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澄倒也不怎么心疼银票,只是诡异地盯着她瞧,调笑道:“皇姐,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财迷?”
北宫青秀眉一蹙,正欲发作,就听到一个咳嗽声在边上响起。
“咳咳……”
两人同时转头,看到悄然而至的北宫墨,齐齐变了脸色,拘谨地唤道:
“皇兄。”
“皇兄。”
北宫墨犀利的目光扫过床头的棋盘和攥在她手里的银票,最后停在了北宫青的脸上,他面色不善地说道:“你今天看起来气色好多了。”
“谢皇兄关心。”北宫青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北宫墨弯身拾起棋盘上一颗棋子,放在两指间把玩,不动声色地说道:“不如朕也来陪你下盘棋,如何?”
北宫青心思转动,想起之前与端木紫对弈的经历,她怕自己无意间暴露锋芒,而引起对方猜忌,明智地选择了逃避,借口道:“皇兄,我有些饿了,想先用膳。”
北宫墨倒也没再坚持,吩咐外边道:“来人,传膳。”
他的目光又移向一旁的北宫澄,语调冰冷地说道:“四弟,以后没什么事,不要总往灵毓宫跑,听到没有?”
“是,臣弟先行告退。”皇兄因着他隐瞒在南翼国见到北宫青一事,心中一直对他不满,因而才在不久前派他去苦寒之地办差以示惩戒,他现在见着皇兄有些战战兢兢。听到训示,他连忙退离,临走前,给了北宫青一个“保重”意味的目光。
膳食送了上来,北宫墨竟亲自接过,坐在床沿上,欲给她喂食。北宫青浑身打了个冷战,他突如其来的殷勤让她十分不适应,推拒道:“皇兄,还是我自己来吧。”
“那怎么行?你的伤还没好呢。”
北宫青眼皮微跳,他的话语格外得温柔,与方才判若两人,她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幻听。抬头望向他的眼眸,黝黑的双瞳中闪耀着柔和的芒光,他仿佛在透过她看向另一个身影。她顿时了然,他定是同汤玉一般将她视作了母妃,难道他是真的爱上了母妃吗?
她很不习惯他这样反常的目光,但又怕触怒他,只好顺着他的意,让他喂食。吃了几口后,她实在受不了了,伸手推开递来的饭菜,说道:“皇兄,我吃饱了。”
北宫墨也不再勉强她,他的手抚上她的脸,流连在她的面颊处,来回地摩挲。北宫青非常想打开他的手,不想让他的脏手碰她,可是她还是忍了下来,她要报仇,就必须忍,忍常人之不能忍。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说道:“以后,给朕乖乖地呆在宫里,不要随意闹事,朕自然会宠着你。”
“是,皇兄。”她乖巧地应答,心里却恨得不行。他要她乖乖地呆在宫里,不要随意闹事,她却偏要在宫里闹事,闹得他鸡犬不宁。
经过半月休养后,北宫青的伤终于好得差不多,在这期间除了北宫墨每日前来探视,再无他人来访,就连北宫澄也再不曾来过,她知道定是北宫墨对他下了禁令。
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才获得北宫墨的信任,她知道急不来,一切都须循序渐进,所以她尽量耐着性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愣是在灵毓宫整整呆了半月,未曾离开过一步。还有几日便是新年,来到异世的第一个新年,她最想一起度过的人便是李澈,只有跟他在一起,她才感觉到温暖和舒心。
半月过去,他也该从南翼送信回来了吧,不知道他会不会进宫来看她。明知道宫内的守卫严密,他入宫来随时都可能有危险,可她还是希望他能出现,也相信他必会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来见她。
她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慢慢地习惯了想念他,想念他温柔的笑容,想念他清澈如水的眼眸,想念他吹奏出的优美动听的箫声……
这日天气不错,阳光明媚,她终于在寝宫里呆不住了,决定出来走动走动,呼吸一下外面清新的空气。她打发了随行的宫女,独自一人在御花园中游荡,路过一座假山时,偶然听到从里面传出女子的呼叫声。不由好奇地走近前观望。
“小侯爷,不要这样,请你放过奴婢吧。”
“小侯爷,求你了……啊!”
