主心爱的女人,长得倾国倾城,住在西头的茹园,黄盟主视若珍宝的。但是她几乎常年足不出户,只有两个贴身丫头,黄府里好些下人来了几年都没有见过她的真面目。”
夜了。北风呼呼地摇动着窗户,叶笑正打算上床,萧寻端了个火盆进来:“老大,天气太冷了,我给你加了个火盆……今日去丫头明慧的房里,我瞧着她用的小手炉挺好,已经出了钱央她明日也给我买一个……我看你是很怕冷的。”
“你有没有打听到沈晚在哪里?”叶笑看着他。
“没有。旁敲侧击问了一下,似乎是没人知道。对了,老二有没有再联系你?”
叶笑有些担忧地摇了摇头。到了京城,骆轻城就跟两人分了手,说是很快就会跟两人联系,可是两人到了黄府快一个月了,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忽听莫吟雪在外边大叫:“傻大个!我也怕冷!为什么不给我手炉?为什么不给我拿火盆?你就是欺负我!”
萧寻皱眉出门,看着掐腰立着的莫吟雪,叹气:“她是我老大,你是我敌人。我是个蠢笨的人,只知道一些浅显的道理,所以肯定是对她好对你不好。你以为我真是傻子?我只是看上去傻……”忽地止住话语,看着莫吟雪泪如雨下,吓了一大跳,不明白自己何处得罪了大小姐,慌里慌张回了叶笑房里,正打算向老大求救,却发现整个屋子里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不禁大惊!
叶笑被裹在一件黑色的斗篷里拼命地挣扎,只觉得遭了梦魇一样的不能动弹,只能绝望的认命,听着耳边的风声,不知道要被带到哪里。刚刚萧寻一走,忽地眼前一黑,什么东西当头罩下,然后就被人扛起就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笑几乎设想了种种最坏的结果,蓦然眼前一亮,头上罩着的斗篷被掀了下来,她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在一间温暖的小屋中。面前站着一个黑衣蒙面人,明亮的眼睛直视着自己。
“你……老二?”熟悉的气息和感觉扑面而来,叶笑欢喜的笑了,“你终于来了!你也是卖身为奴,到了黄府了?”
黑衣人抹下脸上的布罩,果然露出了骆轻城那张绝美的面孔,轻轻一笑。
“我们都很担心你。”叶笑更加欢喜。
骆轻城轻轻挑眉:“有莫吟雪在,我可是一点都不担心……”
叶笑忍不住摸头,莫吟雪?那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这是什么意思?这个老二说的话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你不是说很快联系我们,怎么会这么晚?”
“最近武林盟防守的更加严密了。每月的今日是发放月钱的日子,又逢着过年,很多人拿了钱去购买年货,防守薄弱些,我才能寻着空档过来……”
叶笑哦了一声:“你好像对这里很熟。”
骆轻城淡淡一笑,拢了拢她额上的碎发:“嗯。挺熟,我还打听到了小晚的下落。没有在黄府,被黄听风藏在武林盟总部。正打算跟你们商量个办法,看看如何先将小晚救了出来,再问问当日的情况。”
叶笑听到沈晚的名字,有些黯然地低了一下头,忽地又抬起头,眩目地一笑:“对了!我发现这个莫吟雪十分可疑。”叽叽喳喳地将这段时间的发现告诉了骆轻城,骆轻城始终微笑着听她说话,末了道:“要查清也不难,只须略施小计就可以……笑笑你这么聪明,应该已经想到办法。”
叶笑有些洋洋得意点头:“那是自然!对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骆轻城笑了一下:“还在黄府里面,总之是个安全的地方吧。我不能在此久留,等会我送你回家。”
骆轻城说着替她裹紧斗篷,吹灭了火烛,带着她出了门。一缕奇特的幽香飘来,沁人心脾,叶笑只觉得整个精神为之一振,笑问:“不知道是什么香味?这么清雅?”
骆轻城嗅觉目力都十分敏锐,四处一瞧,笑道:“是暖棚里几株名贵的兰花……听说十分罕见,笑笑,你喜欢这香味?”忽地闪身离开,很快撷了一朵玉色的兰花过来,轻轻别在叶笑鬓间,凑近过来,在她头上嗅了一下:“真香。”忽地将她裹起,飞奔出了门,一路上风驰电掣,很快将她送回住处。轻轻对她道了声别,人影一闪,已然不见。
叶笑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