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身上插着三把长枪、两把长剑,身前、身后是一堆堆模糊的血肉,那都是他英勇奋战的结果,若不是十号的狠勇,率先参战的“鸿鹄”子弟只怕未必能支撑到一号率领的“暗箭”主力的到来;一向冷漠无情地一号此刻已然是双目充血,爆发出一阵阵骇人地呼喝声,如同受了伤的豹子一般在人群中杀进杀出,根本不在乎自个儿身上已是中了数刀,手中地阔面大刀挥舞间总要带走一条性命。
血在夜色下燃烧,惨叫在夜空下回响,人命在这个时辰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死神放肆地收割着亡灵,没有豪言壮语,也没有什么临死前的口号,有的只是血腥的杀戮,杀红了眼的双方早已将世事置之度外,心中只有杀意,狂暴的杀气直冲云霄,吓得刚从云层中探出个头来的月亮慌忙又缩了回去。
狮子口胡同大院里的厮杀也在继续着,不过显然已到了尾声,阵法对阵法,高手对高手,一场恶战打得惊心动魄,双方都甚少开声吐气,甚至连哟嗬声都没有,有的只是默契的配合与高明的招式。“魔杀门”人人精于刺杀,个个武功高强,交起手来都是些不要命的架势,怎奈他们强,对手更强,武当内家弟子放眼整个江湖都是一流的高手,再加上还有清松这么个绝顶的强者在,这就注定了“魔杀门”惨败的结局。
勇悍!“魔杀门”弟子技不如人,可勇悍之心却绝不缺乏,即便是拼死也要拖武当弟子陪葬,一场拼死的搏杀下来,“魔杀门”上下十三人无一生还,可临死的反扑也带走了四位武当弟子的性命,剩下的武当弟子除清松之外,也是人人带伤。
密室中,胤祚端坐在椅子上,面带微笑地观看着邬、林二人的对弈,值此紧张时刻,来上一盘围棋倒也颇有些指挥若定的气度,不过胤祚想是想,邬、林二人却不想给他这个机会,没奈何。胤祚也只能当个看客了,唔,不过却是个不怎么合格的看客,不时指手画脚地为双方支招,可惜邬、林二人压根儿就充耳不闻。该怎么走还是怎么走,尽管那些着法在胤祚看来都是些缓手。
得,都不理咱,好罢,咱就到外头过过手瘾去,顺便宰上几个“魔杀门”弟子解解烦。胤祚眼瞅着邬、林二人都不理会自个儿,便起了身打算开溜。可还没等他溜达出门,邬思道头也没抬地道:“王爷,请自重。”
厄,这个老邬,唉,下棋都不专心。胤祚讪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只好又踱回了座位上,刚想开口支支招,却见孙承福大步冲了进来,略带气喘地道:“王爷,西直门的兵马动了,据报是十爷调动的。”
“嗯?”胤祚一听顿时有些愣住了,回身看了邬思道一眼。心中暗叫侥幸,若不是老邬事先安排老十四去撑着,只怕这会儿就算咱亲自赶去也来不及了。
“没事。”邬思道头也不抬地下着棋,淡淡地说道:“就算十四爷不去也不必惊慌,圣上只怕早就另有安排了。王爷只管放心做着看棋就好。”
嗯?啥?老爷子的安排,老邬这话咋听起来怪怪的,难不成老爷子一早就算计到京师里头会有场动乱,事先布好了局,等着咱来跳?胤祚猛地一个激灵,盯着邬思道略弯着地侧影,沉着声道:“邬先生此言何意。莫非皇阿玛打算收拾本王了?”
“那倒不见得。不过圣上既然敢把京师政局托付给王爷,自然会布下后手加以防范。能起到后手制约作用的,除了狼璋之外,怕是没有别人了罢,王爷没反意则罢,若是有了不轨,狼璋手中的秘密武器一准就能派上用场了,这不过是题中应有之义罢了。”邬思道随手在棋盘上下了颗子,口中不停地解说道。
嘿,老邬让老十四去狼璋处,怕也是有着两层的意思,一者是明白告诉狼璋,城内的骚动只是阿哥们之间地游戏,不是谋反,稳住狼璋的心,再者才是让老十四出马去对付老八一方可能的调兵举措,唉,这个老邬啥都好,就是喜欢藏话一点都不好,搞得神秘兮兮的干啥嘛?胤祚自嘲地笑了一下,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看着孙承福问道:“外面的战况如何了?”