北宫青听着女子的哀叫声和衣衫撕扯的声音,脑海中立刻描绘出一幅不堪入目的画面来。她心中冷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女子,而且还是在皇宫里,这什么侯爷的也忑嚣张了。
她眼珠子一转,学着北宫墨身边的太监吴构的细嗓子,扬声高喊道:“皇上驾到!”
她刚一喊完就闪身躲到了假山旁,没过多久,果然见一男人探头探脑地从里面走出来。见外头没人,他撒腿就疾跑而去,脚下一个没留神,竟栽了个大跟头,跌进了花圃中,沾了满身泥。北宫青一个没忍住,噗哧笑出了声。
“谁,谁躲在那里?”
北宫青见藏不住了,索性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当看清那男人的模样,她不由地冷笑。她还当是谁这么大胆,敢在皇宫里为所欲为,原来是皇后的亲弟弟,也就是当日她逃离江越城门口时见到的那位沐小侯爷沐天生。
“哟,小侯爷见到本公主,怎么行这么大的礼?这让本公主如何消受得起?”
“你就是三公主?”沐天生乍见到她的面容,眼睛不由地铮亮。他是见过通缉令上三公主的画像的,当时还感叹画上之人的美貌,如今见到本人,竟比画上美上十几倍,不由地心里痒痒,方才没发泄的欲火,变得更加旺盛。他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衫,似模似样地拱手施礼道:“在下沐天生,见过三公主。”
“免礼吧。”她现在还不宜得罪皇后,所以对于他的恶劣行径,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沐天生两眼泛着精光,色迷迷地盯着她的脸,殷勤地说道:“三公主伤势刚刚痊愈,应当好好歇息才是,就让在下陪公主到前边花亭坐坐如何?”
假山后的女子一直不敢出来,北宫青心想好事做到底,先将沐天生调开再说,于是答应道:“好吧,那有劳小侯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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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色迷心窍
两人走远后,从假山后探出一人,秀气的面容,娇媚的身段,正是当日与北宫青同被人贩抓获时,一起逃亡的魏姗姗。魏姗姗方才听到她的声音就觉得十分熟悉,偷偷往外瞄了一眼,发现果然是她。她心底不由地惊奇,一直以为当日她未过吊桥,必定是凶多吉少,想不到她竟活了下来,而且还是皇宫里一直传闻的三公主。她愣愣地望着她的身影,这已是她第二次相救,心里十分的感激。
沐天生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正闻香赏花的北宫青,她一身洁白的长裙,秀发披肩,不作任何修饰,却美得惊心动魄、超凡脱俗,直看得他满心搔痒,喉结上下滚动。北宫青用余光扫到他一脸想入非非的神态,心里不由地作呕,这个沐天生长相倒还不错,就是这一身的打扮不伦不类,大红袍穿在他身上,怎么看怎么像暴发户,俗气得不能再俗气。而他本人却还自命不凡,自以为是潘安在世,到处调戏良家妇女。
北宫青不想再跟他纠缠,借口道:“本公主出来也挺久了,该回寝宫了。小侯爷,告辞。”
沐天生忙上前拉住她的手,殷切地笑道:“那我送公主。”
“放手!”北宫青一声厉喝,威严十足,愣是把他惊得像触电般松开了手。
北宫青忽而又放柔了语调道:“就不劳烦小侯爷了。”
沐天生呆在了原处,愣愣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方才她的一声厉喝,让他联想到了他的皇帝姐夫,她的身上竟有他姐夫一般的帝王气势,他怎能不震惊?
“天生,你看什么呢?”直到皇后在一群宫女的簇拥下来到他身旁时,他仍在原地发着呆。
沐天生回过神来,立即拉着皇后的手,说道:“姐姐,我要她,你一定要帮我。”
皇后皱眉道:“你又来了,你能不能给本宫出息点?每次进宫都给本宫惹出事端来,不是这宫的宫女,就是那宫的小丫头。今天竟然惹到本宫的丫环姗姗头上来,你说吧,你现在又看上哪个宫女了?”
