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眼,喻歆眼眸就凝了起来,咬牙切齿。
叶子言看见喻歆眸底的火光,笑得如沐春风,给温氏作礼。温氏唇角带笑地剜他一眼,他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她这个当娘亲的怎会不知,只是一个男子贸然插入着实不太规矩,假装沉着声道:“你来做什么?”
叶子言咧嘴笑着:“娘亲莫要生气,儿子是来给苏二姑娘道谢的。”然后就对着喻歆躬身一拜。
虚伪的采/花大盗!
喻歆在心里恨恨地骂着,这个世界可真小,没想到她救的是这么一个人渣,要是早知道他品行不正,她就该当作没看见,免得让他祸害。
说是救命恩人,但喻歆可不敢受他的礼,偏过身避开,然后反向他福身行礼,道了句公子有礼又安稳地坐下。
温氏暗暗点头,懂得分轻重,是个识大体的。
那边苏喻晴瞧见叶子言身姿欣长挺拔,衣摆临风而动,衬着阳光投射透着些朦胧,真如画中人。
她不觉看得有些痴了。
叶子言容貌原本就出色,身姿伟岸,不论搁在哪里都鹤立鸡群,外带古代闺阁女子出门见人的机会极少,规条所限,能识男子的机会更是寥寥无几。又长日漫漫无所事事,难免有些少女情怀,其情一旦萌动,长久憋在心内的情愫无处宣泄排解,就容易发芽滋长,情种深种。
苏喻晴此时,就中了能让人坠入情道的魔障。喻歆瞧见她双睑含水地盯着叶子言,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苏喻晴脸颊微红,娉婷地施礼,声音柔和,温温雅雅地道:“公子有礼。”抬睑偷偷地看一眼,带着些女儿家的羞涩。
叶子言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冷冷地撇她一眼。别以为他不知道,她没少欺负喻歆,不出意外,喻歆就是自己的未婚妻,凭苏喻晴的所作所为,叶子言会给她好脸色才怪。
他扭头再看喻歆,后者低着睑似乎在想些什么,感觉到他的注视抬头剜他一眼,叶子言对她咧嘴笑着,差点没让喻歆当场撕烂他的嘴。
她可是很记仇的,那晚被调戏的画面不断地在脑海里飘过,最后定格在那一吻上。想着想着,脸颊就红了起来,连带被亲的那个地方也有些发烫。
该死的!
喻歆暗骂,不过一个吻而已,她是新时代女性,XX都算不得什么何况区区一个吻,喻歆不断地催眠自己不要再想,然而看着叶子言那痞痞的笑脸颊越发的滚烫。
叶子言好笑地盯着喻歆,这落在苏喻晴眼里便成了两人眉目传情,喻晴拧着手帕,这个妖媚子,大庭广众之下还恬不知耻地勾引男子。加之叶子言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冷淡,更让她又妒又恨。
“二姐姐,来时你不是说要给夫人弹奏一曲的么?”苏喻晴眨了眨眼睛,一副无害的样儿。
喻歆面色微沉,她几时说过要弹琴了?她会么弹么?那十几根弦它们认识她,她却不认识它们。
冷冷地扫喻晴一眼,她倒是好算计,想让她出糗,让旁人知晓她其实就是个一无是处,难登大雅之堂的庶女。算计她无才之后,又可借机自荐表演一番,好展示自己的才情,一举两得之计。
问题是,喻歆会如她所愿么?
温氏听了果然来了兴致,人是越瞧越喜欢,但才学也是很重要的,不需学富五车,也不能差了去。
看着温氏期待的眼神,喻歆笑着说:“喻歆才疏学浅不敢在夫人面前卖弄,音律实在太差,怕污了夫人的耳,不如写首小诗吧。”喻歆自认字写得不错,爸爸是个墨守传统的人,总说写字能修身养性,硬逼着自己练毛笔字,谁想得到今日是派上用场了。
温氏点头命人拿笔墨,喻歆从容地走到桌案前,执起毛笔沾了些墨才下笔。站在案桌前的喻歆身体里仿佛注入了灵气一般,整个人看起来自信而恣意。
下笔毫不凝滞,一蹴而就。喻歆放下笔,吹了吹纸上的墨迹,等墨干了后才拿了起来,双手恭恭敬敬地呈给温氏。
一落眼,那漂亮的簪花小楷就吸住了温氏的眼睛,字体纤秀韵贯,笔力恣意洒脱。再看那诗:
山下兰芽短浸溪,
松间沙路净无泥,
萧萧暮雨子规啼。
谁道人生无再少?
