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传来。
一个穿着青藏色袍子的高大男子手执一柄未出鞘的剑神色匆匆而至,看见被喻歆所救的男子时不禁欣喜,然而见一女子对着他又压胸又是嘴对嘴的,大怒:“是谁派你们来的,敢趁机占我家主子便宜,快放开我家主子。”说着爽利地拔剑刺来。
流云早已没了刚开始时的慌张害怕,只是对小姐的举动有些不理解,她又是个护短的,她还没说他家主子毁她家小姐闺誉呢,当场叉着腰骂道:“我呸,谁占你家主子的便宜了,要不是我家小姐他早死一百遍了。”
男子很怀疑,却见喻歆与主人衣裳都湿透,便猜了个大概,然而,这嘴对嘴的救人方式确实诡异,很难让人不往那方面想。就连他一个大男人都会脸红,他绕过流云来到男子身边,执起他的手为他把脉,心中一沉。
喻歆没空搭理他们,专心致志地抢救着,又过了好一会子,就在喻歆觉得希望不大想放弃的时候,突然男子就吐了几口水出来。
青衣男子面上一喜,急忙扶起他:“主子,属下救援来迟,请主子恕罪。”
男子只来得及看一眼便又昏了过去,昏迷前却看见一张苍白的小脸。青衣男子赶紧喂他吃了丹药再探他的脉象,知晓生命已经无虞悬挂的心总算放下。
“多谢小姐相救,请小姐留下姓名,他人必登门拜谢。”青衣男子恭敬地向她抱拳道谢。
喻歆这才松了口气,救活了就好,她自己身子还不是很好,这才用了几下力气,手臂就酸软酸软的,流云连忙扶着她起来,喻歆淡淡一笑:“言重了,施恩不望报,你家主子失血过多,你还是赶紧带他医治吧。”
喻歆原本就是个充满热血的人,前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也帮过不少人。既然他无事,又有随从找来,也就没有她的事了,让流云扶着转身就走。
方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对着男子说:“对了,你有银子不?嗯,随便给我个几百一千两吧,知恩图报嘛!”喻歆笑得一脸灿烂。
青衣男子有些捉摸不透,方才还说施恩不望报,转头又图报来了,开口还是几百一千两,还随便给,当他是移动钱庄呀!
不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他是懂的,况且她救的还是自己的主子,也就不好拂她,从衣襟里拿出几张银票递了过去:“身上只有三百两,请小姐留下姓名住处,小的定尽快送上。”
喻歆接了过来,喻歆笑得眼睛弯弯,眯成了一条线,却是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不用了,三百两就三百两吧,下次若还有这等事记得找我哦,老客主给你打个九折哦,流云我们走。”说完便拉着流云火速离开。
青衣男子嘴唇抽了抽。
喻歆快步走了一段路见后面没人追来便慢了起来,流云跟在后头咬嘴扭着衣摆,欲言又止,一副小媳妇的委曲模样,最后还是没忍住:“小姐,你……”下次还会亲男子么?