魏姗姗正躲在皇后的身后,显然刚才是告状去了,另一方面她也是怕小侯爷会对公主不利,毕竟这位小侯爷的恶劣行径已在宫里传得沸沸扬扬。
沐天生恶狠狠地瞪了魏姗姗一眼,转头对皇后说道:“姐,这次不一样。她不是宫女,她是三公主。她长得真是太美了,我从没见过比她更美的女人。”
他一脸的陶醉,还在回味着她方才的一颦一笑,摇着皇后的手,用撒娇的语气道:“姐,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帮我。”
皇后狠狠地敲了他一记脑门,呵斥道:“你烧昏头了吧?那丫头的主意你也敢打?她原本意图行刺皇上,犯的是死罪,可是皇上不但不追究,现在还把她当宝一样供起来,下旨任何人都不许接近灵毓宫。她可是个不折不扣的麻烦的主儿,你立刻给本宫断了这个念头,小心惹祸上身。”
“我不管,我就是要她。姐,你要是不帮我,我就和你断绝姐弟关系。”沐天生任性地甩开她的手,背向她。他是沐家的独生子,从小被娇生惯养,尤其是这个姐姐,自小最为疼爱他,凡他的要求都无不实现。他知道每次只要他如此威胁,她定然会妥协,且屡试不爽。
果然,皇后变了脸色,又气又急道:“你……你想气死本宫吗?”
沐天生转身,继续磨蹭她道:“姐,求你了!你就我这么一个弟弟,你忍心看着我每日茶饭不思吗?”
皇后终是不忍心让他失望,无奈地长叹道:“你啊,早晚给本宫惹出大麻烦。”
“姐,你答应了是不是?”沐天生见她终于妥协,兴奋地抱住她,在她脸上重重地吧唧了一口,欢叫道,“姐,我爱死你了!”
“去去去!”皇后没好气地推开他,实在拿她这个弟弟没办法。
魏姗姗在一旁皱起了眉头,她跟在皇后身边已有两个多月,最清楚皇后的手段,不由地为北宫青担忧起来。
北宫青一路走走停停,随处闲逛,到最后竟迷了路,不知走到了何处。只听得一阵琴声从一个陌生的院落中传来,她忍不住好奇地循着琴音而去。琴音铿锵有力,隐隐有万马奔腾、刀光剑影之声,她心想弹琴之人必定是位经历过战场洗涤的军士,否则不可能弹出如此豪放而悲壮的琴曲。
走到院门口时,被门前的侍卫拦住,喝问道:“你是什么人,敢私闯灵秀宫?”
灵秀宫?她记得凡公主所居住的寝宫都带着一个灵字,她所居住的灵毓宫便是如此,那么住在这里的必定也是位公主了。她的姐妹中除了二姐已经出嫁,就只剩下五妹北宫兰仍住在宫内待嫁,想必这里应当就是北宫兰的住所。
她清了清嗓子,回道:“本公主是来探望五妹的,你们两个快去通报一声。”
两名侍卫对视了一眼,可能是因为从没有在宫中见过她的缘故,反应慢了些,但还是恭敬地回道:“原来是三公主,小人这就去禀报。”
灵秀宫的庭院中,五公主北宫兰陶醉地凝望着抚琴的男子,那是她第一眼就看上的男人。三个月前,在他剿灭叛贼,凯旋而归的那天,他穿着一身银色的铠甲,骑着高头骏马,在大军的护卫下穿过城门。而她就站在城楼之上注视着他,从那一刻起,他,萧白,便住进了她心里。
在庆功宴上,将士们鼓动着要萧将军表演琴艺,萧白无法推托,于是弹奏了一曲《风起》,正是那首曲子深深地震撼住了她。她很想引起他的注意,可是每每回应她的,都是他冷淡的面容。她无计可施,只好央求皇兄帮她,勒令他教她弹琴,她这才有了更多接触他的机会。
“五公主,三公主前来探视。”
侍卫的通报打断了琴声营造的氛围,北宫兰不悦地沉下了脸,没好气地呵斥道:“那个傻子来这里做什么?”