门前流水尚能西!
休将白发唱黄鸡。
好一句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温氏赞赏地看着喻歆,她看得出来她对嫡妹的忍让,在府里的日子定是常常被压制,没想到在那样的环境中还怀着一颗乐观热情的心,实是难得!
单凭这份胸襟和才情,她也当配得起自己的儿子了。温氏满心欢喜,对喻歆的喜爱更是溢于言表。“喻歆果然才情卓绝。”
温氏不再喊她苏二姑姑,而是唤她闺名。苏喻晴有些不相信,她是最清楚喻歆的情况的,她被冷落了十几年也是前些日子跟在老夫人身边才识得几个字,字倒是有老夫人一点真传,但这作诗可不是一朝一夕就学得会的。
她想看喻歆写了些什么,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第一卷033 回府
叶子言好奇,探头去看,只一看眼前一亮,好漂亮的小楷,字体秀气但笔力却洒脱,字如其人。
再看小词不禁凝了眼,她不过十四岁,却有这种豁达的胸襟和感慨。方氏怎么待她的他岂会不知,在那样的环境下还有这份才情,她藏得够深的。温氏知他心思,便顺势交到他手中,叶子言也不客气,接过直接就卷好收入袖中就走了。
温氏留了她们一起用饭,热情地招待她们,饭后陪着温氏说了一会子话,见温氏面有泛色便主动告辞。
回去的路上,苏喻晴瞪着喻歆,问道:“你作的什么诗?”本来是想让她出糗的,没料到倒让她露了一手,真是气煞她了。
喻歆淡淡地扫她一眼:“三妹妹真是好算计,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献曲了?三妹妹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待?”
苏喻晴被呛了一口有些窘,然而,那又怎样。她平素刁横惯了,冷哼着对喻歆说:“能给夫人和公子表演是你的福气,也多亏了我机灵,不然你以为你能得到夫人的赏识吗?”
喻歆毫不客气丢她一个大白眼,果真是一家人,这不要脸该是继承了方氏的。明明算计了人家,还硬说是为了她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所有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好像人家今日请的是她一样。喻歆敢肯定,如果今日夫人故意找她的茬,这苏喻晴一定会趁机落井下石,还会泼她脏水的。
“是啊,还真是多谢三妹妹的机灵了。”喻歆皮笑肉不笑。
苏喻晴傲娇地耸了耸鼻子,受下了喻歆的谢,然后又用一副高高在上的姿势问:“你当真救了叶公子?怎么救的?在哪里救的?”虽然是知州夫人亲口说的,但她仍是怀疑,指不定认错人了呢。
喻歆眨了眨眼睛,用手背探了下苏喻晴的额头,故作天真地道:“唉呀,莫不是三妹妹病了吧?夫人方才才说过的呀,怎么三妹妹这么快就忘记了?”