流云你了半天,自个儿羞红了脸愣是没把话说出口。喻歆见了停了下来见她的脸色便知她想些什么了,确实,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观点差异比较大。
“方才都看见什么了?”喻歆神色郑重地盯着她,流云的眼睛眨巴眨巴地扇了两下:“奴婢方才什么都没看见。”
喻歆满意地点点头,机灵了不少。遂又将银票塞给她:“这三百两拿好了,可别丢了,也别被发现了。”
流云的手一阵颤抖,这、这、这三百两呀,小姐就这么放心的交给她?天知道她从小到大身上从没揣过多于二十两的银子,突然一大笔银子交到她手里,心里有些慌慌的。然而小姐是相信她才将银子交给她保管的,一股前所未有的使命感悄然横生,她就是拼了命也要保护好这笔银子。
“小姐,下次可别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尤其是别再亲男子。
流云苦口婆心地劝着,喻歆却不以为然,耸耸肩:“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救了人,还能拿到银子,何乐而不为?”想起自己有了三百两,喻歆心里喜滋滋的,终于有了一笔可观的创业资金了。
流云撅了撅嘴,好想说小姐你确实是救人而不是出卖色相?却又不敢。不过流云觉得小姐自从落水后坚强了好多,不再怯懦胆小,还会替她们着想,关心她们。也聪明了,还会游水,会救人,不晓得是不是从阎王里走一遭人就会变聪明,流云小小的脑袋里想着要不要自个儿也试试。
流云这边想着,那厢喻歆接二连三的打起了喷嚏,喻歆着凉了,这下可吓死了流云,赶紧拉着喻歆就往万安寺内走。
回到房间找来干爽的衣裳换上,还瞒着老夫人小心翼翼地去了厨房里要了一碗姜汤,可喻歆没将这点儿小伤寒放在心上,还交代流云不准张扬。可吃过了晚饭喻歆就开始咳嗽起来,脸色也红红的,流云更是不放心,扶着喻歆躺下休息,替她撵好被子就想出去找个师兄再要些姜汤。
岂料回来的时候,就见喻歆脸色异常的红,鼻子也一抽一抽的,流云赶紧上前摸她的头,这一摸可吓坏了,可烫啊。
☆、第一卷023 风寒
流云急得快哭了,喻歆的身子她是知道的,虽然这些天好了不少,可是里子却一直是差着的,这不,伤了点小寒就发了高烧。流云再也瞒不住了,咚咚跑着去找老夫人。
老夫人也是急得不得了,这好好的出来一趟就病了,幸的寺里的大师都晓得些医术,吃了药算是稳住了。
事后,老夫人沉着脸审问起流云来,明明出去前交待过她要好生看着小姐,怎么就让她染了病呢。
流云是知轻重的,不敢说实情,只道是到了山间吹了些风,打了几个喷嚏,以为染了伤寒正要向师傅要些草药,岂知一会子功夫就发起了高烧。
流云是喻歆的人,现在又不在府上,老夫人不好罚她,就命她好好照顾二姑娘,再出什么蛾子唯她是问。就算老夫人不说流云也不敢掉以轻心,又是换布子又是撵被子擦汗,一宿没睡。
喻歆这一昏睡直到第二日的傍晚时分才醒过来,知道流云忙前忙后照顾她,喻歆心下感动,鼻子有些发酸,眼圈也泛红。
流云见她神色好转,人也精神了许多,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随后也跟着红了眼眶。喻歆这一病可真的吓坏她了,心里又是内疚。
喻歆一整日没吃东西,流云端了些清粥来让她开开胃,可喻歆正饿得发昏,也不用流云一勺一勺的喂,直接端着啪啪几口就下了肚。
吃完后,喻歆又靠着床眯着眼睛养神,想着这身子骨也太虚了点,明明都养了好些日子了,染个小风寒就这么严重,回头得要加紧锻炼,再好好补补身子,不然以后得个什么小病又像今日这遭,不是要她的命么?
这般想着,一股子刺鼻的药味就拱了来,流云端着药汁近前,喻歆忙捏着鼻子,摆手道:“快些端走,我不吃,臭死了。”
流云双眼勾勾地盯着喻歆,这回是铁了心的:“不成,上回姑娘落了水病一直拖着的,身子骨还没好透,这回的药一定要全部吃下去,一滴都不能剩下,不然老夫人又得怪我了。”
喻歆盯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汁心里就发虚,撇着嘴很是委曲,好好的吃什么药,又苦又难闻,不像西药,一颗下去就搞定。喻歆还在想着还有什么理由可以不喝这东西,孙妈妈就扶着老夫人走了进来。
老夫人见喻歆的脸色依然有些苍白,精神却是好多了,脸上总算有了些笑容,但仍忍不住责备两句。喻歆吐着舌头不好意思,掀开被子想要下床行礼,却被老夫人止住了。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快些盖好被子仔细又着凉了,好好养身子才是主要,不过是些虚礼罢了,现在又不在府里,不用太拘谨。”老夫人睇见流云手里的药,接了过来,亲自喂她。
喻歆哪里敢受,连忙从老夫人手里接了过来,在老夫人的注视下,喻歆心里连连叫苦,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捏着鼻子把药喝光,喝完皱着脸痛苦地吐着舌头。
老夫人看着不禁莞尔,向孙妈妈递了个眼神,孙妈妈了然地从袖着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竟然是蜜饯。喻歆也不客气,一连吃了七八个蜜饯才勉强压下嘴里的苦感。几人都被喻歆的俏皮逗乐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一位穿着暗绿色的妆花福字纹褙子,配着宝蓝色马面裙脖子挂着一串碧玉珠子的妇人徐徐走来,两边各有一名丫鬟挑着灯笼照路。
笪文正守在门口,见到妇人恭敬地行礼:“二夫人。”
妇人眉宇间有着担忧,见着他在门外便急着问:“少爷可醒了?”