“公主,既然您有客来访,那末将先行告退。”萧白早想离开此地,正好抓住这个机会,跟她告别。
北宫兰哪里肯让他走,忙用话堵他道:“萧将军,你可是答应皇兄要教我弹琴的。”言下之意,是拿皇命在威胁他,他若离开,便是违抗皇命。
北宫兰又忙吩咐侍卫道:“你快去把人给本公主打发了。”
萧白很是无奈,若不是奉了皇命,他根本不愿意来教她弹琴。她这哪里是想学琴,自他到来后,她连琴弦都未曾碰过一下,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让他浑身不快。
“公主,来者是客,况且你们还是亲姐妹,如此做为免太不近人情。”萧白不愿意再单独对着她,既然不能离开,那多一个人总比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好些。
北宫兰思衬了一下,也知道他的用意,十分不情愿地说道:“好吧,既然萧将军如此说,那就让她进来,看看她到底有什么事。”
萧白低头随意拨弄着琴弦,心底很是不耐烦,只想快点离去。直到一抹白色的倩影进入他眼帘,他手上猛然一顿,琴音也跟着激昂地向上扬起。他不由地看呆了,这世间竟还有美得如此脱俗的女子,脸颊不施一点粉黛,身上不佩戴一件饰物,可就是深深地吸引了他的目光。
北宫兰注意到他的视线停驻在北宫青身上,一股妒意和嫉恨油然而生,她也没料到多年未见,她那痴傻的皇姐已变得这般美丽动人,而且一出现便吸引了她心仪之人的目光。她愤愤然地喝问道:“你来干什么?我这里不欢迎你。”
这还是北宫青头一回见到这个名义上的妹妹,虽说是亲姐妹,但两人的容貌却相差极大。北宫兰也生了一副好面孔,皇家的基因又会差到哪里去,只是与她相比较起来还是差了许多,因而北宫兰才会对她产生妒意。
未料到这个初次见面的妹妹会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敌意,北宫青强忍下心中升起的怒火,平心静气地说道:“五妹请见谅,我方才循着琴声而来,只是想见见抚琴之人而已。”
转头见到萧白的手正悬空在琴弦的上方,而他本人正出神地凝望着她,她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一身月白色的长袍宽松地罩在他颀长的身体外头,肤色略显麦黄色,双目迥然有神,整个人给人一种儒雅大方的气度。她心中暗暗赞赏,倒没料到皇宫之中竟有如此风雅的人物,开口问道:“方才就是阁下在抚琴?”
萧白回了神,起身作揖道:“末将萧白,参见三公主。方才正是末将在弹琴,让公主见笑了。”
北宫青听到他的名字,有些意外,她已差不多将朝中上下的文武大臣了解个通彻,自然知道镇西将军萧白乃是一员猛将,骁勇善战,镇守西面边关,乃是东旭国第一将军。她倒是没想到传闻中的第一将军竟是如此儒雅之人,说道:“我所料不错,抚琴之人果然是在沙场上历练过的,难怪能将这首曲中悲壮和豪放情怀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只不过,萧将军本人儒雅风流,倒真不像是行军打仗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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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一将军
萧白面对她率直、不带任何杂色的审视目光,未觉得任何不适,反而对她愈加好奇,她与传闻中的痴傻全然不符,反倒是睿智聪慧得很,微微一笑道:“公主见笑了。”
北宫兰早在一旁看得两眼冒火,现在又见萧白对着她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心中的妒火烧得更旺。她走到两人中间,打断道:“人也见了,你现在可以走了吧?”
北宫青似乎看出了些端倪,原来她这个皇妹钟情于这位第一将军呢,她也不愿意再破坏人家的好事,说道:“看来我来得真不是时候,打扰了。”
她前脚刚一走,萧白也立即拜别道:“五公主,末将也告辞了。”
“萧将军,你……”北宫兰还想留他,谁知他早已疾步离开,消失在了院门外。
北宫青还没迈出灵秀宫的宫门,萧白就从后面追了上来。
“三公主,且慢!”
她回头看向他,无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