苏喻晴厌恶地挥开她的手,冷冷地瞪着对方:“你别给我打岔,我问你话呢。”
喻歆为难地摇了摇头,很是无辜:“不是姐姐不告诉你啊,只是官家人多忌讳,方才夫人没有明说却是给了提示要求保密的,喏,不是给了掩口费了么。”喻歆指了指喻晴手上的碧玉镯。
苏喻晴想了想觉得也有理,但凭什么好事就让她给遇上了?遂又换上了一副笑脸,又热情地拉着她的手,哄着她说:“妹妹这不是好奇么,你悄悄告诉我,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喻歆在心里冷笑,苏喻晴就是农夫救下的毒蛇,不懂感恩还会在背后反咬一口,拧着眉摇头。苏喻晴见她如此不识相,即刻收回了笑脸和手,沉脸瞪她。真是越看就越碍眼,想到她跟叶子言眉来眼去的,心里的妒火又涨了上来,眸底杀机一闪而过。
回到苏府已是黄昏,苏喻晴率先下了马车,不等喻歆便急急冲进去,喻歆也不想跟她相处,也就乐得悠闲地慢慢向前厅走去。
这件事苏老爷很看重的,也有些担忧,早早就等在前厅,盼着她们早些回来。这不,老夫人,苏老爷和方氏都在呢,苏喻晴坐在方氏身边瞪了她一眼,喻歆行过礼就站在一旁等着他们问话呢。
苏老爷的目光落在喻歆身上,刚想开口,那厢苏喻晴便抢着说:“祖母,爹爹,娘亲,你们可知道今日知州夫人请二姐姐去是所为何事?说来还给咱苏府争了光呢。她救了人家二公子,特地谢她的呢。”
果然,苏喻晴话音刚落,苏老爷他们都一怔,审视地看着喻歆。喻歆大大方方地说:“上回我跟祖母去万安寺,在林阴间看见有人晕倒在地上,让流云去扶了一把罢了,喻歆未曾想太多便也没与祖母说。”
力所能及施援手,未料到对方竟是知州的公子,这也是喻歆的福气。救了人不居功,知晓对方身份后也不骄傲,苏老爷赞赏地点点头。
苏喻晴听了不禁咬牙,就这么小的事情?让个丫鬟扶了一把,凭什么就得了人家的眼,想到叶子言与喻歆的眉来眼去,更是不甘心,为什么自己就没遇到这么好的事情。
“姐姐救人是好事,只是男女授受不亲……”苏喻晴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救人归救人,但男女独处就是有损闺誉之名,传出去丢的可是苏府的脸面。
喻歆撇了撇嘴,就知道她没安什么好心,长辈都还没说话,她一个小辈就争着抢话了。
“三妹妹此言差矣,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且万安寺乃佛门胜地,在菩萨眼皮底下怎可有那龌龊的想法。”喻歆暗斥。
苏老爷本也有此忧虑,听喻歆这么一说便释然了,老夫人更是赞赏地看着喻歆,能软则软,该硬时也硬。
方氏不满地瞪喻歆一眼,自己的女儿宝贝着呢,她竟敢当众斥她。苏喻晴心里那个不甘啊,却也无法,最后也只能悻悻地收了口。
喻歆见没自己什么事了便告退,回到西苑流云忙拽着喻歆问可是有受委曲之类的,见喻歆像平常一样从容,才嘟着嘴抱怨:“您以后出门记得把奴婢们也带上了,不然留奴婢们在家,都快急死了。”
这不是因为摸不清对方怕她们跟去受累了么,知州府可不是寻常地方,进去了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就出不来了。她们若是出了什么差错的,自己也保不了她们,不如留她们在家,把她吩咐的事情做好,更让她放心些。
喻歆见流云她们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天色也还早,便让她们即刻动工,喻歆依然是从旁指导,不出一个时辰,一只雪白雪白的大熊便诞生了。
红菱红锦咧着嘴就笑,真是太可爱了,想到这是出自自个的手,一股自豪感便孜然而生。这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可爱的大熊呢,还是姑娘厉害,也不知姑娘脑子里装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喻歆知她们喜欢,但这大熊她是打算卖钱的,便吩咐起来。
☆、第一卷034 又一桶金
第二日天还蒙蒙亮,流云和红菱便背着个大包袱从偏门出了府,大概一个半时辰便回来了,脸上容光灿烂,嘴都快咧到耳根里去了。见喻歆正好请安回来忙迎了上去,从兜里掏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
喻歆吩咐她们不能低于一百两,岂料这俩丫头多坑了一百两,不错,有潜质!喻歆也笑眯了眼。
“姑娘,这生意好,一只大熊的材料成本是七两银子,卖出去是二百两,纯赚一百九十三两艾,十个就是一千九百多两,奴婢们可以用空闲时间多做些。”流云越往后说笑容越大,就连眼睛都差点没变成两个铜板。
喻歆黑线,这丫头掉进钱坑里了吧!