“禀王爷,一号带人已经赶到了松山文房,战事已向我方倾斜,胜利只是时间的问题;二号回报,十三衙门、善扑营都保持戒备状态,只是始终没有出击的迹象;外头院子里地战斗已经结束,来犯的魔杀门全军覆灭,武当弟子也折损了多人,现如今正在打扫战场。”孙承福话音未落,一身血迹的清松便走入了房中,对着胤祚施了个礼,轻轻地说了一句:“办妥了。”便不再开言,走到一边默默地站立着。
清松一向不喜多话,这一点胤祚是清楚的,武当与魔杀门之间有冤仇,这一点胤祚也隐约能猜到,不过对于武当为何要派出最杰出的弟子来帮自个儿,胤祚始终猜不透,不过胤祚很清楚的一点就是:武当此举绝不是因为胤祚是武当弟子的缘故,这里头必然牵涉到武当地辛秘。若是换成从前,胤祚也不想多追问,毕竟清松、清虚这哥俩个在胤祚手下都是得力的人手,从没犯过任何的差错,一向都是小心办事,从不多嘴,可现如今老三、老八的暗底势力覆灭在即,胤祚手中的暗底势力已经是一枝独秀了,总体力量远远超过了十三衙门,武当的支持对胤祚来说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也到了该摊牌的时候了为上位者自己可以也必须保有机密,但绝不会容许下属有别样地想法,这是为政者的行为准则之一。
“清松师兄,本王有件事不明,还请师兄不吝赐教。”胤祚很是客气地称呼清松为师兄,这还是自打清松进王府以来的第一次。
“王爷客气了,但有所问,清松知道的一并作答便是。”清松躬身道。
“好。”胤祚点了下头道:“说起来,本王也是武当弟子,自是亏待不了武当的,承蒙武当紫云真人厚爱,派出高手相助本王,本王感佩在心,不过本王也清楚一点,这天下绝无白吃地午餐,武当需要本王做些什么?”
“禀王爷,事情不多,其实只有三条。”清松也没有什么掩饰之说,直白地道:“此次来援的武当弟子已然将紫云师伯的遗言带到……”
“什么?紫云师伯他老人家过世了?什么时候?”胤祚想起当初上武当时,那个嬉笑怒骂皆文章的潇洒老头儿对自己的帮助,心中不免有些沉痛。
“师伯上个月过世的,他老人家享年八十有七,也算是高龄了,临终前留有一封信,请王爷过目。”清松见胤祚神情悲痛,忙出声安慰了一句,从怀中贴身的衣物里取出了一封信,双手捧着,躬身递给了胤祚。
信封不大,也就是一尺长,半尺宽,很普通地一个封面,封面上也没有上、下款,薄薄地,拿在手中有种轻飘飘的感觉,可胤祚心中却很是沉重,谜底就要揭开,按说胤祚心中该是兴奋之意,可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拿着信沉吟了良久,才动手打开了信封,细细地看了起来……持了!