“刚醒了一回,现在又睡下了。”笪文老实地回答。妇人的心稍稍的放松了些,醒了就好,多休息也是该的,正要走男子沙哑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可是夫人,请她进来。”
笪文依言轻推开门,妇人进了屋便命人打了热水来,亲自拿着热帕子为他拭汗,见着他苍白的脸色心便揪紧,眼眶也泛了红:“身子可有好些?”
“已经好多了,要娘亲担心,孩儿不孝。”叶子言低垂着睑,很是内疚。叶子言脸色仍有些苍白,却掩不住他非凡的俊逸。
温氏疼惜地摸着他的头,无事便好,只要人活着比什么都强,拍着他的手背宽慰他:“你身子打小就不好,你爹让你去学武也是希望你能硬朗些,凡事量力而行便是了。”
叶子言认真的受教:“孩儿知道,都是孩儿不好,学了些武功便侈然自满,此回幸得有好心人相救。”
“哦?”温氏一听眼睛刹亮了起来,握着叶子言的手有些激动:“是哪位恩公?定要登门拜谢。”
站在一旁的笪文接话:“那位姑娘并未留下名字,不过属下会尽快查出来的。”她会出现在那里该是要去万安寺的,只是碍于心系主子的伤便没跟上前查探,想起那女子说的话,笪文不禁汗颜。
是个姑娘?温氏眸子又闪了闪,不知……
坐了一会子,温氏见叶子言有些乏了便起身走了,温氏前脚刚出门,叶子言神色一变,之前的虚弱已然不见,乌木般的黑色瞳孔深邃不见底,又似能洞察一切的锐利。
“主子,看来他们这回是真的下了狠心,我们要不要……”笪文还没说完叶子言便挥手打断,他们容不下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这次怕是急了吧。
一丝沉痛在他眸里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尽快查出那位姑娘的身份。”脑海里闪过那张苍白的小脸,若非笪文亲眼所见,他一定不相信一个女子为了救人可以牺牲至此,如此想着,嘴唇像是感应到什么滚烫起来,连带着两颊也微红。
笪文点头应下了,却又有欲言又止,思量再三还是将喻歆说过的话全部讲了出来。又仔细观察着主子的神色。
叶子言好看的眸子闪了闪,唇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
往后再有这种事还要找她么?