喻歆用力地敲了下她的头,将她从幻想中拉了出来。这是不现实的,物以稀为贵,今日不过是赚了个稀罕物的彩头,东西一旦多起来就卖不到今日的价格了。她只不过是趁着些时间敛些财,她还是打算进军饮食界,这些小物件倒是可以当作酬宾送出去。
而且拿着这么大一只公仔太招摇了,偶尔一回还可以掩人耳目,次数多了不被发现才怪。
三个丫头听了不由的觉得可惜,然而姑娘说得不错,能赚钱固然是好,但被发现了得不偿失。喻歆一人赏了五两银子,将三人感动得,她们一年的月例也没有五两艾,当下更是感激喻歆了。
接下来的日子方氏忙着打点喻宛的婚事没空理她,连喻晴也没来找茬,倒是苏斌来过两回。一回是来学武的,再一回也是来学武的,但被喻歆打发掉了,没办法,当初可是说好的,她出题考他,只要考过了她就教他一招招式,考不过也不能怪她。
喻歆并不是故意刁难他,只是让他明白,很多事情不是他想要就能得到的,另一方面就是让他学些知识,长大后才有能力接掌生意。
喻宛大婚前一日方氏特意遣人来让她别出门,老老实实地呆在苑里,这正合她的意,她也没想去凑热闹,于是她便利用这个时间让流云她们做了一只黄色的加菲猫和一只kitty猫。
大婚当日,红菱和红锦两人趁大伙忙着不注意,一人背着一只就从后门闪了出去。喻宛终于风风光光的出嫁了,连知州府也送了贺礼来,苏老爷喜出望外,挣足了面子。
喻歆也得到了另一桶金,看着桌上的五百两也有些意外,这回红菱和红锦站了半天,问的人很多,但听到价格后都纷纷摇头,两人急得不得了。幸好有家小姐瞧见了非常喜欢,红锦也是个机灵的,上回那个卖了二百两,这回也断然不能差了去,便开了口,一只三百两,谈了会子价,最后是五百两两只一并买下了。
喻歆抽出一张:“这五十两你们三个分了,是你们这回的分红。”她不会让人做白工的,心里的底价是三百两左右,当然钱越多越好,但没有她们的帮助她也得不到这钱。
三人惊愕,上回已经得了五两,这回又有?五十两一人能分十几两,她们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多银子的一天,但做人不能太贪心,忙推脱不要。
“这是你们应得的,你们一人拿十六两,剩下的二两下回拿些好东西送我吧。”喻歆都这样说了,三人都无比的欣喜兴奋。
喻歆又问起郑老实的事来,红菱脸蛋微红地点了点头,郑老实今年十九了,却仍未娶妻,一是家中贫苦,上有六十祖母与双亲,下有四兄弟姐妹,都是靠天吃饭的农家人,郑老实每月才得一丁子钱还要接济一家子,温饱都成问题,还哪有多余的银钱娶妻。以为这辈子都如此,红菱带来了好消息,水往高处流,他咬咬牙便应下了。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光明正大的出府?”这个才是最重要的问题,红锦想了想说:“六月初六是龙舟节。”
喻歆愣了愣,龙舟节不该是五月初五么,不过这里并非中国历史的朝代,日子不同也不奇怪。
龙舟节那天她可借观赏赛龙舟的名头出府,光明正大。话虽如此,但喻歆仍是难免沮丧,还有十几天的时间呢。古代女子就是麻烦,这回出去了,下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
她让红菱通知郑老实,让他准备好,到时候她还要试下他的手艺,如果手艺可以那基本就是定下来了。红菱听了忙谢着喻歆,喻歆勾了勾唇,笑得奸贼:“要谢也该是郑老实谢,你谢我什么?”
红菱被说得一怔,随即脸便红得能滴出血来,其他人便已了然,都是一脸奸情的看着她,红菱更是羞得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才好。
而另一边,送走了宾客,方氏几近虚脱地躺在床上,喻晴急急地跑进来:“娘亲!”
方氏以为出了事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