第三部角力 第三百三十九章风雨过后是彩虹(中)
手机电子书·飞库网 更新时间:2009…3…18 0:04:02 本章字数:4091
信纸不过是普通的白纸,摸上去颇有些粗糙的感觉,信也不算太长,也就是短短的一页纸,可就是这么寥寥数句,却令胤祚心中震撼无比:
孩子:
请恕老夫托大叫你声孩子,这不是因着老夫的年纪,也不因老夫是尔之师门长辈,却是因着老夫的身份,老夫出家前姓朱,名慈焕,为崇祯爷之第五子,老夫身负国仇家恨,投身武当,学艺有成,前半生四下奔波以图复明,然世事艰险,老夫纵有浑身绝技却也无回天之力,后,老夫心灰意冷之余,遍览前贤遗作,终有所悟,世事由天定,半点不由人,老夫心意渐平,遂隐居山野,与青山为伴,却也潇洒自由,直至尔之出现,老夫心有所感,故此将大事相托于汝。
朝代交替本就天命,老夫无憾矣。汝贵为皇子却肯拜入我武当门下,持礼无失,老夫心甚慰也,足见尔并无汉、满之偏见,尔又时常救助灾民,足见赤子之心不失,故老夫愿鼎力相助于汝,但我武当却有三事相托:一者,望尔能善待天下,莫失了善心;二者,“魔杀门”实为闯贼之余孽,与老夫实有深仇大恨,与我武当也是死仇,望尔能扑灭此门,为江湖除一大害;三者,尔若能得偿所愿,望能善待武当,我武当所求不过是天柱一峰罢了。
紫云绝笔。
震撼!绝对的震撼!紫云竟然是朱慈焕,虽说胤祚是穿越者,并不怎么在意前明的那些破事儿,可得知紫云的真实身份还是让胤祚大大地吃了一惊,虽说胤祚并不怎么赞同紫云所说的万事由天定的论调,不过还是从中看出了老人对天下苍生那种慈悲眷顾之意,默默地沉思了良久,长出了一口气道:“紫云师伯所托之三事,本王绝无二话,只需本王能登上那个位置。定不会负师伯之重托。”胤祚话一说完,将手中的书信凑到了***处点燃,默默地看着信化成了灰烬。
“清松师兄,你有何打算?”胤祚看着默默不语的清松突地问道。
“禀王爷,属下既然已经下了山。就留下来好了,出家不出家原本就在心,不在山。”清松自然明白胤祚是在问他将来何去何从,立刻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好,本王断不会亏待了师兄,望师兄能竭力辅佐本王。”胤祚听了清松的回答,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无他,清松身为胤祚的贴身侍卫,对胤祚地事情了解得太多了,若是清松执意要走的话,胤祚除了灭口之外,绝对不会有第二种选择,这也是为政者的必然。更是为政者的悲哀,就算胤祚心中再不忍也不行,为上位者断不能容忍能威胁到自个儿地位的人或事地存在。清松没有答话,只是躬身行了个礼,默默地退到了墙角,原本正在下着围棋的邬、林二人根本就没有抬起头来打听紫云信中所求的是何事,只是待得胤祚询问清松的去留时。两位谋士都轻轻地皱了下眉头,却都没有开口说话。
丑时正牌,已经激战了一个时辰的松山文房之战,已然到了尾声,老三、老八手下的人马折损大半。所剩下的二十几人被“鸿鹄”、“暗箭”地人马围困在中央,覆灭已经是呼吸间的事情了,正当一号准备下令发起最后的攻击之时,突地感到大地一阵振颤,不由地停下了即将下挥的手臂,在战场上对峙着的人们也都静止了下来,一阵阵密集的马蹄声在夜空之下显得格外的刺耳。
军队。是军队。从西北方向杀来地军队!一号的脸色顿时煞白了起来,举着的手顿时僵住了。良久没有一语这时候杀来的军队绝对不是自己一方的人马,能杀来的一定是八爷的队伍,以一群久斗之后无力,而又伤痕累累地高手,面对着训练有素的大军,连一丝的胜算都没有,能逃出去多少人都难说得很。一号不怕死,但他害怕不能完成胤祚的重托,若是在此役中折损过甚,他就算是死了也无法原谅自己,面对着大军的进剿,撤退就是必然地选择,尽管放弃即将到手的完胜是很可惜,不过事已至此,不撤是不行的了,一号黑着脸刚准备下撤退令,突地发觉事情有些不对,从东南方向也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听声音,人数并不比西北方向来的人马少。