这种话是从个女子嘴里出来的,他很好奇,那是怎样的一个女子,他很是期待与她再相见。
☆、第一卷024 五少爷
因为喻歆的病,原本只是逗留一宿,又怕舟车劳顿加重了病情,便多留了几日。喻歆在床上呆了整整两天,腰都快躺直了,尤其窗户一直关着,连阵新鲜的风儿都没有,喻歆有种坐牢的感觉,这更加让她有将身子养结实的决定,要再让她过几天这样的日子,她绝对会病没养好倒养出另一种病来。
幸得大师说她已无大碍,老夫人才松了口,可以下床,喻歆开心得差点没蹦跶起来。吃过了午饭,休息了会子,未初便打道回府了。
因要顾及喻歆的身子,马车比去时走得要慢上些,所以到酉时三刻才到苏府,方氏早已等在门前迎接,一见到老夫人便上前搀扶着进府。
喻歆跟在后头,依依不舍地回头望一眼,林立的商铺,即便是傍时时分行人流仍然络绎不绝,估计是趁着天黑采购今日最后一批货物,行色间有些匆忙。可是,她还真正在大街上落下一脚呢,喻歆不禁失望,好不容易呆到个机会出来一趟,却被这该死的身子拖累了,她原本还打算趁着老夫人不知道溜下山到市集上调查一下市场,如今是什么都没做成了。
不知她的神色落到了一旁的苏喻宛和苏喻晴眼里,都冷哼着:“别肖想了,出去一回心就野了,这回老夫人晚归了三天,肯定是你这小娼妇在使计。”
喻歆很是无语,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她可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也招来她们非议。她记得老夫人可是差了人回来传话的,听她们这么说,估计老夫人没把她的病说出去吧,心里不禁感激老夫人。
既然老夫人没说,她就更不可能主动说明了,笑着说:“三妹妹真是抬举姐姐了,我怎么可能左右得了老夫人的决定呢,谁都知道老夫人最疼爱大姐和三妹妹,老夫人不过怜我身子弱才多看我两眼罢了,这回还是借着大姐的福气才能出一趟门呢。”说着就唤流云把竹简交给苏喻宛的婢女怡香。
苏喻宛看都不看一眼,让怡香接下,估计是嫌弃呢,不过这就不关她的事了,只要礼数做到了不被方氏呆借机发难就行,她也不想想方氏扣了她多少银子,十四年来头一回送月例来也不过是二两,哪儿来的银钱置办贵重物件给她了?莫说她没钱,就算有钱她也不会浪费在她们母女身上,花了钱没得还被泼一身的脏水。
苏喻晴见喻歆还算有自知之明,鼻子不禁翘上了天边去:“哼,算你有自知之明,既然知道比不过我们就乖乖把香囊交出来,不然我定让你好瞧。”
摞下威胁的话,喻歆暗暗翻了个白眼,她们等在这里怕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吧,她当初可是故意不把香囊交出去的,开玩笑,好不容易呆到个把柄,她怎可能交还过去呢,若她们日后还不死心的在她身后算计,她也好有个保障握在手里了。“三妹妹你的香囊不就系在你腰上么。”
苏喻晴在苏府横惯了,只要她开口的谁敢说个不字,偏生喻歆是个软硬不吃的,苏喻晴对她又说不出一句好话,听她在敷衍自己,脸色就沉了下来:“你个小贱种,你最好快快交出来,否则你往后别想再安生。”她是真的急了,爹爹快要回来了,若这事传到他耳里……
喻歆冷笑,她是小贱种?那她呢?苏喻宛呢?最重要的是苏致远可是播贱种的那个,骂人前怎么不好好想想其中的联系呢。还有她的狠话听得她眼角直跳,来来去去就那么两句,没点新意。
“三妹妹有些话在我面前说说便罢了,我也只当三妹妹开玩笑,若传了出去……”冷冷地搁下一句话便越过她们先行进了屋,现在还是在大街上,骂人也真不挑地方,而且骂人的手段实在不高明,之前还觉得苏喻晴挺聪明的,现在看来也是跟方氏一般,只是有点小聪明罢了。
不过苏喻晴性子好强,吃了亏必定要讨回去,这样她就得要小心了。想到这些喻歆就觉得头疼,她性子随意,很习惯自得其乐的生活,她是在自由的新世纪长大的,受的又是人人平等的教育,平常跟大老爷们混一块都是直来直去的肠子,很少会有暗中使辫子的阴暗面,也不屑之。但并不代表她就好惹,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小打小闹也就罢了,要是把她逼急了,她可不会给她们留半点情面。
喻歆才走过第二道门,便听到女子的带着哭腔的求饶声。
“五爷,求求您……放过奴婢……好痛。”
接着是一把嚣张跋扈的声音。
“哼,小爷这是看得起你,哭哭啼啼的,好兴致都被你败坏了,乖乖站着别动,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