完了!被夹击了。一号心中悲痛不已,久战之后的“鸿鹄”、“暗箭”众高手人人带伤,内力也都消耗殆尽,还能飞檐走壁的人绝对超不过二十,剩下地人绝对无法在两路大军地夹击下生还。
“杀光他们,准备应战!”一号无可奈何地下达了最后的命令,在场地“鸿鹄”、“暗箭”子弟都明白了即将到来的绝境,不过没有人慌乱,也没有人试图逃跑,个个奋勇地扑向了包围圈中的那些残兵败将,就算是要死,也要先剿灭了老三、老八的残余势力,绝不能给他们留下颗种子。
厮杀再起,兵器着肉的声音,垂死者惨叫声,呐喊声立时混杂成一片,远处越来越近的马蹄声点燃了那帮子残兵败将心中生存的希望,绝处逢生的境遇给了他们继续拚杀的勇气,以命换命的打法成了这时候战场的主旋律,血花飞溅、残肢乱飞,生与死的交错往往就是一瞬间的距离。
“快!快!快!加快速度,跟上!”老十四已经发觉到西北方向上传来的马蹄声和在远处隐约闪动着火把光亮,忍不住大声哟嗬起来,也不管狼璋是如何想的,一味地催促着安定门的军士加快行军速度,只是安定门离松山文房的距离原本就较远,加之出兵的时间也晚了许多,这一路紧赶慢赶,还是落在了后头,眼瞅着对方将先到达松山文房,老十四顿时急了起来参与此次行动的主力固然是胤祚的手下,可他自个儿的实力也都投在了里头,万一被老十抢先赶到了,那绝对是一场大屠杀。就算到时候斩了老十又能如何,回去还不得被胤祚骂死?
“快!毅亲王有令,先赶到松山文房者赏银万两!”老十四一急之下,毫不客气地慷起胤祚之慨来了,一开口就是赏银万两。顿时激得那帮子原本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士兵们精神一振,双目充血,不管不顾地嗷嗷直叫,甩开膀子就是一阵猛冲,那股子精气神瞧得狼璋这个主帅都有些看傻了眼,有钱还真是好办事,有钱能使鬼推磨不是吗?
冲得起劲的安定门士兵压根儿就顾不上什么队列。也顾不上理会自家主将是不是还在队伍中,只管跟在老十四的马后面向前狂奔,无可奈何的狼璋也只好使劲地抽着胯下地马匹,拼着老命地追了上去,这一路急冲,总算是比西直门的守军提前一步到达了松山文房,不过最早到了位的狼璋没有先下令整顿队伍。反倒有些气喘地对随后跟上来的老十四道:“王爷,您欠我一万两了。”听的老十四直翻白眼。
狼璋不愧是行军打战地老手,几道命令下去,原本跑得有些散了架的队伍立刻在松山文房外排出了整齐的队列,尽管一帮子安定门士兵都是气喘如牛,不过军心却是稳了下来狼璋宣布将一万两白银按人头均分给每一位士兵,虽说这么一分每人到手的就不多了。不过能有钱拿总是好事不是吗?
西北方向迤逦而来的西直门守军瞧见了前面火把下站着的老十四和狼璋,不禁犹豫地停在了远处,愣是不敢再向前挪动一步缉拿匪徒是一回事,冲击自家军队,还是自家主帅所在的军队。那可就是杀头地大罪了,不管上头是如何商议此事的,下面的官兵可不想跟着陪葬。
西直门统领明统勋瞧了瞧对面端坐在马上的老十四和狼璋,低声向身边的自家主子胤锇请示道:“主子,怎么办?老狼和十四爷都来了。”
老十早就瞧见老十四和狼璋了,此刻脸都黑得像锅底一般了,咬了咬牙。狠狠地说道:“怕个。杀上去,干倒他们!”
“主子。这怕是不行吧,万一……”明统勋迟疑了一下,并没有马上下令。
“扯,出了事自有爷顶着,上!干翻他们再说!”老十恶狠狠地说道。
明统勋正犹豫着要不要下令之时,对面冲出一骑,高声道:“西直门的弟兄听着,本王爱新觉罗•;胤,奉监国亲王之令,命令尔等速速退回西直门,可以既往不咎,否则就以谋逆之罪论处!”
九门提督衙门的兵本就复杂得很,那里头那个阿哥地门下都有,就算是老十手中的这支西直门守军也不例外,胤祚在这支队伍中同样也安插了些钉子,此时听到老十四的命令,立刻在队列中起哄道:“回营,回营,